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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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有时来-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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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夏揉了揉后脑勺,看着庄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庄飞支着下巴:“老谢,要不咱们出去喝酒去,有话说得好,一醉解千愁嘛!”
酒,苏亦瑾躺在满室凉嗖嗖的冷气里,他又怎么能灯红酒绿得起来,摇头拒绝了庄飞的好意,这个结是他结的,还得他自个儿去解:“没什么,你们想多了。”
庄飞和谢长夏满脑袋疑问,但还是选择了不问,谢长青在他们心里,总是山一样的,见过人靠山的,总没见过山靠人的吧。两人怀着这样的心思,反正就算有什么事儿,凭着谢长青也能自己解决,他们跟着只能裹乱。
于是谢长青就在有苦说不出,有错不能道歉,有孩子不能认的情况下度过了头痛欲裂的周末,次日上班头昏脑涨,某重要领导看了拍着谢长青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小谢,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领导前头刚说完这话,转过身去就让下头排了假给谢长青,谢长青哭笑不得地被热心领导派司机送回了家。进了小区走过花园时,谢长青一侧脸,似乎能听到花园里往日曾经有过的笑声,清脆的像银铃一样。
那时候,他怎么没有仔细看一看,怎么没有认真听一听,那是他的女儿,身子轻轻颤了一颤,谢长青轻一脚重一脚往楼上去,那步子像踩在云上头似的,没头没落。电梯还一开,杨阿姨从里头走出来,一看是谢长青连忙喊了声:“小谢,今天回得很早啊!”
谢长青应了一声,心思一动就问了一句:“杨姨,小苏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杨阿姨就禁不住长吁短叹:“唉,小谢,你说小苏这是造的什么孽,昨天把孩子骨灰安在了灵安寺,不让她去她偏去,回来就病倒了,现在还在医院挂着药瓶呢。”(灵安寺乃本人虚构,因为不知道北京哪个寺庙能安放孩子的骨灰,望有知情的同学跟俺报一声。据家里人说没长成人就夭折了的孩子,火化后不能直接埋葬,要到寺庙听经学课到成年之后,再由父母取回家安葬。)
杨阿姨一说完话,就发现谢长青脸色不对了,又加问了一句:“小谢,你没事吧,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杨阿姨提着一些东西走过错了。谢长青站在开启的电梯门前,很久都没回过神来。当电梯再叮的一声响的时候,谢长青终于反应了过来,转身朝门外走去,开了车一直往灵安寺去。
灵安寺是北京西郊的一家大庙,每一代都有高僧,寺里的香火称不上旺盛,但积年用上好沉香薰出来的却是一派大寺风范,绝不是那些金壁辉煌的寺庙能比得上的。
知客的小沙弥问清了谢长青的来意后,引着他到普通海会塔,双手合十说:“施主,请静声莫扰了清静。”
谢长青点了点头,在一片梵音里走进了小佛堂,里头一排排的架子上摆满了灵骨灰盒和灵牌。佛堂正中央供着地藏王菩萨,菩萨像前有一个小小的香炉,缕缕烟雾带着香气弥漫开来。顺着知客僧刚才指过的地方一个个看过去,很快就找到了苏亦瑾的名字。
“……身口意业,恶习结果,百千报应,今粗略说。如是等阎浮提众生业感差别,地藏菩萨百千方便而教化之。是诸众生,先受如是等报,后堕地狱,动经劫数,无有出期……”(出自《地藏经》)
谢长青不知道颂的是什么经文,但只觉得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对他说的,恶习结果,百千报应……
正在谢长青神游的时候,外头小沙弥的声音又响起来:“佛堂清净,请施主静声莫扰。”
谢长青先看到了蹦跳进来的苏亦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侧身到了厚厚的帘幕后头,他…不是不愿意见,不是不想见,而是不知道该拿什么见!

  何以安?
谢长青本来以为一家人全来了,但没想到来的只有苏净和苏亦玄。其实不仅是苏亦瑾的骨灰安放在这里,徐蓉蓉的骨灰也在这里,在徐蓉蓉家乡如果不是自然死亡,也要在佛堂供上一段时间。
苏净站在隔得不远的两个灵牌前面,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时候徐蓉蓉还说,要苏亦瑾做她的女儿,这时忽然想起了一语成谶这个词。
“蓉蓉,小瑾来陪你来了。我们小瑾好贴心,担心你一个人会孤独,就来陪你。她真狠心啊,宁肯舍下我这个亲妈妈,也要跟着蓉妈妈一块儿走。”苏净冷冷清清的话在佛堂里飘荡开,无悲无喜,那背影却瘦削得让人心酸。
脚步稍稍一动,苏净就站到了苏亦瑾的灵牌前面,她看着苏亦瑾那三个小小的金字,在烛光下摇昆成一片灿灿的光泽,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却还是忍了回去:“你怎么可以这样,有话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妈妈到现在都没有一根白头发,你怎么可以让我送你。”
眼泪在眼眶里越积越多,苏净忽然低下头,扶着身前的供桌蹲下来:“你连两岁生日都没有过,你缠了很久要买的娃娃屋,你的生日礼物,你都不要了吗?傻孩子,你怎么舍得就样就走!”
