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别传-月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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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别传-月下香-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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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更好的法子可以报答恩人,想得到的,也只有这个笨办法。
  就算未来有什么样的下场,也是他该得的,魏岩霖不悔。
  净却是听得呆了。
  尊敬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他也有啊……
  喜欢的是他的皇兄,尊敬的也是他的皇兄,那个如同阳光一样的男子,那个曾经信口说自己要去当海盗,任逍遥的男人。
  想到他,心会觉得欢喜,会想笑的,净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可是心里深深而起的眷恋,他无法骗自己。
  影王的教育之中,其实有一样,叫做爱情。
  爱情是把双刃剑,恨之深,爱之深,影王爱皇帝,可以为皇帝奉献出一切,他们大多不解恨。
  不解恨,只晓爱,那便是悲哀了。当光出现的时候,影子会如飞蛾一般扑火而去。
  可他们都是无辜的牺牲品,历代影王资质大多比皇帝还好,可为了驱除皇帝即位最大的障碍……只要资质最为优秀的皇子不为太子,那他们便得成影王,因为影王没有皇位继承权,也无法掌握军权,对皇帝构不成威胁……
  净知道不该喜欢上独孤炫,他不该,这么愚蠢的事怎是他独孤净能做出来的事。当初,他的资质连父皇都惊异称绝,可他独孤净的母亲不是皇后娘娘,他的母亲只是宫中二十七世妇之一的美人,即便生了他,母亲因而升位,也不过是位列九嫔之末的充华。
  九嫔之上有四夫人,四夫人之上有皇后。而郭皇后有一子,名叫独孤炫。
  未成影王之时,净也听父皇常说炫不如他,可炫的母亲是皇后,皇后亲族势力庞大,独孤炫便是无可争议的太子——
  也是未来无可争议的皇帝。
  独孤净只能成影王……
  于此之后,一日复一日,净只能与自己养的兰花说话,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寂寞得过了呀……可初初见到满树盛放的梨花树下,对他笑得开怀的男子,净这才知道,其实,其实他对这世界,还是有所憧憬。
  贪婪着所能汲取的一切温暖,不管这温暖来自于谁。
  第一个毫无戒心对他笑的人是炫呀!
  可谁知道呢?
  独孤净其实可以为独孤炫付出一切的,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也因为他是净的兄长。
  如今他决定的事,其实是背叛炫,可净做得没一丝犹豫,即使,这结果也许他会死。
  谢默于炫来说太危险了,云阳谢家对朝廷来说,太危险了。
  不除,他心怎能安?
  对魏岩霖微微一笑,独孤净静静开口。
  “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吧……”
  “就这么点?你也敢冲动行事?”
  净好想回去闷头睡觉,他一向知道魏岩霖不如那张他那张强悍的外表精明,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笨的。
  和他合作究竟是对,或是错?
  连净也不知道了。
  “末将知道成功几率很小,所以末将绝不能同意王爷的主张杀谢默,他不能死。”
  独孤净勃然变色。
  “你说什么?”
  “王爷,事成,什么都好说。事若不成,那谢御史便是六皇子最大的靠山,只要有他在,六皇子就不会有事。无论陛下如何讨厌六皇子,只要云阳谢家一日不除,只要谢默一日为陛下宠臣……六皇子就能平安无恙。事败之后,陛下得知末将权谋,他会怎么对待六皇子?”
  魏岩霖苦笑,独孤净明白他话中未尽的语意。
  如果事情不成功,而炫知道冥是对他的威胁,可以肯定一点,冥会被废为庶人,他这辈子就完了,就与独孤叶一样。净对冥很有好感,他自然不想这样。
  可谢默不死,他的举动还有什么意义?
  独孤净漠然起立,又坐下,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事情的发展,与他所想的不一样。
  他想保护的人,也许保护不了,而他想铲除的人,铲除不掉。
  老天,他究竟在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答应与你合作?”
  净喃喃,瞪着眼前墨绿色的酒液,他考虑给这未定名的酒干脆取名叫“黄连”。
  魏岩霖微微一笑。
  “王爷也有想保护的人吧……如果举事成功,新君登基,王爷可否同意末将两件事?”
  “什么事?”
  口气有些不耐,独孤净心绪焦躁。
  “一是放了八皇子,就算是庶人也罢,放了他吧!他还年轻,年华大好,拘禁在宫里,这一辈子可惜了。二是废去影王制度……”
  “什么?废去影王制度?”
  呆了,净怔怔地看着魏岩霖。
  魏岩霖又一笑。
  “因为末将与王爷,是朋友……王爷虽然不说,可末将知道,王爷心很苦……”
  独孤净觉得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认识了魏岩霖,眼前的大老粗其实心细得很。
  他利用他,是否做错了。
  没人能告诉净答案。
  而该做的还是要做……
  只是,一切都像脱离了轨道。
  魏岩霖真诚的笑脸,独孤炫如阳光一样灿烂的面容,在净脑海里飞舞着。
  该保谁?
