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 蒹葭 作者:八爪南宫(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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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 蒹葭 作者:八爪南宫(完结)-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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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宁连忙说道,“我们娘娘才更衣过,身上并无一丝抓痕。”
  
  
  “如此,凶手便很难说是衣妃娘娘了。”范提刑官淡淡点头,“无论是闷死还是扎死,如果当场的只有衣妃娘娘一个人,单凭她,绝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做到。”
  
  
  叶子衿和慕容千凤脸色极其难看,慕容千凤原本仿佛雨露滋润过的娇艳脸色寸寸颓败下去,高高云鬓上的怒放芍药衬得她的脸色愈加苍倦,似是褪色的胭脂残粉。
  
  
  叶兆仑的眼珠左右移动,慕容尚河轻轻咳了一声,开口,“既然此案存疑,那麽为了打消众人的顾虑,就暂且详查一番────”
  
  
  话语未竟,一青衣内监跌进大殿,後脑的发簪都因为动作过於剧烈而散落开,
  “皇上,各位大人!方才宫外传来消息,楼常在的父亲楼知府大人得知小主殒命,一头撞死在午门刑台的御柱上了!当场毙命!”
  
  
  说罢内监递上一方白绢,上以鲜血书写出一行殷红狰狞的狂草
  ────吾女大冤,吾今日以死明志,恭请圣上以凶妃命偿,瞑天下士子目!
  
  
  此物一处,高阔的大殿阴冷无涯,静得连一片花叶飘落的声响都清清楚楚,每个人都探询着帝王的神色,几个御史大夫甚至愤怒的直起身来!

  趴在姊姊身躯上哀泣的绘筝身躯一动,似乎轻轻的颤抖了一下,然後一口鲜血喷洒上白绢,昂起小巧下颚,茫茫然的目光看向那方顶在内监手掌上的血书。
  
  “处死妖妃……处死妖妃……”
  私语声越来越大,大的仿佛是一道洪流,从叶兆仑、御史大夫、慕容尚河一侧爆发开来,以惊人的速度在空气中增长,人人端正衣冠堵在大殿门口,那一方血染的白绢,像是高扬的旗帜,带着重重的腥味在风中飘飞。
  
  
  ────士以死谏!
  
  
  死谏,压不住的死谏,士大夫们最重要也是最辉煌的一项权利。
  死谏一出,天下瞩目。
  国无常刑,三品士,光天化日血溅刑台御柱,上呼御座,无论如何,皇帝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案情虽然扑朔迷离,但是天下人不在现场,没有人能够像范提刑官一样细细分析来龙去脉,在楼知府的疾呼之下,所有人都会知道楼清月冤死於禁宫,江采衣的名声也会狼藉不堪,任何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死谏一出,这件事朝廷必须迅速给出处理结果,无论范提刑官给出的疑点有多少,江采衣都是不容置疑的第一嫌疑人!
  皇上就算想要慢慢调查,满朝文武也不会给他时间慢慢调查,天下人也不会给他时间慢慢调查!
  楼知府,是他寄放在叶家的一招棋,他一定会死,而且横死。
  慕容尚河以楼家全族性命作威胁,楼知府明知女儿含冤而死也不能拒绝,只能依言赴死,换的楼家满门安宁。
    慕容尚河缓缓挑高唇角,白眉下粼粼光波冷血而沈重,目光穿过阴冷殿堂中透明的空气,和御座上的帝王轻轻交接。
  皇上,你且如何收场!

作家的话:
如何,我更得快吧?
所以都别急,很快就能吃上肉



☆、萤火 七

雍合殿异样安静。 
         
    慕容尚河疾呼之后,尾音未消,馀威犹在,在空气中盘亘著疾厉的波动。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连呼吸声都克制的分外小心,恍若一座座凝住的石雕。 
         
    彼时雨水未干,挂在碧绿角簷的水珠次第掉落冰凉的玉阶,掉落在楼清月覆面的白布上,透湿开带著深红色血迹的水纹。 
         
    沉络垂著睫毛,密密柔长,在面上投射下纤毫毕现的阴影,让慕容尚河难以看清他的神情。 
         
    他侧身倚在五爪龙蟠牡丹团刻紫檀椅上,左手侧是一方鹰爪漆案,案上一隻汝窑青瓷无纹雪色瑶萝花觚盆裡,一觚清浅的水,插著几支心裁而下,鲜豔娆红的豔烈石榴,开苞吐绽,不胜炫目。
     
         
    花开的很好,只是在无根的清水中这样养著,虽然怒放鲜豔,却活不了几日。 
         
    沉络的左手搭在案几上,缓缓点动。他的手指生的玉白修长,指尖处是比女子蔻丹更加鲜豔魅惑的红。案几是上好的沉梨木,那漆色乌透发紫,色泽如暗玉一般,看上去,直让人难以错开目光。
     
         
    指头点动的动作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慕容尚河、叶兆仑等人耐不住,眼珠子都忍不住随著他指头的动作上上下下。 
         
    气氛骤然变得很干。 
         
    纵然慕容尚河老辣如此,脸皮也在皇帝如此从容的动作前出现了一丝丝的龟裂,他动了动身体,只觉得背脊和衣裳摩擦出一片焦燥灼热。 
         
    楼知府触柱自尽,这巴掌就算抽到皇家的脸面上了。 
         
    慕容家出面,叶家出面,江家出面,御史大夫们也有几个出面,这就相当于一个小规模的上谏,皇上除非自己名声不想要了,否则,今日江采衣必死。然而……看皇上的神色,怎么似乎一点怒气或惊痛也无?
     
