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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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妃-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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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是和她一样的,有着见不得光身世的孩子。
可现在,分明地,这孩子的父亲,就是他。
百味交杂中,她闭上眼睛,不再去多想。
也没有任何心力再容她去想了……
天曌殿,偏殿。
周昭仪卧于榻上,今晚,万阑俱静。
这种安静的背后是什么呢?
是她自夕颜昨晚早产开始,就被禁于这殿内的安静。
他的手扶上腹部,四个月的身孕,偶尔,能听到胎儿的动静,这些动静,是她唯一的倚赖。
彼时,轩辕聿对她说的话,仅是保得她腹中胎儿的平安。
对于她这个伴了他将近十年的嫔妃来说,并非是他在意的。
帝恩何其凉薄。
帝恩何其残忍?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份凉薄、残忍,就没有任何掩饰地让她必须去面对。
这么快,她的所为,就被他所察觉。
而她自认做得极其隐秘了。
殿门一开,她下意识地一个哆嗦,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塌缩去,这一缩,光影照耀间,她瞧见,是太后出现在殿外。
但,纵如此,她的神色依旧是紧张的。
太后的到来,对于她目前的处境来说,或许意味是一样的。
“嫔妾参见太后。”强自镇静,她从塌旁下来,俯身请安。
太后缓缓步进殿中,殿门,在他的身后关阖。
阻去殿外那一抹光亮,唯剩下,殿内,昏暗的烛影。
“免了吧。”太后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兀自在殿内的椅上坐下,目光,却始终盯着周昭仪。
“太后今晚来此,不知有何教诲。”强迫自己镇静,语意里的战兢仍挥拂不去。
“昭仪心思这么深,哀家怎敢教诲昭仪呢?”
“嫔妾惶恐,还请太后明示。”周昭仪应得恭谨,那份战兢此事恰到好处地显露出来。
“周朝义,其实,你是聪明人,这么多年,难为你装笨拙了。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若对哀家据实以告,你腹中的孩子,以及长公主,哀家必会护他们安然长大。”太后悠悠说出这句话,“至于你,做出那件事开始,就该知道,是容不得了。”
周昭仪的脸上浮起一抹笑魇。
不必装了,太后都挑明了,用她腹里的孩子和长公主做为让她坦白的要挟,她没有任何装的余地了。
装了这么多年了,是该到尽头了。
“是,嫔妾是在醉妃的汤药里下了嫔妾所用的汤药,如若嫔妾的汤药没有问题,那么醉妃也该不会有问题才是。可见,嫔妾的汤药本身,就是不好的。”她顿了一顿,又道,“太后,醉妃的命就是命,难道嫔妾和那五名姐妹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话,哪怕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临到头,她还是想问。
“在哀家心里,都是命。”
“可是在皇上心里,就是不同的,不是么?本来,嫔妾仅是怀疑,但,从皇上除夕前,把我们六人,安置到这行宫,每日里,类似监禁一样的过着,嫔妾就知道,在皇上心里,要的,只是醉妃一个人!”
“帝王的心思,你去揣,除了让自己更累,再无其他。就如今,若你不是去担了这份心,何至于把自个都赔进去呢?”
“太后,嫔妾既然做了,都不会后悔。”
“不后悔就好。还有六个月,你安心养胎。”太后说完这句话,从椅上站起身,“在这宫里,你若一直笨拙下去,会活得更长。这般地出头,保住了别人,自个,终是搭了进去。”
周昭仪伏于床榻,行礼恭送太后。
是的,她若愚笨一点,能活得更长。
但,即便她是聪明的,这份聪明,因着常年不用,也不再是聪明了。
从她诞育长公主的那晚,轩辕聿亲临附中,她就隐隐觉到有些什么,以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他是断人不会亲临的,除非,这其中有着其他的意味。
而,现在回想起来,该市蒙上苍庇佑,她诞下的,只是名公主。
接着,是宫里陆续有嫔妃小产,他冷眼旁观,直到应充仪那次,她终于断定,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道什么规矩。
她打点了一名司记,从司记局翻阅了自巽朝开朝来后宫的一些札录,每朝的太子虽是皇长子,皆不是由其生母抚养,其生母或死于生产,或是太子册立前死于意外。
意外太多,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蓄意为之。
但,不容她继续细查下去,轩辕聿凯旋班师回朝后,破天荒地第一个翻了她的牌,承恩前,李公公端来一碗所谓的补身汤药,她虽觉得奇怪,却是不能不喝的。
随后,一晚承恩,她沉寂了多年之后,竟会再次怀孕,这一孕,带给她的,却只是忐忑。
当她被轩辕聿和其余六名嫔妃安排到颐景行宫,每日用的安胎药换了一种味道时,这种忐忑更愈渐加深。
她和夕颜的身孕相差三月,如果说,因为什么外力的因素,导致她的生育时间,提前至和夕颜一样的话,是否,她就会成为札录里下一笔下的死于意外的嫔妃呢?
