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宕起伏的一生:悲情曹雪芹 作者:徐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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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宕起伏的一生:悲情曹雪芹 作者:徐淦生-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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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噢,你瞧我……”少臣说着走了。
  曹霑怕明珠再提卿卿的事,赶紧问十三龄:“老伯母的身子骨儿,还挺硬朗吧?”
  “我到底来迟了一步,过世啦。”
  “呦!”
  “幸好没受什么罪,明珠卖给了宜老爷,不能常回家,多亏同院有位老街坊陈姥姥照应着,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嘛,故而我们哥儿俩给陈姥姥磕头,认了干妈。”
  “龄哥还是一片侠肝义胆。”
  “侠肝义胆四个字我不敢当,可我们在江湖上靠卖艺为生的人,不讲义气可不行,一步走错了,同行们会骂你没人味儿,往后人家就不跟你共事啦!”
  “对对,为人处世原该如此。官场中没有什么真格的,彼此猜疑,互相欺骗,尔虞我诈,落井投石。唉,没意思。我们家在江宁是什么样子?龄哥儿你可是亲眼得见,如今又如何?你也是亲眼得见……”
  “霑哥儿,这些年来你就没去投考?”
  “考了两回,都没考取,我一是心灰意冷,二是有件事儿我想不明白。我玛发为接驾亏空了帑银,已然补齐了。可我亲阿玛当了三年的织造,又亏空了二十几万两银子,是他贪赃了吗?没有。我们家买房子买地了吗?也没有。钱都哪儿去了呢?我想是都打点了关节啦。”
  十三龄兄妹点点头。
  “既然当官要亏空银子去犯罪,我为什么放着老百姓不当,非要当官不可呢?”
  “哈……妙论,妙论。”十三龄跟明珠说:“你听听,跟霑哥儿聊天,就是长见识。”
  “嗻!人家说我这是谬论。”
  这时少臣把茶沏来了,还引来了紫雨、墨云和玉莹。大家久别重逢,还包涵了点劫后余生的意思,所以分外欣喜,大家“龄哥!龄哥!”的叫着。十三龄给大家引荐:“这是我妹妹,叫明珠,如今在宜老爷家伺候卿卿格格。”众人互相见礼。
  “我叫墨云。”
  “我叫紫雨。这是我们家姑娘……”
  “我叫玉莹。”
第五章 寒山失翠(24)
  “明珠给姑娘请安,早听我们大奶奶说过您,不单生得美貌过人,而且还很有学问,除此以外,还特别知道疼人。”
  “瞧你这张小嘴,可真会说话儿。”玉莹乐了:“一定是格格教的。”
  “明珠给紫雨、墨云两位姐姐请安。”
  “哎呀!行了,行了,这点繁缛的礼节都让你们学来啦!大家都快坐下,我发糖了,一人一块。”曹霑打开酥糖的盒子,给大伙儿发糖。
  大家高兴地分食着酥糖,少臣走到十三龄身边:“龄哥,你把那件新闻,再跟他们说说,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什么新闻?”最感兴趣的是曹霑。
  “你们知道雍正是怎么死的吗?”丁少臣一言未尽,十三龄接着说:“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新闻了,都臭了街啦,只不过你们都不上街,没听说过而已。人家说雍正这位老佛爷驾崩之后,鄂尔泰揭开龙榻上的帐子,往里一看,吓得‘啊’了一声,脸上都没了血色(shǎi)啦。恭亲王跟果亲王也过来瞧了一眼,吓得连个‘啊’字都没说出来。”
  “那是?……”曹霑欲问。
  丁少臣急不可待地插了一句:“那是因为让人家把吃饭的家伙儿,给挪了窝啦!霑哥儿,您说解气不解气?”
  曹霑看了玉莹一眼:“太好了!咱们待会儿,为这事得干一杯!”
  玉莹频频地点头,表示赞同。
  “这屋里怎么这么热闹?”门帘被挑起,曹走了进来,他很意外:“嚄!都在这儿。”
  众人俱都站了起来。十三龄抢先一步,给曹请安:“小人十三龄,给曹老爷请安!”
  “噢,十三龄,长成男子汉啦。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怎么样,打算在北京搭班儿唱戏?好,好。”
  “这是我妹妹明珠。”
  明珠上前请安,曹做了个扶的手式:“在宜老爷家见过,原来你们是兄妹。好,好。少臣你跟紫雨给她们多做几个菜,留他们兄妹吃晚饭。你们待着,我上宜老爷家去一趟,为求宜老爷教曹霑习武的事儿,我们旗人讲究这个,一马三箭,再打听打听降覃恩的事。少臣,你给我雇辆车去。”说完曹点点头走了。丁少臣跟了出去。
  紫雨、墨云说了声:“你们坐着。”也去备饭去了。
  十三龄说:“刚才老爷提起降覃恩的事,我听说了。说乾隆爷初登大宝,普降覃恩,为了挽回雍正朝的暴政,笼络笼络人心,复官的复官,晋爵的晋爵。咱们老爷没准还能官复原职哪!”
