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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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帝篇-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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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昭宇不易察觉地震动了一下,皓铮,那个气势惊人却又万种柔情的男子……
  「得知玄天和爹决斗,最痛苦的自然是母亲,都是她孩子的父亲,谁出了事,她都会痛苦一生。可是她也知道,这两个男人重声誉胜过生命,根本无从劝起,劝了也不会听。」
  何昭宇脸色微变,「难道你母亲……」
  月明惨然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母亲为阻止他们的决斗,当场自杀!」
  虽然已猜到答案,何昭宇还是忍不住为之震撼,这位可敬的母亲果然了不起,如此的决断和勇毅,和皓铮何其相似!
  「临终之时,我们三个人全围在母亲身边,可是母亲只是抓着皓铮的手流眼泪。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母亲早就预料到,以皓铮的个性,三人之中,将来命运坎坷、受苦最多的人就是他……」月明深深内疚,「而且,伤害他的,都是他最爱的亲人……」
  何昭宇心中不觉一阵恻然,这句话好像也是在说自己。
  漫天的星芒如雨,越灿烂,越是痛的深刻……
  想起当时的惨痛,月明仍然声音颤抖:「更意外的是,玄天竟当场随着母亲自杀殉情,丢下了玄冰。
  「玄冰一夜之间连失双亲,悲痛欲绝。虽然他怨恨母亲,可终究还是希望得到母亲的疼爱,再也想不到母亲就这样走了。尤其令他不能容忍的是,母亲最后居然关心的是皓铮,而不是他。」
  「这就是黑帝痛恨皓铮的原因?」
  「是不是难以置信?其实世上很多纠纷说起来大都不值一哂,更为荒谬的是,竟然还因此惹出了无数事端。
  「父亲也深受打击,要不是我还年幼,大概他也会随母亲而去的。他安葬了母亲和玄天,带着我们三人离开伤心地,另觅他乡定居。
  「皓铮和玄冰早年都被寻找传人的黄帝看中,双双选为继承人。皓铮天资绝佳,武功见识都高人一筹,玄冰屡屡处在下风,心中的怨恨积得更深。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勉强还过得去。可能因为玄冰长得和母亲一模一样,父亲渐渐对他格外疼爱,千依百顺。
  「玄冰为人鲁莽冲动,暴躁易怒,和玄天的脾气很像,可是在父亲面前却十分恭谨孝顺,深得父亲欢心。他也非常疼我,有求必应,我当然也喜欢这个哥哥……」
  何昭宇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轻蔑的冷光,「他是故意的!」
  月明苦笑,「可他成功了,父亲几乎忘了还有皓铮这个儿子,我才八、九岁,不懂事,常常是玄冰给块糖和糕什么的就跟他去玩了。一直没想到皓铮其实最孤苦伶仃,唯一关心他的母亲走了,他的伤心从来没有人过问……
  「皓铮越来越沉默,他不像玄冰甜言蜜语的,哄得大家都开心。到后来,父亲眼里只有玄冰,处处维护。玄冰又经常向皓铮挑衅,皓铮忍无可忍之时,当然会打闹起来,每一次父亲都只对皓铮痛加责罚。
  「皓铮似乎成了家里多余的人,只有我在他身边时,他才会有难得的笑容……」
  心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微微一痛,白帝那坚强的外表下,隐藏了多少的辛酸苦痛……
  看出了何昭宇的心绪变化,月明多少觉得宽慰,至少,将来面对皓铮时,何昭宇不会再推拒排斥。
  如果给了希望,也许就会有更多的失望,这样的局面,会不会对皓铮又是一种伤害?
