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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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美幼童-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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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西强大国也,在地之西半球” 当年随中国团赴费城参展的中国工商代表李圭撰写《环游地球新录》,详实地描绘了一名中国人眼中的1876世界博览会:  “内建陈物之院五所:一为各物总院,一为机器院,一为绘画石刻院,一为耕种院,一为花果草木院。”在展览开幕的两年之前,布展工作就已经开始,各个国家从本国运来建筑材料,或搭建自己的独立展厅,或在“各物总院”这个大展厅中搭建自己的展位。于是,“塞会之物,几于无物不有,无美不具。逐件位置妥当,需六阅月工夫,始能齐备。游人欲尽览诸物,每日周历各处,曲折计算得五六十里。诚可谓萃万宝之精英,极天人之能事矣!”  最让李圭感慨不已的不是来自各国的奇珍异宝,而是那些代表着当今世界变化趋势的各种新型机器。这也是本次世博会的中心议题。美国借此表明自己已经从一个田园牧歌的农业国家脱胎换骨成为进入蒸汽机时代的新型工业强国。“于以叹今宇宙,一大机局也。”李圭感慨到,当今的世界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机器的时代。机器院中陈设的展品美国占据了大部分。“美国地大人稀,凡一切动作,莫不持机器以代人力。故其讲求之力,制造之精,他国皆不逮鄢。”他看到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科林斯”“COLLINS”蒸汽机,抽水机,挖泥船,缝纫机,织布机,在看见机器造纸的时候,李圭感叹:  “我中国造纸之法,由来二千余年,纸亦绝佳,西人每称赞之。然精者皆用棉、竹,若稻草所制,皆恶劣不堪之物,制法亦堪迟缓。今观此法,尤觉工省事倍”。在这里,他发现,不仅稻草可以制作精良的纸,而且废纸、写过字的纸,破布、败絮等等都可以制作成精美的制品。此外,还有精巧的打字机,自来水笔,手表,幻灯放映机,德国的克虏伯钢炮,刚刚问世的电灯等等。   博览会专设了一“女工院”,展示着妇女所做的各种书籍、绘画、图卷、女红等物。此建筑的设计、监工都由女性完成,展厅的导游解说也是女性,所以李圭描述她们到:“举止大方,无闺阁态,有须眉气。心甚敬之,又且爱之。”在参观完女工院后,李圭感慨万分议论道,“天下男女数目相当,若只教男不教女,则十人仅作五人之用。妇女机敏不亚男子,且有特过男子者,以心静而专也。故外国生男喜,生女亦喜,无所轻重也。若中国,则反是矣,有轻视女子者,有沉溺女子者,劝之不胜劝,禁之不胜禁。究何故欤?”   1876年博览会,中国送去了什么?   在博览会的总展览厅中,中国设立了自己的展室。正面一大牌楼,上书“大清国”三字,横额曰“物华天宝”,两侧有对联“集十八省大观,天工可夺;庆一百年盛会,友谊斯敦”。两旁有东西辕门,上插黄地青龙旗,和官府衙门的很像,形式非常严肃。里面陈列了许多古色古香的橱柜,放置着绸缎、象牙雕刻、银器、景泰蓝、漆器、镜屏、瓷器、字画等等。   这些延续了几千年的精美工艺品,在当时引起了参观者的极大兴趣。当时的媒体有这样的溢美之辞:“中国展厅给参观带来的惊喜似乎是它不太大的占地面积应该带来的三倍之多。”,“这是一个各种精美事物的集大成的展室。那些展品超乎寻常地优雅精致,许多东西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他们从未见过。这是迄今为止在美国展出的最丰富多彩的中国展品”“中国是本届博览会最成功的国家之一。”而所有媒体报道,中国和日本的名字总是放在一起。    

中国人给世博会带来了“国粹”    