  “借您吉言吧。但则是,再亏空了帑银,人家扬州的盐商可就不管补啦。”
  “哈……”十三龄看着玉莹:“霑哥儿如今学会说笑话了,您这一天得乐多少回呀!”
  “是。他是比早几年活泛多了。”
  他们正说话的工夫,几个酒菜已然备齐了,吴氏也来助兴:“老爷这个时候不回来,肯定是宜老爷家留饭了,咱们就不等了,快入座,都来坐。老爷说过:‘咱们都是共过患难的,不分上下,都是一家人。’”
  大家正在推让,丁少臣边挑起门帘儿来,边喊:“表舅老爷,表姑娘到!”随着喊声李鼎带着嫣梅走了进来。众人彼此见礼已毕,曹霑迎上去问候:“表妹,好久不见,真是惦念着你,还伺候和硕格格哪?唉!何时是了啊?”
  玉莹也迎了上来,拉住嫣梅的手:“那年过中秋,为你不能来,人家冒了一回傻气,让老爷这顿好训,想不到,事隔有年他这股傻气还要接着冒。”
  “你……”曹霑刚要说什么,却被玉莹拦住:“你听听我说什么,多日不见表妹,不单出落成个大姑娘,还长成个好体面的、好俊俏的大美人啦!”
  众人听了都发出欣慰的笑声。
  嫣梅用眼睛瞪着玉莹:“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你可别招我还嘴呀,表嫂!”
  “好好好,我怕了你啦,还不行吗?”
  吴氏跟李鼎说:“咱们一家人要是都能住在一块儿,够多好啊,没事儿听她们小姐妹斗斗嘴,你一言我一语的多热闹。”
第五章 寒山失翠(25)
  “是啊,乾隆爷初登大宝,广布恩泽,你这个想法,未必不能成。”李鼎说完,让大家入座:“来来来,我们爷儿俩是不客气的,坐,坐。”
  大家坐定,十三龄给李鼎斟酒,给大家斟酒。
  李鼎握杯在手,问十三龄:“我的孩子,你怎么也上北京来啦?”
  “我也是北京人哪,总想着落叶归根嘛,再一说,我在北京有妈、有妹妹没人照应。但则是,我来迟了一步,老人家先走了。”
  “哎哟!哎哟!真可惜,真可惜!像我们这种翻过筋斗的人,心里都明白,人生在世,什么名啊利呀……全是假的,只有一个‘情’字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如今能不能领悟?”
  还没等十三龄回答,曹霑先说话了:“我就不懂,这‘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又当做何解释呢?”
  “名属情字的范畴,留名是为纪念也,纪念,情也!”
  这时紫雨来上菜:“香糟蒸白鱼,又叫白糟蒸白鱼,简称‘清蒸双白’。”
  跟在后边的墨云也来上菜,嘟囔了一句:“就你话多。”
  “不服气,你来做。”紫雨说完,瞟了一眼墨云,一转身像风摆杨柳似的走了。
  “哼!”墨云放下菜也走了。
  “这俩人一天到晚的也是斗嘴磨牙。”吴氏举箸让客:“来,大家尝尝,清蒸双白。表哥,您可是吃主儿!”
  李鼎喝干了门杯,吃了一口蒸鱼。然后频频颔首:“这丫头的手艺是真不赖,确是江南船菜的味道!”
  “近来我才知道,她母亲是船娘,自然学得一手好船菜,表哥不愧是走过大江南北的人,您的嘴可真尖。”
  “唉——惭愧,惭愧。一世无成,就是这舌头还管点事儿。吃喝玩乐几十年,就说票戏吧,我在苏州做了白、黄、红、绿四台守旧。每台一万两银子,一共四万两啊,如今咱们要是有这四万两银子,哈哈!大财主喽!”
  “说点儿别的吧,大爷,富贵云烟。”嫣梅突然想到:“对了,龄哥,给我们唱一段吧,助助酒兴。我先敬你一杯。”
  “对对对,展歌喉,助酒兴,我也敬你一杯!”曹霑举杯相敬。
  “也算我一个。”明珠也举起杯来。
  “你也跟着起哄?”十三龄佯责明珠。
  “哥,我还没听你唱过呢。”
  “好,唱就唱,我还真带着笛子呢。”说着从腰间取出笛子:“李老爷,这个,您还没忘了吧?”
  “还凑和,还凑和……”李鼎接过笛子,吹了起来,音量不高,但音韵悠扬,十三龄合着节拍,压低了声音唱道: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
  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
  没缘法,转眼分离乍,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李鼎的情绪来了,他放下笛子,挺胸而立,豪情满怀的接唱道:——
  那时讨,烟蓑雨笠卷单行,
  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只唱得力竭声嘶,满头大汗,刺人耳鼓,除十三龄一人鼓掌之外,其他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按着肚子,抬不起头来。
  曹霑抹了一把眼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连连地恭手说:“表大爷,实在是不敢恭维,您唱的,但分比杀鸡的声音好一点,我们做晚辈的,也不敢不给您拍巴掌!”
