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 蒹葭 作者:八爪南宫(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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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 蒹葭 作者:八爪南宫(完结)-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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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烨没有想到,一场落水竟然会要了小女儿的命。
  玉儿长得最像翠秀,平静温润的模样,总是令人心旷神怡。
  他其实没有给过这个女儿多少关爱,可她就是那麽一个温暖的,爱笑的孩子,对他这个爹爹从来不曾有过一声怨愤。
  他真的,是个好糟糕的父亲,对不对?
  泪湿了仓皇的眼眸,滑下刀刻一般俊朗的面颊,韩烨哑着嗓,痛得难以发声。
  玉儿……
  他痛得蹲下身去,几乎无法承受撕裂心肺的剧烈痛楚。
  坚硬的膝盖一弯,韩烨在小女儿的墓前几乎要跪下身去,横里却突然挡来一只手臂。
  韩囡囡挡来一只手臂,寒风如同冷水一样,将她吹得如同振翅欲飞的单薄蝴蝶。
  “父亲,这里不需要你来跪。”
  “父亲,你跪的不是妹妹,而是你自己。你今天跪了,那麽从今往日,你就会说服自己,无论你曾经有多麽对不起妹妹,这一跪里你都还清了。”
  囡囡微微一笑,大雨冲刷着她冷冷的小脸,漆黑的头发於映出一种深晦而凝重的颜色,她的声音犹若从什麽极深的水底慢慢的洞穿而来,几乎不像一个活人。
  “别在我妹妹坟前哭,脏了她轮回的路。”
  
  
  *********
  
  
  哭唱过後,玉儿墓碑前零零杂杂的人全部退去,只剩下满目的苍白。
  一连数日,囡囡站在妹妹的墓前,任冷风吹撒。
  湖水在缓缓涨起来,漫过了脚踝,漫过了腰。
  还是那圆圆的石头,绒绒的青苔。
  囡囡神志不清,忽而一个绊脚,不小心滑去了水里,狼狈的挣扎。
  岸上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哈哈!快看!那个没娘的傻子自己往水里走呢!”指着扑腾的她,个子最高的男孩笑的前仰後合。
  秋天的河水原来这麽冰,全身都被水裹满了,虽然仍满目黑暗,但比在岸上孤零一人强,就这样沈下去。
  囡囡模模糊糊的想着,任凭自己缓缓下沈。
  这一次,蒹葭没有出现。
  囡囡就这样沈入了水底。
  
  
  *********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水边的大青石头上。
  月色粼粼,照着她一身湿冷。
  蒹葭,是你救了我吗?韩囡囡动了动手腕,发现手心里放着两颗圆润的珍珠。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巨大的珠子,雪白圆滚,莹莹润润。
  是了,一定是蒹葭救了她。
  这种珠子一看就是水中所产,蒹葭……
  囡囡蜷起身体将那两颗珠子抱紧怀里,冷硬珠子好像佛珠的手珠,牢牢地硌进心里,生疼生疼地,温暖而芳香。
  夜夜流光相皎洁,草丛边,飞起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蓝色如同一颗又一颗的宝石。
  这麽冷的水边,哪里来的萤火虫?
  “姐姐,我会变成一只萤火虫。”
  玉儿的声音好像还没有散去,囡囡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空中舞动的小虫。
  别了,玉儿,别了,蒹葭。
  天际似有黑鸦鸦的颜色一点一点如同浸透了蓝色冰姣的墨汁,一点一滴,将春秋尽然,天上地下,竟再也不得一处温暖。
  面对大湖冷冷,一方石碑,一丘孤坟。
  天涯心碎人独自茫茫。
  月色明亮,终究冰凉。
  
  
  
  ********
  
  
  失去了最疼爱的孙女,韩老爷子不愿意再留在这个伤心地。
  玉儿的头七还没有过,韩烨就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了京城,韩家老宅,从此荒废。
  