  他该保谁?
  总会有人死,总会有人因此受伤,而其中的凶手,是他。如他不挑唆魏岩霖兵行险招,也许他不会行叛乱之事,如他不在炫面前挑唆魏岩霖有多么危险,那炫不会下定决心用自己为饵诱使魏岩霖叛变。
  而他,如此做的唯一理由只是想谢默死。
  只有谢默死了,炫的心才不会变得柔软,他才会下定决心铲除云阳谢家。独孤净一直这么想,他一直觉得自己并无做错。
  可这时他突然想起谢默湛蓝色的眼睛,如天如水一般的蓝,也如天如水一般的纯净……
  十六岁的谢默对自己说,他要放下仇恨,他想为继承老师顾震的心愿,与皇帝一起,为中略宁朝合力打造一个盛世天下。
  还记得那时还当稚气的少年脸上,灼灼触目的光彩……
  如今谢默二十一岁了,经年过去,他依然是他,除却官场的圆滑,他还是他。
  而自己呢?
  心越来越狠,下手也越来越不容情了。如果在净音院内除了谢默,那在院落中的所有人,除了他的心腹,为防泄密都得死。
  这时才知道,真正心狠的人,是他。
  是他。
  影王独孤净。
  ******
  此时谢默很难理解皇帝的行动。
  刚才还是一脸神情严肃,现在却如淘气孩童。
  不是滋味的戳着自己手上的大鸭梨,一边考虑着如何下口,一边想着独孤炫举动的含义。可谢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为什么皇帝非得下令临战前在场众人得大吃一顿才上路。
  光阴似箭,时刻都不能虚度,不知道那人在打什么主意。
  又不是春秋时节处决犯人,上路之前得吃饱了免得做饿死鬼……
  蓝眼睛狐疑地看着独孤炫跑来跑去和每个兵士内侍握手,面上笑容一如往昔,无半点无奈。谢默心里又咕哝,不愧是老奸巨猾的皇帝,很晓得笼络人心那一套,平时放在他身上试验有所效果,现在都灵活应用在实践当中。
  嘴巴里不住嘟哝,盯着鸭梨不住喃喃自语。谢默不知道,这样的他,看在崔宜他们眼中很好笑。
  不晓得先生在气什么,独孤冥发现只要谢默和他的父皇呆在一起,先生就特别孩子气,而父皇也会变得特别狡猾。
  梁首谦僵硬着面皮,对谢默看着手上的鸭梨眼冒凶光视而不见,照他估计,他家大人眼里那鸭梨,现在已经变成皇帝的形象。
  崔宜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初时所见,六岁的谢默,那样淘气又骄傲,霸道无礼却又可爱得紧。
  他们三人都知道,谢默超级爱面子,世人不知这点,人称他为清雅如莲的君子。
  可无论再怎么装,也总有露馅的时候,就像这时的谢默。当皇帝喜滋滋回到他身边,正想说话,却被气愤的蓝眼睛瞪得说不出话来。
  “你干嘛这么瞧着朕?”
  丈二摸不着头脑,独孤炫不晓得谢默气什么。
  “哼。”
  光给一个单音,鬼才知道他想说什么,耐着性子,独孤炫咳嗽一声,小声道。
  “这鸭梨和你有仇?”
  君阳看那梨子的目光好恐怖,看来他不喜欢这梨子,他不喜欢那就自己拿来吃,正口渴着呢。
  伸手欲拿,却被某人眼疾手快的拍掉龙爪,皇帝也不高兴。
  “你发什么脾气?”
  “那边梨子还有一篮,你不去那边拿,居然抢我手上的梨子。象话吗?”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独孤炫目瞪口呆地看着谢默振振有词,闭上嘴巴,等他说完,才道。
  “你究竟有何不满的地方。”
  “微臣不懂陛下的想法……”
  坦率直言,总之谢默对皇帝把他们与死囚犯一样待遇他很不高兴,太不吉利了。
  这小笨蛋,怎么能想出这么离谱的想法来,独孤炫恍然大悟,忍不住闷笑出声。
  “傻瓜,朕哪里是这样想的。朕是在笼络军心,等会还不得靠这些人一起出力,当然得善待他们。你怎么想到那上面去了?”
  “……”
  还不是因为你,谢默恨恨瞪了他一眼,反正把错处往皇帝身上推准没错。要不是他,自己也用不着这么担惊受怕。
  独孤炫心情却好得很。
  “首谦,拿个梨子给朕,口渴。”
  梁首谦从篮子里拣了个大梨子,用布擦干净,小心翼翼捧到皇帝面前。独孤炫正欲接,却又见谢默瞧瞧自己手上的梨子,再看看梁首谦拿给他的梨子,撇过头去,像在生气。
  头大如斗,皇帝不知道这位又在闹什么别扭,威严的龙目瞟向梁首谦,侍臣迅速摇头以示他不知道……
  叹口气,独孤炫正在头疼之际,却瞧见崔宜微笑的脸,瞧着谢默别扭的样子凝神细看,唇边泛起一丝轻巧弧度,像是知道些什么。
  冲他挥手,招他过来,皇帝小声问。
  “崔宜,你知道他在气什么?”
