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 蒹葭 作者:八爪南宫(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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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 蒹葭 作者:八爪南宫(完结)-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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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你这几日总是很倦怠贪睡,快起来出去散散身子骨吧。”
  嘉宁将江采衣扶起来,都已经过了晌午,却见她还是迷离的揉眼睛。
  这几天或许是暑热难消,江采衣总是觉得想睡觉,再加上日日侍寝体力不支,总是要睡到中午才肯起身。
  嘉宁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宫里龌龊阴毒的事情多了,害人都在不知不觉间,她可不认为江采衣贪睡只是什麽巧合。
  这些日子,嘉宁将江采衣的饮食用度反反复复查了个遍,却什麽异常都没有。
  没有毒,没有药,什麽都没有。
  那娘娘为什麽会倦怠成这个样子?
  有一回皇上来,折子还没批完的时候,娘娘就靠在皇上的胳膊上睡着了。一度她也曾怀疑娘娘是不是有喜了,可太医诊治过後,只说是衣妃气血虚浮导致困倦。
  仔细思来想去,嘉宁过滤掉所有可能性之後,觉得,最近和江采衣时常来往的也就只有画兰,莫非……问题是出在他那里?
  
  
  嘉宁小心翼翼的问江采衣,“娘娘,您待会儿可是要去太液池边?”
  江采衣顿了顿,然後点头。
  太液池边,是画兰经常葬花植树的地方,楼清月总在那里堵着画兰和他找茬,江采衣每日总要过去看一遭的。
  嘉宁福身,“娘娘,让奴婢陪你去吧。”
  她倒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个画兰有没有给娘娘吃些、或者喝些什麽怪东西?她浸淫内宫多年,这个画兰如果身上藏香、水里下毒,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江采衣看着嘉宁的脸色,微微笑了,“嘉宁,我知道你担心什麽。画兰从来都是一个人,本宫吃的喝的都是用自己宫里的,他应该做不了什麽,或许是夏天我自己犯困罢了。”
  嘉宁依旧固执,江采衣看了看她,也就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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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采衣走出寝殿,来到朝夕阁的庭院,此时阳光艳丽的刺眼。
  几声开朗娇笑在朝夕阁里倾洒,嘉宁看去,笑道,“今日有些风,秋菱她们这几个小丫头前几日剪了风筝,正耐不住,赶着这会儿出来放呢!”
  江采衣定睛看去,朝夕阁分花拂柳,院子里开着金黄的桂花,甜香委地。
  一片灿阳里,秋菱和几个年纪小的丫鬟们你追我赶的拽着绷紧的风筝线,精美的老鹰风筝随风上青云,在朝夕阁湛蓝的天空上飞翔。
  秋菱看到江采衣,嘻嘻哈哈的冲她招手,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眼眶微微发酸,江采衣噙着笑,举起手,也冲那无忧无虑的可爱小姑娘招手。
  她对於秋菱,总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偏爱。她那麽阳光那麽活泼可爱,总是精力充沛,有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倒映着天真和纯洁。
  就像,就像一个健康的、活泼的玉儿。
  她多麽希望,玉儿也能这样奔跑在阳光下,举着高高的风筝,笑声在风中挥洒,写意人生,无忧无虑。
  她才十九岁,为什麽觉得整个人都在苍老,黑沈沈的,疲乏不堪?
  
  
  “嘉宁姑姑,你照顾好娘娘!”
  秋菱一面招手,一面手忙脚乱的扯着风筝线,银铃一样冲嘉宁姑姑笑喊。
  江采衣展开笑面,不舍的看着秋菱,一瞬间心头暖流淌过。
  那时候,玉儿对她说,姐姐,你要好好的。
  风吹过一树一树的桂花。
  她的玉儿,人生中最後一句话是,姐姐,你要好好的。
  自然是要好好的,即使噙着泪,怀着恨,带着无法填补的思念,也要好好的。
  不会负你,不会负你。
  江采衣看着秋菱手上的风筝,似乎它托着她的思念,遥遥冲上云霄,将她的痛都带高了,带去天空,带给她的玉儿。
  
