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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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者-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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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一拳打在你身上;所表示的并不是力量;而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你给我这样近的位置;可以毫不费力就接触到你;不担心误会和冲突。
猪哥点点头:“这个想法很好。”
他四处看了看:“但是不要给老狐狸或者辟尘听到,否则我会被打成一个粽子还不能上诉。”
这样赞同过后,他却沉默下来,不错眼地看着那两个玩得兴致勃勃的孩子。阿落看起来很精神,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眼睛炯炯有神,偶尔瞥一眼过来,精光四射,病态一毫都无,而更引起猪哥注意的是,他本来极瘦弱,简直弱不禁风的身体,似乎在变得结实,皮肤下无声无息发生着一场革命,每一滴无用的脂肪,都在自我重组成强悍的肌肉,蕴涵巨大力量。
安走过去叫儿子:“我们该回家了。”
他脑子里浮现那窝巨大的蚂蚁,感觉非常不安:“今天天气很不好,我们该早点回去。”
他已经得知了学校格斗甄选的消息,因此并不准备送阿落回去上学:“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假的,来吧,阿落。”
在等待儿子穿外套的时候,他问猪哥:“你们小破准备参加格斗甄选吗?”
猪哥摇摇头:“他也不会参加。”
两个人异口同声:“安全起见。”
 
 
 


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起见。
走过朱家的小草坪,安无意识地停下来,俯身看了看,草地上散落着许多小鱼和海草,还散发着新鲜海水的腥味。这现象让他大惑不解,在迷惘了一阵过后,他觉得应该和自己新交的朋友共享一点信息,因此告诉送他们出来的猪哥:“我刚才发现很多巨大的蚂蚁,你们草地上不知道有没有,出门小心一点。”
发动车子离去,他没有发现身后的人脸色大变。
“蚂蚁?是来找我的吗?”小破收拾好了游戏机,跟了出来。
猪哥抱住他肩膀,下巴放在他头发上轻轻一碰,微笑着:“我想不是。蚂蚁找你干吗,你又不是白饭。”
眯缝眼看着远去的那辆旧福特,他压抑住自己不安的心情,却仍然被天生敏锐地小破捕捉住:“爹,你不舒服吗?”
十六岁孩子,穿着校服,像永远要在身边呆下去。度过青春期,开始叛逆,成长,成熟,结婚,有孩子,烦恼,平庸,生病,让你不断担心,争夺遗产,在你死去的时候痛哭,每年清明为你上坟。像。
那是可以想像的最完美生活。而猪哥清楚知道突如其来的结局就在时间荒野的某个转角等着。他无能为力。
因此他必须保持微笑,享受这一刻小破关切的神情,刻意忽略点滴不祥蓝光,持续闪耀过他和气的眼睛。
“我没事,就是饿了,说了叫你请女同学回来做客的,现在好了,请个半大小子,吃掉我的糯米卷,天哪。。。。”
听他坐在那里对糯米卷的失踪发表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国民通告讲话之后,小破终于不耐烦地径自走开。他的脚步声刚在楼梯上消失,辟尘就进来,不声不响地放了一碟新鲜出炉的糯米卷在桌上,阴郁地说:“许多不属于非人族类的生物在莫名变异,什么东西出了点茬子。”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城市开始变得活像一个游戏的背景。如果从高空俯瞰,而且悉数获取细节。无数平素谨慎生活在各自地界的生物,从地底或丛林中纷纷涌出,由于某种奇异力量的眷顾,它们的爪子,坚硬的下腭,翅膀,都以成千上百倍的程度膨大,更可怕的是,即使是向来不理人间世事,只对粪球情有独钟的屎克螂,也忽然富于攻击性,四处疯狂的报复社会―――到底它觉得人类在这个世界上产生的屎,是太多呢还是不够多呢?
巨大昆虫攻击人类的新闻很快成为所有媒体,以及口耳相传的主要内容,可怕程度不断升级,传说很多人在遭遇攻击后晕迷,医生发现他们的脉搏,心跳,呼吸,一切生命指征都很正常,但是无法醒来,验血结果表明,他们的血液成分在缓慢地发生变化,到底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最后状态,还没有办法断言。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而不合常理。
“猎人联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猪哥关掉电视,也关掉和猎人联盟单线联系的通讯器。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还出溜下去两寸,掰手指:“蚊子,螳螂,天牛,臭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抬起头来对厨房里喊一嗓:“辟尘,暗黑三界,有知了不?”
不等辟尘回答,就开始摇头叹气:“连知了都咬人,这什么世道。”
两道黑黑的眉毛打成一个老大的结,阳光明媚的一个小伙子愁成这样,看起来真惨不忍睹,辟尘丝毫不寄予同情,出来在他头上一巴掌:“你,要不自己出去搞定这码事,要不叫人出去搞定这码事。”
犀牛不怒则已,一怒眼睛就很大,猪哥看得心里好寒:“找谁?别说你要去,你这几年,连买菜都上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的以为我非法拘禁你。。”
辟尘翻翻眼睛:“你倒试试看,我一龙卷风吹松你的皮。我不乐意出去行不行。”
猪哥笑嘻嘻:“行啦行啦,知道你们家里人逮你回去当领导,避避风头再说吧。”
起身去穿鞋子,一边哼歌儿,大意是我王老五,奋起神威,这就要重出江湖。换到一半,肩膀上神不知鬼不觉,忽然多了一只老鼠。
他还是继续换,一边和老鼠聊天:“小米,你老婆恢复得还好吧。坐月子很重要的,千万别放她去洗澡啊,什么,有洁癖,有洁癖也不行,看她以后产后风。”
那只老鼠听他罗嗦一大堆,眼睛都发直,晃晃头清醒过来,两只小爪子拉住猪哥耳朵,一阵乱摇,后者哎哟哎哟呼痛:“小米你干吗。”
辟尘过来观察了一下,显然比猪哥智力要高,很快就充当了翻译的角色:“小米的意思是,你乖乖坐着,他出去走一趟。”
人家奋勇出手,帮他分忧,猪哥不但没有感激涕零,先露出警惕之色:“小米,给我几折?你在江湖上,情报售价可贵死人。”
小米理都不理它,小身子一跃,像幻影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非人世界里最盛名卓著的老鼠天师,只要它愿意,一切情报都在空气中开放透明,包月任看,无限更新。
既然他出动了,辟尘就觉得比较放心,事实上,他毫不关心这个城市要沦陷在什么前途里,最大的麻烦无非是搬家。但他有自己要守护,珍视,以及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去挽留的东西。猪哥走过去搂住他肩膀,安慰:“放心,没小破什么事。”
他难得严肃:“只要我们在,小破就没什么事。”
想想补充一句:“最多就转校嘛,反正咱们去哪里都没关系,咱搬去新几内亚上高中。”
空气中回荡着他意气风发地嗥叫声:“食人酋长,把私房钱都拿出来投身教育业吧。”

