星刻龙骑士- 第85部分

　　　　“龙之母说：‘近期内，龙骑士亚修和艾瓦隆圣龙皇家的正统末裔艾可，将造访阿比昂森林。’她也没忘记提醒我幼龙艾可拥有人类的外表。”

　　　　库莱儿立正站好后，露出了满面的笑容。

　　　　“欢迎来到圣地阿比昂。在此竭诚欢迎三位大驾光临。”

　　　　*

　　　　亚修一行人在库莱儿的引路下，穿过了阿比昂修道院的人门。

　　　　沿途和一行人擦身而过的修士与修女纷纷投以好奇的眼光打量，令亚修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里的修道院虽然挂着骑士团的名义，不过就路上所碰到的路人来看，丝毫感受不到半点骑士的气息。

　　　　库莱儿这一路的目标，是一栋位在边缘地带的石造建筑。

　　　　“祖父的执勤室就位在这里。”

　　　　或许是常常在此出入吧，库莱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屋子里面。西尔维亚也随后跟进，亚修和艾可则并肩紧跟在后。

　　　　“咱是阿比昂佛列斯特修道骑士团的团长——卡加斯。不过咱已是个老头子了。直接称呼咱为‘老爷爷’也无妨。”

　　　　在执勤室迎接亚修等人造访的骑士团长表现出和头衔截然不同的印象，感觉十分平易近人。不过他确实是看似随时可能心脏病发作的高龄老人。

　　　　不只是声音，连一举一动都在颤抖。可能有九十几……不对，搞不好已经破一百岁了。

　　　　由于他留着长长的白胡子，而且身披黑色斗篷。俨然是从故事里走出来的魔法师。

　　　　“话说回来，西尔维亚王女殿下……您成长茁壮了哪。那天您得到兰斯洛特的幼生，从森林里回来所发生的事……咱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喔。”

　　　　“谢谢你，老爷爷。”

　　　　西尔维亚对老人拿出敬意，郑重地回答。只不过，从她的侧脸依稀可以窥见复杂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不敢将自己能得到兰斯洛特的幼生，全得归功于小男孩的礼让这件事告诉老人，令她感到惭愧吧。

　　　　“那，这边这个少年是……？”

　　　　见老人把话锋转向自己，亚修便挺直腰杆。

　　　　“我是亚修·布雷克。”

　　　　亚修一报上名号，老人遂皱起了下垂的浓毛。

　　　　“你说……你叫亚修布雷克？这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哪……”

　　　　老人侧首沉思了半晌后，冷不防大叫：

　　　　“咱、咱想起来了……！亚修！你的左手臂上面……是不是纹有图案奇特的〈星刻〉？”

　　　　“您是说这个吗？”

　　　　亚修卷起左手的袖口，把缠绕了好几层的绷带给拆下。

　　　　其实亚修很抗拒把〈星刻〉露给外人看，不过很奇妙的是，却有种给这老人看就无所谓的感觉。

　　　　一看到他左手上的巨大〈星刻〉，老人的双眸顿时为之一亮。

　　　　“就……就是这个！唔，咱还记得……”

　　　　老人别有深意的话语，令亚修不禁心生紧张。

　　　　“真的吗！其实……我丧失了〈幼生之仪〉时的记忆……不管什么芝麻小事都好，能拜托您告诉我您记得的事情吗？”

　　　　但老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咱也只记得那个〈星刻〉的图案了。朱利亚斯王子的〈星刻〉固然与众不同……亚修，你的〈星刻〉也非比寻常哪。”

　　　　“老爷爷！你看过我兄长的〈星刻〉吗！”

　　　　瞧西尔维亚突然探出身子，亚修吓了一跳。

　　　　“公主殿下？你干嘛那么惊讶呢……”

　　　　西尔维亚猛然回神，一脸尴尬。

　　　　“其实……在我年纪还小的时候，曾吵着要兄长让我看他的〈星刻〉。可是……兄长他却露出非常衷戚的表情拒绝了我。还记得当时我非常不满他的态度呢……”

　　　　老人把视线转向貌似落寞的西尔维亚后生缓颊安抚道：

　　　　“想必朱利亚斯王子的心情一定跟亚修一样吧。王子的〈星刻〉爬满了他整张背部……第一眼见到时，咱感到一股非常强烈的不祥预感。那样的〈星刻〉任谁也不会愿意露出来给别人看的。只是没想到，那个不祥的预感竟然会成真……”

　　　　见老人懊悔地垂下眼帘，西尔维亚就像要让他放心似地，告知了他一个消息。

　　　　“老爷爷请放心。告诉您一个秘密，其实兄长他还活着。前阵子他回到锋提恩城了。不过现在还不方便让他的身分公开……”

　　　　“哦……是这样吗！所以说王子终于战胜了命运哪！”

　　　　老人百感交集地喃喃说道后，忽地眼眶泛泪。

　　　　“唉……年纪大了，很容易动不动就感伤啦。”

