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望西楼》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瑶望西楼- 第4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夜阑人静,你身子不好,为何还不睡?”端木翎走到榻前,满是心疼,示意绿意先出去。
  雪幽抬起头,空洞的眼睛让端木翎吓了一跳,也不管端木翎,依然靠着,翻阅书籍。
  “雪幽你拿这幅样子是来膈应我的吗?你恨我?”端木翎提起雪幽,他想从雪幽的眼中看到点东西,哪怕是一丝恨意,可惜他没有。
  “雪幽不敢,夜深人静,我要休息了,侯爷若是想留下,请自便。”雪幽轻轻拂去架在手臂上的铁腕,自顾自和衣躺在床上,只留给端木翎一个决然的背影。
  “很好,你告诉我,那碗补汤,你是不是知道何用,故意喝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对侯爷来说,有那么重要吗?”雪幽清冷的声音凉透了端木翎的心。
  “呵呵,你好样的,竟如此恨本侯,连一个子嗣都不愿给本侯生,好,你真好。”端木翎摇摇晃晃走出还梦院,满身凄楚,本以为,对她好,对她付出,总有一天会感动她,没想到,她早知晓桑佩琴送来的补汤有蹊跷,却还是饮下,若不是宫中御医来请平安脉,自己永远都不会知晓桑佩琴竟恶毒至此。
  那补汤并无奇怪,端木翎也派人检查过,反而多了几味补身的药材,才会默许沈嬷嬷日日送去,没曾想真正的毒是下在那尊白玉观音上,只要点上檀香,日日熏那观音身子,就会在空气中散发一股无色的味道,对常人无异,可是偏偏雪幽喝了那补汤,那补汤中有一味药与之相冲,会产生致命的毒药,轻者只会食不下咽,越来越消瘦,今生不再有孕,重者不知何时无声无息死在睡梦中,让人查不出死因,雪幽冰雪聪明,又岂会不知,她却甘之如饴,虽得宫中御医查明,时日也不长,但雪幽今生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雪幽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平静如水,淡漠如云。
  沈嬷嬷忽然消失在这樊笼中,连同在燕京的家人,消失得无声无息,只有当事人才知晓他们去了何方。
  一场大病,桑佩琴缠绵病榻,总在夜间梦呓,恍惚间,还能看见鬼影索命,魔怔了一般用尖利的指甲划破身边的人皮肉,宫中御医也来诊治过,却给了无药可救的回答,未免她再伤害其他人,端木翎将她锁在房中,每日有专人送饭菜,忆荷院中,荷花凋零,枯黄一片,有时有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歌声回荡,有时又有尖利的声音划过长空,有些凄凉,有些恐怖。
  三年过去,物是人非,侯府依然百花齐放,莺莺燕燕欢聚在花园中,香风吹过,带着浓浓的脂粉味,三年,端木翎不再踏足还梦院,一个个美姬入府,他日日沉浸在那些美人怀中,脸上挂着越来越多的笑意,没了往日的冷傲,似乎在那温柔乡中磨光了自己的本性,也不去那朝堂,只知伴着美人寻欢作乐,侯府中酒醉金迷,到处都是奢靡的气息,唯有两处地方是禁忌,一处是忆荷院,无人敢靠近,一处是还梦院,无人会记得。
  雪幽拿着一封信,泪水纷飞,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
  “绿意,我要,见侯爷。”绿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三年,侯爷没有来过还梦院,这雪幽却变得怡然自得,似乎在她眼中,一切都那样抚琴作画,那画中的人,一身清华,谦谦公子模样,却没有面容,每次画完,雪幽总会烧毁,看着火舌吞噬那副丹青,她木然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哀伤。
  端木翎躺在花园的亭子里,靠在一个美人的怀中,一个美人喂他吃葡萄,一个美人为他捏腿,一个美人抚琴,一个美人唱曲,端木翎闭着眼,悠然地享受,一派闲适的样子。
  “侯爷,有个美人过来了,似乎来找您的。”
  “哦?”端木翎起身,看到已经快到亭子的人,那容貌还如三年前那样,还是那么摄人心魂,惊心动魄,端木翎心头一震,很快恢复,继续躺在那个美人怀中,示意亭子的美人继续。
  “侯爷,雪姨娘求见。”绿意和雪幽站在亭子外,雪幽看到端木翎的样子,不知为何,心头泛起一点疼意。
  “雪姨娘?那是何人,本侯什么时候纳了个姨娘?哦,想起来了,是花菀楼那个舞姬啊。”
  “侯爷,婠娘病重,请允许雪幽出府,去花菀楼见她最后一面。”雪幽胸口气闷,咬着唇,眼中泛着泪光。
  “婠娘?花菀楼?雪姨娘看来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即已入了侯府,便是侯府的人,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早该断了干净。”