  
  *******
  
  
  “囡囡?囡囡?”
  数日过後,银发鱼神浮出水面,焦急的呼唤着。
  这段时间它特地潜入旭阳湖底波涛汹涌的暗流,花了好大功夫,终於为玉儿取来了治腿的贝壳。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囡囡有没有找过它。不过……小鱼神得意洋洋的把玩着手里的贝壳────它替囡囡取来贝壳了呢,玉儿 的腿有治了,囡囡一定会很高兴吧!
    它等她来,等着看她被惊喜点亮的黑眸。
  可是许多天过去,它都没有再见到囡囡前来湖边。
  蒹葭在水边一天天等,一天天盼,却再也没有等来那有着温润手指、暖和皮肤的姑娘。
  银发鱼神等啊等啊,再也没有等来。
  
  
  它终於决定不再等待,溯流而上,沿着每条河流一条一条的找。
  就如同,它当初寻找苏倾容一般。
  
  
  它不知道的是,远在北周帝都,丞相府邸桃花盛开,一院子光华灼灼。
  北周第一权相,仰头喝下了一杯浮着桃花瓣的清酒。
  天水青色的衣袖滑落玉石桌面,他托着腮,发如染墨,眉间一点妖红朱砂。
  一只甜白釉纹龙瓷瓶,把玩在白玉指尖。
  “不见了就去找,顺着河流找,没有找到不要回来见我。”
  他淡淡垂着雪白眼皮,对脚边跪着的黑衣护卫吩咐,“伤了它一分,你们拿命来抵。”
  冷冷男嗓,美若寒莲。
  “多少年了啊,蒹葭……”
  他一身桃花流醉,在花树下满目幽凉笑意。
  
  
  当夜,丞相府五万私兵倾巢而出,只为的丞相一句暗令:将旭阳湖的银发鱼神,带回北周权相府邸。
作家的话:
好啦好啦,虐完啦,大家把眼泪擦擦~
 湛蓝岚嬾:保护好你的屏幕丫!一定会虐死那些没良心的~
灰衣luna2013:我一定虐小三,谢谢药丸和橘子^_^
kateUK:谢谢药丸~
ahsiek:更文大补汤!好喝!谢谢亲~~~~
catherinena:哈哈,C妹妹的小人儿站队~
Ashlyn:亲,橘子灰常好吃哟
zhan00wu:有看到MM啦,谢谢橘子~




☆、夺宫 2

  杀掉皇後、废除昭和帝之前,苏倾容夺了萧华宫的门,救出了被囚禁六年的小皇子沈络。
  
  
  那一晚,苏倾容拢着手,依然一身天水碧色的长衫,在石成等待的目光中现身。
  月上中天,光披洒如银,连风都凝固了。
  朝臣私入内宫,死罪,等同谋反。
  如果今晚夺宫不成,那麽他石成、苏倾容和他所带领的弟兄们只怕逃不过私闯禁宫、谋反忤逆的大罪!
  “成事就在今晚,若回来,就做人,回不来,就做鬼罢。”
  出发前,北周第一权相修长细腻的手指笼在绿水般的轻纱袖子里,烛光里一抹绝色荣华,对他淡淡吩咐。
  
