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骨纪北疆生死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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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骨纪北疆生死契-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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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我们聊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窦淼的知识远远超过古生物博士的范畴,直到他不经意间提到他硕士时读的是地球科学系我才恍然大悟。
车速很快,中间司机换了几次班,下了岗的司机都是直接往椅子上一倒,三秒钟后就发出鼾声。看得出是累的狠了。由于谭教授的交涉,我们中途停车休息了半天。这一耽搁,让我们第三天清晨才到达库鲁克塔格地区。
同样是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回到离孔雀河近一点的地方,我们心中却有种亲切的伤感。直径百米深渊带来的震撼依然萦绕在心头,恐惧感却在逐渐消退。我们毕竟还是踏在坚实的土地上,不管最终我们是否能够下到那里,终究还是要依靠科学和专业知识进行探索。

车子停了下来,好几个人要求小便。清晨的阳光很刺眼,我眯着眼睛四处寻找有利地形,企图发现能够让我行方便的雅丹或矮丘。这时不远处几个荒毁的胡杨木桩吸引了我的注意,确切的说是一个明显是人造的石碑吸引了我。
我向大伙喊了一声,心中有点兴奋,这也许又是个发现。众人围了过来,走近看时,那果然是个石碑。
石碑的正面是四个暗红色的大字:
“军事禁区”
石碑背面还有一行字:
“永久沾染区”
日期:2010315 21:59:00

141、
众人对着石碑愣住了。如果说“军事禁区”几个字让人心里有点沉甸甸的,那么“永久沾染区”这五个字则足以让我们心惊肉跳。

严叔慢慢踱了过来,眼睛落在胡杨荒木旁的石碑上。隔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身材消瘦却很挺拔,走近他身边的人都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他镇定而冷酷的气场。谭教授向他走了两步,声音里有点愤怒:“你没说要带我们进军事禁区,这个永久沾染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指……”
“1964年10月16日,”于燕燕忽然开口道:“中国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代号596,爆炸当量为2。22。5万吨TNT。谭教授,你猜测的不错。”
她扭头望向严叔,意味深长道:“对吗,严叔?”
由于学科的关系,我们对国家核试验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也没有关心过。于燕燕的话让我们既激动又有点惴惴不安,事实上有关罗布泊作为核试验区的具体情况是后来我们才慢慢了解到。596在被引爆前的绰号是“邱小姐”,后来改为“老邱”,做原子弹的和做考古的骨子里都有冷笑话的基因。
596的引爆方式为地面铁塔吊爆,正是这颗原子弹的爆炸从此拉开了中国核试验的序幕。罗布泊和库鲁克塔格山区是中国核试验区之一,参与了中国核试验的每一次重大推进。此后这里又进行了地面、空投、平洞、竖井等各类核试验。直到1996年7月29日中国宣布暂停核试验之前,这里一直都是严禁平民进入的军事禁区。1996年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冷藏期,核试验区已经不再像往日般戒备森严,但知道这里和进入这里的人仍然是非常有限。

严叔微微点了点头,简洁道:“上车,快到了。”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严叔和秦所发现的第七个洞口,竟然是在核试验军事禁区内。
李大嘴很担心被人发现遭到逮捕,“严叔,我们会不会被抓?这大概能判个‘泄露国家机密罪’吧?”
老魏安慰他道:“我们是被劫持的,跟我们没关系。”
于燕燕眼睛望着窗外,沉默了半晌后,低低的声音似乎自言自语,“这里已经荒弃很久了。”
日期:2010316 20:23:00

142、
大约两小时后,车子终于停下了,我们被告知需要下车步行,所有给养由个人随身携带。我注意到严叔等人携带的装备大都是攀岩类的装备,动力绳、静力绳、安全带、快挂、保护器等等。不少装备是我以前只听说过没见过的,不由得好奇的看着他们一一将装备检查完毕入包。
李大嘴从车上拿下镐头和铁锹,在风沙下坚硬盐碱地上,想进行发掘工作必须要使用这种野蛮工具。严叔看了他一眼,闷声道:“不必带了。”
李大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难道我们不是去发掘遗址吗?”
严叔道:“在下面用不上,况且你体力有限,尽量带补给吧,能带多少带多少。”严叔将他的GPS也放在了车上,我心中有些不安,似乎这次下去严叔就没抱着回来的想法。

严叔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他的头转向我,我感觉到他对我微笑了一下:“下面磁场太强,GPS没有用。”
走近库鲁克塔格山的时候才发现,它比从远处望来更加干涸和狰狞。这里像是一个诅咒之地,没有水的痕迹,没有生命的痕迹,那些形状各异的山脉绵延扭曲着,沉默不语的俯瞰着我们。
严叔身手矫健,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带着我们向丛山深处走去,大约推进了三个小时左右后,他在一处山坳里停下,简洁的命令道:“以我所站的地方为中心,周边五十米范围内查找。”
“查找什么?”
我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惧怕严叔了,甚至厌恶之情也慢慢减少。我想无论是谁用十九年去做一件事情,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你们不必找,我的人足够了。”严叔淡淡道。
果然没几分钟,小飞喊了出来,“在我这里!”