  “求侯爷。”雪幽跪在冰凉的地上,俯身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真是扫兴,美人们,我们去泛舟。”端木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很快又换上不羁,左拥右抱,走过雪幽身边,没有停留,刺耳的欢笑声落在雪幽耳中。
  太阳西落,带着最后一缕余晖沉入天际,天空换上了星光。
  雪幽就这么跪着,任由月色的寒凉侵袭自己的身子,绿意也跪在她身边,静静陪着,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洒下一片阴影,雪幽惊喜地抬头,看到的却不是想见的人,有些失落。
  “雪姨娘,还是回去吧,侯爷不会再见你。”
  “暗夜,可否请你带我离开?我只去见婠娘最后一面。”雪幽俯身,叩了个头,暗夜终是不忍,再绿意的惊讶中,搂过雪幽的身子,提气飞身出了侯府,终于出了这樊笼,微凉的风吹在雪幽脸上,说不出的舒服。
  往日热闹的花菀楼,今夜却有些凄凉,红灯已灭,没了欢歌盛舞,有些萧条。
  “雪姨娘,我在门外等你,早去早回。”暗夜将雪幽放在花菀楼后院,飞身出了院门。
  后院中隐隐有哭声,雪幽心头一悸,提起裙角,快步寻着哭声到了一处房间,推开门,花菀楼的姐妹已经乌压压站满了房间,每个人都垂着泪,哭花了妆容,看到雪幽来了,纷纷让开了路,雪幽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绣床内,一个苍老的妇人面容惨白,双目紧闭,已经没了起伏,一只手垂在床沿上,青芜趴在床沿上,泣不成声。
  “婠,婠娘,我回来了。”雪幽走到那人面前,露出一抹笑颜,握住那双苍白的手。
  “姐姐,你来晚了,婠娘,婠娘已经死了。”
  “没有,婠娘还活着,娘,雪幽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女儿啊!”雪幽抚上那禁闭的双眸,可是那双眼眸再也不会睁开眼,慈祥得看自己,雪幽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眼泪簌簌落下。
  “青芜,婠娘的身后事就交给你处理了。”终于相信曾经疼爱自己的婠娘已经离开,雪幽哭红了双眼,过了很久,她才擦干眼泪,拉着青芜出了房门。
  “姐姐,你要走?婠娘如今身死,她唯一留下的遗言,是将这花菀楼给你,你走了,花菀楼怎么办,这楼里的姐妹怎么办?”
  “青芜,从我嫁人那天起,再也没了自由,他不会允。花菀楼就交给你了。”雪幽话中透着悲凉,她往后院而去,寻暗夜的身影,却没有再见到,雪幽有些惊讶,见天色已黑,就暂时在花菀楼住下。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可屋子中的人却没了之前的模样,雪幽拂过房中的物件,没有一丝灰尘,想来是有人日日在打扫,定是婠娘,想到婠娘,雪幽心中又升起一丝哀伤,她抱着被子,落下一滴一滴的泪,不知何时已经进入睡眠,一夜无梦。
  清早,雪幽简单梳洗,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乌黑的发只用一条月白色的发带束起,干净的妆容没有一丝胭脂,倒显得有些清灵的味道。
  “小心,你看什么呢?”一个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蒸笼,即将要撞上一个清俊公子,红光一闪,公子已经到了别处。
  “没什么,多谢。”公子回过神,看向身边的红衣女子,道了声感谢。
  “都叫你不要来了,知晓这没糕点铺肯接饼祭,还眼巴巴地送来,这里乱糟糟的,这婠娘一死,花菀楼还不知是何命运,你是不是在担忧雪幽?她在侯府锦衣玉食,哪还记得这花菀楼。”
  “红瑶,雪幽不是这样的人,你莫要再诋毁她。”
  “我,诋毁?温弈尘,你……”我实在气极,三年多了,温弈尘虽人在我身边,心却依然停留在那年那个花轿中的人身上。
  “弈尘?可是你?”一身月白的仙子乘风归来,面容依旧,声音如莺。
  “雪幽,许久不见。”温弈尘和她相视一笑。
  温弈尘一身烟灰色衣衫,与雪幽坐在竹林中的石桌上,相顾无言,似不知从何说起,我坐在廊下的石阶上,远远看着他们,那画面是那样的和谐,以至于迷了我的眼,我似乎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对面也有这样一个清朗男子,可是又忆不起,坐在我对面的人是何模样。
  “你还好吗?”良久,温弈尘才看着有些清瘦的雪幽开口。
  “我很好,你呢?”三年多未见,两人之间却没有那么热烈,反而多了几分疏离。
  “你出嫁那年,我带着武伯和红瑶去了青州,开了云合居,温家的点心在青州很受欢迎,如今在西楚已经有很多家店了,我还是想回燕京来,还是那个巷子,可是似乎一切都变了。”
  “是啊,时间真是无情。”雪幽点点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原来天空是那样的美好,她似乎很久都没有看过了。
  一只白鸽在一座华贵的屋子上空飞舞,最后落在窗棱下,一个侍婢模样的女子,拿下鸽子脚下的信,放飞白鸽,将信交给纱帘后的人。
  “呵呵,一个舞姬,有倾国倾城之貌,迷乱了多少人的心。”帘中传出一声冷清的笑声。