         
    年轻的天子半斜靠在椅侧,意态閒雅,暗影交织的衣袖缓缓垂落,有流云的清浅姿态,许久,才停止敲击身侧的玄漆木案。 
         
    漆黑的豔丽凤眸微微眯细,沉络眉眼间浮现那么一丝奇妙的笑意痕迹,“戏都演完了?” 
         
    然后他举手压下慕容尚河欲起身争辩的势头,注视著慕容尚河,语调似十分兴味,“以慕容爱卿来看,宫闱裡出了这样的事,罪魁祸首是该废还是该赐死?” 
         
    他语调裡莫名就有种令人极为不安的意味。 
         
    慕容尚河抬头沉吟了半响,缓缓回话,“回禀皇上,先废,后杀。” 
         
    “何以先废,后杀?” 
         
    慕容尚河无比恭顺的低头,语调中却隐隐有豺狼般的嗜血冷肃,“自然是先废除罪妃的位份,封黜罪妃居住的宫室,由陛下亲笔手书中旨,即刻仗毙罪妃,令其伏法!令天下人安心!”
     
         
    沉络轻轻挑眉,“所以慕容卿的意思,是一定要杀?” 
         
    “自然!”慕容尚河背著光,花白的发须在光线中落下一地交杂斑驳的光影,他高高合拢广袖,对著御座上的帝王举起血书和谏本,“陛下!不杀,何以平天下意?不杀,何以安满朝文武之心?不杀,何以堵悠悠之口!罪妃罪大恶极,皇上切勿心软,定要罪妃血债血偿!”
     
         
    江采衣手指抽颤一下,捏紧了掌心攥著的丝绢。 
         
    慕容尚河用的词是“杀”,而不是“赐死”。慕容家竟然已经如此恨她入骨,连最后的颜面都不愿意留一点给她了么? 
         
    江烨听到慕容尚河激烈的言辞,终于忍不住脸颊微微抽动,哑声念了一句,“陛下……” 
         
    慕容尚河骤然转身,白眉下的眸光阴厉如寒刃,死死盯著江烨,“江大人!你是因为子不教、父之过,心中有愧,才会来跟随老夫一同弹核衣妃,实在是忠肝义胆、大义灭亲的典范!还望江大人不要晚节不保,成为朝廷和天下人的笑话!”
     
         
    江烨脸色一白,隐隐咬住了后槽牙齿,却终究还是沉默下去。 
         
    沉络微晒,偏头对江烨遥遥颔首轻笑,语调温柔至极,“还真难为了朕的户部尚书。衣妃既然嫁给了朕,一举一动皆是朕的脸面,朕还没捨得管教她,江爱卿倒急著来大义灭亲。” 
         
    江烨被损的脸色铁青,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碧珠龙泉兽炉裡,的青烟嫋嫋摇过。 
    美貌的天子扯动红唇一角,不再看江烨眼波懒懒一转。 
         
    周福全会意,小跑步去接过慕容尚河手上的谏本和血书,送去沉络手边。 
         
    微风传来轻细的震动,在场的女子们发上轻薄的花簪流苏碰触间发出轻微的玲珑声,每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辨。 
         
    沉络捏开谏本几页翻看,看了几眼就扔在一旁,笑吟吟合拢十指,“行了,这件事,朕就给你们个交代。” 
         
    “那么,就请皇上立即下中旨赐死衣妃!”众人立即伏跪高呼。 
         
    叶子衿和慕容千凤掩不住得意,偷偷看向皇帝身侧的江采衣。她雪似的面庞还有著微微的湿度,此刻已经沉静下来,迳自垂著睫毛不知在想什么,只有紧抿的唇苍白一线。        
     
    周福全犹豫了一秒,送上空白的洒金诏书,沉络却低低浅笑一声,手指一松,将空白的诏书掷了出去。 
    金色丝绢摊开,挨著慕容尚河的脸摔在青玉冷石上。 
         
    刹那间整个大殿上鸦雀无声。 
         
    殿外吹来绵绵飞絮之状的白柔柳絮,慕容尚河不动声色伏地伸手,亲手捡起了诏书,重新递去沉络眼皮下,“臣请皇上立刻下中旨赐死衣妃!” 
         