谢长青无言地听着,这比拿刀子割肉更疼,像针扎在骨头里,就像是感受那天针扎进苏亦瑾脊椎里的疼痛感。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跳进了凉水里的青蛙,被放在火上一点点加温,感觉早已经麻木,压根跳不出来。
苏净闷哼一声,终于再也忍不住低低抽泣了起来:“你这么娇气,还爱哭……现在会不会怕黑,会不会怕冷,找不到妈妈,会不会哭。”
“我们小瑾,其实也很勇敢是不是,你以前总是不爱笑,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好不好,妈妈不能陪着你,也不要害怕。就像你生病的时候从来不喊疼,从来不掉眼泪一样,是不是!”苏净一字一句的说着,眼泪掉在古板地上,湿了一圈儿。
谢长青在一头听着,脸上也早已布满了泪,苏净的话,像是那根最后压上去的稻草。越是有骄傲的人,越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瑕疵,更别提像眼下这样的罪责。他不仅仅背离了自己固有的道德,更偏离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
苏亦玄看听着苏净的抽泣声,又看了看佛堂有些害怕,这里头本来就有些森森的感觉,再加上苏净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缩了缩身子。这一缩正好凑在了谢长青身上,苏亦玄从下往上抬头,一看逆光站着的人有点眼熟,于是就更仔细地凑上脸去看,然后笑眯眯地叫了声:“叔叔……”
谢长青这会的心情无比复杂,尴尬、疼痛、悔恨……种种情绪一一涌上心头,再看着苏亦玄天真浪漫的脸,喉咙硬得跟石头块似的,半天才哼着一个字来:“嗯。”
这轻轻地一声,让苏净浑身一震,侧头望了一眼,迅速回转头来,满脑子全是一句话:他为什么会在这?
这一瞬间的侧头,让谢长青看到了苏净满是泪痕的脸,原本就憔悴的神色,现在看起来更多了几分酸楚。心头一动,莫名地走到苏净身边,心里嘀咕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保重……人死不能复生。”
天知道,要谢长青说出这几个字多么不容易,他当然说得出人死不能复生的话,可他做不到,父亲和母亲都是骨血相连的亲人,他们一样疼。谢长青这话,无非就是劝苏净,可劝不了自个儿。
如果说苏净的话是压在谢长青身上的那根稻草,谢长青的话也同样是压在苏净心头的那根稻草。虽然一切起因是个错误,但既然是她决定留下这两个孩子,那孩子们就是她的责任,是她没有照顾好孩子,才让孩子出了这样的事,做为一个母亲,她是失职的。
低下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地看着桌上的一盒安息香,紧紧地咬住下唇,眼泪逼回去,又流出来。愧疚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颤抖着身体又蹲下来,把手塞进嘴里死死咬着不让自己有任何声音。
谢长青心里猛然地抽搐,比任何时候都更严重更入骨,伸手想去扶,却发现苏净下意识地躲开了。他又只好讪讪地收回手来,一侧脸又正好看见了苏亦瑾三个字的骨灰小瓮,心里的悲凉难以形容。
“谢长青,小瑾是你的女儿!”苏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口,这些天压在她心头的愧疚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所来,今天再来佛堂竟然更加重了。她以为是来自我救赎的,却没想到她早已经沉溺在了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中,这样又怎么能自我救赎。
何况,苏净此时需要的原本就不是救赎,而是倾诉,心里的那些秘密,早已经压得她无法呼吸了。当着孩子父亲的面,她潜意识里觉得,他应该知道,做为一个父亲,他有权力知道自己的女儿……
苏净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昏昏沉沉地说完,想领着苏亦玄离开,她是说了,可不代表她想和谢长青有什么瓜葛。她也觉得自己无比矛盾,话一说完,连自己都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巴掌,已经不可挽回了,为什么还要说……
谢长青在后头看着,伸手想留人,苏亦玄却噔噔噔地从他身边走过,跟上去一声一声叫着妈妈。苏净回头蹲下来抱起儿子迅速离开,把谢长青一人留在佛堂里。
外头的小沙弥喊了声佛号,谢长青这才缓过劲儿来,终于意识到苏净是亲口跟自己说了孩子的事,而这时候他竟然在发愣,连忙抬脚追了出去。寺院里却只剩下了满院子“簌簌”作响的树叶,以及裹着风吹到他身边的落叶,似乎是在嘲讽他一般,看起来可笑至极。
谢长青望天竟然笑出声来了,如果笑到最后,脸上心里全是苦涩与疼痛也算是笑的话。

  谢家“地震”了

苏净是做了、说了、心里稍稍放开了,把实话吐出来,把谜底揭开,原来人有些是可以暂且放下的。
而反观谢长青这个规矩了一辈子的人,只行差踏错这一回,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他下意识的觉得应该回家坦白交待,争取从宽处理,而且现在的事儿,再大的山也扛不住了。开了车回上谢家老爷子那儿,老爷子正在自家园子里捣弄着一盆兰花,警卫员一见谢长青连忙来开门:“谢大哥回来了。”
谢老爷子一听回头看了眼儿子:“今天怎么回来了,不上班?”