于是,她每每用那些汤药,都不会悉数用完,借着帐幔的遮挡,她把部分汤药倒于塌旁的小盂中,并在晚上,摒退宫人时,借着银碳之火,把这些汤药烘干,烘干后的壁上果然残留下一些粉末。
她把这些粉末收集起来,直到,除夕前夕颜随同轩辕聿来到行宫。
于是,从初一开始,她实施了她自个的部署。
她借着那部署,得以和夕颜每日共用膳食,汤药,每次亲奉汤药时,她都会不经意地让护甲悬于药碗边,并轻轻的磕碰,不过一瞬,护甲内药粉即洇入汤药内,不露痕迹。
如若这汤药没有问题,那么夕颜就不会有问题。
如若这汤药里有她猜的乾坤,那么夕颜服下后,无疑,就能反替他们挡去一劫。
反正,一轩辕聿对夕颜的在乎程度,定是有所周全的维护。
不是么?
她不想伤人,也不想任人伤害。
可,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太后和皇上就察觉到是她所为。
其实,从她住进这偏殿始,这嫌疑就是逃不脱的。
醉妃竟会这么快早产,院正本是神医,不难断出外力所为,更何况,这药,还是院正所配的呢?
她存的侥幸,无非亦是,那药末是正常的药末,没有丝毫的问题。
慢慢靠往垫上,她知道,自己的生命,随着孩子的诞下,就是终结了。
而,另外五名嫔妃,由于她的所为,却是因祸得福,从此,在这冷冰的禁宫里,总有子嗣相傍。
太后说得对,有些事,看不穿,看不透,会比较好。
她,不过是步上了应充仪的后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轻轻地叹出一口气,至少,还有六个月的时间。
只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真的很难熬……
太后步出偏殿时,正看到轩辕聿伫立在天瞾殿外。
她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但,绝对不是在等她。
他的目光似看着殿内,又似仅是看着自个的靴尖。
他和她之间,隔得不算近的距离。
她停了脚步,他的目光骤然移到她这边。
两两相望,这想望见间,他的眸底,没有任何关于亲情的牵绊,只换成一道冷厉的目光。
“皇上,希望你能明白哀家的用心。”她向他走去u,缓缓说出这句话。
即便他听不进去,她却还是要说的。
轩辕聿的唇边勾出弧度,这种笑,带着她看得懂的意味,绝不是真正的小。
“母后,是否还准备让朕一并赦了,偏殿的那个罪人?”
“皇上,周昭仪的发落,母后不会拦你,但,至少要等她怀胎十月以后,毕竟,开枝散叶,是你为帝的另一项职责。”
“朕登基十四年来,到处都是职责约束着朕,母后,这帝位,真是有趣得紧,包括今晚,您那一道懿旨,下得,可真是迫不及待。”轩辕聿冷冷说出这句话,“若母后无事,还请回宫安之置,夜路太深,万一撞到什么不该撞到的,就不好了。”
“皇上,你何必提那些呢?”
太后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难道,连一个女子都抵不过么?
“母后,您在朕的心里,不管怎样,都是朕唯一的母后,只是,请母后做什么之前,也能顾虑一下,做儿子的心,好么?”
轩辕聿仿似瞧透太后的心思,说出这句话。
不过,不要紧了,他不会再有心,从今晚过后,他的心,遗落在了那处,再不复的。
这一语,重重地砸落于太后的耳中,她转望向轩辕聿,一字一句地道:“皇上,哀家不是不顾全你的心,总有一天,你是会明白的。”
轩辕聿大笑一声,仰起头来,笑声,震得太后的紁环都瑟瑟地颤抖着。
她看到,轩辕聿的眼角,有晶莹闪过,然,只是一闪而过。
笑停,他大踏步地往夜幕中行去,再不回头。
太后驻留在原地,转望向犹亮着灯火的主殿。
主殿内,夕颜紧闭的眸子,再次睁开,那声大笑,清晰地传来,她做不到忽视。
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含着浓浓悲恸的发泄。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去想,她不要想。
对于他,她不要多想一次!
用力咬住下唇,那里,有腥甜的味道传来,却抵不去心底徒然湮升的疼痛。
“娘娘,您这样,皇上若知道,又要舍不得了。”
恰好,离秋端着张仲的汤药进的殿来,声音轻轻地想起在她耳边。
舍不得?
究竟是谁更舍不得谁呢?