  
  “哎呀!”
  正欣赏着风筝,却见几个小姑娘叫了一声。
    风吹大了,几个风筝线绞在一起,秋菱她们在地上怎麽扯也扯不开。那几只风筝做的又大又沈,搅在一起,风托不住,就倒栽葱似的坠了下来!
  好巧不巧,几只风筝就掉在了朝夕阁的顶上,被琉璃瓦卡住了。
  “这怎麽办?如果硬拽,一定会把风筝拽坏的!”一个叫璎珞的小宫女眼巴巴的看着卡在房顶的风筝。
  这几只风筝都是她们辛辛苦苦扎了好些天竹骨,用最好的锦缎糊的,好不容易才拿出来玩一下,可不想就这麽废了。
  秋菱想了想,挠了挠头,“要不然,搭个梯子去拿下来?”
  几人纷纷赞同。
  由於侍卫不能进入寝宫内院,秋菱就准备找个太监去,却见那璎珞早已经耐不住,搬好梯子就要爬。
  “喂喂喂!”
  嘉宁远远看到了立刻拦下,“璎珞,你前几日才崴了脚,房顶那麽高,你摔下来如何是好?”
  这时候秋菱一挽袖子,“我去!”
  秋菱向来好动,爬树比猴子还灵活,她扯走璎珞,蹭蹭蹭就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嘉宁和江采衣都来不及阻拦。
  几个人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秋菱的身影,她们连忙站的远了些,就看到那几只一人高的风筝已经快将秋菱的身影淹没了。
  秋菱蹲在房顶,用剪刀将缠在一起的线剪断,然後一只一只扔下来,璎珞她们连忙接住。只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蹭蹭爬回梯子,安全落地。
  江采衣扶着额头,摇了摇头,正想斥责两句,就看到几个小丫头欢天喜地的捧着风筝重新穿线去了。
  “算了,总归以後小心些。”
  嘉宁板着脸教训了她们几句,这几个宫女却知道江采衣和嘉宁都是温和性子,像小麻雀一样吱喳了几句就嘻嘻哈哈的玩去了。
  风卷着落花,落在裙子边。
  
  
  “今年桂花开得好,很香呢,等入了秋,就可以酿桂花酒喝。”
  嘉宁扶着江采衣的手出了朝夕阁,只是走不远,江采衣突然回头,微微皱了皱眉。
  “娘娘?”嘉宁见她疑惑,连忙停住脚步。
  “嘉宁……”顿了顿,江采衣沈吟,“你绝不觉得,桂花有些太香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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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季雪白的梨花,开了春天,再开夏天,整个太液池边如同下雪的湖堤,远处精致宫阙楼阁在水面上找出倾斜的影子。
  太液池边,画兰还没有来,於是嘉宁收拾了石桌,摆上自带的茶点。
  太液池边除了梨树,又多出来不少木槿花,在白色梨花中灿若霞光。
  “娘娘,喝点明心茶。”
  嘉宁沏好了一杯热腾腾的药茶,放去江采衣手边。这药茶是太医院医正开来的房子,用於调理江采衣气血虚浮的症状,她找了好几个太医反复确认过,的确温补,对江采衣很有好处。
  江采衣顺从的接过来,顺从的抵在唇边。
  ……这个嘉宁姑姑,她总是无法拒绝。
  她本来想要冷落嘉宁,最好不要彼此牵扯,她本就是为了报仇入宫,何苦连累别人?
  哪知道,这个姑姑事无巨细的缠着她,围来绕去,让她每每无法拒绝,而且,嘉宁身上总有种气质,让她觉得有点像……娘亲。
  她真的喜欢嘉宁,喜欢朝夕阁里的每一个人。她总是很容易被纯粹的善意和温暖打动,深深的喜欢,然後……失去。
  ……想个办法,让嘉宁出宫,嫁个好人家吧……
  这麽想着,举起杯子正要喝,就听到一声浅淡的男嗓。
  “娘娘,我若是你,绝对不会碰那杯茶一根指头。”
  江采衣一惊,扭过头去,苍苍满目的梨花间,清秀的白发男子抱着一包梨花瓣,发丝如霜,淡淡看着她手里的明心茶。
  
