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 第6部分

　　　　　　望归“嗯”了一声，他知道阿文绝对不能像平常背人那样只用两只手托住自己的腿，那样在遇到危险时，他就无法及时腾出手来应对了。　
　　　　　　趴在阿文背上，看着他利索的将捆自己的绳子在他腰上打了个结识的结，望归很想对他说些什么，很想谢谢他来救自己，只是怕一开口，刚刚止住血的舌头有会流血了，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说话呢？　

　　　　　　胡思乱想的时候，阿文已经站起身，背着他走出了这间不知关了他多久的牢房，他看到门外躺着两个男人，看来阿文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进来的。　
　　　　　　穿过基地的路上并没出什么问题，只要躲开巡逻的人就可以，只是当他们走到基地边缘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躲开站岗的人。　
　　　　　　当阿文的脚终于踏在基地外的土地上时，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好了，可以说是安全了……”没有听到望归的回答，他有些担心，“喂，你没事吧？很难受吗？可是……我们大概还有一段路要走。”　
　　　　　　“嗯……”望归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他不知道阿文要将他带到哪里去，只是觉得他这样冒险，而且还是为了他冒险，有点——不值得，是啊，他本来，都不觉得自己还有在这个世上再活下去的意义了，为什么，还要拖累了别人呢？想告诉阿文这些话，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文背着他在密密的林子中走着，在天快亮时，他们总算是走出了林子，站在一个边境小镇的街道上了。　
　　　　　　虽然一直趴在阿文的背上，但已经虚弱透了的望归还是感到累极了，真的是又累又疼，于是当阿文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将他背近房间，松开绳子，让他躺到床上后，他马上就睡着了……　

　　　　　　阿文却一刻没停的叫服务员端来热水和干净毛巾，开始给他清洗伤口。　
　　　　　　身上被殴打的伤，在见惯了死亡与受伤的阿文眼中，并没有什么，只是擦洗到望归的下身，阿文的手却开始颤抖了。　
　　　　　　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柳强以前从来不曾这样过，即使那些陪柳伟睡过觉的男孩女孩，他看他们不顺眼，也不过是干脆的杀掉，从来不曾这样子折磨过一个人，小小的秘穴以为鞭打之后又被蹂躏，已经开始发炎，流着脓血。简单的擦洗掉血迹后，阿文把随身带的消炎药膏轻轻的替他涂在那里和全身各处伤口上。　

　　　　　　似乎是因为擦药时的疼痛，望归醒过来了，看着阿文倒掉脸盆里的血水，收好药膏，望归悲哀的想到，他看到了，他全都看到了……他们对我做的一切，他也知道了我现在，是怎么样的肮脏不堪……他会，带我去见他吗？可是我又，怎么有脸再见他……　

　　　　　　“你醒了？怎么才睡了这么一会？是不是我擦药时弄痛你了？对了，你多久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吃东西？我到下面去看看有什么可吃的，我先倒杯水给你喝，”说着他拿了一个房间里的杯子，用热水烫了烫，才倒上水，自己尝了尝正合适，走到床边，“来，我扶你，”扶望归轻轻坐起身，把水杯递到他嘴边，“来，喝吧，我看，他们这几天一直都没给你吃喝，是不是？”　

　　　　　　当水就在面前时，望归才发觉自己有多渴，是的，他们一直都没给他吃喝，而他自己，也没想过吃喝，只是想到，死。　
　　　　　　直到现在，他的身体，才有了痛以外的感觉，就是饥饿和口渴。　
　　　　　　没有犹豫，望归就喝了一大口水，只是水刚刚喝到嘴里，触及到了舌头上的伤口，引起了一阵剧痛。　
　　　　　　那样的痛使得望归没有办法把水往下咽，而是“啊”的一声，将水和着鲜血都吐了出来。　
　　　　　　被他这一吐，阿文有些慌神，“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怎么会——吐血？”　
　　　　　　一边咳着一边等着疼痛平缓下来，望归喘了好一会之后，才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因为他一直不说话，再加上刚才的情形，阿文这才感觉到了什么，“你的嘴怎么了？”说着他捏住望归的下巴，“让我看看！”强硬的捏开望归的嘴，“天哪！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成这样？只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望归为什么把自己咬成这样，只是为了，不被那些人污辱……　

