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磊……不要……”
易磊在卡车过去后又见汽车时便知没有了跳车的机会，临近转弯前将机车微微倾斜，高速的机车在他的控制下紧贴着栏杆边缘划过，车轮几乎与地面形成三十五度角，随着道路弯度的加深而逐渐降低角度，借助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减速同时，在机车撞上弯路的栏杆位置前，双腿用力蹬出。身体在惯性下被带翻了几圈，安全帽不知何时掉落，痛疼尚未传递到大脑便产生一种黑暗的压迫，昏迷之前只听见风兰哀痛的鸣喊，叫的却是“易磊”，痛疼席卷而来，易磊却嘴角扬起，心中多了分安宁和欢喜。
小兰没事……她没有喊我哥……
☆、暗战
二十、暗战
医院手术室外，秦萧紧搂着风兰一脸紧张，自从上次见识到风兰在医院里失常，秦萧便知道风兰虽然表面十分坚韧，但越是平日里隐忍的个性越是在打击下容易崩溃；这一次风兰眼见易磊车祸却从进入医院便不发一言的状态不禁让他担心不已。而风兰也受了不少的伤却拒绝离开手术室门前更让他心痛忧虑。
唤来护士请求医生过来看看，打电话给好友尹祈晞要他快些过来，尹祈晞是一家私人疗养院的院长，个人的专业则是外科。
风兰十分安静的让人查看，只是不转过头，拒绝眼睛离开手术室门口视线范围。秦萧只得搂着风兰让人先查看一下流血的手臂和小腿，检查结果却是左脚韧带损伤和右手小指骨折最为严重，其它则多是些外伤。
护士为风兰清理着四肢各处的伤口，只有在清理左手食指和中指断裂翻卷一半的指甲时风兰才轻微的颤抖起来，但也很快忍住，却让秦萧脸色比风兰还白，一双眼泄露着心中的情绪全是掩藏不住的痛苦，搂紧风兰的双臂紧绷起肌肉又不敢抱紧，怕弄痛她而颤抖着，让一旁的小护士望向风兰的眼神中除了怜惜更多分羡慕。
栾萍赶来时手术已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往日优雅高贵的妇人如今头发蓬乱脸色惊慌着跑向手术室门口，身后跟随的助理都是一脸沉重；栾萍浑身颤抖着回转身看向风兰，痛心而急迫的问道：“小兰，这是怎么回事？”
风兰下意识的想要站起却被秦萧制住，边挣脱着边声音憔悴的说道：“栾妈妈，对不起……我应该察觉的，可是我没有深想……易磊哥的机车刹车失灵……他让我先跳车，然后他再跳……可是迎面来车……他没来得及……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他的……是我不够警觉……是我不该让他陪我去扫墓的……是我……”风兰眼神慌乱的直视着栾萍的衣角，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秦萧将风兰护在怀中，防范而略带警告的盯着栾萍，示意让对方不要再问；他查过他们，所以知道眼前的女子只是照顾风兰长大的养父易天饶的妻子，而如今自己的亲生儿子进入急救室，紧张的情况下是否会拿风兰撒气都不是能控制的；但如果对方敢像上次劭川那样疯狂，秦萧不保证不会把这个女人丢出去。
秦萧警示着栾萍时，栾萍也眼睛审视着眼前搂住风兰的男子，虽然对他过于亲近的动作不满皱起眉头，却并没有像秦萧猜测那样激动，相反十分镇定的靠近风兰查看了她的伤势后，语气温柔的问道：“你也受了伤？怎么不去让医生处理？要是易磊出来看见你这样他还不发脾气才怪。”
风兰摇着头说道：“不，我要等易磊哥出来。”
“不行……”栾萍语气严肃的说道。
风兰却不再多言，转过头看着手术室，眼神坚定嘴角倔强的抿起。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栾萍气愤而颓丧的坐到对面的椅子，也一脸焦急的望向手术室等待，中间偶尔转移视线，却是看向秦萧居多，皱眉思索。
尹祈晞赶来时还带来了艾昕，快速检查完风兰的伤势也皱起了眉头，与医生之前的结论一样，小指需要手术，却碍于风兰的坚持而陪在旁边一起等待。艾昕坐在风兰旁边开导着，秦萧则趁此站起与尹祈晞暂时离开。
两人走至走廊尽头的角落处，秦萧才露出隐忍了半天的阴冷表情，一双眼睛如同深海暗潮般深邃幽蓝。
尹祈晞知道这是秦萧真正生气了的状态，只有在情绪异常激烈时，秦萧的黑色眼睛才会泛出微微的蓝光；那是源于他曾祖母的遗传。而尹祈晞知道每当这种状态下的秦萧，都是危险的，而这种状态尹祈晞只见过一次。三年前，由于意外卷入名唤“诺亚”的组织犯罪事件中，秦萧险些丧命；而那次事件让安远因秦萧而死，也让他义父中枪瘫痪；当时秦萧的怒火宛如要席卷一切的风暴。而这一次……尹祈晞不禁皱起眉头，想到刚刚风兰身上的伤势，担忧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对易磊的机车刹车动了手脚，我检查过，很专业的手法，估计机车行驶八九百米后才会彻底失灵，对方算的很准确，是想要易磊在转弯前才发现……目的明显是带有杀意的警告……只是没想到易磊把车开的太快，而风兰当时就在车上，幸好我赶去救了一命，否则后果……”说道风兰名字时，秦萧的眼神明显露出森寒的光芒，让一旁的尹祈晞都是一颤。
