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过了桥，走远了，看不见了，人们这才清醒过来。
伏舍米乌领着兔子到了指定的牧场。
他心里非常快活。“嗯，兔子倒是很容易就带出来了，现在，怎么才能
使它们不跑散呢？”
他把棍子戳在地上，就是第三个老头儿给他的那根棍子。
“我得准备追兔子，别叫棍子碍手碍脚的。”
又出现了奇迹！
兔子一齐集中到棍子周围，仿佛是用绳子把它们圈了起来。没有一只兔
子跑到旁边去。所有的兔子都在平静地吃草。
一个地方的草啃光了，伏舍米乌就把棍子移到另一个地方，而兔子就跟
着他走，又围在棍子周围，老老实实地吃青草。
林子里飞出几只乌鸦，呱呱叫着朝牧场上飞。三只小兔子害怕了，拼命
往旁边跑。
“嗨，你们这些小家伙，不要怕！到兔群里！”
伏舍米乌想也没想就抽了一鞭子，就是在荒地上遇见的那个老头儿送他
的鞭子。
这时，逃散的三只免子立刻就跑回兔群里去了。
伏舍米乌感到好不奇怪。
“我一吹笛子，兔子就跟着笛声走。我一把棍子插在地上，兔子就在棍
子周围吃草。我一挥动鞭子，打个响鞭，逃散了的兔子立刻就回来，跑到兔
群里去。这都是我从老头们那里得到的礼品，神奇的礼品！”
这天傍晚，大管家清点兔子，一只不少。
… Page 137…
第二天傍晚，大管家再次清点兔子，一只不缺。
第三天，第四天仍然是一只不缺。
守城官的城堡里一片惊慌。“什么！这个农民，这个放兔子的人要娶我
的女儿为妻！我还要送他十个庄子！得快想法子，绝不能这样，我的女儿不
能嫁给这个穷鬼！”
于是他们商量来，商量去，要商量出个办法来。
有一天，伏舍米乌在牧场上放兔子。他见到有个东西从城堡到他这里来
了，又矮又胖，像个圆桶，两条支着的腿像是树桩。
这是什么？这是谁？
原来是守城官的厨娘。
她朝牧场，朝伏舍米乌滚了过来。
“可爱的小牧童，你救救我吧！救救我！”
她装着在哭。用围裙抹眼泪，想把眼睛擦红。
“我给守城官大人烤兔胸排，不小心烤焦了，烧成了炭！我这不幸的人
现在可怎么办好！那已经是打猎打来的最后一只野兔了。守城官会把我轰出
门，还会唤狗咬我。你救救我，卖给我一只家兔，让我重新烤一块兔胸排吧。”
说着把一个金币塞到牧人手上。
伏舍米乌明白，这是给他设的陷阱。这是为了让他的兔群缺一只兔子。
可他却说：“把这个金币拿回去。这不是我的免子，我不能卖。不过我
愿意救你，给你一只兔子。只是你得给我跳个舞，我一个人在牧场上太没劲
了。”
厨娘乐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完成守城官交的任务，便用右手提起打
褶的呢裙子的右摆，用左手提起左摆，用两条肥胖的腿跳了起来，先是用脚
踏着拍子，后又像皮球似地向上蹦，一会儿弯腰，一会儿屈腿，最后是一个
劲地转圈。
伏舍米乌开心地笑了，未了他说：“喏，够了，够了，您也跳累了。现
在我给您抓兔子。”他抓起最外面的一只兔子，交给了厨娘。
那娘儿们把兔子包在围裙里，欢天喜地地朝城堡跑去。
当她已经走上了吊桥，伏舍米乌用他的神鞭狠狠地抽了个响鞭。兔子听
到这声召唤，从围裙里窜了出来，拼命朝兔群奔跑。
棍子周围又是完完整整的一千只兔子在吃青草。
嘿，牧场上快快活活，城堡里闷闷不乐。
守城官骂骂咧咧，守城官小姐哭哭啼啼，厨娘用手帕包着头，似乎是牙
痛得厉害，原来是为了跟谁也不要讲话。可她脾气很大，把锅碗瓢盆弄得僻
啪响。
于是又商量来，商量去，要商量出个办法来。
几天过去了。
现在是守城官小姐来到牧场。她打扮成个农村姑娘：穿着褪了色的呢裙
子，头上戴着花环，脖子上戴着木质的珠串，手上拎一个柳条篮子。她来了，
冲伏舍米乌微微一笑，撒谎说：“我想买一只兔子回去养。我爸爸希望在我
家小林子里繁殖家兔，因为他每年要向教堂交二十只兔子。我们家已经有只
公兔，现在需要一只母兔。”
“可是你父亲将来怎么跟那些兔子解释，让它们不要跑进森林，不要跳
到守城官的地里？最好是去打猎，打二十只兔子一点也不难。”
… Page 138…
“啊……哪……”姑娘想了想，像是在想对付的办法，“我爸爸会把小
林子围起来。”
伏舍米乌一眼就看出，这又是一个陷阱。他还是说：