我们急急忙忙跑了过去,只见小飞用手在地上将干涸的沙砾推开,露出了一平米见方的铁板。
日期:2010316 21:09:00

143、
小飞跪在地上,有些吃力的掀开了铁板,一个小小的洞口露了出来,向下望去,漆黑一片,望不见底。但令人惊讶的是,在洞壁的一侧,有人工安装的扶蹬。洞口直径一米不到,看上去很是狭促。
高宏轻轻吹了声口哨,故作轻松中能看出紧张和期待。我们的头围在洞口边,仔细打量着这个虽小却深不见底的洞穴。
谭教授看了片刻后抬头对严叔道:“这跟我们看到的百米深渊不同,这个洞是人工挖掘的。”
严叔点头道:“不错。”
我们被惊讶和疑虑缠绕着,一齐望向严叔。如果这个洞是人工挖的,那挖洞的人一定是个疯子或者有巨大不可违背的意志。在营盘遗址发掘的经历让我们认识到在盐碱地上刨食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更何况要下挖出这么深的一个洞,没有大量的时间精力和体力是不可能完成这件事情的。
李大嘴用袖子擦了一下下巴,我知道他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安,“这洞,是您老挖的?”

严叔镇定自若,“是我和朋友挖的。”
我们面面相觑。一直以来我以为李大嘴和魏大头就是我生命中遇到的大神,了不起S大还出了周谦这样的大仙,而此刻眼前并不伟岸的严叔却超越了大神大仙的标准,让我觉得仿佛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也许是尼采笔下的超人。
在众人惊讶而肃敬的目光中,于燕燕却轻轻冷笑了一声,她低声说了一句话。我们都没听清,只有站在她身边的老魏听到了。
李大嘴对美女一向很上心,此刻见于燕燕神情与众不同便忍不住问老魏道:“燕儿她说什么?”
老魏有点愣神,神情迷惘道:“她说的不是话,是数字。”

李大嘴不耐烦道:“问你是什么就直说,哪来的废话。”
老魏并没有恼火,恍如在思绪中搜索着答案,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7169。”他怕我们听不懂,又补充了一下:“她说的是,7169。”
7169。
我们完全不懂,这是某种密码还是暗号?

我们向谭教授望去,她也是一脸的迷惘。而再看严叔时,严叔没说话也没举动,只是深深的望了于燕燕一眼。面具后隐藏的神情我们看不到,当时我们真的一无所知,两眼摸黑。
日期:2010316 22:16:00

144、
“你真的不准备告知他们实情,就这样让他们下去吗?”

于燕燕冷冷看着严叔。
严叔摇摇头,“难道你就肯定自己知道实情吗?”
一时间我们交头接耳起来。于燕燕的话似乎另有玄机,从她以往和我们相处的经历来看,她对考古确实一无所知,甚至没有丝毫的兴趣。这种对考古事业的淡漠也曾经让老魏和老李颇为伤感,他们习惯了用专业知识悠忽MM,比如当年的王嘉和薛青青,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Y男尸体,他们或许就此得手了。而眼下于燕燕的话让人琢磨不透,她似乎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信息,我心里一紧,骤然想到“队里有鬼”四个字。

赶紧摇摇头,甩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象。真实的警告也好恶作剧也好,都没有面前的严叔更吸引我的注意。他坚毅果敢,心狠手辣,除了于燕燕,谁也猜不透关于严叔真实身份的蛛丝马迹。
于燕燕轻蔑的微笑了一下,扭头对我们朗声道:“如果我告诉你们,这个洞就是中国60到70年代进行地下核试验的竖井之一,你们敢下去吗?”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对于核武器的威力我们的认知仅仅停留在日本广岛惨剧和近年来各个核大国对于核威慑谈判的理论认识上。当然还有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放射性物质泄漏,数百万居民的生活受到影响,截止到1992年有7000多人死于核污染。这些数据放在纸面上只是些数字而已,放在生活里却是那些罹难者不幸的悲剧。尽管我们对核辐射、核污染认识有限,却仍然知道在核爆后的区域活动是非常危险的。切尔诺贝利的核泄露事件的后果影响至少持续一百年,就算我们眼前的竖井是几十年前的核试验场地,但对生命的威胁依然存在。