  逗得在场的人更加发笑。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这么说你表大爷哪!要是你阿玛在,准得又是一顿好训!”吴氏佯怒。
  “就是嘛!”嫣梅陡然而立:“表哥,你敢挖苦我大爷,说唱的声音比杀鸡的还难听,其实啊,我大爷唱的比杀鸡的好听多了。对不对,大爷?”
  “啊……”李鼎一时没明白嫣梅的意思。
  “侄女儿还有一言相劝。”
  “嗯,你说,你说。”
  “您再唱,别在这种场合唱。”
  “噢,上票房唱去。”
  “不是,您上天坛边上,找那没人去的地方唱去。”
第五章 寒山失翠(26)
  “呸!——”李鼎嘴里的一口酒,全喷在嫣梅的身上。
  大家开怀大笑。那笑声几乎要震破了屋顶。
  夜阑人静,客人们俱已散尽。
  吴氏和紫雨、墨云也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屋里,书斋中只有曹霑和玉莹两个人。
  玉莹有点累了。曹霑把短榻上的小炕桌放在地上。让玉莹斜靠在短榻上,他自己仍然坐在自己书案后的圈椅上。二人品茶闲话。
  曹霑说:“你想想自从江南遇祸之后,咱们还没有这么高高兴兴的乐过一回呢。”
  “何只是江南遇祸之后,自从我们三个人被救到府上以来,好像就没有过,苏州祸事在先,老祖宗就整日提心吊胆,扬州借钱……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日无宁日。”
  “不错,不错,这样算来疾风苦雨已然十多年了。故而今日之举真让我感触良多。”
  玉莹品了一口茶:“咱们俩人又想到一块儿去啦。”
  “那好,你先说,我来洗耳恭听。”曹霑说着站起来,他想坐在短榻边上,靠近玉莹显得亲热些。
  玉莹抓住他的手,用力推开曹霑:“请坐回原处。”
  “嘿!……”
  “你坐在我身边,得分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这会儿那俩丫头一步闯了进来,尤其是那个大的,那可就有古可说啦!三天三夜我都别想踏实。”
  “你说起丫头来,这就是我想说的话题。”曹霑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你看看,今天有多少个丫头。紫雨、墨云是丫头,明珠是丫头,表妹嫣梅,她老祖可是广东巡抚、封疆大吏,如今也是丫头。所以我说尊卑贵贱没有定准……贵则未必贵,贱则未必贱。”
  “你说是凭命中注定?”
  “好像亦不全是……”
  “哪是凭什么?凭天?”
  “凭什么,一时我还说不清楚,反正不是全凭什么命啊、天啊的。与其说是凭命,不如说是凭‘政’!”
  “你指的是朝廷?”
  “我问你,什么叫‘民为贵、君为轻’?君王要尊重的是民意,而非一意孤行。民意者,老百姓自己主宰自己。她们谁愿意给人家当丫环,谁不是爹娘的心肝宝贝。你、我像是主子,其实什么也主不了!……”
  “往下说,你这想法挺新鲜。”
  “可惜,说不清楚啦。我还得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
  “那让我说。”玉莹索性坐了起来以示郑重:“听表大爷说,做了四堂守旧,就花了四万两银子。吓了我一大跳,要票戏光守旧不行啊,还得有文武场面,行头戏装,前后台的执事,陪着唱的戏子……两个四万两够了就算不错。如此的奢侈靡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怪不得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总说苏州的舅老爷大手大脚、挥金如土。”
  “是啊,舅老爷在苏州人称李佛,这一个‘佛’字,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银子买来的。致使才有今日的下场,细想想也不足怪。也不为冤。”
  “所以才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说。”
  曹霑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们之间无话不谈。他们不单挥霍无度,而且在伦常上也颇不尊重,舅老爷不单三房四妾,跟大儿媳妇还不清不白的。”
  “就是表大爷的妻子?”
  “听说是上吊自尽的。不说人家,咱们家的三太太就不守妇道,跟护院的通奸,我就撞见过,半夜三更的从三太太院里出来一个男人,直奔了花园。”
  “你看真切了?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我懂,所以除去死了的翠萍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你是头一个人。你可别跟那俩丫头说。”
  “我疯了,连家丑不可外扬都不懂了?”
  曹霑看着玉莹一阵坏笑:“你承认这是你的家啦?”
  “除非你不承认我。”
  “我的天!好姐姐,我天胆也不敢!”曹霑说着又凑了过来。
  “又来了!我还是走吧!”玉莹站起来欲走,不料却被曹霑拦腰抱住,一阵亲吻。
第五章 寒山失翠(27)
  玉莹好不容易才挣脱开:“你喝醉了,还是疯啦?”
  “好姐姐,凭良心,你愿意不愿?”
  停了一会儿,玉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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