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文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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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文主义-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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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要有贝斯。这样不行。”原曲里贝斯的SOLO非常打耳,这里的键盘完全没有弦的质感,跟以前的相差很多。罗素不能接受这个效果。
长桐想了想说:“那就随便找个人好了,没办法,弹贝斯的少。而且这里还蛮简单的,有点基础应该都能弹好。”
“绝对不能随便找个人。”上次的教训已经有了。
“那你想怎么样?”长桐非常不满,“我翘晚自习过来练的,抓紧时间好不好,在这里纠结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
事实如此,罗素也只能拿起吉他,继续练下去。

“马庭你不要总穿运动服了,换点正常衣服怎么样?”休息时间,长桐立刻找马庭谈话。
“难道运动服不正常吗?”马庭打量着长桐花哨的衬衫和牛仔裤。
“不正常。”他重复了一次,“眼镜也是,无框的不适合你,去换个黑框的。”
“嗯……”马庭思考着长桐的意图,还是说了这样的想法,“我觉得这样很好,穿得很舒服。”
长桐提高了声音:“搞乐队的难道能穿运动服?上台难道是运动服?不管打得多好,第一印象不能坏了,不打扮不行啊。”他一指罗素,“你看人家也没打扮是不是,T恤仔裤,一看就是摇滚的范。”
马庭看了一眼罗素,说:“上台了再说吧。”
长桐打量了马庭很久很久,然后问:“你没谈过恋爱吧。”
“啥?”马庭脸红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长桐笑了半天,说:“就因为你不打扮才没女人追你。”
马庭不说话了,把脸撇向一边。反正看长桐的打扮,保证就是那种一对女生喜欢的类型,又聪明长得又帅,还会打扮,还会乐器。
“脸不重要,重要的是气质,听我的没错。”长桐拍拍马庭的肩膀,“会有女孩追你的。”
“我……我不需要。”
赵一鸣越听越觉得谈话偏离了重点,就没有去听了。他看向罗素,发现罗素盯着手机,一脸心事重重。
“怎么了?”
罗素从沉思中惊醒,把手机放回口袋:“没事。”
掩饰得太差了,但是想必他肯定不会说出来的。但是赵一鸣不知道除了尼采,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愁眉苦脸的。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罗素突然说。
“诶?可是才练一会儿啊?”
“今天练得不错,就这样吧。”他说着关掉音箱,拔掉线。
反常得很明显。“切,还耍脾气。”长桐也拔掉线,“真扫兴。”
马庭走过来,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罗素摇摇头,但是却是“我有事”的表情。
两个人都下楼走了,罗素也没有去送。赵一鸣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决定再问一遍:“怎么了?”
“铅蓝下个星期就走。”
哦……是因为寒池。差不多可以理解了。不过他不知道两个人具体是什么关系,也不好多问了。“那……我也走了。”
“嗯。”
赵一鸣也离开了。真蠢,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好不容易聚起来一次,就全部又赶走了。
罗素收拾了一下,回到房间,看着墙上的贝斯。“尼采,告诉我该怎么办。”他出声问着。
自然没有回答。这种时候,就算尼采在,也经常会回答:“你做的一定是对的,只要不去后悔就好了。”可是罗素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也许是犹豫,也许是根本的动摇。

“愿意来铅蓝吗?”寒池着看自己,“或者说,愿意回到铅蓝吗?”
铅蓝这个名字实际上是从高中开始用的,是寒池取的。后来寒池把这个名字带走了,沿用到现在。铅蓝其实是两个人曾经共有的名字。
“是范师鸿叫你来的吗?”
“不是。”寒池摇头,“他已经不是乐队的制作人了,签约后会有新的。”
罗素很惊讶,因为铅蓝其实都是范师鸿一手包装出来的,如果不是范师鸿幕后的各种努力,没有范师鸿铅蓝不可能有今天,也不可能被签约。这种行为接近于忘恩负义。罗素皱起眉:“音乐是乐队的灵魂,如果不是他的歌乐队还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寒池没有看罗素,“难道我是为了意义才唱歌的?”
罗素从他的语气里感到了以前没有过的陌生。他抬起头看自己,说:“说实话,谁的编曲无所谓,谁弹乐器无所谓,只要我能唱就够了。多亏你,我想通了,我在坚持什么东西。”
“……范师鸿呢?”其实没有他们,你一个人也是唱不起来的,罗素心想。
“他帮了我们,也得到了相应的报酬,互不亏欠。这次相当于是从他那里签走我们的,他狠狠地赚了一笔。”寒池玩着自己的手指,没有看罗素的意思,“他说他想找下一个乐队,再培养一个出来,那样比较有乐趣。”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寒池笑了,和罗素所熟悉的笑容不一样,笑得有点惨。“因为你不知道背后的事情。”
“什么事情?”
