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焕和古楷皆是一愣
古楷笑问道：“老头儿怎么还不睡？还给小小写字帖呢？”
胡伯摇头道：“在看那个光盘呢，不让人打扰，吃完饭到现在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贺焕心里一痛，笑接道：“小小还没倒过来时差？还是又淘气呢？”
胡伯忙道：“穿好衣服坐窗边望着大门口，刚去看了一眼，也不吱声，可能是等着欣然呢。”
贺焕心里一叹，跟古楷对视一眼道：“我们去看看老爷子。”
古涵山见俩人大半夜的过来，微微一惊，稳声笑道：“哥俩吵架了？可说好了，告到我这的，不管谁对谁错，一人先五十板子。”
古楷笑道：“成！那我先说，说完爸再打阿焕。”
古涵山大笑，听出两人是特意来看他，放下心，想了片刻，示意随后进来添水的胡伯把背投打开。
胡伯把古涵山的电脑连上墙上的背投后，在老爷子的示意下，坐在了古大少的身旁。
蒋正杰是从蒋豪雄的手机里抽出的片段，有长有短，有清晰有模糊，贺焕、古楷、胡伯都是第一次看到，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古涵山虽已看过五六遍，但依旧不错眼的看着画面中的小小。
第一张照片是小小在南省血液医院，刚刚抢救过来，被封瑟瑟做长途固定时的样子。松了口气的蒋豪雄本来是想偷拍许久未见的爱人，连带的把小小拍了进去。枯黄干瘦、头发稀疏的小小，带着氧气罩躺在移动病床上，被被子和绷带固定的身子单薄的好像一张纸，如果不是仪器上忽上忽下的数据，都很难判断小小是否还活着。
房间里一片沉默。
第二张照片是一身隔离服的封瑟瑟在给小小剪头发。小小捂着脸不肯看镜头，封瑟瑟拿着消过毒的剪刀，给上一回被剪的斑秃的脑瓜顶剃着光瓢。封瑟瑟一脸坏笑，小小捂着脸，指缝中偷看着镜头，笑意泻出。
之后是一段视频。
光头小小浑身插着管子躺在隔离室的病床上，隔离室内指标趋于平稳，视频里传来封瑟瑟跟电话对面的蒋晗和蒋豪雄的对话。
“前四个小时平稳了，再观察八个小时，如果小小能挺过去……”封瑟瑟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
“瑟瑟！氧分压！”蒋豪雄略带紧张的声音传来。
镜头里原本沉睡的小小眼皮开始颤抖，慢慢的嘴唇抖动，随即痛苦的睁开了眼睛。嘴里喊着什么，痛苦的表情越来越大，插满管子的手伸出了被子，无可忍耐般拔掉了氧气罩，似乎哀嚎出声。片刻，坐了起来，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起来，被数根管子缠到后，无所顾忌般一使劲儿拔掉了所有管子。翻身就向床下滚去。
视频里传来蒋晗带着哭腔的吼声：“瑟瑟姐！她要自杀！”
……视频断了。
室内一片寂然，在场众人虽已都知小小正完好无缺的睡在楼下，可这清晰异常的视频片段让所有人，包括自虐般看了五遍的古涵山皆出了一身冷汗。
还没待众人缓过心惊，一阵大叫声从视频中传了出来。
蒋晗蹲跪在壁橱旁的地板边缘，似乎正在粘合起皮的地板。回头看了眼镜头，吼道：“拍什么拍？给我拿扳手去！”
蒋豪雄的愤恨异常震耳：“你家小丫儿就在工具箱上坐着，找她去。”
蒋晗怒道：“她吃蛋挞呢，你去！”
蒋豪雄大怒：“滚你个蒋晗，你再那么惯她，她成猪了！”
蒋晗吼道：“猪也比你好看！”
姐弟俩眼看又要吵起来，就听楼上一阵脆声传来：“猪她弟，你要啥？姐姐给你拿！”
蒋晗抬头咬牙道：“扳手递我，小心你手！”
