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佛之宴 备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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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佛之宴 备宴(下)-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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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么石长姬……”
    “这么说虽然有点失礼,不过石长姬虽然是姐神,但是和妹神相比,神格低了很多。所以或许已经失传了,啊……”
    多多良短促地一叫。
   “怎么了?”
    “我、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对对对,姐姐与妹妹,姐姐与妹妹啊。织作小姐,你知道这个故事吗?富士山与浅间山是姐妹的故事……”
    “它们……是姐妹吗?”
    “是的。山神是女的,所以不是兄弟,而是姐妹。然后呢,富士山是妹妹。这对姐妹住得很远,富士想因为想要见姐姐一面,不断地伸长身体,所以才会变得那么高……”
    妹妹……
    伸长身体。
    “我刚才说的,是信州南佐久流传的民间故事。传说富士山和八之岳吵到大打出手的地步,但是和浅间山感情很好。伊豆半岛也流传着相同的故事。”
    ——又是伊豆。
    “下田——培里(注:培里,marthew calbrairh perry,1794~1858,美国军人,东印度舰队司令官,于1853年率军舰进入浦贺,要求当时实行锁国政策的日本开国。)前来的那个下田港的下田,那里有一座小丘般的山,被称作下田富士。听说它一样是骏河富士的‘姐姐’、”
    “姐姐……富士山是……妹妹吗?”
    为什么是妹妹?
   “对,以一般的感觉来看,将大的视为年长的才是理所当然。可是富士山的祭神就象我刚才说的,是木花咲耶姬,这个木花咲耶姬有着‘妹妹’的属性。所以富士山以木花咲耶姬为祭神的时候,权宜上需要‘妹妹’。所以到处都冒出了富士山的姐姐。这类传说,是骏河富士的祭神确定下来以后才出现的吧。一定是的。所以例如说,如果浅间山是姐姐的话,它应该就是石长姬,可是却没有这样的传说。因为这完全是以骏河富士的祭神为根据而来的传说。然而……”
    多多良的表情变得更加愉快。“下田富士的话,有报告说那里流传着石长姬这个专有名词。我并没有实地去过,但这个见解也散见于诸多文献。”
    “下田富士……是石长姬的山吗?”
    “是的,我就是想起了这件事。”多多良有些激动地说。“这种情况,与信州传说不同的是,故事的主角不是骏河富士,而是下田富士。故事的开端是,下田富士——也就是石长姬——她的容貌丑陋。”
    “那是什么样的故事……?”
    “对,石长姬很丑,而妹妹木花咲耶姬很美。石长姬因为远远地看到的妹妹实在太美了,强烈地嫉妒她,连妹妹的脸都不愿意看见,所以屈起身子,撇过脸去,还把天城山当成屏风挡在自己周围,藏住自己,好让妹妹看不见。”
    “嫉妒……?”
    “对,嫉妒。然而妹妹是个温柔的女孩,担心着这样的姐姐。她为了见姐姐一面,叫着‘姐姐,姐姐’,不断地拉长身体。下田富士则蜷起背来缩着,不让妹妹看见。结果骏河富士连天城山都超越,便得那么样地雄伟,而下田富士却卑躬屈膝地缩得小小的——故事是这样的。”
    真讨人厌的故事。
    “这是与记纪神话无关的当地传说,不过美丑的设定还是遵照神格的基本路线。石长姬在神话中几乎看不见她的心理活动,有如记号一般,在这里却异常地生动。”
    “咦?那么,石长姬是在下田富士吗……?”
    “没错。还有,我记得西伊豆的云见地方,鸟帽子山的云见浅间神社这个祠堂也有着相同的传说……总之,石长姬被祭祀在伊豆的下田,被称作下田富士的小山山顶的祠堂里。”
    ——就是那里。
    茜这么想。
    只能将织作家的两尊神像奉纳到骏河富士与下田富士了。这是最适合的做法吧。想念姐姐,结果却变成高高在上地俯视姐姐的妹妹,与嫉妒妹妹,结果从底下仰望妹妹的姐姐……
    多多良有些害臊地问:“是否帮上一点忙了?”茜答道:“您帮了我大忙。”在这种问题上,多多良作为中禅寺的代理,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人选。多多良说“那太好了”,“咕咕咕”的高声笑了。
    茜说想赠礼致谢,但多多良坚决婉拒,茜没办法,便付了账单,离开了。多多良一定又再次思考起欧托罗悉的事。付账单时,茜好几次回头向他点头致意,但大陆专门的妖怪研究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瞪着半空中,不断地动着钢笔。
    茜离开店里。
    风好强。
    多多良的话很有意思,茜大有斩获,心情却不怎么开朗。茜幻想着,如果能够二十四小时思考着其他的事——不管是妖怪的起源还是神社的历史,什么都好——总之想着那些事情,成天活在思索的大海当中的话,那该有多么愉快。
    这是一种逃避现实吗?
