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干抹净不留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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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干抹净不留渣-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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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骁捧起妈妈的手,把脸埋进去。 
  那双手温暖得如少年时的记忆。 
  和谢骁所料相同,谢严并没有把一切告诉何琳。谢骁从初遇说起,把他和许辕的一切讲给妈妈听,说到许辕的恐惧症时,谢骁毫无征兆地落泪了。幼时的经历使他从小心性凉薄刚强,再大的打击和折磨都只会冷冷面对,以锐利的观察力寻找契机报复或者解决问题。落泪?那是多么软弱可鄙的行为!在谢骁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样的词汇! 

  何琳既没有打断谢骁,也没有安慰他,只是牢牢握住他的手。 
  终于讲完一切,谢骁的眼泪已经干掉,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他看着何琳,等待着妈妈的答复。 
  何琳用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谢骁,很久之后,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担心你,因为我怎么看也不觉得你会爱上什么人。” 
  谢骁呆了一下——这叫什么话? 
  “没想到你有了爱人了,还为他落了泪。妈妈真替你高兴。谢骁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东西呀。”何琳拥抱住儿子,开心地说:“真想看看那个许辕,到底是个多么优秀的男生,把我们谢骁的心从黑暗里拉了出来。” 

  “至于你爸爸那里。”何琳拍拍谢骁的肩,微笑,“怎么把人带走的,就要他怎样原封送回来吧。” 



  9、 

  回纽约之前谢骁在心里做过衡量,惨痛的爱情经历可能使妈妈持同情态度,但妈妈对同性恋的接受度有多高,他心里也没底。订机票回纽约是一箭三雕的计策,一方面给谢严施加压力,一方面争取妈妈的支持,另一方面和谢俪达成协议,获得谢俪的帮助。 

  谢骁吃惊的模样让何琳感到开心,她抱住儿子的头大笑:“被我吓成这个样子啊,真可怜。妈妈已经不幸了,当然希望儿子能过得开心啊。” 
  “妈妈……”谢骁叹息一声,和妈妈拥抱在一起。 
  谢家带走谢骁时留给何琳一大笔钱,何琳并没有拒绝,她把那些钱存到银行里一分不用,依靠自己的打拼成立公司,购置了小别墅和汽车,过着安逸的生活。每年有段时间谢严会来纽约和何琳相处,何琳也并不拒绝。谢骁一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样顺从,他甚至想过,也许在妈妈觉得,那样是幸福的。 

  好像看出儿子的心思,何琳叹息着说:“不要妥协,谢骁。完完全全拥有一个人,守在一起,那才是幸福。那样的人生才有意义。代替妈妈幸福吧!” 
  谢骁忽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除了为拥有这样的妈妈感到自豪,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何琳看向门外,淡淡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谢骁吃了一惊,回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谢严。谢骁脑子里顿时乱了,爸爸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的话都被爸爸听去了? 
  心里虽然乱,谢骁的人却没有乱,面不改色地站起来,恭敬而冷漠地叫了声“爸爸”。 
  何琳平静地说:“我有些话要和你爸爸谈,你可以离开一会儿吗?” 
  “当然。”谢骁和妈妈拥抱了一下,“我很怀念妈妈种的那些小雪松,半年多没有回来,它们又长高了不少吧。” 
  谢骁向谢严冷漠地点点头,推门走出去。 
  走下台阶时,听到谢严低沉的声音从门里传来:“琳琳,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带给你那么深的痛苦吗?” 
  谢骁很想知道母亲的答案,但最终选择了离开。 
  院子后面种着一排雪松,雪松前面支了一架秋千。小时候没什么玩具,妈妈常带谢骁去荡秋千。谢骁在秋千上坐下,心里升起淡淡的温情。外面挺冷的,他把手抱在嘴边哈着气,漠然望着前方,等待屋子里谈判的结果。 

  等待显得很漫长,虽然只有半个小时。谢严从屋子里走出时眼红红的,显然是哭过。谢骁故意不看他,脸色拉得又臭又长,要是头发上来点冰渣,冷若冰霜的样子简直可以和冰尸媲美了。 

  谢严在谢骁背后站了很久,叹息:“你赢了。” 
  谢骁心里紧绷的一条线“铮”的一声断了,挺直的脊背塌了下来。 
  “许辕没有背叛你,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谢严苦笑一声,“谢骁,你比爸爸聪明,也比爸爸有运气,希望,你也能比爸爸幸福。” 
  谢骁平静地听着,谢严的下一句话打破了谢骁的镇定: 
  “我已经通知他们把人送过来,一会儿你就会见到许辕。” 
  谢骁全身的血液都冲向脑袋,失态地叫道:“爸爸!” 
  “你姐姐和姐夫动作太快,我只好找个最安全的地方安置许辕。没想到吧?他和你一起呼吸着纽约的空气呢。” 
谢严开朗地笑了笑,沉重的气氛轻松起来,“这也算歪打正着,圣诞节快到了,就当作是送你的礼物吧。” 
  谢骁盯着谢严看了整整一分钟,深吸了口气:“谢谢爸爸。”转身朝大门跑去。 
  现在的谢骁只有一个想法:许辕,求你了,把你那蟑螂一样顽强的生命力拿出来,好好地出现在我面前!只要你好好的,以后想做上面的那个也可以啊! 