“对方为什么这么做？要威胁警告谁？”尹祈晞也皱紧眉头思索，两人对望一眼；秦萧犹豫着皱起了眉头，尹祈晞在旁却问道：“秦萧，我们都知道你在查三年前的事情……就算你不想牵连我们再次涉入危险，可安远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朋友。那件事，你不让我们去查，我们也会自己着手。”
秦萧深深望了尹祈晞一眼，沉声说道：“易磊的妈妈栾萍，就是在手术室前的女人，绝不简单。我怀疑……她和‘诺亚’有关。”
尹祈晞一震，了然的点了点头，问道：“那风兰……？”
“她应该没有关系，但不知为何，会被栾萍监视。”
“监视？”尹祈晞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装修房子时，我一直跟着查看过，她住的房子，虽然被人提前拆除了，但有些痕迹应该是安装了很多年的监视器材留下的。”
“这种事……风兰知道吗？”尹祈晞有些难以接受的问道。
“应该……不清楚吧，否则她不会和栾萍他们的关系处的那么好。”
“抱歉，我调查过风兰……”尹祈晞想了想说道：“自从你元宵节说出你想要理清你和安晴的关系，用心对待风兰时，我便查了她。”
秦萧看了尹祈晞一眼，面色并无不悦的说道：“多谢，你的意思我懂。”
“风兰的父亲在她9岁时就死了；死亡的原因是被当街击毙，死亡地点在八一小学对面马路的汽车中，就是风兰待过两年的学校；按理说这个位置不应该开枪，当时正值快放学周围来接孩子的家长特别多……而事后新闻报纸得到的信息是警方出于安全，远距离将潜逃的毒枭击毙，信息中只说明该男子原是退伍军人所以身手了得十分危险，为毒贩子卖命多年，后因走私活被毒贩子暴露了身份而被通缉；但据我和劭川了解到的资料显示，击毙他的就是他曾经服役过的部队派出的。”
“清理门户……”秦萧皱紧眉头。
尹祈晞点点头说道：“是，这种做法，很可能是特种兵……而关于他犯罪的证据太充足了，处理的流程完善迅速……让我产生一种更不简单的感觉。”
尹祈晞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风兰，说实话，她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很奇怪……她很好的掩藏了情绪，总是那么沉静淡然，但这种沉静就是种不正常，特别是她在面对你时不经意暴露出的矛盾和纠结的眼神……就好像背负着很多的东西而不敢越界。”尹祈晞说完，怀疑的说道：“你说，她会不会是，知道什么？她和易家人的关系不是你猜测的那么简单？”
秦萧握紧拳头，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不确信……但这次的事情还没有完；祈晞，今天这件事，很可能是我引来的……风兰，需要尽快远离易家。”
尹祈晞听罢不禁吃惊又紧张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
秦萧和尹祈晞走回手术室时，远远的便看见两个人走向风兰，其中一个竟是不该出现的云舟。
秦萧快步走到风兰身边，将她搂在怀中，一双眼冰冷的望向云舟，满含警告。
“呦，我才刚来就紧张成这样，怎么跟被侵犯领地的狼似的……”云舟一身休闲装，语气暧昧而带些戏谑的说完对着秦萧邪邪的笑了一下，蹲□仰视着风兰，表情一瞬间转换为忧虑而疼惜的问道：“风兰，你还好吗？听说你出事吓我一跳。”风兰转过头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便又看向手术室，云舟也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秦萧深深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语气冷漠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云舟拍拍自己的衣服站起，笑容加深，从兜中掏出一个证件摊开，带些兴致盎然的说道：“特警大队副队长，‘405案’负责人……哦，‘405案’就是发生在今天的两起恶性报复事件，而我，就是负责人。”说完拍了拍胸脯，生怕对方不明白；跟在云舟身后的小干警一身稚气未脱，此时表情抽搐了一下，却也没有说话。
想到元宵节云舟身上的警服，尹祈晞在旁语带深意的说道：“想不到几日不见云先生便高升这么快，正月里见面时还只是个普通的警员……”
“嘿嘿，也许你们是我的贵人……”云舟声音平淡的说道，眼神却看着秦萧，一张清秀温和的脸庞带着分不合时宜的市井流氓神气。