  日本从明治维新开始和中国开始了近代化的赛跑,而就在这个博览会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在当时根本不被中国重视的日本国,正如何用一切机会急起直追。  展厅的国家分布按照地理位置排列,所以中国和日本相临,两国文化历史上曾经如此贴近,所以展品有相近之处。然而下面这些数字,却说明日本的努力要远远超过中国。  日本展厅占地17831平方英尺,中国6628平方英尺;(此外,在37个参赛国中,有11个国家在主展厅之外搭建了自己的展厅,日本是其中之一。)日本选送了7112包参展品,中国477包;日本派出284名参展者,中国80名;日本获得133项参展奖项,中国35项。和中国一样,日本也是很早就计划参加本次博览会,并且向日本内阁通报了参展计划,但是同时日本雇用了一支世博会的顾问团,听取他们的建议选送什么样的东西外国感兴趣,与此同时给那些产品的制造商以一定的经济补助。这就是日本,他们总是有备而来。   从李圭这位宁波海关派去的工商代表所撰写的随笔中,我们发现他实在是一位难得的心胸开阔、思想开明的官员。他回国后出版的《环游地球新录》,由李鸿章亲自作序,当年想求新知的士大夫争相购买。  李圭的书,描述了他在博览会上偶遇中国“留美幼童”的情形,相信这些文字也一定引起了李鸿章的注意:    初四日,见诸童多在会院游览,于千万人中言动自如,无畏怯态。装束若西人,而外罩短褂,仍近华式。见圭等甚亲近。举止有外洋风派。幼小者与女师偕行,师指物与观,颇能对答,亲爱之情,几同母子。    李圭是一个非常有心的人,他特意选择几位年龄稍大的幼童和他们对话,问参观这样的博览会对他们有什么益处?  幼童回答:集大地之物,任人观赏,可以增长见识;那些新机器的好技术,可以仿行;又能增进各国友谊,益处很大。……  问他们什么东西最好?  回答:外国印字法,中国雕牙器。  问他们:想家吗?  回答:想也没有用,只有专心攻书。总有一天能回家的。  问:饮食起居怎么样?  回答:饮食较洁净,起居有定时,有时候必须运动,舒畅气血,这是治病的好办法。  问:各家主人照料得怎样?  答:就像照料他们自己的子弟。稍有感冒,就特别关切……  问:你们怎么穿起了洋人的衣服?  孩子们说:不改装有时不方便。我们的规矩,只有不剪发辨,不入教堂两件事。  听到这些话,李圭由衷发出感慨:西学所造,正未可量。   幼童到达费城的两天之后,美国总统格兰特(U。S。Grant)也来了。听说中国幼童来此学习参观,总统非常高兴,专门安排了时间接见。他和每一名幼童握手并寒暄数语。当地报纸称这些孩子个个聪明伶俐,举止端庄。陪同幼童拜会美国总统的有康州教育局局长诺索布(NORTHORP)和中国、日本官员。  百年博览会把美国人推向世界的舞台。一位参加过若干次博览会的客人就费城博览会写下这样一段文字:“我在这里观察那些从乡村来的美国人的面孔——显然对于他们来说,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些来自像日本、土耳其、希腊国家的人;我没有看见一丝排斥或者本能的种族偏见的表情。相反,你很容易见到由衷的惊叹、赞许,常常你会从他们的表情中发现,好象他们从他国文化中发现了和自己的祖先创造的某种东西无比近似的事物,原来世界归根到底是如此接近的。”  1876年,美国像一个从乡间刚刚进城的年轻人,他出落得健壮有力,友善而好奇地注视着地球上的各个民族,急于告诉他们“我来了”。而中国的幼童,也是在那样一个充满变化的时刻,来到了引领这场变化的中心。他们将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长大成人。


第三章 归去来兮第23节 在美国第二古老的中学

Then to all others; my smile you preferred;Love; when you spoke; gave a charm to each word。Still my heart treasures the phrases I heard;Long; long ago; long ago。    

我的微笑能使你常留恋,你每句话都打动我心弦。赞美的话仍藏在我心间。多年以前,多年以前。 ——美国民歌《多年以前》(《Long Long Ago》)    