谢家老爷子对谢长青那可是一肚子恨铁不成钢,当初送到特战队去,谢长青很争气,一气儿给谢老爷子争了不少脸。正当谢老爷子以为后继有人的时候,谢长青从队里退了出来,谢老爷子气得当时就把谢长青赶出了门。不过父亲总是父亲,后来谢长青的工作,谢老爷子没少操过心。
“爸。”站在谢老爷子面前,谢长青总是习惯性地挺直腰杆儿。
谢老爷子把注意力从兰花盆子里移出来,看着谢长青说:“坐吧,小宋,去倒个茶来给这孩子喝。”
小宋响亮的一声是,然后转身去倒茶水去了。
又看了一眼儿子,谢老爷子问了一句:“出事了?”
肯定地问句,不容许说否的问句,谢长青和谢长荣、谢长夏一直以来最反感的口气,可今天谢长青气场弱了,没有任何反应,低着头说了一句:“爸,我做错了一件事。”
“嗯,你那位子上是容易出事。”老爷子老神在在地喝着茶,似乎很肯定这事儿一样。
小宋把茶端了上来,本来想在旁边待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谢老爷子看了小宋一眼,小宋在谢老爷子身边做了近一年的勤务兵,当然明白意思,连忙转身走开了。
“爸,这件事不关纪律。”谢长青面对谢老爷子的时候,以前总是底气十足的,今天就跟脱了身虎皮似的,硬气不起来。
谢老爷子又嗯了一声:“我是你老子,你会不会犯纪律性问题,难道我不清楚。你这性子,无非就是得罪个把人,把事儿给顶岔了。”
端着茶,谢长青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谢老爷子倒是自以为了解他了,可还没了解透。想了想,谢长青觉得今天要把实话说了,老爷子肯定得拿枪指着他,不说他又心里没着落:“爸,您有孙子了!”
谢老爷子应一声,继续喝水,猛地全喷了出来,看着谢长青又眼圆睁,几乎快瞪了出来:“你说什么?”
这一声跟炸雷似的,饶是谢长青作好了准备还是不安地站了起来,就像是被谢老爷子训了的兵一样。低着脑袋站在谢老爷子面前,略微地把事儿带了带。
谢老爷子明显是压着气儿在那听着,直到听到谢长青说苏亦瑾夭折了,谢老爷子“腾”地一下站起来,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混帐东西,你就是个混帐东西,老子看了你几十年,怎么还没看明白你是这个么混帐。小刘、小刘……拿枪来,今天老子非崩了他不可。”
小刘是警卫员,谢老爷子一叫就来了,还以为谢老爷子出了什么事,一看指着谢长青喊要拿枪崩了就意识到不该来了。
老爷子见小刘吱唔半天不说话,指着谢长青说:“这样的混帐东西都不崩了,留着祸害人吗。”
小刘嗯啊了两声,这家庭纠纷,他一小小警卫员也管不了啊。幸亏这时候谢长青的母亲于红回来了,小刘也不管了,这枪口可撞不得,还管得了纪律什么的,赶紧去开门。
于红一见院子里大的小的在那儿顶牛,问小刘:“他们爷俩又怎么了,咋又顶上了?”
小刘挠头:“阿姨,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首长还让拿枪,把我都吓坏了。”
于红脸色一沉,走过去吼道:“枪枪枪,你就知道吓孩子,孩子有什么错,你要拿枪指着。”
老爷子一听炸毛了,指着谢长青说:“你问问他做了什么,问清楚了,说不定你也要让他吃枪子儿。”
谢长青这会儿也老实了,侧开身让于红坐下,于红看了眼谢老爷子:“有成,坐下,两父子站着瞪眼像什么话。”
谢老爷子嗤笑一声:“你听完再说吧。”
老爷子明显是气急了,侧过眼去看都不看谢长青一眼,等谢长青跟于红说完了,于红都想站起来扇谢长青一巴掌,但于红没谢老爷子那么火爆的脾气:“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妈,我不知道!”谢长青这时候脑子里全空了,苏净不愿意见他,他甚至都没脸告诉孩子他是父亲。
于红叹口气说:“要不去探探消息,听听那孩子的意思,要是她愿意,我们把亦玄接回来养,也别累着她了。”
一听这话,谢长青就明白了于红的意思,于红只要孩子,但并不希望苏净做媳妇儿。媳妇儿……谢长青在心里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立马就愣在当场,自己都被这念头惊着了。
“妈,我得负责任。”
于红看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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