“哎，对这样漂亮的姑娘我不能卖兔子，挑一只送你吧。不过，你得给
我鞠十个躬！”
守城官小姐对伏舍米乌行屈膝礼，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围着他转
了一圈，而且双腿屈得越来越低，越来越谦卑。
伏舍米乌抓了一只兔子，放进了她的柳条篮子。
“喏，但愿它在你家的小树林子里长得好，每年生二十只小兔子！”他
笑着说。
守城官小姐高兴极了。她用手帕盖住篮子，假装往村子的方向走。但是
刚走到第一家农舍，马上就拐弯，朝城堡去了。
伏舍米乌一直盯着她看，见她快要走到城堡的大门，又啪的一下，打了
个响鞭。兔子窜了出来，朝兔群飞奔而来。
城堡里又是担忧，又是烦恼，又是商量对策，一定要叫兔群的兔子少一
只。
过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守城官想：
“现在我去找他。那些娘们儿没有用，兔子到了我手上准跑不了。只是
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他吩咐女儿到阁楼上去，到箱子里找一套旧衣服，找件被蛀虫咬得百孔
千疮的长袍。他穿上了，腰间系根绳子。他自己偷偷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最瘦
的马，不用马鞍，只在马背上扔了个破麻袋，就骑着马到牧场上去了。
他向伏舍米乌道了早安，又用可怜巴巴的声音说：
“好人啦，卖给我一只生了病的兔子吧，让我一生哪怕尝一次兔肉的味
道！”
伏舍米乌立刻认出了守城官，但是装作不知道在跟什么人讲话。“我怎
么能拿您的钱呢？看得出来您是个穷人。不要钱送您一只免子，不过，您得
为我办一件事。
“我很愿意……”
“您看见那条乡下的狗了吗？就在田埂上跑，还在摇尾巴！”
“我看见了，看见了……”
“您快去把它抓来，在它的鼻子上亲三下。”
守城官怒火中烧。这农民要干什么？可是，没办法……这完全是为了保
住十个庄子和不要一个农民当女婿……
没有别的办法。得去亲那条公狗……
他的心都紧缩了，可还在问：“能够隔着一片叶子吗？”
“那就隔一片叶子吧。”
守城官走去唤狗。“小狗，小狗，过来……好狗，漂亮的狗，你不要跑
呀，你等一等……”
他对狗的态度这样友善，狗站住了。
这时，守城官跪在田埂上，摘了一片车前草叶儿，放在狗鼻子上，无可
奈何地在狗鼻子上亲了三下。
他回到伏舍米鸟身旁气得面红耳赤。
“哼，我照你的要求做了……”
… Page 139…
“我看见了，看见了。你满足了我的心愿，我也满足你的。”
他从边上抓了一只兔子，递给了守城官。
守城官紧紧抓住兔子的耳朵和兔子脖子上的皮，骑着驽马朝村子的方向
走了。跟他的女儿一样，走到白桦林荫道旁第一家农舍便拐了弯，朝城堡的
方向去了。
当他已经走近了吊桥，伏舍米乌又打了个响鞭。
那时，兔子身上出现了神奇的力量和难以捉摸的勇气，从守城官的手上
窜到马下！飞快地跑回了兔群，只见它身后扬起的尘土。
守城官的全部滑稽剧就这样结束了。
四个星期过去了。大管家每天傍晚点数，每天向守城官报告。
“一只兔子也没有少。以前是一千只兔子，现在还是一千只兔子。”怎
么办？怎么办？
守城官令人套上四匹马拉的轻便马车，他要去拜访别的守城官和别的省
长，去谈谈自己难以处理的事。
所有的人都这样安慰他：“阁下不是还要他讲一麻袋故事吗？您能在这
一点上抓住他！哪怕他讲一晚上，您总是说袋子没有满好了。他没有办法，
只好当您的奴隶了。”
守城官回到迪涅茨城，他吩咐在星期天举行盛大的宴会。把所有的守城
官、所有的省长、市长、县长连同他们的夫人、小姐统统请来。
客人们到齐后，他吩咐拿一只装羊毛的大麻袋到城堡的大厅来，命人去
把放兔子的牧人找来，要他在宴会上讲故事。
牧人得知此事就跑到大总管那里去，对他说：
“总管大人，您给我从老爷的衣柜里挑一套衣服给我吧，我既然要进入
城堡的大厅，就得穿戴好一点。”
总管看了看伏舍米乌的破呢外套，说：
“不错，不错。穿这样的破衣服是不能进入城堡的大厅的。”
他叫人给伏舍米乌送去了漂亮的长袍，宽腰带，黄皮鞋，帽子上还插了
孔雀翎。