  
  “走吧。”
  见到石成之後,苏倾容微微点头,领着他向东华门进发。
  石成看着跟着自己的私兵,心中七上八下,因为这一千人数目并不多,而且是临时抓来的宫门守卫,他们并不知道今晚等於是跟着苏倾容一起来造反的,随时有哗变的可能。
  如果这些士兵被人发现,就算他尚未行动,也逃不脱谋反的罪名。
  思前想後,这位年轻的武将有些慌张,这时候,苏倾容淡淡转过身来,眉目在月光下清冷而澄澈,月光落下一层又一层水纹一般的影,身影在地上投射出修长而优美的风姿,背後的长发流泉披散,肌肤在夜色里一抹流白,美的令人窒息。
  “外宫的门锁好了麽?”他淡淡的看着石成六神无主的模样,伸出手,“把钥匙给我吧。”
  石成莫名其妙,不知道苏倾容想干什麽,但还是将钥匙交到了权相手中。
  苏倾容接过钥匙,垂眸看了一眼,五指收拢,将黄铜钥匙捏成了粉末。
  石成呆了一秒之後扑过去,接住从苏倾容五指间滑落的铜粉,颤声问,“丞相大人,你疯了?你要做什麽?”
  月光姣姣,石成仰头,看到苏倾容冷淡的脸色,和阴凉如同地狱的眼神,一股寒意涌上全身,就见到这位美若好女的丞相大人微微一笑。
  这麽一笑,仿佛仿佛有什麽花在盛开,灼灼其华,清凉幽幽。
  苏倾容太美,而且美得太特殊,就是寻遍脂粉江山,也找不到如同他这样的一种妖娆狠毒的媚。
  苏倾容看着这个年轻的武将,一字一句的吐出优美的凉嗓好像来自地狱,“外宫门已锁,钥匙已毁,你们有进无退,有生无死。”
  後路已断,除了拼死一冲救出皇嗣,没有其他出路。
  原本星密月明的夜空,突然变得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石成心头一跳,莫非上天不愿意自己动手?
  “丞相……”他润润干哑的喉咙,“陛下虽然被瓦剌俘虏,可毕竟还是我北周天子,如果……如果此番夺宫不成,等陛下回来後,只怕你我都会落下诛九族的大罪……”
  “陛下回不来。”苏倾容不为所动,镇定的看着事成,嘴角微扬,竟然有种魅惑而冷艳的妖异弧度,“我绝不会让他回来。”
  苏倾容伸出一只手来,拂过耳畔悠悠垂荡的发丝,看着那只手,石成咽了一口唾液。
  这只手,任意摆布着北周朝堂风云,石成毫不怀疑,即使是九五之尊,只要妨碍了苏倾容的目的,也会被这只手毫不犹豫的移除。
  他站在这里,站在前方,自有风姿铮铮,让石成身後的千余名随军寂静无声。
  数千人拔刀潜行,来到了萧华宫萧瑟的红墙前。
  宫门紧闭,叫门也无人问答,苏倾容偏开身体淡淡吩咐,“不用叫门,直接撞开。”
  於是数名军士上前,硬是用木桩毁墙而入。
  小院正中,站着那位被苛待囚禁了整整六年,一步都没有踏出过这三尺方寸的皇嗣。
  沈络。
  小小的孩子仰起头,月光下露出蓬乱发丝下的脸。
  苏倾容的眸中,终於透出一丝微微的热度,他单膝在那孩子面前跪下,眉间一点朱砂,月光下如同妖火妩艳。
  清绿衣摆散开在地上,银丝在轻纱下盛放出一朵巨大隐约的牡丹,漆黑长发流泉一般在干净的衣摆上倾洒,正是沈络见过的美。
  “陛下,臣来接你了。”
  苏倾容轻笑,举起手,掌心向上,月色在白皙细腻的指尖缓缓流动。
  石成一凛,连忙领着身後的随军跟着苏倾容跪地。
  “苏倾容。”
  沈络的小身子向前挪动两步,第一次完整而清晰的看到这位北周的少年权相。
  沈络伸出手去,将手放入苏倾容的掌心,他的肌肤那麽凉,一如他曾经想象的那样。
  苏倾容抱起皇嗣,缓缓转身,睫毛擦着沈络的颊侧肌肤。
  北周未来的帝王蓬头垢面,信任的将手臂环上了他的颈子。
  石成的一千随军和上万名丞相私兵里应外合,浩浩荡荡向东华门进发,凡有人胆敢阻拦,在丞相一声令下中尽数头颅滚地。
  东华门就此敞开,通往至尊御座的道路就此敞开。
  