秦萧在旁冷然问道：“什么两起恶性报复事件？”
“一起就是发生在盘山路的车祸，这个秦先生你不会不知道……”说罢转头看向身后的栾萍，笑意减淡的说道：“另一起嘛，就要问问栾女士，今天早晨8点多发生在您公司门外的袭击事件，为什么不报警呢？维护公共治安，举报犯罪是公民的义务，栾女士为什么要掩藏这件事？若不是远处一位清洁工发现，报了警，我们都不知道呢……”边说边露出哀怨的表情，眼神却精灼光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报复事件，今天早上是有人来公司找茬，发生口角，但这样的小事也需要报警我们公司还做不做生意，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中，现在也没有心情配合警方的无事生非；抱歉，我儿子还在抢救中，请不要惹怒我。我只是一个快要丧失理性的母亲……”栾萍声音沉稳的说完便不再理会云舟；眼神只专注的看着手术室。
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手术后，易磊被推到了加护病房；四肢头部几乎都缠有绷带，样子十分吓人；众人询问医生才知，头部初步诊断有轻微脑震荡，左手臂和左侧小腿骨折，其它地方则多是擦伤；而就易磊当时那种飞速行驶状态下，能逃脱已经算是奇迹，所以这点伤反倒算轻的了。可是栾萍和风兰的脸色却依旧沉重异常。
但至少已经知道生命无碍，风兰在秦萧艾昕的陪同下也先去处理了自己骨折的小指，扭伤的脚此时已经肿的穿不了鞋。
等一切伤势处理好，已经过了晌午，尹祈晞与艾昕先行离开，风兰不愿意秦萧来回抱着自己走，坐在轮椅上守在易磊病床前。栾萍除了手术室门口的话以外再不愿跟云舟接触，只提出有问题等下午会叫律师过去跟警方谈，而风兰则神情忧虑飘忽不适合交谈，作为整个车祸目击者及可能的嫌疑人秦萧则被云舟带到病房外询问。
秦萧将自己眼见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语气简练而冷漠，让一旁的云舟边听边撇嘴巴，跟班的小干警似乎被两人间冰冷的气场震的紧张不已，提笔忘字时直挠头发。
全部听完，云舟拍拍衣服，好像这个动作能将医院里或者面前的男人带来的细菌灰尘都拍掉；语气十分轻松的说道：“好了，虽然栾萍女士那面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但初步排除你因为情仇而谋害的可能，虽然你的动机很充足，不过时间上不够，但还不排除买凶；所以在案件没有调查清楚前你不能离开本市，随时等候警方的询问吧……”
深知对方针对自己而无理取闹，懒得搭理不关心的人，秦萧只是冷漠的扫了一眼云舟打算转身回病房。
云舟却在身后突然说道：“你不用那么担心风兰，虽然可能一时打击到她，但不会打垮她的……”望见对方转过头注视过来的幽深眼眸，云舟意味深长的说道：“她的成长经历跟你一样，可不简单呢……”
“你知道她什么？”秦萧语气更加冰冷的问。
“你果然很紧张她啊，从第一次见到你们时我就发现了。”云舟笑答。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想知道？这可不容易呢，除非……”云舟拉长语气，含笑着说道。
“除非什么？”秦萧随口问道，毫不在意的语气。
“除非有一天，我们成为搭档，我就告诉你。”云舟依旧含笑回答，弯起的眼眸中却露出认真。
秦萧眼瞳深缩了一下，若有所思还不足三秒，便毫无表情的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前冷声说道：“我对做警察没兴趣。”
望着男人冷酷□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后，云舟幽幽的说道：“嗯，是挺没趣，我也要考虑是不是继续做下去……”说罢也转身向着医院楼梯走去。
身后的小干警边跟上，边一脸稚气笑容的问道：“头儿，你们最后的话我要不要记录啊？”
“记呗……”云舟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是笔没油嘞……”小干警讪笑的说道，有一半油水的笔在手中打着转，边玩着花样边屁颠屁颠的跟在云舟身后，身上的衣服正是元宵节时云舟穿的同款。
回到病房的秦萧尚未走近风兰，便被先看见他的栾萍示意请出病房。两人走到没人的窗边，栾萍眼神巡视了一遍秦萧，礼貌和梳理的问道：“秦先生是吗？请问你是什么人？与小兰什么关系？”
秦萧本来十分厌烦人询问自己，但想到风兰的事情，不得不隐忍着脾气，语气冷漠的说道：“追求者，想跟她成为爱人关系。”
惊异于秦萧的直白，栾萍一愣，脱口问道：“小兰有婚约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