　　　　老人像是重新振作了起来般，露出了笑容。

　　　　“所幸明天不是举办〈幼生之仪〉的日子。要谒见龙之母的话，不妨明天再去吧。”

　　　　虽然亚修巴不得立刻动身前往谒见龙之母，无奈天色已晚，胡闯夜晚的森林是一种危险的行为，纵使是圣地也一样。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明日再进入阿比昂森林。另外……老爷爷能告诉我们这附近哪里有旅舍吗？”

　　　　“住宿的问题请不用担心！”

　　　　一直守在门口的库莱儿回答了亚修的疑问。

　　　　“本修道院设有提供给巡礼者休息的宿舍。虽然设备简陋，但也有供应三餐喔！”

　　　　“真的吗！感谢你的协助，库莱儿。公主殿下和艾可，你们也都同意吧？”

　　　　亚修回头征询两人意见。

　　　　“嗯，我没有意见。”

　　　　“你可以接受的话……我无所谓。”

　　　　西尔维亚也就罢了，没想到连艾可都答应得这么干脆。以前的艾可应该会先再三叮嘱一定要准备好吃的肉料理才是。

　　　　现在的艾可个性直接又成熟，确实是很可爱。

　　　　只不过，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也是事实。

　　　　——艾可果然还是比较适合活泼好动、食欲旺盛的形象。我有办法帮她解决烦恼吗……？

　　　　“……亚修？你在发什么呆？”

　　　　西尔维亚一脸讶异地问道。

　　　　亚修赶忙整顿自己的思绪。

　　　　“没、没有啦……没事。真的没事。”

　　　　“是吗？我怎么看你脸色十分凝重？”

　　　　被西尔维亚犀利的言词一语道破的亚修，狼狈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库莱儿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

　　　　“那么，我来带领各位前往宿舍吧！”

　　　　*

　　　　在光线晦暗的森林中，亚修一个人自言自语。

　　　　“唉……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我？”

　　　　步伐疲累沉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重的湿气。树液和土壤的味道搅和在一起，闻起来异常刺鼻。

　　　　不只有恼人的小虫在头上飞来飞去，还会有毛虫从树枝掉下来。

　　　　每次听到怪鸟的啼叫，都让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拳头般大的蜘蛛随处可见。

　　　　一旦在路上撞见爬行的蛇，更是面子也不顾地先拔腿逃命再说。

　　　　“可恶……其他人到底上哪去了？”

　　　　刚进入阿比昂森林时，亚修是跟其他小孩一起浩浩荡荡地行动的。

　　　　可是走着走着，亚修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孤单一人。辽阔的森林眨眼间吞没了数以百计的小孩子，切断他们个别之间的联系。

　　　　“唉……”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的叹息了，亚修茫茫然地抬头仰望头顶。

　　　　林子里茂密的枝叶一如顶盖般层层遮蔽住上空，从树叶隙缝透入的阳光微弱得仿佛快消失似的。

　　　　亚修从边境的艾尔巴村千里迢迢来到这座森林。

　　　　来到这个大人们称之为“阿比昂森林”的圣域。

　　　　想当然，他是被逼来的。

　　　　前些日子，亚修在老旧的马车上迎接了自己的七岁生日。

　　　　二十几天前，他在母亲、妹妹、村长与朋友的送别下，从村子出发踏上了旅途。故乡艾尔巴村那天的天空还飘着细雪。结果，亚修的生日并未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他想起以前母亲谆谆教诲的话。

　　　　——在罗雷亚蒙骑士国，按规定每个人满七岁都必须去‘森林’一趟。如果你有天赋，栖息在森林里的龙将赋予〈幼生〉给你，那会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喔。

　　　　只不过，年幼的亚修仍对所谓的光荣毫无概念。

　　　　“真讨厌……这森林感觉好阴森喔。”

　　　　亚修满腹牢骚地抱怨后，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走。

　　　　不久，他突然停下脚步。

　　　　“呜……”

　　　　好像有听到女孩子嘤嘤啜泣的声音，不过也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亚修停在原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咿呜…………呜呜…………”

　　　　这次很清楚地听见了。

　　　　“去看看好了。”

　　　　亚修拔腿冲刺。

　　　　之所以这么心急，与其说是因为担心哭泣女孩的安危，不如说是因为渴望有人作伴的心情非常强烈。

　　　　他不顾一切朝着声音的来源前进。

　　　　穿过蓊郁的树丛后，亚修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有个女孩子坐在树下哭泣。

　　　　他倒抽一口气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少女的金发。

　　　　即便在昏暗的森林里，那头金发在透过枝叶洒下的微弱光线下，仍闪耀着黄金般的光泽。这样的发色在艾尔巴村根本看不到。

　　　　另一个原因则是女孩的服装。

　　　　缝上了五彩缤纷宝石的洋装，在森林深处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亚修小心翼翼地走近女孩后，畏畏缩缩地伸出了手来。

　　　　“你没事吧？”

