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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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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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微微一笑,揪揪二哥的耳朵,笑道:“够义气!”古隶苦笑,看着又沉沉睡去的妹妹,心里暗道,“孟小小呀,不管我们哥儿几个和你什么恩怨,欣然是恨不得把心掏给你的,跟你比我这亲哥都得让路了。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欣然的事儿,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根稻草(下)

古家老宅自欣然病后,几年来甚少招待外客。欣然刚刚卧病在家时,有一次古涵山几十年未见的旧友带着侄子初到C城,第一站便是到古家来拜码头。二十多年未见,古涵山亲自出了大门迎接,老兄弟俩边说边笑的进了三楼的主书房。古涵山进到书房便觉得不对劲,仅靠书房的卧室门半开着,他边跟老友寒暄,边若无其事的推开了房门。本该在自己房间静躺的小女儿,小脸蜡黄,难得一脸精神的坐在他床上,叠扑克般摆弄着他那些价值连城的古邮票。看见父亲带客回来,立时便有些尴尬和无措。古涵山冲女儿安抚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转身出去后,便拱手了道了歉,说家中略有不便,还得请老兄弟和大侄儿到会所小坐吧。本就该客随主便的叔侄俩便随着古涵山去了古家的私人会所。事后,他们仔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古家幼女养病在家,叔侄俩暗暗后悔,真不该上门叨扰。从那以后,C城略有根底的人家无论是拜会、请见、还是商请洽谈都会直接到公司或者古涵山的私人会所,甚少有人登门拜访了。所以,自小小进到古家后,她和欣然可以肆无忌惮的穿着小睡衣,楼上楼下,前院后院的蹦跶,丝毫不怕撞见外人。也因此,小小的计划从未找到过机会。终于,等到了过年。
欣然刚能下地的大年初七,照惯例是古家招待姻亲的日子,因为古涵山的岳家远在B都,而且三子一女皆未成婚,所以招待的则是贺焕的本家,贺家的一众旁亲。贺家的本支十年前被贺焕和古楷联手灭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聪明、听话的旁支亲戚。贺焕本身本不欲再与这些人走动,但古涵山在礼数上从不留人话柄,这些年每到初七都亲自或由长子出面宴请妹妹的婆家,贺焕的本家。于是,初七这天,贺家众人争相而至,听到风声的其他亲属也相约而来,一时间,古家大院宾客盈门,车流不息。
古家防卫内松外紧,从进山口、半山腰道古宅的各处正门、暗门,警卫、摄像无数。董船狗急跳墙之时,也曾打过欣然的主意,但派来的人还未到半山腰,就被劫杀了。小小在古家半年,借着陪大小姐前后院出巡之际,里外观察了数次,所有翻墙、钻洞、摸河、跳井皆是找死,唯一的出路就是混在人群里,想办法随众出去。可是古家半年没有外人,小小只能安心等待。
关禁闭之后,小小静坐了很久,曾经仅剩的一丝彷徨愧疚被古大少那一巴掌扇的干干净净。在古家,她不如一只狗,留下,必死无疑。她的配型跟欣然是最合适的,其他人都是退而求其次。古大少找到的备选,是一旦她出现意外替换上的。只要她在,连狗都不如的人,生死自然不在古家众人的考虑范围内。而且,随着欣然的发病,古家众人对她的态度也随之变化,小小原本就无所期待,此时更加清醒了而已。
她每天吃光了胡婶送来的东西,不多问、不多说,吃饱就睡、睡醒就吃。好似一只认命待宰的猪。初四那天,贺焕路过,敲门进来,看见小小静坐在床上,摆弄着年前胡婶给她添置的新衣服,看见贺老大进来。小小抬起头,头一次没有胆怯和慌张,淡淡的微笑,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表少爷今天不忙?”贺焕心里一梗,总感觉有些不对。笑道:“不忙,欣然醒了,惦记你呢。你乖乖的,别再惹事了。等你手术完……我来安排。”小小垂下眼睛,慢慢抬起头,一脸的笑脸,清清脆脆的说道:“谢谢表少爷,我记住了。”那是小小最后一次无所畏惧的直视贺焕。