  “这个……”
  知道倒是知道,可是不太方便说,崔宜迟疑地看着谢默一眼,又瞧瞧身边众人。见他如此,独孤炫会意,挥手叫人们去前面集合,顿时周遭只剩下他、谢默崔宜三个人。
  “你可以说了……”
  也是,再不说皇帝都要不耐烦了,可是崔宜觉得有点可笑,挨近了谢默,偏过头,就看见他蓝蓝又瞪圆的眼。那双记忆里的眸子,就这样,淡淡的浮上了心海。
  “人都去前面集合了,看不到这里。阿默,你不用装了。”
  气冲冲地回头,左瞧右顾,发觉四围果真只剩下三个人,谢默朝皇帝身边挨过去,眼巴巴的瞧着他手上的梨子。
  这神情实在诡异到让他起鸡皮疙瘩,独孤炫想了想,把梨子悄悄放在身后。
  “想做什么?”
  “微臣想要陛下手里的那个梨子……”
  笑吟吟的,一点不知羞的,闪亮闪亮的眼瞳瞅着他,说着一点也不知羞的话。
  都二十一岁的人了呐,居然,居然还这么孩子气。
  是他不好,宠得他太过,当这小家伙是弟弟一般的呵护着,现在却叫他爬到自己头上来。
  修眉皱起,独孤炫好生恼火,这些年一直与谢默处在一块儿,可也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居然想抢他手里的吃食,他该给吗?
  不干,二十四岁的青年心想,从不曾委屈过自己的,他可是皇帝耶!倨傲一扬头,却不知这副神情惹恼了某人。
  “微臣要那个梨子……” 
  “你自己手上不就有个梨子吗?”
  岂有此理,还得陇望蜀,独孤炫恼火言道。谢默低头看看自己的梨子,又看看皇帝手上的梨子,垂了头。
  “可是,可是陛下手上的那个梨子比较大……”
  独孤炫绝倒,这是什么鬼理由,一旁崔宜却忍不住笑出声,一时失神,忘了身边一人是皇帝,他开口。
  “阿默,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不吃到最大的梨子不肯罢休?连见了人手上有大梨子都非要抢到手?”
  微一怔,没想到崔宜还记得,瞧着他似笑非笑的面孔,谢默突然记起,幼时最大的受害者,其实便是崔宜。
  从小到大,数也数不清,他自崔宜手上,取了多少个大梨子。学塾之中,以他年纪最小,人小力气也小,分水果吃的时候他大多只能跳脚。而崔宜每次都拣最大的梨子放在手上,别人怎么抢,他也不给,后来看到他,微笑着把大梨子放在他手心上……
  旧时的岁月呀! 
  如今他二十有一,崔宜二十有四,崔宜与皇帝一般年纪。可为什么,他与独孤炫的感情越来越好,而他与崔宜,他们之间生了分。
  是他不好,想着那时他得知自己被逐出了家门,身为邻居的阿宜连夜爬过墙,急忙忙跑过来安慰他。是他不好,不想记得一些难过的事,就不去想过去的事……
  可是他没忘,他真的没忘,他记得的。只是那些事儿,沉沉落在心海深处,偶尔,才浮现在脑际。
  眼角晕出一抹红,谢默怔怔地看着崔宜,突然觉得哀伤。崔宜见他如此,忍不住,伸手,想拍他的肩膀,就和过去一样。
  还是能回到从前吧……
  微笑着,崔宜想着,这时却听见冷冷的咳嗽声。
  独孤炫十分十分恼火,他知道崔宜喜欢谢默,他知道谢默心很软,大多时候,他还像个孩子。他就喜欢谢默这份纯良性子,体贴而又稚气,蓝色眼里多有笑意闪动。
  这孩子好骗,可你崔宜也不能借此诱拐他啊……
  谢默人是他的,管你是什么东西,朕可不相信有人能从朕手上抢走朕喜欢的人。东西可以不要,人他一定要,独孤炫气愤地瞅瞅自己手上的梨子,起身把手上的梨子塞进谢默手上。
  “两个梨子都给你。”
  “咦?”
  通红的眼看着他,皇帝叹气,摸摸他的头。
  “不过就是个梨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都让了他这么多次,也不差了这一次,瞧见面前那双湛蓝眼瞳里油然而生的欢喜,自己也不禁笑了。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生气、喜悦都这么直白的表现在脸上,独孤炫忍不住动手揉揉他的头。
  “接下去,该怎么做呢?”
  没拒绝,心满意足的看着手心里的两个梨子,谢默笑问皇帝下步动向。
  “‘孙子兵法’有云,‘疾如风、徐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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