　　　　女孩缓缓把头抬高。

　　　　在整齐的浏海底下，是一双噙着泪水、左右摇曳的蓝冰色眼眸——

　　　　*

　　　　“公主殿下……！？”

　　　　对女孩惊为天人的美貌感到吃惊，亚修从七岁的模样变回了现在的样子。

　　　　他也因此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陌生的房间光景令亚修愣了一愣，不过他随即想起这里是巡礼者专用的宿舍。

　　　　房间的陈设非常简陋，仅在墙边放了一张老旧的单人床。

　　　　艾可和西尔维亚不在这里。在风气严谨的修道院中，男女不得同寝，因此艾可和西尔维亚被带到了女性专用的宿舍。

　　　　“已经天亮了吗……”

　　　　亚修喃喃嘟囔，向窗外望去。耀眼的晨光射入了室内。外头便是成片的森林，鸟啼声不绝于耳。

　　　　拿起放在枕边的银表一看，时间不过才清晨五点。

　　　　“我刚才做的是什么梦啊……？”

　　　　亚修坐起上半身，拨弄着流汗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明明天气也没有热到哪里去，却流了满身的大汗。活像才刚从森林里面跑出来一样。

　　　　亚修试着回忆刚才所做的梦。

　　　　梦里的自己无疑才七岁。

　　　　而且还在阿比昂森林里面闯荡。

　　　　在梦里头，自己正在进行〈幼生之仪〉。

　　　　“我梦到的那个……是我个人的经历吗！？”

　　　　一发现有这个可能，心脏就像敲警钟般怦怦狂跳。

　　　　自从成了幼生艾可的宿主后，无论自己再怎么拚命回想也想不起来的过去——却突如其然地出现在梦境里。

　　　　这样的现象到底有什么含意？

　　　　“会不会是因为圣地就在旁边的关系……所以产生了影响？”

　　　　想到这里，亚修蓦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公主殿下……！”

　　　　在梦的尾声登场的那个可爱女孩——

　　　　“虽然年纪很小，但那小女生是公主殿下没错！我……在〈幼住之仪〉的时候就跟公主殿下见过面了？”

　　　　亚修巴不得立刻冲到女生宿舍跟西尔维亚当面问清楚，好不容易才克制了这股冲动。不管有什么理由，也不能随意闯入男宾止步的地方。毕竟这里不是学院，而是修道院，胡乱打破禁令的话，应该别想全身而退了。

　　　　追根究柢，梦的内容也不见得一定就是现实。在还没掌握证据之前，还是别轻易说出口为妙。

　　　　“唉……去洗把脸好了。”

　　　　亚修沉重地叹了口气后，爬离了被窝。

　　　　“这么说来，刚才做梦的时候我好像也老是在叹气呢……”想到这，亚修不禁苦笑。

　　　　*

　　　　在宿舍用完早饭后，亚修在圣堂前和艾可与西尔维亚会合。于是三人朝着阿比昂森林出发。

　　　　碍于一行人前往的地点是茂密的森林，体积庞大的龙在里面会寸步难行，因此兰斯洛特没有表现的机会。不骑龙自然没有穿着骑龙服的必要，今早亚修和西尔维亚都是换穿学生制服。

　　　　艾可跟昨天一样做制服打扮，怀里牢牢抱着那只亚修送给她的布偶。连出远门也不忘随身携带，看来艾可似乎真的非常喜欢它。

　　　　森林里温度凉爽，令人无法相信现在是炎热的夏天。

　　　　感觉这里气氛上也跟一般的森林不太一样。虽然难以言喻，不过硬要举例的话，就好似荡漾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或许阿比昂森林之所以会被称为“圣地”，理由并不单只是因为此处乃龙之母的栖息地。

　　　　不过，也有可能是龙之母在此栖息的缘故，才会使这理弥漫神圣的气息。

　　　　亚修呼吸着这样的空气，一股怀念的感觉莫名地油然而生。

　　　　不，那一点都不莫名。因为亚修确实曾来过这座森林。

　　　　眼前那片森林的景色仿佛跟梦中的场景是连在一起似的。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龙之母到底在森林的哪个地方？娜比有跟你交代吗？”

　　　　走庄刚头的西尔维亚隔着肩膀回看身后的亚修。

　　　　“没有……娜比什么也没说。”

　　　　“是吗。既然如此，也只能跟参加〈幼生之仪〉的时候一样，一路深入林子里面了。”

　　　　西尔维亚意气风发地说道后，迈开大步往前走。

　　　　——叽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森林里响起了怪鸟的叫声。

　　　　“咿！”

　　　　西尔维亚吓得缩起了身子。那个娇小的背影看起来仿佛跟梦中的女孩重叠在一起似的，亚修顿时感到心惊。

　　　　“你还好吧，公主殿下。我建议你还是别离我们太远比较好。”

　　　　“我很好！告、告诉你，我才没有害怕好吗！”

　　　　尽管西尔维亚口头上如此虚张声势，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