不久，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噼里啪啦”、“气力哐啷”、“咚咚咚咚”传来。一人带两狗，气震山河般向蒋晗跑去。
视频里的小小要比现在胖两圈，原来瘦细的小脸圆滚滚的仿佛要绽开，胳膊上胖出了肉窝，原本细长的两腿变得厚实有肉，尤其是那个小屁股，圆滚的几乎要冒尖。
古楷和贺焕微微一愣，胡伯讷讷道：“这，是小小？这小胖墩？”
古涵山眼眶微红，眼神不明的看了眼大儿子和大外甥，笑道：“别插话，接着看。”
小小如大象过境般，一步一声颤响，一腿一个脚印，撒欢般向蒋晗飞去。蒋晗看着飞扑过来的壮硕身影，眼里闪过了一丝恐惧。
离蒋晗两三米的距离时，小小突然原地站定，小胖脸紧绷着严肃道：“阿晗木匠，我要骑木马！”
蒋晗一脸无奈，半晌，长叹口气，转身背着墙面，趴在了地上。
小小“嗷呜”高呼一声，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蒋晗的屁股上，视频里清晰传来蒋晗胸腔内气体被压出的痛呼声。许久，蒋晗咬牙回手道：“扳手递我！”
小小大叫一声：“呀，我忘了！”
蒋豪雄的大笑声都没盖住蒋晗冲着墙的磨牙声：“孟小丫儿！今天那一百巴掌还没打呢，你待会给我洗干净了，趴桌子上等着，你……你等着的。”被压的呼吸困难的蒋晗威胁声都似重病低语般毫无威慑力。
小小底气十足的怒吼声传出：“孩子们，你们爹爹威胁我，你们说，怎么办？”最后三字，沙场点兵般，铿锵有力。
随即，一叠声的犬吠嚣张无比的传来。躲在不远处的松狮闻声，撅着屁股，一拱一拱的跑了过来，不用指挥，自顾自地横在了蒋晗的小腿上，四肢一弯，趴在了上面。
金毛摇头摆尾，吐着舌头跑到了小小身前，低头舔起了蒋晗的后背。
小小猖狂得意的大笑声能掀翻屋顶。
蒋晗怒号声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大笨、二呆，给我滚下去！”嘴上喊着，身子却怕小小摔了下去，绷着不敢乱动。
小小笑声戛然而止，一手轻抚着金毛的脑袋，一手回身轻揉着松狮的屁股，抬头反驳道：“他们有大名的！”
话音刚落，金毛仿佛宣示主权般，一下子蹦到了蒋晗的背上，不理会蒋晗痛苦的威胁声，低头向小小手腕舔去。小小高举着带着佛珠的右臂，笑道：“大萝卜！不许闹了，大萝卜！大卜！大卜！再敢舔，姐姐打屁股了！”
压着蒋晗小腿，用自己的体重起到固定作用的松狮闻声站了起来，转头踩着蒋晗腿，脑袋向小小后腰拱去。
小小腹背受敌，笑不可支，兴奋地差点喘不上气儿来笑喝道：“欢欢，欢欢，停，停！别舔我屁股，啊啊啊，不给你吃猪头肉了！再也不给你吃……欢欢……你就向着你表弟吧……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人两狗在蒋晗背上蹦跶得不可开交。眼见蒋晗的呼吸逐渐低弱下去，蒋豪雄畅笑出声。
……
古楷和贺焕微微攥紧了拳头，嘴角不规则抖动着，黑青着脸对视了一眼，嗯，对方脸色都不好，心理平衡了。终于明白老爷子看过一遍后，无论他俩怎么明要暗抢，都不给他们看的原因了。
古楷看了一眼脸带笑意的父亲，咬牙说道：“我还没给小小见面礼呢，东库里有几块好木头，我找人定个型，刻几个小物件让小小自己挑。”
贺焕见老爷子心情大好，无良耸肩道：“你打，我按着！”
在古涵山和胡伯的大笑中，哥俩带着一肚子无处可发的窝囊气各自回房抽闷烟喝闷酒去了。
团圆
古隶、古柳五点下机，本来贺焕要去机场，可抽了一宿闷烟的古楷见他睡得黑甜，便吩咐了同样半宿没睡的胡伯不要叫醒他，自己开车出了大门，陈峰南紧随其后。