  10、 

  从来没有哪一次等待比现在更难熬。谢骁等了十分钟左右,一辆汽车从里面驶出,开车的是何琳,脸色难看到极点,谢严坐在副驾座上,神色有些惶恐。 
  车子在谢骁身边停下,何琳摇下车窗,沉声说:“上车。” 
  谢骁心里一沉,什么也没问,乖乖上了车。 
  按照谢严的指引,汽车在繁华的城市里穿梭,最后停在贫民区一座破旧的阁楼式公寓下。往里走,能看到涂着鲜艳唇彩的女人站在门口发呆,不时有穿着耳环的黑人哼着歌从他们身边经过,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这三个衣着光鲜的东方美人。 

  沿昏沉狭窄的楼梯往上,在最顶层的阁楼门口守着两名精干的黑人。谢骁练过空手道,一看就知道对方也经受过严苛的训练。 
  看到谢严,两名黑人把阁楼的门打开。 
  阁楼很小,即使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放也叫人觉得逼仄。窗子被钉死,只在房顶吊了一盏电灯,刺眼的白光造成强烈的压迫感,使人呼吸不畅。房中唯一的阴影在墙角,一团黑影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头埋在双腿和臂弯构建的堡垒里,只露出一丛浓密黑亮的短发。 

  谢严心跳停了停,连呼吸都屏住了,放轻步子走过去,仿佛怕惊吓到那人。他伸开手臂抱住蜷缩着的人,柔声呼唤:“辕辕……” 
  那一小团黑影本来是在轻颤,被谢骁一碰剧烈地哆嗦起来。 
  谢骁把他抱紧,柔声说:“乖,别怕,我来了,带你离开,我们走。” 
  那一小团黑影对谢骁的话毫无反应。他仍在哆嗦,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抖,这样子几乎是在抽搐了。 
  谢骁想把他扛起来,但他们个头都不小,阁楼的高度不容站直身体,这么做有点困难。那两名黑人要上来打帮手,被谢骁一拳一个撂倒。谢严冲他们轻轻摇头,两名黑人退到外面。谢骁艰难地把许辕扛到肩膀上,弯着腰走出去,沿狭窄逼仄的楼梯走下去。 

  阁楼外的空气比里面要清新很多,可天色灰蒙蒙的,像压在人胸口上的铅块。谢骁松了松领口,不理会跟在后面的谢严和何琳,扛着浑身颤抖的许辕大步走出去。谢骁在何琳的车前犹豫了一下,何琳迅速打开车门:“立刻上车。” 

  谢骁看了何琳一眼,弯腰上车。 
  何琳和谢严仍然坐前排。 
  一路上谢骁都把许辕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安慰地抚摸他的头发。许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乖。他缩在谢骁怀里,颤抖着,依偎着,仿佛回到妈妈怀里的小孩子。可谢骁知道,怀里这个人的心灵并不在这里,那颗单纯飞扬的心又一次彻底地跌进了黑暗的深渊里,就像很久之前的自己。只不过,那时的自己是在憎恨着这个世界,而许辕是被这个世界以不可挽回的深度深深地伤害着! 

  谢严从后视镜里看到谢骁把许辕的头捧起来,带着无限沉痛怜惜的表情轻轻亲吻那个男孩子的额头。 
  谢严捏了捏太阳穴,把手轻轻按在何琳膝上。 
  何琳责备地看向谢严,在接触到后者眼中的无奈痛悔后渐渐软化,腾出右手在谢严的手背上安慰地拍了拍,用眼神告诉他:“祈祷吧,希望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11、 

  去医院的途中谢骁给孙南打了个电话。孙南说纽约有一位华裔精神病理方面的权威,对催眠也很有研究。孙南挂断了电话,三分钟后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说已联系好,并且告知了那位专家的名字和地址。何琳立刻照谢骁所说的地址驱车前往。 

  孙南介绍的精神病理方面的专家名叫查良桢。谢骁带着许辕赶到那座环境幽雅的精神病理医院,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已率领护士等在那儿。护士拥上来,把许辕抬上担架。谢骁紧紧跟在担架旁边,一群人匆匆忙忙往里走。老人走在担架另一侧,一路上一直握着许辕的另一只手,一面走一面要谢骁说明情况。时间紧迫,谢骁只得简单地做了说明。老人听着听着,眉宇间渐渐透出怒气。 