她松下唇,对啊,她不咬,免得,被人看到留下的痕迹,还以为,她痛苦得无法自拔呢。
“娘娘,这么多年,奴婢没见过皇上对哪位娘娘这么上心,哪怕对先皇后,明里看着圣恩无限,人后,终是抵不过皇上对娘娘的好。”离秋似乎隐隐意识到什么,从她说出那句话后仿佛,气氛就迥然变了。
但,凭她再猜,都是猜不到的。
除了,让醉妃心里莫要记了别的,才好。
“娘娘,用药吧。为了小皇子,您的身子,快点恢复才好啊。”
夕颜没有说话,只由她扶起身子,用罢那碗药,复躺与塌,闭上眼睛,在没有任何的表情。
离秋轻柔地替她盖上棉被,又替小皇子,也盖了另一床稍薄的被褥,方行出帐幔,当起值夜来。
半夜里,孩子的哭声,惊醒了夕颜,以及离秋。
夕颜半撑着身子,离秋轻声:“小皇子估计又饿了。”
但,夕颜的奶水却是不够了,只得命离秋让张仲配了牛乳来,普让孩子喝了,他才甜甜地继续睡去。
而她,再是睡不着。
大半夜里,同样的情形又发生了两次,待到晨曦微露时,夕颜倦怠地再撑不住时,昏睡了过去。
张仲请早脉时,欲将小皇子暂时抱离一会,然,夕颜却是不允的,执意不人孩子再离开她一步。
她的担心,只有她自己明白。
怕轩辕聿突然抱走孩子,再不人她见到。
毕竟,昨晚若不是张院正抱来,他分明是不准备让她见到孩子的。
她真的怕啊,但,现在,她实在太累了,眼帘撑不住地,往下搭着。
离秋见夕颜这般,只把小皇子抱于怀里轻轻地哄着,生怕,在惊扰到她。
半睡半醒坚间,她听着离秋低低哄孩子的声音,方能安心闭上困倦的眼睛。
轩辕聿在议政点,处理完正事,本不想再去天瞾殿,不知怎的,那步子,却是不由他地,往这行来。
远远的,看到殿内,有女子抱着孩子走来走去,明知不可能是她,他仍是走了进去。
离秋听到轻微地步子,一抬头见是轩辕聿,轩辕聿示意她噤声间,她转了一下眸子,榻上,夕颜侧身向里,犹睡的迷迷糊糊。
只是,昏睡罢了。
早上,她仍是夕颜吐血回了院正,院正把脉后,只说,是郁结之气,无大碍,遂在汤药里开了些镇静安神的汤药。
这会子,果然是发了药效。
轩辕聿步子滞了一下,离秋却识得眼色地抱着小皇子,往一旁让去。
他和夕颜之间,离得真近。
他只站着,不再向前行一步,这份距离, 是再缩不近了。
直到,一个翻身,她的小脸朝向外侧,盖住的棉被,有半幅委落于地,他方有了让自己再次靠近她的理由。
将委落的棉被复替她盖上,她睡得,确是不安稳的,眉心始终颦着,可他并不能一指替她拭去这层颦紧。
否则,她万一醒了,让他该怎么一对呢?
只是,最后来看她一次。
只是这样罢了。
他凝着她,她的唇际分明好友添的新伤。
他知道,她心里不会好受,越在意他,越不会好受。
毕竟,他瞒去旋龙洞的那幕,不啻成了另一只别有用心。
可,他本来就是要用坦白那一幕,作为最后的了断,不是吗?
冰凉的手,隔着棉被,能觉到她的温度,这样,就够了。
他多想,在揉一次她如缎般的青丝。
他多想,再抚一次她娇美的脸颊。
他多想,再吻一次她甜润的樱唇。
但,他知道,再不能了。
将断未断,对她,才是伤害。
既然,他许不了天长地久,那又何妨,让她以恨替爱呢?
她蝶翼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身子,复向里翻去,半边中衣露在外面,他将棉被再次替她盖上时,分明觉到她消瘦的肩膀颤了一颤。
他蓦地收手,返身,就往殿外行去。
离秋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一切,而背向榻里的吸引慢慢地睁开眸子,谁都看不到她醒着,她宁愿是睡过去,却在昏睡时,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再再让她从梦里挣了回来。
倘若,她开口,他是否会留下。
倘若,她问他,他是否愿意告诉她真话?
没有倘若,没有!
喉口,除了昨晚留下腥甜,艰涩地不出一个音节,只有,身子无力地开始颤抖。
要怎样忘记一段感情,她不知道。
但,生生地将眸底的泪水逼回心里,需要多长的时间,她知道。
仅是才下眉头,不过却上了心头。
天永十四年正月初六,巽帝轩辕聿颁下圣旨:正月初五时,醉妃纳兰氏夕颜诞育皇长子,赐名轩辕宸,着册醉妃为皇贵妃,封号:醉念。待帝返回檀寻,拜祭太庙时,再册立皇长子为太子。
天永十四年正月初七,夜国使节着手彻查暮方庵失火一时,凤夫人近身宫女黎雪,有证词禀,凤夫人罹难前晚,曾收到尚书令信函,此信函内涉及机要,凤夫人命她,倘她有不测,亲自呈交国主百里南。
黎雪作为伺候凤夫人侥幸活下之人,在巽国官员介入调查时,她只做惊恐不知状,惟独,面对夜国使节,突然态度大转,甚至于提交了这封信函。
信函由使节密腊封起,八百里快骑送回夜国。
而,巽、夜两国的形式,因着这封信函,终是起了彻底的变化。
这几日间,夕颜的身子虽未复原,但为了海儿的奶水,她开始逼自己喝以前,从来不喜欢喝的一些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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