“他们想签的其实不是铅蓝,是火山。”寒池扯扯嘴,“如果不是托尼采的福,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我真该感谢他。”
罗素皱了皱眉,寒池以前没有这么刻薄的。果然有些东西,真的都是他习惯性的伪装。
“然后我告诉他,我认识以前火山里面有个不错的吉他手,混血,长得还比较帅,应该能红,他们就说可以把你加进来。”
“……就这?”罗素疑问道。
“就这么简单。”寒池正坐起来,看着自己 ,面无表情。
这样的寒池,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他以前从来不会轻易地褪下脸上的微笑,但是现在表情冷酷得可怕。
“你肯定觉得我很不要脸,但是我还是逼我自己来了。既然你不喜欢我装的样子,我就没有笑。”寒池轻轻地歪着头,“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罗素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其实这么多年认识的寒池其实都是假的,心里觉得很累。
“我知道你不想答应,但是如果你的话以后应该能闯出来,离开这个乐队。这只是个跳板而已,我希望你踩。”
“我不会答应的。”
寒池的换了口气,继续说:“公司的定位目前是摇滚,应该差不到哪里去。音乐方面,我自己作词作曲,你应该很习惯。其实只要你答应了,一切都好说。不用操很多心,娱乐圈虽然鱼龙混杂,但是有我在你应该不至于被排挤。”
“娱乐圈?”罗素从来没考虑过这个词。他抬头看寒池,寒池没有笑意的脸上有点轻微的悲伤。
“进去后就要收到外界的注目,还要参与内部的竞争。总之一次被踩在脚下就很难翻身,是个很恐怖的地方。”寒池用全部经历过一样的语气说着。
“……那你还去。”
“没办法。”寒池摇摇头,“我要唱歌。”
“不出道也可以唱。”
“我不只要唱歌,我还要名利,我都要。”寒池摸摸头发,“在你眼里可能很荒唐,但是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又没有因为名利而失去什么,有更多人能听我唱,我也有更多的收入,哪里错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答应。”
“是的,我是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答应。”他看着罗素,表情还是很严肃,“我不想再这样下去。尼采死了,你就是这个样子,靠赵一鸣过了这么久,你应该有点骨气。”寒池顿了顿,“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罗素很想说跟你无关,但是他说不出来。虽然很刻薄,很直白,但是他知道这是好意。思索了很久,还是说了句:“不用了,谢谢。”
虽然又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寒池还是不免叹起气来:“罗素,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用什么方式都可以,一次就可以了。别人帮你你几乎可以理所应当地接受,为什么只有我不行?”
罗素看着眼前的旧友,还是说出了那个结论:“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我,但是我就是放不下你。”寒池这次没有显得很激动,但神色和刚才不太一样,“我不需要从你那里得到任何东西。”
“为什么?”罗素觉得不理解,任何东西应该都是相互的。
“有些事单方面就够了。可能都是自我满足,但是都是事实。”
罗素想到了尼采,虽然不是物质上的,某些方面尼采应该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依靠着自己。可是他不知道寒池一直以来在寻求的是什么,如果说真的没有的话未免太奇怪了。“如果我答应了,你会怎么样呢?”
听到这个假设,寒池表情闪过一丝惊喜。“很好啊,那样就皆大欢喜了。”
“欢喜?你欢喜什么?”罗素问,“是因为我能和你一起组乐队,还是因为你对我施恩,会让我对你心存感激?”
寒池听完后,完全变了脸色。他看着罗素平淡的脸,说:“不要欺人太甚。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个样子,没有别的了。你不用在意我,也不用感激我,我不需要。”
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以前都是静静地在自己身边,面带微笑,不说什么自己的事情,放低自己的位置和自己交流的。但是现在,俨然是高位者的不求回报的施舍。他到底是哪里坏掉了?上次见面,在店里,他还显得正常,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因为能出道了,你就能变成这样吗?”这是罗素最后的结论。
“和出道没有关系,我只是决定在你面前不伪装了而已。”
“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是装过来的吗?”他问。
“一开始不是,但是心里总有一种不顺畅的心情。现在我确认,其实我是不想笑的。”他冷冷地看着罗素,“笑得多累,就因为别人喜欢笑脸我才一直笑着。我根本不是想笑,只是想要被喜欢而已,即使被喜欢的并不是我自己,我只要那种关系就可以了。”
罗素总算知道这么久以来在寒池身上发现的不和谐感来自于哪里了——他从笑脸到另一个表情的时候,罗素总会觉得很难过,说不出原由。原本可能是认为他一直在掩饰悲伤,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可是现在看来也许是为了别的。
寒池在学校里并不受欢迎,家境一般,因为长得很好看,经常被议论。没有朋友,很内向,下课基本都会在自习室或者图书馆,非常不合群。一切的开始应该都是从乐队,他第一次上台,罗素第一次看到了他非常非常真实的笑容。
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解释起来没有问题。他看着寒池成年后越发无可挑剔的五官,其实并没有感到疏离感,他反而有点感激他给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你这样很好。”
“那只是你一个人这样觉得。”寒池说,“然后不要偏离话题,你到底答不应?”