暴风雨前,总会先行来临一段奇异的平静。苍穹之上,黑云压城城欲摧。九天之下,却笼罩着恍惚寂寥。一切声音似都发生在遥远距离之外,隐约有,又隐约无。
那时候,每个人都只能感受自己的存在,或者,间中仍然怀疑。
安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往常。如果有临街的整面玻璃墙,静静看突如其来的暴雨,落在世人的猝不及防之上。
如果从不相信命运,那一刻上天就给你看到命运。具体而微,不能预见或改变。
就是命运。
但是安不喜欢接受这所谓的命运。因此盘踞在高处,在瞬间与诸神享用同样的冷眼,是他沉默生涯中,非常非常少的乐趣之一。
自从带着阿落一起生活,如此个人化的行为,似乎就不再重要了。下雨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要冲出去收衣服,并且防备阿落身体不舒服,淋雨后会不会发烧感冒。
孩子虽然柔弱,却有能力折断一切翅膀,无论属于天使还是属于魔鬼。
今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安行驶在道路上,阿落一直在轻轻唱歌,是刚才游戏里的背景音乐。
“你很喜欢和小破一起玩吧。”他忍不住微笑地问。
阿落用力地点头,神色凝聚是在寻找言辞。
“和他一起不累。”
不累?
阿落试图加以更精确地描述:“好像一直都兴致勃勃,还有,不会觉得疲倦。”
然后他打了个哈欠:“但是我现在很疲倦了。”
他的确立刻就感到疲倦,侧过身靠在座椅上,眼睛颤抖了两下,立刻沉沉进入睡梦之中。连安停车,到家,抱他进房间安卧,都一丝一毫不觉得。
安坐在他床头,静静看儿子的脸,到底他和那个小破之间,有什么奇特的联系?在相处和离开的状态里,判若两人。
他坐了一阵,将床头灯调到惯常的柔和状态,起身离去。
卧室门轻轻合拢的瞬间,阿落翻了个身,面孔对着窗户。
一阵风轻轻吹过来,关得本来极严密的窗无声无息的打开。一个大红色的纤巧身影落在窗台上,两条腿调皮地敲打着窗下的墙壁。
这身影呼唤着:“阿落,阿落。”
轻柔,但耐心持久,不断重复,终于将阿落从黑甜乡里惊动过来。
他迷迷糊糊竖起身,睡眼许久才适应半明的光线,端详半日,诧异地说:“梦梦?”
那是梦梦。
红艳的连身装,身段玲珑,犹如精灵,楚楚动人的脸上浮现狡黠笑意,歪头看着阿落。后者急忙爬起来:“我是不是睡太熟了?我爸爸给你开的门吗?”
梦梦不回答他的问题,兀自打量他所住的房间,粉蓝色调装饰,家具简单,床头灯微微亮着,旁边放着医药箱和微型呼吸机。
她一笑,柔声问阿落:“明天你去上学吗?”
阿落点点头:“上吧。。。”
他看看自己不算强壮的手臂,挠挠头:“明天格斗赛就开始了哦,老天保佑我。”
梦梦喜悦明亮的脸容,并不准备为他担心,忽然轻盈地跃起来,站在窗台上,说:“今天你突然走掉,太可惜了。”
阿落扑上去:“小心啊,窗户开着的。”
他担心的声音嘎然而止,眼睁睁看着梦梦回眸一笑,从窗口跃出,身影扑入夜空,一双精致的红色翅膀在她身后翩翩展开,好风凭借力,在空中飞了一个来回,遥遥看着阿落,以一种幻梦般的语气说:“你不在的时候,有神灵降临了。”
她优雅地敛翅,玩了一个突降,须臾又冲天而起,咯咯笑着:“看,这是神赐的礼物。”
转身远远飞走。
阿落张大嘴,愣了一阵,耸耸肩自言自语:“这个飞法比坐铁锅拉风多了。”
回身上床,蒙头,继续睡觉。