　　　　　　“别怕，别怕，没关系，我帮你擦药……”阿文一边轻轻替望归擦药，一边安慰他，其实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因为他知道，这样深的伤口，又伴着轻微的发炎，绝对不是他手里这一点点药膏能治疗得了的，当然还有他下身的伤口，如果不及时治疗，怎样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擦过药后，阿文找了一支干净的吸管，让望归含在嘴里，“先用这个喝水好了，这样不会弄痛伤口。”　
　　　　　　看着望归喝光了一杯水，阿文舒了一口气，将一碗不用咀嚼的粥端到望归面前，“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吃？”　
　　　　　　望归自己拿过碗，对阿文笑了一笑以示感谢，然后就用勺子舀了粥，小心翼翼的送进自己嘴里，尽量不碰到舌头，直接咽下去。　
　　　　　　看着他吃饭，阿文突然说：“你还记得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逼着你让我喂你吃东西……你骂起人来真的是好厉害呢！难怪大少爷那么喜欢……”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见了望归拼命掩饰的泪水。　

　　　　　　“对不起，”接过望归递过来的空碗，“我可以问一句吗？为什么哭？是为了大少爷吗？你心里，到底知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你对他，有一点……”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望归已经抬起头，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那个混蛋有了这样奇怪的感情，只是，当他发现时，为时已晚……现在才知道，那一段被他关在他卧室时的日子，才是他两之间，最美好，最平和的时光，只是，不会再有什么美好了，因为，现在他，很脏……　


　　　　　　“我打听过了，这里没有医院，要到大一点的镇子去才有，我们明天……”看到望归询问的眼神，阿文有些气馁，他当然知道望归的眼神在询问什么，他在问：“柳伟呢？”　

　　　　　　只是，自己要怎样回答他？自己不可能给柳伟打电话，告诉他这一切，因为，柳伟的一切行动，他们的老大柳思东都了如指掌，如果他发现柳伟对望归的感情，那么，不止望归，就连柳伟，只怕都难逃其咎……　

　　　　　　所以，阿文也只能避开望归的眼神，“我们明天就出发，那里一定能治好你的伤！”　
　　　　　　只是第二天，他们却没能出发，因为望归夜里就发起了高烧，虽然将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发烧，但阿文知道那是受伤后的正常表现，只是现在，望归浑身都烧的滚烫，人在早上的时候，就开始昏迷。　

　　　　　　这样的情况下，阿文不敢再移动他，而他也明白，望归这样子，是无论如何也撑不到翻过一座山到达那个大市镇的。　
　　　　　　“望归……”阿文紧紧抓住望归的手，“别这样……你不能这样，我好不容易，才带你逃出来，你坚强一点……也许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着自己喂他吃下的退烧药一点作用也没用，找来的镇子上的医生看过之后也只是摇了摇头：“不行了，他的伤太厉害了，而且发炎了，又治的这样晚……我这里的设备是根本救不了他的，而他现在的情况，也撑不到医院的……”　

　　　　　　阿文作了最后的决定，“对不起，我没办法照顾好你，既然不能将你医治好，好好的送到他面前，那也只能，让他来了……望归，我不知道我这样做，会为大少爷招致多大的麻烦，只是我知道，如果我没能让他见你这一面，这最后一面，他会恨我一辈子呢……”　

　　　　　　他打开了手提电话，“望归，希望你，也不要后悔……不要为了认识我们大少爷后悔啊，即使，因为他的关系，你才会这样……”　
　　　　　　远在国外，正在替柳思东进行着一批毒品交易的柳伟的电话响了……　
　　　　　　怪不得自己打电话回密林中的基地询问手下人望归的情况，得到的都是支支吾吾的回答，原来柳强居然回去了！到底是谁让他知道了望归的存在？是谁告诉他望归对于自己，是不同的……　

　　　　　　直到接到了阿文的电话，他才知道望归出事了，原来自己离开这几天，竟发生了这种事……　
　　　　　　没有耽误，也没有向柳思东请示，柳伟带上一个经验丰富医术很好的医生，架直升机向着阿文所说的那个边境小镇飞去。　
　　　　　　看着下面大地上黑点大小的房屋，一片片茂密的树林，柳伟的眼前所出现的，却总是望归的身影。　
　　　　　　那一晚的他，那个浑身都脏兮兮，还带着一点被发现，被抓住时反抗而留下的伤痕，就是这样的一个他，在审讯室里面对着他这个掌握着他生死的男人，却是那样的不屑一顾，那样的蔑视，竟在一时间就激起了他强烈的欲望，其实柳伟至今每一次回想起那个晚上，都会后悔不已，自己那天到底是那根筋不对了，为什么要那么粗暴的对待他？如果不是自己第一次的粗暴，也许望归早就接受自己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口是心非，柳伟知道，现在的望归，心里是有他的，自己后来的悉心呵护，其实已经渐渐融化了他心中那一块一开始被强暴的寒冰的，只是，还没等到自己完完全全的赢得望归的心，柳强就已经一手把望归毁了……他可以知道，现在的望归，就算能够活下来，也一定会心灰意冷，更不要说什么重新面对和自己的感情了……早就应该想到，几年前就被自己拒绝的义弟，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对自己的感情，只是，自己不能接受他，直到见到望归，柳伟才彻底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一个爱人……那样的坚强倔强，那样纯洁清新，还有，那样的伶牙俐齿……望归，如果这次，我能救活你的肉体，那么，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也救活你的心，让你还是原来那个坚强的你，单纯的你，会骂我损我的你……　