    “不可能。”御座上的帝王骤然站起,口吻很淡。 
         
    江采衣心头一紧,忽的抬起头去,看向沉络挡在她身前的背。 
         
    她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背后流泉一样蜿蜒而下的发,他向来懒得束髮,乌髮顺服披散,在光线中闪射著细腻的墨玉光泽,隐隐约约露出髮丝间隙那一弯优雅白皙的颈子。 
         
    可是他的姿态如同火烧朝夕阁那日一模一样,不容置疑的阻挡,不容置疑的保护。 
         
    雍合殿外种著扑天盖地的赤红石榴,一片欲燃的石榴木映起漫天火焰,他的衣摆犹如金色牡丹盛开在一片火焰样蔓延。 
         
    唇边骤然就涌出一抹含笑又酸楚的柔软,江采衣几乎没有意识的想要伸出手去,牵住他身后的那一小片衣角,然后告诉他:皇上,算啦。 
         
    她怎能不明白,被世家联名相逼,纵然是帝王,也会许多许多的无奈,也会有许多许多的妥协,也会有许多许多的牺牲。 
         
    为了保下她,他该要付出多少代价? 
         
    那一瞬间,愿意为这个人放弃生命啊。 
         
    那一瞬间,好遗憾,或许不能和你白头偕老啊。 
         
    “陛下!”慕容尚河惊怒交加,没想到皇帝绕了半天的话,到头来还是不肯赐死江采衣!他面皮铁青,骨头都隐隐喀拉作响,“切切不可心软,衣妃不伏法,陛下如何能安满朝文武的心?平天下士子的意?陛下该如何治天下!如何服宗庙!”
     
         
    沉络嗤笑一声,五指为梳,轻轻压著颈边被微风吹拂的柔软发梢,“要朕说,慕容卿,大道理不必讲,直接谈价码罢。” 
         
    慕容尚河老眼一瞪,“皇上!您说什么?老臣们要求惩治罪妃,是为了社稷律法,并无半点私心!” 
         
    “社稷律法朕不想听,朕只想听压下这件事需要什么代价?你何不提来听听?” 
         
    慕容尚河面色一厉!“老臣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沉络轻笑出声,交叠双臂靠在结实沉重的紫檀椅侧,“慕容卿,你跟朕装什么糊涂?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出来就是。与其拐著弯逼死衣妃之后再慢慢图谋,不如趁现在分说个明白,或许朕就直接给你了,嗯?”
     
         
    慕容尚河汗如雨下,“陛下!祖宗、社稷、律法、乃至后宫宫闱,均是国本大事,岂能拿来像市井一般当做交易……” 
         
    “朕就要做这个交易,你做不做?”沉络笑吟吟的看向慕容尚河,魅然一笑,“还没有看到朕的筹码,你确定要拒绝?” 
         
    慕容尚河心中风起云涌,十分犹疑,惊疑不定,一时间像被猫掉了舌头,连声都难以发出。 
         
    万万没想到,沉络就这么直接撕开道义的外皮,摆明了就是要亮底牌谈交易! 
         
    的确,所谓的祖宗道义,天下士子心不过都是藉口,他和叶兆仑等人现在看似骨气铮铮,不过是不知道皇帝给的价码不给的够高罢了。 
         
    现在皇上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摆明就是要他出价,买江采衣的命! 
         
    他到底是该坚持到底逼死江采衣,还是借著这件事,向皇上索要其他的好处? 
         
    如果点头,江采衣将会悠游自在,继续做她的后宫第一宠妃。哪天皇上兴致来了,直接就给她个皇后当当,也不是不可能。慕容家如何咽的下著口气?! 
         
    可是如果摇头,那么他们今日得到的也只会是江采衣的一条命而已。皇帝勃然大怒之下,极有可能会迁怒后宫裡所有世族出身的嫔妃! 
         
    叶兆仑看慕容尚河沉吟不语,左右顾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直了直背脊进谏,“皇上,楼知府他触柱殒命,此事怕不能轻易压下吧……?” 
         
    私心裡,他并不希望谈什么交易,能逼死江采衣才是最重要的。 
         
    他知道女儿叶子衿在宫裡过的,是异样寂寞清苦的日子,他珠圆玉润,娇俏可爱的女儿就是因为江采衣而得不到自己夫君的一丝回顾! 
         
    连带著,江烨也青云直上,身为旭阳贱民却能一直做到户部尚书,官升两级……他岂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没有了江采衣,江烨就失去了在皇帝眼前的护身符,叶子衿也才能有更多的承宠机会! 
         
    没有了江采衣,叶子衿在慕容家和叶家的扶助之下,一定有很大希望问鼎四妃或者是四夫人之位…… 
         
    范提刑官闻言转向叶兆仑,笼著衣袖,眼皮盖著乌丸般的阴黑眼珠,“压下这事很容易。楼大人触柱是要求捉拿真凶,给天下士子一个交代。如今消息还没有散开,只要诸位大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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