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是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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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是巫女-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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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一步……末尾署名:您永远的弗西斯特。” 
  这封代表完全妥协的信笺,并非出自德纳斯的本意。但无论是出于暂时的权宜之计考虑,还是出于保护莎拉的决心,都起到了它应有的效果。国王陛下读了信后,虚荣和自尊得到极大的满足,不久之后,便命人打开了关押两人的门锁,使得他们能在王宫里自由走动。如此一来,莎拉也受到了贵宾等级的待遇,王宫里无论谁见了她,都会礼貌地点头致意。有关她身份的猜测也很快在这个国家里流传开来。 
  当然,这也正是莎拉此刻苦恼的最大原因。 
  “莎拉小姐,您准备好了没有?”一个侍女敲门问道。 
  “没有!”莎拉大声回答,一边懒洋洋地提起玛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头上磨蹭。 
  侍女们在莎拉面前说着结结巴巴的人类语言,私底下却用妖精语,交头接耳谈论这位有着鲜艳头发的美丽姑娘。这当儿,门外又响起了那种窃窃私语的声音,间或能听到“订婚”和“结婚”之类的词语,令莎拉烦恼得皱起眉头。 
  “哎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做错了吗?难道今天这种尴尬的境地,全是我一手造成的吗?”她禁不住又叹了口气,“这么大的王宫,好像每个人都在谈论婚姻,人人都认为我是王子殿下未来的妻……啊,对了,是王妃……可是这种事情,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啊?”她认真想了又想,还是摇摇头,自言自语,“我可不记得,曾经亲口答应过他的求婚呀!” 
  德纳斯来了,穿了一身合体的华丽衣裳,一头耀眼的金发在肩后摇晃,使他显得尤为优雅。脸上却依然蒙着布,只是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屋里的人。莎拉没精打采地站起来,低垂着头迎向德纳斯。不用问也知道,他一定又是来邀请她“海底游览”或者“共进晚餐”,天晓得他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却总是费尽心思安排这些麻烦的事,还装模作样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光所有的东西,才会快活地笑起来。莎拉想,要说之前他的行为算得上殷勤体贴的话,如今便可以说是宠溺过度了。 
  “呃……我说,德纳斯,我们可以谈谈吗?”莎拉终于忍不住提出要求来。她把在门外张望的侍女们打发走,关上屋子的门,留心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直到确认没有人偷听了,她才拉着德纳斯在床榻边坐下,摆出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你不要先吃点什么吗?谈话并不必急于一时,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啊!得啦,千万别这么说,”莎拉打断他,急急忙忙道,“请你,再也别说这类话了──”看见德纳斯眼里流露出落寞的神色,她又于心不忍,补充了一句,“唔……我确信我现在不饿,我们谈一谈会比较好,真的。” 
  “好的,我听着呢。”德纳斯点点头,等待她开口。 
  “那我要说了,德纳斯。”莎拉皱起眉头来,“我想,我们进王宫来的初衷是寻找塔嗒先生的鳞甲,但你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了呢,或者说,你并不当一回事,将它抛到脑后去了!” 
  “你搞错了,太太,我没有忘记,也没有故意忽视。”德纳斯垂下头回答,显得底气不足。 
  “不,你这么说是无法让我相信的。瞧瞧这些天来你所做的一切,除了到国王陛下那儿去问候,便是带着我消磨时光,从早到晚,一天接着一天,却对塔嗒先生的事只字不提。噢!我受够了!我讨厌这样的日子!”她的情绪开始激动。 
  德纳斯慌张地站起来,不知所措。“久里安太太──” 
  “别叫我太太,我的朋友,像我叫你的名字一样称呼我,我叫莎拉,不是什么久里安太太!”莎拉恼火地敲着额头,把背对着他。 
  这下德纳斯焦急了,他试图抱住她的肩膀,却被一把推开。莎拉叫起来:“我是认真的,德纳斯!我再一次恳请你严肃地对待我的要求,那就是──寻找乌龟的鳞甲!我早对你说过,我们只有十五天的时间,过了这个期限,所有的努力将会化为泡影,可是、可是、现在只剩下三天了,你却迟迟没有表示,你叫我怎么能不急呢?” 
  德纳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声也不出,待莎拉平静之后,他轻声问道:“这样的生活,不能使你满意吗?海底的首饰不够贵重,风景不优美,还是食物不合胃口?我如此花费心思讨你欢心,还是不能使你忘记那件事、那个人吗?” 