 

丝米国际学校校规第一百四十条规定:在非法定假日时间,未经学校批准,擅自离开学校者,将视情节受到严厉惩罚。
所谓严厉惩罚,从绕草场青蛙跳二十圈,到不准吃饭六顿,或者冰天雪地裸身跪地数小时,甚至干脆逐出校门了事,不一而足,标准是教导主任魔鬼关先生当日的心情。
魔鬼关先生今天的心情显然不是特别好,昨天晚上十一点熄灯前,他在校园宿舍区巡夜,察看各个年级宿舍区的管理情况,看起来风平浪静,一切如常,他却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有很多嘈杂声音,古怪身影,就在自己四周绕来绕去,仔细察看,又一无所有。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得非常不合理。
早上起来,天气很好,校园格斗赛马上就要开始,这是他工作中最有趣的一个部分,借机还可以稍微惩罚一下那些不听话的学生,去上厕所,尿色清澈,没有变黄,更没有带血。
但这一切正面因素都被一种奇异的不祥感冲淡。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固执异常,令他落入情绪的沼泽,隐约知道自己将要大难临头,却什么都做不了。
上帝保佑,那些不该出现的人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
魔鬼关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将眼光投向窗外,他不明白自己的恐惧何在,甚至不明白这句话从何而来,阳光如此明媚。
视线回到室内,他发现有个学生悄悄走进了办公室。他认识的,佩斯,篮球校队成员,品学兼优,十分正直,在学校里是名人,受到低年级的一致崇拜和爱戴。
“有什么事吗?”
他略带烦躁地问,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在消磨他的耐心,因而眉宇皱在一起,不怒自威。
佩斯的腰板挺得非常直,他穿着上体育课的运动服,手臂肌肉呈古铜色,结实流畅,有型有款。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一点擦伤,接近上臂的地方红了一大块。
对他的问话,佩斯没有回答,却直勾勾地盯住他,那双灰色眼睛空荡荡的,没有包含任何内容。
魔鬼关重复了一遍,带些须怒气:“有什么事?”
佩斯缓缓走近,手按在桌子上,向他俯身过去,硬硬地吩咐:“召所有学生在操场集合。所有离校的回校。”
这种说话的口气魔鬼关一百年没听到了,他啪一声站起来,声音压低,低而愤怒:“你在跟谁说话?”眼光继而移到桌子上,忽然看到佩斯的手。
那本来是一双天生打篮球的手,十分宽大,手指长而有力,但是什么让它们扭曲起来,带着锋芒,像磨到最快的镰刀,喑哑寒光闪耀。
他的震惊来不及消化,听到佩斯叹口气:“真罗嗦。”
绕过桌子,他走过来,样子很奇怪――――动作很轻灵,无比轻灵,过分轻灵,就像,就象是在漂浮,不时发出一两下痉挛,带来面容身体的奇怪变化。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窗帘无声无息的拉上,外面经过的人都摇起头来―――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撞在了他的枪口上,有一壶好喝了。
当然,风水轮流转。
数分钟后,朱小破家里,电话铃声响起,。
一把温柔的声线:“你好,小破同学在家吗?”
猪哥拿着电话,眼神转向二楼,自昨天晚上阿落他们离去到今天,小破的房间一直微微掩着门,没有什么动静,他稍稍压低声音:“您哪位。”
自报身份,教导主任魔鬼关先生。猪哥记忆力极为出色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全世界欠他二百钱的严峻脸相。
“小破不在,您找他有事?”
那边的话说得慢慢的,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在吐:“小破擅自离校,必须尽快返回,我念他新来,不懂校规,这次就不追究了。请家长放心”
猪哥凝视着电话线,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边停下来,没有得到回应,两边的沉默十分压抑,魔鬼关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说:“一小时内,让小破回来,否则我们会采取必要的措施。”
挂了。
猪哥和一边的辟尘对视一眼,后者冷静地说:“小破学校里也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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