  远处,那有100多年历史的州议会大厦,高耸的金顶灿烂如昔;近处,那个有300多年历史的著名中学了无踪影。哈特福德高中古老的建筑,已经让位给车声如雷的84号高速公路,留下的,只有那块几乎被荒草遮蔽的石碑。  哈特福德高中今天依然存在,新建的校舍搬到距离马克·吐温故居不远处的地方。但无庸讳言,新校舍是一座平庸的建筑,据说今天哈特福德高中也只是当地一间普通的中学。今天哈中的学生难以想象这所古老中学曾经有过的辉煌。  包括晚清外务大臣梁敦彦、中华民国第一任总理唐绍仪在内,曾有28名中国幼童就读的哈特福德高中,是美国历史上第二古老的中学,创建于1683年。美国金融大亨J·P·Morgan,也曾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今天的哈特福德市,被横穿城市的铁路分割成风格迥异的两部分。在城市东区一些旧式厂房、大楼,你还可以恍然发现当年这里各种制造业云集的繁盛模样。而越过铁路线,进入了哈特福德西区,新英格兰的优雅恬静就在你的眼前舒展开了。  沿着避难山路,远远的就是有百年多历史的避难山教堂,它威严耸立的身影里有当年中国幼童踯躅的脚印。一样的秋日暖阳,金红、柠黄的枫叶翻飞,在斑驳的避难山路树影里,时光仿佛停住脚步,和我们在教堂的钟声中一道聆听在这个城市这所古老的中学里一群中国男孩的故事:  “回想起我在哈特福德的中学时代,奇怪地发现我的记忆中最亲密的那些朋友竟然全都是那些来自中国的孩子。他们拥有迷人的东方气质,还具有天才般地接纳新事物的能力。”  故事的讲述人是中国幼童的中学同学,后来在耶鲁大学任教的菲尔浦斯(WILLIAM LYON PHELPS)教授。1939年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自传,在书中,其中一个章节的题目是《中国同学》。    这些男孩子穿着打扮和我们一样,只是头上留着长长的辫子。他们玩橄榄球的时候,会把辫子藏在衬衣里,或盘在头上;如果辫子松了,那可是给对手一个太强的诱惑。我们玩的所有的游戏对他们来说都是陌生的;但他们很快就成了棒球、橄榄球、冰球的好手,在花式滑冰场上技术更是超群。当自行车刚刚出现的时候,学校第一个买它的是曾(吴仰曾)。我现在仿佛还可以看到,他骑着这奇怪的家伙在避难山路上走。  …………  我至今清楚地记得,当我们玩橄榄球选人分队时,聪(邓士聪)一定是首选。因为他又矮又壮,身材天生接近地球,跑动起来像只小猎犬,躲闪的功夫又像只猫。如果说邓在速度和风度上占优势,那么康(康赓龄)则是力量型选手。他身材健壮,脸上永远挂着善意的微笑,他可以穿越四五个美国同学的封锁,闯过目标线。在棒球场上,曾(吴仰曾)是最佳投手,他投的球几乎没有能被击中的可能。  我在高中最亲密的朋友是CHO, 他严肃而庄重,在那个时候已经是一个有教养懂世务的人。在课堂上听他解读恺撒是一种博雅的教育。几乎每个周末,CHO和我都要到西哈特福德去打猎,主要是打金翼啄木鸟和草地鹭,CHO有一把超过12英镑重的猎枪,他可以终日毫无怨言地抗着他的这把宝贝枪,并且具有百步穿杨的好枪法。最后,当这些孩子令人遗憾地被召回时,CHO把他的这把猎枪赠给我,作为我们永久友谊的见证。在中国,听说他参加了海军,可后来没有了下落。我们之间有过几年的书信往来。(这位“CHO”是曹嘉祥,他后来是北洋海军镇远舰枪炮大副,再后来是中国近代警察制度的创始人——笔者注)    

幼童曹嘉祥和枪有不解之缘。他后来担任北洋海军镇远舰枪炮大副,又曾是中国近代警察制度的创始人之一,担任过天津巡警道。    

  这些男孩不但在体育场上压倒美国人,他们还在另外一些场合让我们心碎。当这些中国年轻人出现在社交场合的时候,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他们对女孩的态度,有优雅的恭顺,是我们学不来地。我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他们,是因为和东方人共舞的异国情调,还是真的受到他们言谈风度的吸引?但事实就是,在舞会上,在一些招待会场,那些最漂亮最有吸引力的女孩总是会挑选这些东方男孩。我至今还记得,那些美国男孩痛苦的神情,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他们心仪的女孩特意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接受他们的对手——那些中国男孩的邀请。说到我自己,我的父母可不许我在中学学跳舞什么的。所以我只是旁观这样的情景一再重演,让种族间的竞争挑起我欣赏戏剧的本能。那些中国男孩的舞跳得真是很棒。    尽管当年的哈特福德高中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难能可贵的是,在今天的哈特福德高中档案室中,依然保存着当年中国孩子在这里读书的成绩单,和部分孩子的照片。这些遗物都是从大火中抢救出来的。


第三章 归去来兮第24节 “中国之未来”

  在“春田”的“河谷自然历史博物馆”,我们发现了一份1876年6月23日上午春田Collegiate Institate一次纪念会的学生演出节目单。在总共9个演出节目中,竟然有四个都是由中国幼童单纲。  第二个节目表演者钟文耀(当时住在A。S。McClean家,后在耶鲁大学肄业,耶鲁划船队舵手,担任过沪杭、沪宁铁路局局长),他的节目是:“Selection From Xenophon”,可能是用希腊或拉丁文朗诵的某经典之作。   第四个节目是张康仁(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毕业,最早美国执业的华人律师)的“Selection From Ciciero”,直译为“节选自西塞罗”,据说性质和钟文耀的相仿。  第七个节目来自黄仲良(后肄业于里海大学,担任过津浦铁路总办),“Selectionin Chinese”,是用中文作一段朗诵。朗诵的内容不得而知,希望是唐诗宋词,大概不会是令幼童们生厌的《圣谕广训》。  第八个节目来自Chung T。Ching(钟俊成,后在耶鲁大学肄业),“Oration:The Future of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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