　

　　　　　　“怎么样？你能不能救他？”柳伟已经把全部希望放在这个自己带过来的医生身上了，在他给望归全面的检查过后就迫不及待的问。　
　　　　　　要知道，在最初见到躺在病床上的望归时，柳伟真的觉得原以为很坚强的自己，就要崩溃了，柳强对自己的，到底是怎样一份歇斯底里的爱？这份爱能让他将无辜的望归折磨成这样……打他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要让那些肮脏的人糟踏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爱，竟成了杀望归的凶手！　

　　　　　　“我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不过，他的体质还算不错，我尽力吧，如果能把体温降下来，就算是控制住了，然后就可以移动他，送他到医院去，”医生一边准备着用具和药品一边说，“还有大少爷，他……是您的……”　

　　　　　　“这个好像和你没关系吧？”柳伟眉毛一挑，“你以后见了我干爹，最好不要说三道四！其实，也用不着你说三道四，我相信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想到这一点，柳伟就很紧张，不是担心自己这次在生意谈判过程中临阵跑到这里来的行为会受罚，而是担心，自己的干爹柳思东，会对望归下手，要是他知道自己对这个男孩动了情，而这个男孩又是自己的敌人，那他一定会斩草除根的……要知道，柳思东的座右铭就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是不可以有感情的，一旦你有了感情，你就有了致命的弱点！”　

　　　　　　“是，是……”医生听到柳伟的话之后诚惶诚恐的答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赶快做你的事，我告诉你，你救得活也得救，救不活也得救！……他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是……他的下身，被人用鞭子打得很厉害，再加上……轮暴，这些本来不至于致命的，只是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化脓发炎了……而且，他似乎是自己，咬伤了舌头……”　

　　　　　　“我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呢？”不想再听下去，他怕他的心会痛到他难以承受。　
　　　　　　“让他脱离目前高烧的危险，就已经很不错了，然后，就是到医院去，我不能说那里的医生比我高明，但是那里有起码的设备，如果我觉得他们不行，到了那里我会继续治疗他的，相信有大少爷您，他们不敢不给我这个权力吧？”　

　　　　　　“是啊，现在我可以给你的权利都给你，只要你，救活他……”　


　　　　　　待在病床边，看着那个医生忙碌，柳伟只是抓住望归的一只手，仅仅是这样，他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需要他说什么，他心里的话，望归一定都明白，他只要让望归知道，自己就在他身边，就这样时时刻刻守着他，陪着他，以后也是……　

　　　　　　慢慢的，柳伟惊讶的发现，一直在他手中滚烫却无力的手，突然开始轻轻的，回握他……　
　　　　　　“望归，你知道了，你知道是我，对吗……”将望归的手握的更紧，“请你再用力的抓紧我，好吗？这样……我才能知道，我还拥有你，还没有失去你……望归，就算是为了这个自私的我，请你别放弃，请你别……抛下我……你说我贱也好，再骂我吧，像以前一样，骂我‘混蛋王八蛋’，骂我‘变态色魔’……”眼睛好酸，天哪，自己竟哭了吗？自己的眼睛里，也会流出被称之为“眼泪”的东西吗？只想让老天知道，既然你给了我这样一段感情，就请你，不要让它这样快就结束……　

　　　　　　……　
　　　　　　望归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看到望归望着自己的双眼，柳伟一直酸痛的眼中，终于滚下了滚烫的泪水……　
　　　　　　望归一直被他握住的手，终于有力的，清晰的回握了他的手，而另一只还插着点滴的手则轻轻的抬起来，想要拭去柳伟脸上的泪水，只是他试泪的手还没有完成它想做的动作，就被柳伟紧紧抓住了。　

　　　　　　“别动……小心针头……跑针的话会很痛的……”　
　　　　　　（跑针就是说点滴针头因为动作从血管里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