小小扒在窗口，见古大少的车出了院门后，立马披上外套，拿起坐垫，小跑到了主楼门口，一屁股坐在了门旁。胡伯见状嗔怪道：“快起来，地上凉。”小小拧着身子，扭着屁股，哼哼唧唧就不支声，只直勾勾的望着院外的车道。
机场。古楷笑望着一对弟妹（弟弟和妹妹）打闹着出来，待欣然走到身前时，接过她的背包，笑容变大，温声问道：“早晨想吃什么？”
古隶、古柳齐齐一僵，此哥不正常！平时古大少再高兴，面瘫脸也是板着，今天这见人就笑，张嘴就乐的身似古楷的人状物，真的是他们的大饼脸哥吗？
古隶两手垂在胸前，学袋鼠状蹦到了古楷身前，眯眼喝道：“说！我大哥三围多少？一周哪几天不穿内裤？内裤前后各是什么颜色？”
古楷伸手在他大头后面猛拍了一掌，喝道：“放肆！”
古隶长舒口气，回头道：“是咱哥！”
欣然大乐，上前挽住古楷手臂，嬉笑道：“哥，做梦娶媳妇儿了？”
古楷回手在她屁股上轻拍一下，笑骂道：“跟你二哥不学好。回去收敛点，别把小小带坏了。”
在后面托行李的古隶、身旁的古柳齐齐一僵。
古柳弯眉紧皱，无奈道：“晓晓？不是跟她说好了，过几天再让她来吗？只不过是小舅妈怀孕了，又没说不让她……”
古柳渐渐收住了口，抬头看了一眼面上依旧带笑，脚下匆匆的大哥，回头看到定住在原地，一脸呆木，脸色苍白的二哥，全身血液渐渐上涌。
古隶一把把所有行李扔在了身后，脚底虚浮般飘到了他大哥身后，探出脑袋，梦呓般问道：“小……小……？”
欣然也两眼直勾勾地盯住了古楷。
古楷笑容不变，不转身的戏谑口气道：“嗯，就是骗你们吃，骗你们喝，在英国猫着骗了我们一年，刚被爸抓回来的孟小小！”
欣然两手猛紧，掐得古楷胳膊一疼，古大少暗道肯定紫了。
古隶呆愣了数秒，张着嘴口水险些掉下来的问道：“在家呢？”
古楷笑着点头：“老头儿怀里呢。”
古隶“嗷呜”一声原地起跳，一个箭窜扑倒了古楷背上，大头伸到前面，“吧嗒”一声一个响亮的口水吻盖在了古大少的右脸上。古楷瞬间脸黑下去，还没等发火，古二少左右开弓，上下兼顾，“吧嗒”、“吧唧”、“嘟嘟”，连续十多个口水吻覆盖了古大少的全脸，从头发少到下巴颏无一寸地方幸免。大头挪开时，古楷的俊脸跟洗完脸没擦似的，随即，一串亮晶晶的口水沿着古大少下巴掉在了地上。
古隶练就多年的全方面多角度古氏狗啃吻，终于得到了彻底发挥。
古楷忍不可忍，一把把粘在他背上的古二少甩掉，低头就要解皮带。霎时间，就感到身边一阵风刮过，抬头看见欣然边擦着脸边往停车场跑去。
古楷拔步就追，古隶把行李忘在了脑后，抱着大头，不顾人来人往看精神病的眼光，原地冰上舞般旋转三周半，坐地起跳后空翻，“噗嗤”，一个大屁蹲摔在了地上。
陈峰南看笑话看够了，忙一脸关切的上前扶起了揉着屁股的古二少，猫腰道：“二爷您外面请，小的给您拿行李。”
古隶恢复了些理智，来不及跟他贫嘴，伸手掏出机舱里逗美女用的魔术道具，塞到了陈峰南手里，头也不回的大步跑出去，声音幽幽传来：“伺候好了，二爷赏你的。”
陈峰南看着手里的一元假硬币，垮下脸扛行李去了。
古楷开着车，两手紧握着方向盘，使出全身耐力忍受着身后两只高分贝鸭子的聒噪声。
“大表哥不是全城稽查了？怎么还让她跑了？大表哥太笨了！太呀嘛太笨了！”古隶撇嘴，抓紧机会抑扬顿挫的讽刺道。
古楷沉默。
“大哥，你是不是又打小小了？要不她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你打她屁股了？她屁股还那么瘪瘪没肉吗？”早知小小被自己老爹护在怀里后，古大小姐不遗余力的给她大哥上眼药。