  月明心乱如麻,左思右想,却苦无良策。
  两人目光一碰,不约而同避开了。
  「后来……又怎样了?」
  「一年后,五方帝开始新一轮选帝,除了黄帝的位置,其他都要从新一辈之中选出。因为白帝之位仅次黄帝,是实际上负责五方帝的统领,玄冰极想得到这个位子。数十人争到最后,只剩下玄冰和皓铮。
  「父亲明白玄冰的心思,暗示过皓铮。皓铮什么也没说,在比试之时,却寸步不让,最终战胜了玄冰,入主白帝宫。」
  何昭宇摇头,「为人父母,如若过分偏宠子女,不是疼爱,而是贻误。」
  「我爹对母亲爱恋成痴,玄冰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又酷似母亲,爹爱屋及乌,不免过分偏爱,也因此惯出了玄冰狭隘狂妄的脾气。
  「爹常年郁郁寡欢,又加上大事已了,不久便病入膏盲。他自知不起,要皓铮在他面前发誓,终生不得入江湖!」
  听到这里,何昭宇心中便觉得有什么不对。
  「皓铮自来便讨厌杀戮人命,争霸江湖,所以便答应了爹,并立下了毒誓,可是……」
  月明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可是爹一句话就把皓铮送进了地狱。他说,你不入江湖,从此便再不能和玄冰去争!」
  何昭宇「啊」的一声,实难相信,这是一个父亲对亲生儿子所做的事。
  一个念头倏的闪过脑海,登时脸色发白,白帝这一次破誓出江湖,难道是……
  「月明……」
  「皓铮骄傲自负,根本没把那个誓言放在心上,你别乱想。」
  何昭宇合上了眼睛,心潮翻滚起伏,月明急急的解释,反而坐定了自己猜想的事。
  如此情义,何昭宇何以为报?今生已矣,若有来生……
  月明了解何昭宇的心情,叹了口气,皓铮知道他有这份心意,就已经够了。
  「父亲去世后,皓铮和玄冰为了我,又起了争端,谁都不愿放手。我……当时只有十岁,糊里糊涂,不知怎的就说要跟玄冰……」
  「不……」何昭宇湖水一样清澈净澄的眼睛凝视着月明,「你是一个慧心玲珑的女孩子,绝不会如此轻率,这也是你父亲要求的吧?」
  月明心头大震,「不是的,是我自己,是我……」声音却逐渐微弱下去,想不到何昭宇竟然敏锐过人,立刻便察觉到了自己藏了近十年的秘密,紧紧抱住了双膝,脸埋在膝盖上,肩头不住地颤动。
  何昭宇轻轻揽住了月明的肩,柔声道:「这十年,最苦的人其实是你……」
  这样柔声细语的安慰,多像十年前的皓铮,再也忍耐不住,伏在何昭宇的肩上哭了出来。
  怜惜地抚着月明的青丝,夹在皓铮和玄冰之间,苦苦维持着平衡,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和她母亲的勇毅又何其相似。
  忽然发觉自己的失态,月明慌忙抬起头,「你的心口还痛吗?」
  清丽绝伦的面容泪珠未干,如荷叶露珠,明艳不可方物,连何昭宇也一时微觉失神。
  猛然,一股热气直冲而上,真气立时大乱。
  月明出手如风,另五枚银针刺入他心口诸处大穴,强行压下了千情的药性。
  何昭宇深深地看着月明,火光在眼中跳跃。
  「对不起,万艳和千情是玄武宫百年流传的秘药,合起来用就是千情万愿!药性会持续终生,从来没有解药,幸亏……」
  月明含泪微笑起来,「我练成了沧海月明珠有泪,这一滴珠泪,原是想让玄冰有所顾忌,不敢杀你。想不到,现在可用来解你的药性,这也许就是天意……」
  葡萄美酒夜光杯,浓酒艳红,如饮仇人血。
  皓铮……何昭宇……
  黑帝从牙齿中挤出声音,恨不得磨碎这两个名字。仇恨一旦产生,便似盘根错节的藤,越扎越深,渐渐占据了整个心灵,无法拔除。
  从母亲临死前对着皓铮流泪的那一刻便开始恨他,十几年的酝酿,恨已深入骨髓。
  恨他过人的睿智,出众的天资;恨他温和的性情,刚强的意志;恨他夺去了白帝之位,得到黄帝的赏识……
  太多太多了……
  眼看皓铮日益变得沉默、冷酷、绝情,心头便说不出的痛快,那是一种将猎物一点点撕碎的痛快。
  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让你全部尝到!
  一只纤纤小手拿走了黑帝的酒杯。
  「沧海……」黑帝望着妹妹冰冷的脸,有些无措。天下人都不怕,只怕这唯一的亲人生气。
  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害何昭宇到如此地步,你满意了?还有什么手段,不妨说出来听听。」
  黑帝火气「噌」的窜了起来,「你居然用自己的性命维护皓铮,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还有玄武宫吗?」
  月明气得浑身发抖,「白痴,何昭宇如果出事,皓铮绝对会不顾一切亲手杀了你!你要我亲眼看着一个哥哥杀另一个哥哥……」
  愤怒之下,手一扬,酒杯飞砸在墙上,红色的酒液顺壁而下,仿佛是心中流出的血。
  黑帝一呆,「你……你是为了我……」
  「这些年,你抱着那些所谓的仇恨不放,一次次胡闹还不够,竟然连无辜的人也连累,玄冰,你让我太失望了。」
  月明抑制不住心头的激愤,一直不愿说的话冲口而出,「你觉得自己受苦不公平,皓铮受苦就公平了?你太自私了!你处处要和他争,把他逼到什么地步才满意?真的要皓铮死了你才肯罢手?」
  黑帝眸射寒光,「原来,你心里还是偏向着他!」
  月明直视着黑帝绝美的面容,「如果你还要伤害何昭宇和皓铮,我不会再原谅你!」
  黑帝万想不到月明说出这样决裂的话,不禁身体一晃,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好,连你也要抛弃我。为了你,我不会再碰何昭宇,但是……」倏的抬手,一指点中了月明的穴道,「我一定要打败皓铮,哪怕不择手段……」