  莎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她的诧异,目光笔直地瞪向眼前的蒙面男人。“你在说什么呀?德纳斯……”莎拉叫道,“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话吗?多奇怪啊!在几天前,你还万般痛苦地拒绝进到王宫里来,仿佛这是座可怕的坟墓似的,可现在倒夸赞起这里来了,甚至还想用首饰、美食来打动我,企图让我忘了外面的世界,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我究竟打动你了没有?告诉我,高贵的地位,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些都没有使你心动吗?” 
  “啊!如果我手里头有根棍子,我发誓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用它敲你的头,把你打醒!” 
  “回答我,亲爱的人,你有没有心动──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愿意在这里生活,和我永远在一起?” 
  莎拉用力跺了跺脚,扮了个大鬼脸,冲着他喊:“没有、没有!我所要的全部,只有那片鳞甲而已!其他再好的东西,我都不稀罕!” 
  “那么说,你是为了它而留下来的了,那该死的鳞甲?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是的,我就是为了它才到海底来的,这你很清楚。”莎拉干脆地回答,抬起头,没有丝毫闪烁其辞。 
  “你的意思是说,一旦拿到了鳞甲你就会离开海底,离开我?” 
  “是……不……”莎拉刚张开嘴想回答,又神色狼狈地把话收了回去。 
  “啊!啊!”德纳斯突然叫了起来,痛苦地把脸埋在手臂中,拳头紧紧握住,口中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自从那一晚开始,不知什么原因,我对于你即将离开我的可能深深恐惧起来。我是那样害怕,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你离我远去的背影,我越是想把你独自占有,就越是害怕失去你之后的孤单──噢!那种孤单寂寞,我简直不敢想像!你是知道的……我一无所有,只剩下你了!” 
  一阵可怕的沉默包围住了他。 
  “你干吗不说话?反驳我,嘲笑我,说你不会离开我……久里安太太!”一双炽热的手抓住了莎拉,把她紧紧攒住,一对难过的眼睛望着她,充满如同哀求般的神情。他又低下头来,带着看似平静却并不平静的表情,突然涌上的悲哀使他说不出一个字,好像随时都会有什么爆发出来。 
  “你是知道的,久里安太太。”他仍然坚持这么称呼她,显出一股执拗来,“我活着的日子里,恐怕再也无法走出这座王宫了──在踏进这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可我还是进来了,进到我的坟墓里,依靠魔法屏障来呼吸度日,这是因为什么?因为你!因为相信你会做我的妻子,陪伴在我左右,成为我的一部分,我生活的依靠,永远永远,就像我珍惜你一般珍惜我……我相信只要有你,再大的不幸我都能忍受,因为长久以来折磨我的最大痛苦──寂寞,就要消失了!噢,我曾发誓愿意牺牲所有的一切来摆脱无止境的孤独,现在上天发慈悲,把你恩赐给我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果真不再孤单,这些天所获得的快乐比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我想,我终于可以得到幸福了,不是吗?” 
  “可是恐惧像只阴冷潮湿的魔鬼的手,接近了我,把我捏在掌心里。我开始担心起来,一旦你拿到了塔嗒先生的鳞甲,就会离开我,再也不回来,而到那时候,我却会被困在冰冷的坟墓里,独自一人,寸步难行了……噢!请你原谅,我不是故意怀疑你的诚信,但不得不为此担忧,倘若这样的事真的发生,我心中的支柱便再也无法支撑了!──这便是我为什么迟迟不给你鳞甲的真正原因,久里安太太,你能明白吗?” 
  直到这时,莎拉才发现自己的嘴一直是张着的,由于惊讶和不知所措,始终没能插得上一句话。她轻轻挣脱德纳斯紧紧拽住她的手,退后一步,喘了好几声才问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说,你已经得到乌龟的鳞甲了?” 
  德纳斯没有抬起头,沉闷地回答:“是的。很抱歉,隐瞒了你许多天。”向一个领主要一小片额头上的鳞甲,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你是说,你欺瞒了我?!耽误了我那么久?” 
  德纳斯看了她一眼,猛地跳起来,发泄似的把桌上的瓶瓶罐罐统统砸到墙上,咬牙切齿地吼道:“看起来,我刚才的那番话是白说了。噢!从来……从来没有任何人像你一样,既那么善良,又何等残忍,让我在幸福和不幸之间摇摆不定──” 
  “冷静点吧!我恐怕你弄错了,德纳斯,事情不是这样的!”莎拉打断他,有些生气地回答,“不错……我不否认,在这件事当中我的确产生了利用你的心理,而且,从未想过要对你付出什么,这令我很惭愧。可是你想想吧!一开始,是你用强制的手段,从我的同伴手中捉住我,不仅如此,你还用卑劣的‘交易’换取了我的同意──没错,我说同意考虑你的求婚,但是却没有真正答应过你──更何况,这份约定至今还没有兑现,我还没有拿到鳞甲!所以我只能说:对于你的帮助,我将十分感激,但是你的要求,我却没有义务做到!” 