初七那晚,古宅低调的喧嚣着,因为古家大小姐在家养病,亲近的几家都很识相的略拜过年便起身告辞了。即使这样,宾客快散尽时,也近十点。小小趁着古涵山和古楷在会客室招待贺家几位老人时,偷偷溜到了欣然的房间。欣然正一脸不耐烦的躺着,看见小小,两眼瞬间冒光,揪着她小脸叫道:“没良心的小东西,把我忘了是不是?我白天天惦记你了。”小小心里一揪,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欣然了,忍着眼泪微笑道:“大小姐众星捧月的,我哪儿敢上来凑热闹。”看着欣然气色和缓,精神充足,暗自庆幸又心酸。趁欣然不注意,把一张纸塞在了她枕头夹层里。
欣然拽着她唧唧咯咯的说个不停。小小背过身咬着嘴唇,手指甲扣紧了手心里,深呼吸,咬牙道:“大小姐,快点休息吧。我得走了,再不走你哥得打死我。”欣然讷讷,静了半天,似乎小心翼翼般拽着小小胳膊:“那是我哥,我,我没法顶撞他,你,你就看在我面子上,别怪他,好不好?等我手术完,你,你回来好不好?我,我不掐你屁股了。我哥再打你,我就让他打我。你,回来好不好?”小小再也控制不住,哽咽道:“你好了,我就回来。只要你好了,我肯定回来。”你要是有个什么,我也没脸活下去了。欣然以为小小心疼她的病情,忙擦干眼泪,拍拍她后背,笑道:“瞧你那没出息样,快回去吧,我可不想你大过年挨打,快走,烦你了。”说罢,便转身躺下了。
小小再不敢回头,一路跑到了门口,撞上了在门外望风多时的古二少。古二少假装撞见空气般,视而不见小小飞奔下楼。
跑到东厅,在厨房晃悠了好几圈,与胡婶撞了个正着,胡婶使劲儿点了一下她额头,嗔道:“还不快回去,想大过年挨打呀?”小小鼻子一酸,扯着胡婶胳膊道:“胡婶,我饿了,想吃水果羹了。”胡婶看着眼睛红红的小小,猜着她去偷偷看欣然了,看着自己手上的活计,无奈道:“在大厨房暖着呢,自己拿去,别让大少爷看见了哈。”小小偷吃的技术炉火纯青,看着小小蹦蹦跳跳的走了,胡婶摇摇头便上楼了。小小于是在古家众位下人的眼皮子底下,在西厅大厨房和卧室之间来回搬腾了数回。从胡伯、胡婶到所有警卫、下人从一脸无奈到视而不见,甚至贺焕送客回来都撞见了小小端着果盘猫着腰往卧室走,一脸的叹气,轻拍了她屁股一下,便转身上楼了。直到深夜,宾客散尽,累的筋疲力尽的胡伯胡婶安顿好众人,看着小小房间已经关灯,轻轻地开门,看着床上蒙头大睡的小身子,轻手带上房门,便回去睡了。
贺焕每年初八都要给父母上坟,贺家祖坟在C城外郊。于是略略换了衣服,便提了车,直接下山了。上坟用的东西早已有人准备妥当,贺焕把车停到了自己房子的停车场,转身上了贺家管家准备好的房车,由司机开着直接往墓地去了。
大年初八早晨八点,刚刚给父母磕过头的贺焕接到了古楷的电话,从未有过的震怒和惊怆:“来欣成医院,欣然要提前手术。孟小小跑了。”

群伤

贺焕一路飚车赶到医院时,欣然已经被推进了ICU。古涵山一脸苍白的凝神站在玻璃外面,遗世独立般静看着浑身插着管子的小女儿。昨晚离开时,古涵山还一脸笑意的打趣着被一大堆长辈拉着做媒的外甥,此时却似瞬间苍老了十岁,浑身再不见暖意。古隶站在父亲身旁,望着氧气罩下脸色灰黄,气息微弱的妹妹,脸上溢满了痛悔和惊恨,双拳紧握,无可发泄般的咬着嘴唇。古楷在楼梯口打着电话,看见贺焕到了,扯了扯来不及系上扣子的衬衫,青白着脸色交待道:“欣然24小时之内需要手术,飞机调来了,我这就去南省接那一家,最快今晚回来。那个丫头是从西厅大厨房翻窗出去,沿着西墙根溜到了车库,撬开了你的后备箱,钻进去跟车混下山的。抓到她,死活不论,先绑上手术台。”贺焕一惊一愣,凤眼冷光一闪,多年未曾有过的羞辱和后悔冲上心头,微微点点头,简单道:“好。”
古楷不再多说,带人直接下楼了。贺焕走到舅舅旁边,冷静说道:“刚才路上已经派人去她原来住的大杂院和常去的几个地方开始搜了,蒋家那小子也监视起来了。我这就安排下去全城一寸寸的筛。”古涵山依旧静立着,在贺焕转身要走时,静声说道:“不用再有顾及,如果她反抗,把尸体带回来就行。”贺焕一凛,打着电话下楼了。
贺焕虽然是抹黑吃饭,但是追缉手段是看家本领。接到电话时便安排了九路人马,分别去小小曾经住过、逛过、等常去或可能的地方一一搜捕。对被蒋正杰绑在蒋家正房的蒋唅更是不错眼的监控着。刚坐进车里,嫡系手下之一吴正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大哥,查到了,昨晚您给照片上的那个姑娘今早两点二十去了她原来住的钉头儿胡同,跟左右邻居说了近二十分钟的话,回到她原来的院子里没点灯待了半个小时,然后便离开了。我们跟着查到了她今早五点左右撬开了孟河区杂货街的两家店面,偷了两套衣服、几捆毛线、一书包的饼干和水,便一路向西边的学区去了。西区是学校集中地,那姑娘换了身校服,大概是在上学高峰期钻进了人群中……我们,大哥,抱歉,我们跟丢了。我们正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排查着。”贺焕冷冽着声音:“明早之前找不到人,直接去刑堂吧。”吴正再不敢多说,待贺焕挂了电话后,擦着冷汗,忙调派着人马集中到了城西区。