    只是她想要背离现实,逃进观念迷宫中的逃避愿望的显露吗?
    ——有什么差别吗?
    现实不也是被当成一种观念来认识吗?
    ——然而……
    茜为了与腥臭无价值的现实化身对峙,一路前往目黑。不期然地,似乎可以赶上约定的时间。茜原本打算如果谈话延长就直接爽约,而且她也希望能够延长,然而事与愿违。
    强风毫不留情地吹乱了茜没有束起的黑发。
    步下宽阔平缓的坡道,走进人影稀疏的宽阔巷子。弯进十字路口左边,应该可以看见一栋大宅子。
    茜看到宅第了。
    路照着地图画的建造。
    当然,这种想法是本末倒置。先有道路,才画地图,所以两者相符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对茜来说,是现有地图,换言之,是先行提供的资讯让实际体验沦为了预定调和的再体验。
    实地见闻与思索。现实与观念。经验性的事物与非经验性的事物。
    如果肉体与精神密不可分,那么这些不也是密不可分吗?
    想要控制无法控制的领域,这样的欲望来自于再也无法控制原本可以控制的领域的恐惧。所以人会在不规则的大地上,按部就班地刻画道路。这样还不满足,甚至要记录在地图上。所谓都市,就是具现化的观念。
    所以,茜站在观念当中。
    但是,名为观念的天使在获得实体的阶段,就已经舍弃它身为观念的纯洁了,所以会徐徐地被现实的恶魔侵蚀。不,在具象化的阶段,它已经完全是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了。人人都知道这一点,明明知道却重蹈覆辙。一次又一次陷入不安,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
    有如打地鼠般的无限反复之中,真的存在着幸福吗?——织作茜心想。
    她照着地图前进。
    来到门前。
    犹豫。
    门自行开启。
    津村站在那里。
    “欢迎光临,老爷正在等您……”
    大得荒谬的玄关。
    这是羽田隆三位在目黑的别邸。
    女佣说“欢迎光临”,深深地鞠躬,请她换穿拖鞋。
    这栋屋子一定曾经在空袭中烧毁过。现在的建筑物似乎是战后改建的,新得形同刚落成。
    房间的装饰十分怪诞,陈设了许多品味低俗的装饰品。茜的家也是名门望族,所以看惯了古董类,但这里的古董却非侘也非寂(注:侘与寂皆为日本的美意词,皆有古色古香,闲寂的风趣之意。),但也不是雅(注:指高贵,风雅的宫廷风格。),毋宁说是毒。
    艳毒的色彩中央,皱巴巴的老人笑着。
    “欢迎欢迎,我等你很久了。”
    “这次……承蒙您多方关照了。”
    “怎么这么客套呢?我们不是叔公和侄孙女吗?如果你真心这么想,我可要真心关照你喽?还是你愿意关照我?”
    只能当做没听见了。
    老人眯起眼睛,“呼”的吁了一口气。
    “上次看到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不过你穿起洋服也不错。花事有毒气的。如果你打算当个职业妇女,也不能老是穿和服。”
    老人叼着雪茄说话,烟不停地摇晃。“所以你下定决心了是吗?”
    “决心?”
    “别打马虎眼啦。资料馆的经营啊,那不是条件吗?”
    “这……”
    “嗳,咱们慢慢谈吧。”老人笑着说道,要茜坐下。接着问道:“咖啡还是红茶好?要不要吃点心?”茜说:“都可以。”于是老人摇了摇手边的铃铛,叫来女佣,吩咐了许多有的没的。
    接着他突然望向杵在一旁的津村,想起来似地转向茜,露出奇妙的表情说:“对了对了,说到上次的事……”
    “什么事呢?”
    “侦探的事啊。”
    “侦探?哦。”
    “我拜托你斡旋的侦探啊。”
    是在说樐窘虬桑缍纪恕
    “您被回绝了吗?还是尚未联络上呢?后来我立刻向柴田会长提起这件事……”
    “这不要紧。嗳,多亏你居中周旋,透过柴田,樐窘蚯白泳裟抢锸撬忱缟狭恕?墒牵歉鼋袠木津干麿的家伙,实在是太目中无人啦。华族全都是那副德行吗?都多大年纪了,却……怎么说?不食人间烟火吗?不过算是个大人物啦。我亲自上门拜访,结果他竟然在接待室里放养乌龟!乌龟!普通人会养乌龟吗?嗳,这就算了,总之,昨天我叫津村去了一趟。呃……玫瑰十字侦探社是吧?结果啊……”
    “结果怎么了?”