  护士把许辕抬进病房,谢骁想要跟进去,被老人挡住。 
  “请止步。”老人做了个禁止的手势,转身进去。谢骁往前赶了两步,被两名护士拦住,只得焦躁地退回来。 
  没想到许辕这一进去就是几个小时,直到天黑透,老人才从病房里走出来。谢骁已经快急疯了,连忙迎上去。 
  查良桢淡淡说:“病人睡着了,不要打扰他。” 
  “我……” 
  “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我们……”谢骁呆了一下,随即坚定地说:“我是他的恋人。” 
  查良桢冷漠的脸上现出一丝讶异,挑了挑眉:“很称职的恋人啊。” 
  这句话从医生的角度说出来显得有点奇怪,谢骁顾不得理会话里的尖刺,焦急地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精神创伤严重吗?” 
  查良桢端详着谢骁,又看看谢骁身后的谢严和何琳,说:“从现在起,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谢骁,我郑重地说,请你以后不要打扰许辕,永远不要再见他。” 
  谢骁愕然:“为什么?” 
  “因为,我是许辕的外祖父!”老人声音中透出不可抑制的怒气,深深吸了口气,礼貌地弯弯腰,“对不起,我失态了。谢严先生,如果许辕恢复得好,一切好说。要是不好,我保留起诉你私自扣押和精神虐待我外孙的权利。” 

  谢骁彻底惊呆了。 
  老人摆摆手,消失在走廊尽头。 
  谢骁呆呆站了一会儿,无力地靠在墙上。何琳走过来,把高过她一个头的儿子抱在怀里,柔声说:“记得妈妈教过你的话吗?凡事往好处想,劣势的时候要看到优势。查良桢是许辕的外公,会不惜一切努力把他治好的,不是吗?” 

  可是,他也会不惜一切把许辕和我这个祸源隔断。谢骁无力地笑笑,“妈妈说得很对。只要许辕能好,我和他是不是在一起,也无所谓。” 
  说出“无所谓”三个字,突然心痛得不行,谢骁忍不住捂住心口。 
  “难过就哭出来。”何琳轻轻拍谢骁的肩,“还有,不要轻易说放弃。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要放弃,也要两个人说了算。至少等许辕好起来,如果他亲口告诉你,他讨厌你,不愿意再见到你。谢骁,那个时候才是你说放弃的时候。” 

  谢骁怔怔听着,沉默地转身,也消失在走廊尽头。 



  12、 

  整整三个月,没有任何关于许辕的消息,那个固执的老人像老母鸡把受伤的鸡雏保护在翅膀下一样保护著许辕,拒绝任何人的说项和通融。谢氏企业在国内呼风唤雨,到了纽约也有许多事无能为力。这一个月里,谢骁没有和谢严说过一句话,即使眼神偶尔碰到一起,也会立刻起身离开,好像连生活在同在一个屋檐下都成为不可能。谢骁要搬离何琳的别墅,何琳坚决不同意,走的只好是谢严。 

  谢骁只醉过一次,然后再也没有醉过。他显得很消沉,心里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清晰和明白。他喜欢许辕,那种喜欢比自己所知道的更深,喜欢他自作聪明的小把戏,喜欢他嚣狂张扬的笑容,喜欢小小地欺负他时看他恼羞成怒的可爱样子,想要每天和这个单纯的笨蛋拥抱、亲吻、做爱,欢天喜地地度过每一天。 

  是的,就是这个笨蛋,他想要得到他,不愿意放他走。 
  如果爱上一个人,却带给了他最深的伤害,那还要不要继续爱下去?如果这样无论如何都想要拥有的心情是自私的,那还要不要继续爱下去? 
  或者,爱情本身就是自私的,充满掠夺,充满占有。 
  或者,不肯去掠夺,不肯去占有,缺乏无论如何都想要拥有的心情的爱情,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爱情? 
  谢骁找不到答案。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获得了答案。 
  那天,一辆汽车开进何氏庭院,无奈的老人陪著执拗的孙子踏进何琳的客厅。当谢骁从楼上跑下来,何琳正陪著查良桢喝茶,一个打扮得很臭屁的漂亮家伙正装模作样欣赏墙上的画作。 

  一句现成的话就到了谢骁嘴边:“看什么看?你看得懂吗?” 
  这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也许是因为许辕的靠山——严肃的查良桢老人——太有威势,也许是因为阳光透进玻璃窗打到许辕脸上的样子太帅,啊,管他是因为什么呢?当许辕转过脸,看著谢骁微笑时,谢骁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了。 

  许辕咂咂嘴,很毒舌地说:“谢骁,你家太菜了,这什么破画儿啊。” 
  何琳用手里的小银勺敲敲咖啡杯,微笑:“这幅画是我挂上去的,我很喜欢。还是第一次接到批评,不知道许辕你喜欢谁的画啊?” 
  许辕很明显地汗了一把,尴尬地说不出话。拿眼睛偷偷剜谢骁。 
  查良桢垂下眼皮,假扮老佛爷。 
  谢骁清清嗓子:“咳咳,今天天气不错。” 
  许辕连忙点头:“是啊,出太阳了,挺暖和的。” 
  谢骁鬼使神差地说:“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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