“不用了,谢谢。”
寒池摇摇头:“没关系,你下个星期一之前给我答复。你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好好再想想。”
不用想,只有这一个结果。
“如果你拒绝了,我出道后,可能我们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可能真的无法见面,不能静下来好好地聊天,不能再像……”
“没关系。”
寒池再也讲不出一句话。
“那就这样吧,加油。”罗素对寒池说。其实对罗素来说,寒池专注于他自己的事业,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他看了寒池最后一眼,说了一声“再见”,便离开了咖啡馆。
寒池看着罗素走远,一直平静的表情在一瞬间崩溃了。最后都还是这么坚决,根本对自己的改变不为所动。徒劳,全都是徒劳。关于罗素,寒池永远都是失败者。罗素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从今天开始分道扬镳,结束了,五年那么长的光阴,已经在逐渐淡化的最后,化为无形。
虽然这也是寒池的选择,但是也是他的不得已。罗素没有给他任何可能。
到此为止,明明两个人还活着,还在一个世界里,曾经亲密地在一起,甚至前几秒还面对面坐着,可是什么都结束了。这是寒池体味过无数次的绝望,濒临崩溃的感觉。
和外界的任何条件都没有关系,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直到最后都。
寒池无法自制地哭了出来。他不记得这是这阵子第几次哭,都是为了罗素。但是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可是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反正是最后一次了,索性一次性哭完好了。只是稍微这样想着,眼泪便更加汹涌得流了下来。就好像某个地方坏掉了一样,寒池觉得完全无法控制,他掩住脸,哭出了声。

还有几天,寒池就要走了。这个城市的地下乐队就会再次失去头领。
“这不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赵一鸣评论着。
是啊,这样火山的路可能会好走一些。关键是要有一个贝斯。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罗素沉默了。原来是是说这个。“我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赵一鸣始终觉得罗素应该直接走上专业的道路。
“因为火山。”
赵一鸣质问着:“难道从那个乐队里出来重组个叫火山的乐队就不行吗?反正尼采不在了,不管怎么样的火山都肯定和以前的不同了。”
“不。”总有东西会是一样的,而且那绝对不是勉强来的。相同的应该不是名字,而是信念,基于音乐而高于音乐的东西。
赵一鸣也不再去说什么了,他对罗素点头:“你想这样就这样吧。我想如果是尼采,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说到尼采,罗素的表情有了变化:“如果他们想签的其实是火山呢?”
“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尼采还活着,他会答应签约吗?”
赵一鸣不知道。尼采属于逆来顺受的类型,应该不会拒绝……但是那不是本意,他只是被认同而已,而不是刻意迎合的结果。这和铅蓝有本质的不同。
“所以说,他们只是‘候选’,只是‘备用’。”罗素肯定地说,“正确的一定是我们。”
没有到弄巧成拙的程度,但是铅蓝的确是文过饰非,反而没有自然而来的美好。这个方面,火山一直赢着。
“那继续就可以了,”罗素说,“因为我们是对的。最后一定会到达正确的结局。”
“现在谈结局太早了,”赵一鸣提醒着,“接下来还有排练,首先要让乐队有一定水平才行。”
“知道了。”罗素点点头,开始做排练前的准备。

“小狗!鸣叔!嗨!”长桐笑着进来了,放下手里的吉他,“我期中考了全班第二哦!”
“恭喜。”罗素平淡地说。他除了英语没有其他名次靠前的科目。他对成绩好的聪明人一向很淡然,他不想去记对自己没有用的东西。
“你这么厉害,那些平时拼命学习的孩子还活不活了?”赵一鸣问。
“什么啊,搞得我不学似的。”长桐不满地反驳,“我在学校还不是一心一意地学习,回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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