  
  
  *********
  
  
  就在这样的早春天色中,沈络穿上了一身明黄龙袍。
  苏倾容领着他,走上了奉天殿,敲响上朝锺鼓。宫城大门闻声纷纷开启,百官来到朝堂,却看到苏倾容正官朝服,挡在奉天殿大门前,晨风一任身潇洒。
  他的身後,黑沈沈站着丞相私兵,个个黑甲刀剑,将金銮殿硬生生站出了森罗殿的味道。
  “吾皇已经登基,诸位立刻回去换正冠朝服,前来朝拜。”
   权相淡淡的说,百官无不俯首。
  春雨,一夜连晓。
  百花争玲珑,清新阳光的在金銮殿顶端,一根一根金丝耀眼,雨过天青云破处,梅子流酸泛青时,天下易主。
  而地板上先皇後的血迹,犹自鲜艳。
  
  
  金銮殿前广场上的落叶花瓣早早地铲了个干净,仪仗卤簿森严罗列,宗室王公、文臣武将、各国使节排班站立,丹陛尽头,八只半人高的铜鼎一字摆开,鼎中波光粼粼,从御座上俯瞰下去,殿中、丹陛乃至整个广场,上万人拜舞山呼,“万岁”的呼喊声直入云霄。
  沈络就此,坐在了那个最尊贵却也最寂寞的位置。
  此时,一抹天青碧色人影自金銮殿门口回转过身来,慢慢行至御前,领着百官,对着御座上的幼年帝王屈膝行礼,随着宣赞礼官的高喊声一次次伏拜下去,又一次次整衣起身。
  沈络低头,能看到跪地的苏倾容,那微微颤动,蝴蝶一样般的睫毛。白玉一样的脖颈在黑发掩映下透出夜露的清凉滋味,冷而凉薄,唯有眉心朱砂,殷红妩媚。
  苏倾容拜了一次之後就不再拜,而是从侧阶走上御座旁边,站在沈络身边。
  小皇帝伸出手去,无声无息地握住了苏倾容的手指。
  沈络的手腕冰冷,而苏倾容按上他广袖之中的手背,肌肤带着温暖的热度,丝丝内力从手掌贴合的地方悠然吐出,沿着经脉徐徐上行,不一会儿沈络就觉得周身俱暖。
   “陛下是我北周的主,此时瓦剌作乱,陛下,”
  绝色美貌的丞相端正衣冠,屈膝行礼,对着座上的少年君主说,“君当以死守国。”
  沈络端坐在黄金大椅上,看着这个天姿美貌的丞相,他明白,只要自己一个摇头,这个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苏倾容肩头带着来不及拂落的梨花,恍惚迷离,如同落雪。
  小小的皇帝於是站起身来,扶着身侧丞相的手,对着一地跪倒的官员们说,平身。
  此时百官们才敢抬头,看看他们头顶上这片只有六岁的天。
  碧山万里,紫薇九重。
  仿佛皓月化暮雪落千山凝成一幅画,西风猎六城都满盖了香花。
  御座前的少年皇帝,发如染墨,一身明黄五爪狂龙,却难掩惊鸿容华,天香国色。
  春日里来去飞花散似烟,远处繁华笙歌落,沈络的声音仿佛打破这一片靡靡之音的刀锋,在薄薄空气切开一个寒冷的伤口。
  “瓦剌来袭,辱我祖庙,罪当服诛”
  铁和血的味道从这个光艳摄丽的小天子语调里冲出,他站在那里,迎着洞开的殿堂大风,仿佛振翅欲飞的龙。
  六个沈沈的字寒硬如铁,砸在朝堂窒闷的空气中。
  “传旨,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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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旭阳关逃回来的伤兵败将有上万之数,个个蓬头垢面,狼狈的匍匐在挺拔森寒的丞相私兵营前。
  对於这些残军败将,苏倾容只给了一个指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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