古楷眯眼沉默。
“大哥，大表哥不是见了蒋晗好几次吗？一次都没发现？大表哥的智商被谁拉低了？那么多次，那么那么多次，都没看出破绽？哎呦呦，智商捉急的大表哥呦。”兴奋过头的古二少充分表达了对贺老大智商的鄙视。
古楷咬牙眯眼沉默。
“大哥，大表哥打小小了没？爸爸打你了没？小小有没有咬你呀？小小这回踹你了吗？”欣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幸灾乐祸，做足准备回去慰问小小的红屁股。
古楷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低头就去解皮带。
古隶、古柳眼见不妙。一人越过司机靠背，抱着他大哥脑门狠亲了一口，一人从中间缝隙中伸出胳膊，抱着她大哥胳膊摇个不停。
古楷深呼吸数次，慢慢平复下来，咬牙道：“我昨晚给小小刻了几块板子，你们俩回去一人挑一个。晚上仨人我一块收拾。”
古隶垮了，古柳蔫了。
小小外坐在楼门口，不错眼的望着远处的院门，古涵山起来晨练看见，虎着脸过去拽她，小小都死抿着嘴抱着门框装作听不见。古涵山怕大外甥看见，小小又要挨巴掌，便守在了客厅旁，看起了报纸。
胡伯见老爷子惯着小小惯到了这个份上，无奈地摇头苦笑了。
贺焕下楼时便看见小小如望夫石般盘腿坐在门口，伸着脑袋左右摇晃着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下人皆是绕道而行，小小更是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贺焕突然想起小小病发前守在古大少门前的那一幕，于是叹了口气，慢步走上前去。弯腰摸着小小脑顶，温声道：“起来，地上凉，坐沙发上等。”
古涵山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外甥，时刻准备着上去救人。
小小听见是贺老大的声音，立马转过头去，正要勉强答应，就听到大门口响起车辆减速进院的声音，小小一下子蹦起，身子颤抖起来，两手扒着门框，咬着嘴唇，死盯着第一辆车，眼泪在眼圈里打晃，迟迟不肯落下。
古隶、古柳未等大哥停稳车，便使劲儿敲着车窗。古柳隔着玻璃看到了楼门口探出来的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小脑袋，霎时间大哭出声。
古隶给她打开车门，半拖半抱着她走下车，俩人站在了主楼正前方，看着小小慢慢探出身子，停住了脚步。
小小站在主楼门口，见古二少和欣然并肩而立，皆是满脸是泪的看着她，小小刹那间泪下。欣然见状，也立时捂脸痛哭。姐妹俩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不走不动，相对嚎哭失声。
欣然哭了半晌，放下手，冲着捂着嘴憋哭的脸色通红的小小，突然喊道：“你要再敢跑远，就再也别回来！”
小小蓦地拔高音节，闷哭变成了嚎啕，隔着满院的人冲着欣然大吼：“谁让你那天睡觉不洗脚，熏死我了！”
欣然哭声戛然而止，脸色苍白转为通红，长发倒竖，什么淑女形象，什么贵女气质，什么名门做派，霎时跟跟她二哥人品一样，被丢到了马桶随水冲走了。古欣然深呼吸数次，拔脚就往楼里冲。
小小见状，杏眼一睁，转身就跑，冲着主楼梯，一步三蹬直奔二楼。欣然边跑咬牙切齿嘶吼道：“孟小小，我今天不把你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