一瞬间,我对严叔因为其人格中的坚忍而产生的敬意顿时消失,又回到了最初的厌恶和憎恨。他毕竟是凶手,小祁曾经就那样倒在血泊中。无论何种目的,何种原因,人没有权利牺牲别人的生命达到自己的目的。
或许大家感受相同,望向严叔的眼中或多或少出现了鄙视和犹疑的神情。
埂子走上前一步,目光凶狠的看着于燕燕,“服从命令!”
于燕燕的眼中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如果说她的眼神依然冷酷的话,或许还要加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持续的轻蔑。
“这是个废洞,”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时,严叔却淡淡道:“这里曾经是地下核试验的预备竖井之一,后来没有使用,是废洞。”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道,一方面固然是好奇,另一方面是想探索严叔话语中的真实度。
严叔声音有点低沉,“这洞是我挖的,我当然知道。”他看了看我们,音量稍微高了一点,“这个洞,通往第七个洞口,也是秦所实证过的。”

145、
于燕燕的臂伤是子弹擦过造成的,虽然流了不少血,所幸没有大碍,但在下洞的时候还是颇感不便。
严叔是第一个下去的,后面跟着的是谭教授。严叔将他的人夹在我们中间分散分布,可能是对我们不放心,也可能是因为我们不熟悉情况而对我们的照顾。下行了几十米之后,眼前一片黑暗。我从来没有下过这么深的地方,心中有点发慌。但是洞方很小,人几乎是卡在里面下行,没有掉下去的恐慌。

在下洞前严叔介绍洞深约三百米,当时我就看到李大嘴的脸颊发抖了。如今真的下来时,倒没有那种居高而下的危机感了。
“狗日的,你踩到我手了。”李大嘴骤然叫了一声,让专心下行的我们打了激灵。
老魏不慌不忙道:“你下的太慢了,老是慢一拍。另外,”他补充了一句:“注意素质,我们是知识分子。”
老六和土豆哈哈笑了出来,在这深洞里显得分外突兀,像是半夜里狂欢的黄鼠狼。大家默默听着他俩的笑声,片刻后两人意识到尴尬,讪讪的闭上了嘴。不过这样一打岔,原本严肃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尤其是听到严叔的声音后,大家心里至少一块石头落了地。
“到底了,所有人一个挨一个,跟好我,据绝对不允许擅自行动。”
底部比我想象中的要狭促。抚摸着坚硬的岩壁,我意识到这个洞决不是铁锹能够挖出的,必然通过精心设计的爆破才能下达如此深硬的底部。
严叔打开应急灯,半蹲在地上,“跟好我,注意弯腰过洞。”
他俯着身子,将右手边一块巨石用力推开,看得出他很吃力,脸上青筋暴起。埂子挤过去想帮忙,严叔摆手示意不用。我们基本上都是吊在脚蹬上,看着严叔在下面忙乎。
严叔终于将巨石推开到足够的距离,可容一人侧身通过。他率先猫腰过去了,谭教授紧随其后。
我很高兴,终于可以从脚蹬上下来,脚踏实地的站在地下300米的地方。如果不是情形尴尬,真想让老魏给我拍照留念了,这算是我人生第一次下到地下这么深的地方。跟在老魏后面弯腰过了缝隙。
在明灭的灯光中,我直起腰打量了片刻,顿时觉得眩晕,有些透不过气来。
日期:2010317 22:18:00

146、
在我们面前,是一堵巨大的岩壁,看不到顶。从狗洞爬过来,此处可供容身之处不过是一米不到而已,局促的转身之地与高不见顶的岩壁巨大的反差,让人觉得气短胸闷。
“跟我来。”
严叔似乎熟门熟路了,对我们的惊奇不以为意。
严叔关了应急灯,打开手电筒。在黑暗中手电的光亮虽然有限,却足够照出眼前崎岖的小路。我紧紧拉着谭教授的手,生怕遇到类似沙漠中的巨型深渊。谭教授的手虽然有点凉,但很干燥稳定,让人心安。
严叔带我们走了约半小时,拐了一个弯,闷声道:“开始了。”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和刚才局促而压抑迥然不同的场景。虽然并不宽敞,但已经让人感觉舒适了很多。这里有点类似峡谷底部,两边依然是高不见顶的岩壁,中间是一条深远的通道,看上去绝非人力所为。
“这通向哪里?”
高宏有些疑虑的问道。
在他身后是兴奋的窦淼,摸着岩壁在和李大嘴嘀咕着什么。我看到李大嘴摸着下巴,深沉的“嗯嗯”,就知道窦淼一定在和他分析地质。而凭李大嘴文转理那点家底,我可以断定他又在悠忽了。
“地狱。”
埂子咧着嘴笑了,面容在手电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森。老六和土豆又配合着笑了出来,他们可以直接去给喜剧做笑声配音了。
考古队里没人笑。除了窦淼拉着李大嘴面壁,其他人都看着严叔。严叔严厉的看了一眼老六和土豆,顿时他们的笑声被掐断了,嘎然而止,一点过度都没有。
严叔淡淡的,听得出语气甚至很轻松,“我和秦所他们探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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