  这一番言辞如此激烈,彻底击溃了德纳斯残存的希望。屋子里出现短暂的寂静,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 
  一阵暴风雨降临了。他大嚷大叫,顿时像头失控的狮子一般,疯狂地破坏眼前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那个柔弱的身体此刻变得尖锐激动,那双曾温柔地牵引莎拉的手被碎片割伤,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颜色。 
  “噢!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 
  莎拉急得哭起来,心疼地抱住他的手,使足劲把他的脸摁进自己的胸膛里,尽管他的挣扎叫她吃了不少苦头,最终还是成功地使他屈服了,安分地卧倒在怀里。他的手紧紧揪着胸口,粗声喘气,却倔强地不发出呻吟,默默等待疼痛过去。 
  “德纳斯,承认吧!有的时候,你简直像个臭脾气的小孩子!”莎拉气喘吁吁地用胳膊环抱他的脑袋,让他舒服地靠在她身上,待一切都平静下来,她一本正经地训斥道,“没错,就好像孤儿院的托姆、拉斯他们,稍有不顺心便大发脾气,打翻桌上的奶瓶,甚至伤害自己!啊,你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才五岁,而你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青年了!” 
  她听到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发觉手底下的躯体正克制不住地颤抖,心里忍不住又阵阵酸涩,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角──德纳斯闭着眼睛,颤抖得更厉害了。 
  “我说,我的朋友,刚才听你说了那么多,现在也该听听我的话了吧?”莎拉擦拭眼角,刻意对他露出亲切的微笑,说道,“呐!我早说过,你太悲观了,什么事都往坏的方向想,那样怎么行呢?你说你‘只剩下我’了──这当然让我很高兴──但事实上,你还有你的父王,你的臣民,怎么可以说一无所有呢?”这时德纳斯动了动,想反驳,莎拉制止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嘿,我开始了解你了!不过,试着与别人交流吧,写信或者做手势都行,总之想要得到别人的理解,首先必须对人敞开心扉不是吗?尤其是对于你的父亲,国王陛下,你一定要让他知道真相。相信我,他对你存有感情,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德纳斯摇了摇头。莎拉发觉他的抵触并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这是个好现象,她于是接着说道:“你不像我,我的父亲──我知道的,我们相互憎恨,永远也不可能和解了,可你还有机会!等到那个时候,你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便不会像现在这样看重我了,当然啦,也不会要求我嫁给你了──因为你对我的感情并没有到达婚姻的程度。” 
  这一回,德纳斯狠狠摇头,把莎拉的手都摇疼了,逗得莎拉大笑起来。 
  “亲爱的德纳斯,”最后,她这样诚恳地告诉他,“我并不讨厌你,但这不能使我成为你的妻子,和你结婚这样的事我简直没有办法去想像……但是那个人就不同了。每当想到他的时候,心里便会觉得温暖、平静,我想我是无法离开他的。” 
  “噢!可是我更需要你!”他徒劳地哀叫了一声。 
  “需要我……啊,我记得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莎拉苦笑着摇头,“的确,萨克是比较坚强,他的稳重和成熟使他能够完全独当一面,可是──坚强并不是错,不能因为他坚强就让他承受不公正的命运,你说是吗?” 
 
 
 
  
 ~第十一章 危急 遭遇流产~
 
  第二天,中午的太阳正当头,暖洋洋的光芒照射到海面上,微风吹拂,泛起波光粼粼的涟漪。而在海底,莎拉仰着头透过蓝色的穹顶遥望水面,几乎是急不可耐地等到了这一刻。 
  当穹顶的最后一块玻璃在阳光照耀下发出夺目光彩时,莎拉心跳加速起来,德纳斯走上前拥抱她,把装有乌龟鳞甲和紫风魔杖的行囊背在她的肩膀上。他把自己折腾了一整夜,脸色糟糕极了,眼睛肿成了核桃,肩膀显得愈加耷拉了。 
  莎拉也拥抱了他,拍着他僵硬的背颈,低声向他道谢。 
  “你要离开我了?我又成了孤单的了,再也没人能听到我的声音了?噢!如果可以……”德纳斯轻声说。 
  “我也希望我可以,德纳斯,但是我不能,我必须走了。”莎拉回答,“打起精神来,我的朋友!照我说的,勇敢乐观地生活,像你的名字那样,以坚韧和努力抵御你所遇到的任何困难吧,你能做得到的。” 
  “不,失掉你,我不认为我还能做得到。” 
  “我将永远视你为朋友,德纳斯,如果你能战胜自己的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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