  
  画兰缓缓走过来,连一眼都不看那杯茶,眼角眉梢如同冰雪,径自走去梨花树下。
  嘉宁大惊,连忙取出银针试了又试,闻了又闻,却怎麽也没有发现这茶有什麽异样。
  “娘娘……”
  犹疑的看着江采衣,嘉宁连忙追去画兰身边,“画兰公子,你说,这茶有问题?这是太医院医正开的明心茶,里面都是温补的药材啊。”
  “我知道。”
  画兰淡淡的看了一眼嘉宁,“我入宫之前学过医,明心茶的味道,一闻就知道。”
  嘉宁急道,“画兰公子,娘娘的茶是奴婢亲手熬的,茶具、煮水都不假他人之手,绝对不可能掺杂其他东西,请公子告诉奴婢,这茶里是不是被下了毒?怎麽下的?”
  “茶没有问题。”
  画兰终於转过身来,白发在阳光里展开散落,他这几日得了江采衣的关照,终於养出了些肉,不再是骷髅一般清瘦如竹的姿态。
  “有问题的,是这些花。”
  他淡淡的说,掐下一朵木槿花,递至嘉宁的眼前。
  木槿花开,盛烈而芳香,在阳光下舒卷,粉紫的嫣红的,被阳光晒得仿佛绸缎,灿若云锦。
  “明心茶里都是温补的药,木槿花单看也没有问题,可是一旦明心茶里掺了木槿花粉,便是一种慢毒,太医也诊不出来。喝一次两次不打紧,长期喝下去,能要人命。”
  画兰将茶杯放在石桌上,一阵清风拂过,木槿花动,花粉在阳光中异常清晰,缓缓随风飘落,落入茶水。
  “最近一直起风,娘娘又喜欢来太液池饮茶,也不知谁在这里种了这麽多木槿花,只要起风,就有无数木槿花粉落入茶水。”画兰淡淡一笑,“娘娘,你再喝下去,只怕总有一天会睡到再也醒不来。”
  嘉宁脸色天青咬紧牙,重重拍响桌面,“楼清月!”
  这里的木槿花是楼清月种下的,她亲眼见过!
  其心可诛啊!何等冷毒的心思!
  楼清月总在这里堵画兰,所以很清楚江采衣的习惯。她只怕是早早就筹备好了这些花,种在这里,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要江采衣的命!
  “娘娘,这件事……”
  “到此为止。”江采衣心里一扯,深深吸气,将那杯茶倒入泥土,“茶是咱们自己带来喝的,楼清月只是种了花,她有一百种借口脱罪,这件事,咱们奈何不了她。”
  “奈何不了她,总也要敲打敲打!”
  江采衣低低嗯了一声,将心头莫名其妙的不安压下去,对画兰道谢,“公子,谢谢你。”
  “不谢,奴才只是还娘娘这些时日来的照顾的恩情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转过了身去,拂开地上的泥土,将一片一片的白色梨花收入怀中。
  他就这麽一日一日,一年一年的葬花种树。
  等着,他心爱的人。只是那人,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杏花疏影中,男子的背脊瘦削而孤薄。
  “谢谢你。”
  江采衣走去,说了许多个谢谢。
  “画兰,谢谢你。”
  画兰不明所以,转过头来,“娘娘,说一个谢谢就够了。”
  她摇头笑,“不够。”
  第一个谢谢,是谢你救了我一命。
  第二个谢谢,是谢你有这麽一头美丽的白发。是的,美丽。
  第三个谢谢,是谢你让我知道,原来可以如此坚持的爱着一个人。
  而我的心底,也有这麽一个人。
  蒹葭,我虽然不能做你的爱人,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在爱你。
  此生此世,只能默默,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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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倾盆。
  夏日总是颇多雷雨,而今日还没到晚时便电闪雷鸣,阴云滚滚的压下来,一把黑幕遮住晚霞,黑不见五指。
  轰鸣声仿佛从地底传来,震得地砖隐隐发颤,窗外狂风呼啸,忽然一阵刺目白光,闪电如蛇照亮了朝夕阁的桂花树,一瓣一支都清晰可辨。
  “娘娘,好大的雨。”
  嘉宁连忙关好窗,只觉得心神不宁。
  朝夕阁前悬挂的数十盏巨大宫灯在风中摇摆被雨水浇熄,被风吹的烛火仅剩一线昏黄,在风雨里飘摇不定。
  总是有种莫名的心慌意乱感。
  巨大闪电劈裂黑雾,刺耳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扎的人脑袋痛。
  江采衣对着烛火思考问题。不多久後,就是皇上举办的大猎,到时候……江采茗一定会出现在猎场,她会用什麽手段博得皇上青眼,谋求进宫的机会?
  要不要……帮她一把?
  江采衣抚摸着桌上烧的旺盛的粗大蜡烛,五指收紧。
  烛火微微一条,青白闪电将她的脸映出青白颜色。
  一股微微的焦味传来,伴着浓烈的桂花味道。
  江采衣眼皮微微一挑,猛然抬头!
  不对!
  
  
  窗外那麽亮,红亮红亮,仿佛有什麽东西在燃烧,地板发出灼烫的温度,窗户缝里,窜入橘红色的隐隐火光!
  心底翻涌出不可遏制的恐惧,头皮一层层发怵,寝殿里只有江采衣和嘉宁两个人,两人对视一眼,却已经来不及!
  巨大火焰仿佛火球,瞬间呼哗而起,将朝夕阁埋葬!
  “不好了!朝夕阁走水了!”
  “娘娘!娘娘和嘉宁姑姑在里面!”
  巨大火光冲天,阵阵木头和绸缎的焦味从火光中传来,雨水也浇不灭这样巨大的火!何况夏日的雨本来就是大白雨,一会儿功夫也就小了,火势却越来越大!
  太监宫女们惊恐的聚集在殿外,背水扑火,却怎麽也遏制不住这样狂烈的大火!
  朝夕阁如血灿红,被烈火笼罩,染红了乌沈沈的天际,劈啪之声霎时间不绝於耳,琼楼玉宇付之一炬,遥遥倾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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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娘娘,你干什麽!”
  嘉宁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巨大火柱从房梁上塌下来!滚落无数火焰。
  江采衣将榻上唯一的一床锦被扯下浇上了水,裹在嘉宁身上,不顾她的挣扎,反手手肘狠狼的撞在嘉宁的背上,将她打离开那节燃烧的滚木!
  黑烟呛得人说不出话,江采衣捂住口鼻,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那节原木,一手揪着裹着水被的嘉宁!
  “娘娘!这被子要裹在你身上!”
  嘉宁还没有叫出声,手腕就被江采衣的指甲紧紧掐入,几乎见到血肉!
  “别废话,走!”
  地上被赤炎烧的仿佛炭火,嘉宁挣扎着想要解开水被,江采衣眼睛一眯,带着强烈的煞气,抓起一旁的玉珊瑚狠狠击打在嘉宁的肩肘处!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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