贺焕看着欣然抢救前手里紧拽不放的那张纸。
欣然:
我跑了,既然跑了就不说对不起了。我不是个好人,骗了你这么久,我除了会演戏,就是忘恩负义。哎,还是说声抱歉吧,我胞弟和他养父母在你大哥手里,我不得已演戏至今。祝你康复,就此两别,死生不见。
忘恩负义恬不知耻的孟小小
回想着刚才胡伯老迈哽咽的哭声:“……早晨给小小送饭,发现被子里是叠成人形的衣服,正要告诉大少爷。就听到大小姐冲着大少爷痛哭,大小姐,大小姐何时跟她大哥那么说过话。大小姐质问大少爷是不是绑架小小的弟弟一家威胁她,大小姐拔掉了氧气管,哭喊着大少爷这样自己生不如死。还,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大少爷惊怒交加,要不是二少爷扶着,当场就……阿焕,小小她,嗨,她跑就跑了,何必如此,欣然待她什么样?阿焕,嗨,你胡婶也晕了过去。我们,我们对不起古家呀……”
平息着胸中的怒火和愤懑,一下下的轻敲着座椅,快十年了,头一次阴沟里翻船。孟小小,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明早之前出现,我保你一条命。过了明早,古家跟你算完帐,我这还有你受不起的后账慢慢跟你算。
古楷深夜十点带着被半诱半强迫的父女俩赶到医院时,贺焕手底下人还没有找到小小的踪迹。古涵山看着那个一脸黝黑,满身粗朴的女娃娃,握着她父亲粗糙的大手,老泪纵横:“谢谢你们,这个孩子我们家照顾一辈子。无论什么条件,你们尽管提。”
本就是家中不受重视的二女儿,机缘巧合碰上这种事儿。女娃的生父本来说什么都不同意,好不容易从山沟沟里考上大学的女儿把器官给别人,谁知道还能不能读书,能不能好好的成亲生娃。干了一辈子农活儿的老汉蹲在地里,对古楷几次三番的半求半硬就是不肯松口。可孩子的继母看着古家拉来的现金,眼睛都直了。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读书不成、干活没劲儿,仗着是个男娃,爹妈也管教不了。那两大箱子钱摆在跟前,早就花了眼。于是每晚不停的枕头风。上午载着古楷的三辆从未见过的好车停在村门口时,继母趁着丈夫走亲戚,便把放假在家的继女塞到了古楷车里。女娃父亲听到邻居报信,紧忙跑回来,实在劝不住,才被逼无奈的带着女儿跟着古楷上了直升机。
古楷派人安顿好孩子父亲,一派温和地对战战兢兢的女娃娃说道:“是叫南英吧?跟那个哥哥去吃点东西,睡一觉好不好?”叫南英的女孩子一脸好奇、胆怯的看着仿佛电视上走下来的大哥哥,木木然的点了点头。
南英的血检报告很快出来了,贺焕那边还没有消息。古涵山和古楷仿佛已经忘记了小小这个人,跟专家组讨论着南英的适应性和欣然的可承受力。主刀的陈医生给欣然看了几年的病,又跟古涵山私交甚好,看着古家父子强撑下的颓唐和紧张,叹口气,再一次跟古涵山和古楷强调道:“古老,泊然,欣然的情况很不好,那个孩子的器官匹配度要小于上次的那个女孩子。如果可以,还有六个小时,我们可以再等等。”欣然突然病危,活体移植的备选人突然换人,作为古家友人本不应该探人阴私,但是作为主治医生他有必要重申一下临时换人的风险性。
古涵山微微握紧了拿着手术风险告知书的手,多年不见的痛悔和冰冷交织的眼神:“那个孩子,暂时不在了。先用南英做准备吧。”古楷嘴唇一白,强忍着杀人的冲动,抬头道:“如果可以,我们再换人。”陈医生猜出个大概,便不再多问。最后劝道:“古老,欣然这种状态下,手术成功率不到30%,即使成功,后期的排异反应更是强烈了不少。您,要不再考虑一下。不手术,维持生命体征,欣然至少还能……坚持一个月。可是手术过程中一旦有风险,欣然……很难下手术台。”古涵山心里如垂暮的老兽般,望着被捕猎夹子夹得骨断血流的幼崽,绝望的哀嚎着。跟大儿子对视一样,仿佛要穿透纸背般签下了字,绝然道:“明早手术吧。”
直到凌晨四点,贺焕都没有带来消息。古涵山、古楷和似乎一夜之间沉默下来的古隶,没有人去追问。只静静的安排着欣然手术需要的一切。古隶没有勇气面对父兄那豪赌绝望的眼神,悔恨的无以复加。孟小小,如果欣然因你而……无论你是活是残,我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早晨七点半,欣然手术前半个小时。古涵山拿着热毛巾一点点的给女儿擦着小脸,一旦推进手术台,无人预料这是不是父女俩的最后诀别。欣然的微弱呼吸像一记记重锤,砸在古家父子的心坎上,闷痛得想炸裂。古涵山、古楷、古隶亲手推着欣然走到手术室门口时,一身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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