伏舍米乌在河里洗了个澡，城堡的理发师把他的头发剪得整整齐齐，然
后穿上了那套服装。仆役厨房里的人看到他惊讶极了，他成了一个多么英俊
的小伙子！
在城堡宴会厅里，客人们正在就餐。他们又吃又喝，热闹非凡。
“把牧人叫来！”守城官说。
伏舍米乌进来了——高大、匀称，英姿飒爽。
所有的大官都眯起眼睛冲他微笑。所有的千金小姐都羡慕地望着守城官
小姐。所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多英俊的小伙子！”
“要是跟我有关……我立刻就祷告上苍，请求帮助他讲满一麻袋故事。”
而守城官的千金却深深叹了口气：
“父亲大人吩咐拿来的麻袋太大了。”
伏舍米乌站在指定的地方，他面前的木架子上摆着麻袋。
他开始讲故事。
他讲的是在遥远的鞑靼草原上，在青火旁听到的各种各样的故事。一个
比一个可怕，一个比一个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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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讲着，讲着，讲了一个钟头。
客人们听得出了神，忘记了吃，忘记了喝，他们的思想被引到了野性的
大草原……
他们仿佛觉得自己是骑在野马上奔驰在草原，像狼一样啃生马肉。这世
界上有多少怪事！有多少奇闻！
守城官小姐朝父亲使眼色。“父亲大人，您看看麻袋满了没有？”
守城官瞥了一眼。“哪里就满了……连麻袋底还没盖住哩。”
伏舍米乌忽然说：
“可怕的故事已经讲了许多，现在讲个愉快的故事。
我在牧场放兔子，有一天，我正坐在地上，有个穷老头儿朝我走了过来。
外套被蛀虫蛀得百孔千疮，驽马背上搭条麻袋片，缰绳是干草搓的……
那个穷老头刚好跟我们尊贵的守城官大人一样的个头儿，眼睛跟我们大
人的一模一样，头发也是一样地花白……”
守城官在椅子上不安地动了动。
“他说什么，他说什么！要是客人们猜出来了怎么办？！”
“那个穷老头想找我讨一只兔子。我就对他说……”
“天哪！天哪！他什么都会说出来！他会把吻狗鼻子的事讲出来……”
守城官大人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于是他跳将起来，跑到麻袋跟前。
“够了，够了！”他喊道，“麻袋已经满了！”
守城官小姐跟着喊道：
“已经满得冒尖了，已经从麻袋里漫出来了！”
这样一来，伏舍米乌就当上了守城官的女婿。
易丽君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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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大厦的号手和乌鸦王
＇波兰＇
我给你们讲一个关于波兹南市政大厦的美好的故事。你们大家大概都知
道波兹南的市政大厦，至少那些住在波兹南的人都知道。而那些住在波兹南
以外的人也许在画上，在照片上见过吧。这是波兹南最漂亮的一幢大厦，也
是全波兰最漂亮的大厦之一。六百年前它就耸立在古市场上，它也是这古市
场的骄傲。这大厦耸入云天的高塔楼还记得充满了光荣的雅盖隆时代。
从这个高塔楼上可以看到全城和远郊的景色。在塔楼上，就在大钟的下
面，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个小房间，被称为市政大厦号手的房间。从前，市
政大厦上的号手是城市的哨兵，就是说，他白天黑夜守卫着城市的安全。比
如说，城里什么地方发生了火灾，市政大厦上的号手就吹起警号，召唤市民
们去救火。
许多许多年前，忠诚的普热姆科就是这样一位哨兵。他有个儿子叫博尔
科，对他来说，最大的快乐就是到塔楼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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