    “哎呀……”
    茜笑了。
    她觉得樐窘蚝苡锌赡芑岣烧庵质隆
    “竟然放我堂堂羽田隆三的使者鸽子,简直是胆大包天。嗳,我是觉得他很有胆识,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只有一个像是帮佣的小伙计,慌得手足无措的。对吧?津村?”
    在一旁立正不动的秘书答道:“老爷说的不错。”
    “就是啊。所以我不知道他本领有多大,可是不行,没用。所以啊……”
    老人咳了一下,从胸袋里抽出方巾,擦拭嘴角后,探出身子。“可以请你负起责任吗?”
    “我……吗?”
    要她……怎么负起责任?
    茜预料到或许会引发问题。
    ——就算这样……
    总不可能要求茜代替侦探吧,老人不是会做那种愚蠢要求的人。茜不可能胜任侦探工作。老人一定会以此为把柄加以刁难,向她求欢。
    茜皱起眉头。“您要我怎么做?”
    “我是在叫你别再闹别扭了,照着我们说好的,协助我徐福资料馆的工作。”
    “这样……就算是负起责任了吗?”
    “算。”老人明言。“状况改变了。揭穿诈骗风水师的阴谋,和建设需付资料馆不再是两回事了。连在一起了。”
    老人的口气很不屑。
    “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这么说来,我记得前几天您说原本负责研究会经营的人不能相信了,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大有关系。”
    老人将皱纹挤得更深,露出不悦的表情,但立刻就恢复了笑容。
    “你这次记得了哪。”他高兴地说。“我说啊,我拍去负责研究会的,是一个叫东野的老伯……,那个老伯建议我说,在伊豆盖一栋研究所怎么样?所以我才会想到这次的法人化——我之前是这么告诉你的,对吧?”
    “是的。”
    “那块土地……喂,津村。”
    “是。”
    津村拿着似乎是事先准备好的大型纸书帙,来到茜的旁边,然后从书帙里抽出卷起时的纸张摊开。那是……一张地图。
    “看好了,就是上面用红笔圈起来的地方。伊豆半岛的田方平野。在韮山的山里。”
    老人用下巴指示。“那里什么都没有对吧?连路都没有。”
    确实,在地图上看起来只是一块山地。
    “我原本以为那是一块国有地,可是有地主。所以想买的话,是可以交涉的。但我不认为那里的地理条件好。就算同样是静冈,到处都有和徐福有关的土地。甲州的富士吉田也在附近不是吗?所以哪里都行。”
    “那位东野先生推荐这里的理由是什么呢?既然特地向羽田先生建议,应该有特别的理由才对。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吧?”
    “恩。首先,这里看得见富士。”
    “富士……”
    妹山。
    “那一带的话,要找到看不见富士的地点不是反而比较难吗?而且如果是出于这种理由,不管是甲府或关东,应该哪里都可以。”
    “你说的没错。”老人缩起下巴。“另一个理由是,那里远离与徐福有关的土地。这一点你懂吗?”
    “要是紧邻某一处,建设研究所的事实本身有可能变成一种凭据,证明那块土地的正当性——是出于这样的政治性考量吗?”
    “就是这样。嗳,这也是单纯的利益分配问题。虽然说是文化事业,但无疑也是经济活动的一环。不管是建设还是做什么,都会与当地的产业利益发生某些形式的关联。好像盖了什么漂亮的东西。好,拿它当话题来把这里观光化——会这么想,不是人之常情吗?所以就会竞相邀约,像是要不要来我们这里先行投资啊?不不不,来我们这里。我们会提供更多优惠。这不是研究所的本意。研究会并不想决定徐福真正上岸的地点究竟是哪里,这不是能够由谁来决定的。所以,虽然也不是不能了解这种考量……”
    “您的表情看起来并不了解。”
    “是不了解。看得见富士的地点——这没问题。传说徐福曾经登上富士,也有人说富士就是蓬莱。徐福所寻找的蓬莱山,没办法决定是哪里。既然无法决定,干脆就选择象征我国的富士山好了——这种想法我也了解。可是啊,就像你说的,根本是哪里都可以。我不懂为什么要拘泥于那里。为什么会是韮山?”
    “结果不明白理由。”
    “结果啊,我也开始怀疑起东野来了。”
    老人朝秘书使眼色。
    “是的。我们调查‘徐福研究会’主持人东野铁男的身份后,发现他所宣称的经历全为假造,连姓名都是假名。户籍上并不存在符合该人的东野铁男这个人……”秘书依然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我竟然一直相信着那种人。”老人把雪茄在桌上摁熄。“我被他骗了。这五年来,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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