  自那日与温弈尘相遇,雪幽多了几分感慨,完成了婠娘的丧礼,雪幽坐在屋中,沉思,她等了很久,端木翎似乎根本没发现她的离开,不来寻,也不来问,任由她去,在花菀楼的姐妹的催促下,雪幽满腹心思都在这花菀楼中,决心要完成婠娘的遗愿。
  七日后,花菀楼恢复往日繁华,有了雪幽坐镇变得更加热闹,人总是八卦的,那些男人都想看看堂堂侯府的小妾,成了花菀楼的老板是何模样,可惜,他们并未如愿,雪幽只是幕后军师,一切前头招呼的事情都交给了红蕊去处理,还引得青芜十分不满,但红蕊倒不似从前那样刁钻,尽心尽力协助雪幽处理花菀楼的事情,对付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倒也游刃有余。
  鲜嫩的青竹青翠欲滴,晚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声响,今夜是十六,硕大的月亮犹如银盘。
  “雪幽,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温弈尘依然清润如竹,闲静淡雅,眉头微皱,看着坐在对面安然自若的女子。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这样很好,弈尘,这几日多谢你帮忙。”
  “雪幽,为何,我们之间变得这样的疏离,我对你,永远都不会改变,你若想回头,我依然会在。”温弈尘满含深情和痛心,看着雪幽的眸,雪幽没有再说话,也不去看那双漆黑的眸子,怕自己会心疼,青竹叶落下,飘落石桌上,如那分割线,划分两端,各自为界。
  端木翎自将绿意送到花菀楼名曰怕雪幽离了侯府不习惯,前来伺候,之后整整一个月,似已经遗忘雪幽,在没有任何消息,不知为何雪幽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温弈尘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常常去花菀楼相伴,两人如同多年不见的好友,谁也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是吟诗作画,畅所欲言,日子一天天过,雪幽的心情也慢慢平复,如同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
  夜寂静,寒声碎,雪幽披着外衣,踩着月光,推开房门,看着满天的星辰,心中好像缺了一角,有些怅然若失。
  “唉,雪幽,许久不见,你看起来过得不错。”阴影之下有个身影慢慢走出,看到披着一袭粉紫色的外衣,乌黑的发闲散在肩头,脸颊似乎有些圆润,气色不错。
  “参见侯爷,不知侯爷深夜来此,所谓何事?”雪幽看到那人不知为何有一丝的雀跃,又看到那人脸上浓浓的愁绪,心头一疼。
  “雪幽,天狼国来犯,我要出征了。”端木翎在雪幽五步外站立,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好。”雪幽身子一震,却依然保持镇定。
  “雪幽,你保重,等我回来,若回不来,你就别等了。”端木翎忍住心中的悲痛,最后一句话似对自己说的,像低声耳语。
  “嗯。”
  “雪幽,你睡吧,我走了。”端木翎深深看了雪幽,想把她的样子印刻在心中,终还是转身离开,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时候,雪幽向前几步,站在他刚站立的地方,伸出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落下了泪水。
  灿烂的星辰不知何时被乌云掩盖,微弱的光芒淹没在黑暗之中。
  此次天狼国似乎密谋了很久的部署,端木翎此番上战场,以副将的身份去,由没有实战经验的郑广统帅十万大军,因而端木翎处处受到压制,天狼国却犹如神助,一个个士兵犹如那人偶一般,刀枪不入,以致西楚大军节节败退,退守西风岭,戈壁之中,黄沙掩盖了战士的血肉,鹰击长空,飞跃在黄沙之上,寻找那血腥味,累累白骨,又有谁记得他们浴血奋战的模样,战争已经僵持了两个月,夏天的风中带着浓浓的腥味。
  青芜拿着一封书信,看着灰暗的天空,暗自垂泪,嘴唇泛白。
  “青芜?你怎么了?你藏的是什么?”燕京城到处在传天狼国要攻进来了,花菀楼的生意变得有些清淡,再加上青芜今日的状态,让雪幽无比担忧,看今日青芜午膳只吃了一点,就做了碗粥,送到青芜房间,青芜看到她来,忙将手中的书信藏在身后。
  “没,没什么,姐姐,你怎么会来?”
  “青芜,我们是姐妹,你别骗姐姐好吗?”雪幽看着她还留着泪水的脸,青芜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还是将手中的书信交给了雪幽。
  “姐姐,我不想骗你,是暗夜从战场送来的,侯爷在那边郁郁不得志,每次上战场,浴血奋战,功劳都被郑将军抢下,一有事,都是侯爷承担,我听说天狼国擅长秘术,也不知他们在战场上使了什么妖术,侯爷深受重伤,不知生死,可恶的郑将军随便派个医徒给侯爷医治,姐姐,这该如何是好,暗夜不会也回不来吧,姐姐,你一向聪明,可有什么法子?姐姐,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