  黑色披风一甩,人如旋风而出。
  月明大惊失色,「玄冰,玄冰……」
  一道身影缓缓走入。
  「星河?快点帮我解开穴道。」
  凝望着月明,星河脸上冷漠的线条慢慢柔和下来,「宫主吩咐我看着你……你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很累了,好好睡一会儿吧。」
  月明心凉了半截,星河对玄冰最是忠心,绝不会违背命令的。
  星河衣袖轻挥,一股淡淡的清香充溢在周围。
  「如果皓铮和玄冰出事,我也不会独活在世上……」月明话未说完便沉沉睡去。
  星河抱住了月明软倒的身体,喃喃道:「你心里只有两个哥哥,从来也没有注意过我,可我就是放不下你。无论生与死,我都会跟着你……」
  深深的一个吻,印在月明光洁的额头。

  第六章

  看着何昭宇吃完一碗人参银耳粥,碧湖笑上眉梢,「多吃一点,沧海说你身子太弱了,要好好补一补。」
  何昭宇不觉失笑,「还补呢,你一天逼我吃七顿,再这样下去,我先给撑死了。」
  「别死啊活的乱说,你应该长命百岁才是。」碧湖替他多加了一件雪狼皮大衣。
  明知他身上散发着沉静坚强的气息,可自己就忍不住心疼,恨不能把世上一切好的东西部给他,只要他开心地笑一笑就好。
  「不知道月明怎样了?」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担心。
  「放心好了,宫主谁都不买帐,只怕沧海,宠她上了天。说实话,这些年也全靠沧海在支撑玄武宫,不然,那个心计深沉的青帝,早欺到我们头上去了。」
  「五方帝中的赤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碧湖吐嘻嘻一笑,「赤帝?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能怎么样?」
  赤帝是个孩子,皓铮多年不理外事,黑帝一心与他争胜,真正掌控夜杀的人,难道就是碧湖口中的青帝?
  月明在燕王船上出现,也必和夜杀有关。
  不禁心中一颤,燕王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又有多少无法探知的秘密?万一不慎,就是碧血染宫门的沷天大祸!
  何昭宇心口突然一阵悸痛,冷汗立刻渗出。
  碧湖慌忙将内力运入他体内,缓解了心悸的痛楚。
  「沧海说了,你平时万不能激动,情绪的变化会引发损伤的心脉,发作过于频繁,心脉伤得就更重。」
  几天来,这几句话,碧湖在自己耳边唠叨了不下一百遍,听得耳朵快出茧子了。何昭宇虽然心口痛,还是禁不住笑了起来。
  「笑笑笑,你还笑,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弄得一身伤!」碧湖抱怨着,赶快去拿药。
  宫门突然开了,碧湖马上警惕地靠了过去,除了沧海,他不会让任何人接近。
  一双铁也似的双臂,猛地搂住了碧湖。
  碧湖一声惊呼还没出口,金风熟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是我,小王入蛋……」
  高大的身影一闪,已站在床前。
  何昭宇脑中轰的一响,怔怔地望着那神俊英挺的面容。
  皓铮……
  一瞬间目光的交缠,恍然竟似千年之久。
  昭儿……
  柔和温润如昔,只是更加苍白清瘦,唯有一双黑玉般幽深的眼眸,依旧清亮。
  白帝心中提起万句言语,却统统梗在咽喉,说不出一个字。接到月明飞鹰传书,得知他自断心经以抗千情,不吝山崩地裂!
  越是想保护他,越是给他带来更多的伤害,是否,自己错了?或许,远离,才是真正的爱他……
  看着白帝一步步走近,何昭宇身体还是不自觉的僵硬,动转不得。
  突然发觉,高傲清逸的白帝这一刻竟如此憔悴,紧锁的眉头已出现深深的纹路。仅仅数月之间,那个傲睨天下、雄霸一方的王者销磨至此,是自己……造成的吗?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没惊动外面的守卫?」碧湖又惊又慌。
  金风得意洋洋,「从我们以前见面的秘道进来的。」
  碧湖脸涨得血红,「秘道早就锁了呀……」
  「月明给了主人钥匙。」
  「对了,沧海,她去见宫主还没回来。」
  白帝头也不回,「不能等,碧湖,想办法去收拾一点路上必备的物品,金风到门外守着,一刻钟之后会合。」
  「是!」虽然碧湖不是白帝的人,可却被白帝的气势折服,不由自主地应命而去。
  见识过黑帝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实在不愿再连累白帝了。王者,怎能这般委曲求全,不惜践踏自尊和骄傲?
  看出了何昭宇想要反对,白帝柔声道:「山下有人……接应你……」
  心头顿时一热,慕飞也来了。
  刹那间,眼中闪现出异样的光华,风采如玉,不可觇视。
  白帝早已知道会如此,可是,强烈的酸楚仍然涌了上来。忽然自嘲的一笑,至少,何昭宇现在不再疏远、无视于他,这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路上非常艰苦,必须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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