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佛之宴 备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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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佛之宴 备宴(上)-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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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会死也是他害的,不可以看,那是咻嘶卑,看到咻嘶卑,会被作祟的……’”
  “那是家祖父……”
  “不,那是尾国说的。”京极堂断定。“咻嘶卑是九州的妖怪,是尾国成长的地方的妖怪。如果只知道名字就算了,但是其他地方的人不可能知道看到它就会生病或死掉这种说法。尾国应该是情急之下想到这件事。因为看到就会不幸的咒物,并不是随处都有。这应该不是从磐田的容貌联想到的。”
  “可是……”
  “而且尾国也不能花太多时间,事发突然,他只能临机应变。他可能自以为伪装得很完美,但是这个妖怪并没有尾国所想的那么普遍。不过这种情况,名字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让你认为看到它就会不幸就行了,所以他将咻嘶卑与你过去最不幸的事连结在一起。在他的预期中,这么一来,你就会毫不抵抗地接受咻嘶卑等于不幸这样的公式了。”
  “这……可是……”
  “父亲会死,是因为看到了那个人——你被下了这样的暗示。为了让你认定被命名为咻嘶卑的那个东西——磐田就是不幸的元凶,他必须将磐田的记忆插入你的不幸的记忆——令尊过世的记忆之前。令尊过世的记忆之前——那也是年幼的你与慈祥的祖父的回忆最后一个场面。就这样……昭和八年,你最珍惜的情景当中,跑进了一个你短短一小时前菜看到的鬼魅男子,以怪异的姿势在山白竹林里蹦蹦跳跳。你的记忆……被改写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麻美子僵住了。
  她的眼神一片涣散。
  “当然……是为了让你认定在不久后的将来,你即将遭遇到相同的不幸。透过将咻嘶卑的记忆插入你人生最大的不幸前,再次看到咻嘶卑的你——其实你是第一次看到——会认为自己接下来将遭遇到不逊于过去的巨大灾厄。”
  “怎么可能……”
  “看到了那个东西,可能会再度遭遇不幸——尾国为了激发这样的强迫观念,篡改了你过去的记忆。而他的企图……某种程度上成功了。”
  “我无法相信……”麻美子说。接着她的眼神与京极堂四目相对,坚决地说:“那种梦话我才不相信。我相信我自己的记忆。”
  “人……唯一看不清楚的就是自己。说起来,怀疑令祖父的记忆遭到篡改的人就是你。然而一说到你可能如此,你却不肯承认,这岂不是很奇怪吗?这样太没道理了。”
  “没错,可是……”
  麻美子再次垂下头来。
  京极堂眯起眼睛,以眼神向鸟口示意。鸟口立刻会意,无声无息地将照片放上矮桌。
  “这张照片就是……华仙姑说光是看到照片也会倒大霉的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的会长——磐田纯阳,是你去年在浅草桥看到的人。怎么样?是这个人没错吧?”
  麻美子没有回答。
  “你……还是坚持你真的在昭和八年看过这个人吗?”
  “对……没错,我看到了,我记得一清二楚。”麻美子激动地说。
  “那个时候,盘天的脸上也贴着绊创膏吗?”
  “……没错。”
  “绊创膏——俗称QQ绊的这个东西,是在昭和二十三年开发并发售的。”
  “……咦?”
  “在那之前所说的绊创膏,外形都像膏药一样。”
  “啊……”
  “还有,磐田纯阳在东京大空袭时受了严重的烫伤。他的头会秃成现在这样,就是当时的烫伤所致,在那之前,他是有头发的。附带一提……这是他在昭和十三年的照片……”
  京极堂这次从怀里取出另一张照片。
  我望过去。脸依然长得像猴子,但是头发茂密。服装和现在一样俗气,但穿的不是西装,而是像毛衣的衣物。
  “所以说,如果你看过这个人两次,这两次应该都是在战后,而且是昭和二十三年以后,否则就说不通了。昭和八年,他并不是这个模样的。”
  “怎么可能……”
  麻美子露出崩坏般的表情。事实上,她可能真的哪里崩坏了。
  她的心情……
  我十分了解。
  宫村也哑口无言。
  这样就解决了……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眼前的证据不动如山。既然都有了这些证据,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了,不是吗?
  然而京极堂却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或许他的本意并非如此,实在这是他的职业所在。
  “去年四月七日……他的确在浅草桥摇摇晃晃地走着。那一天,磐田遭到暴徒袭击。以前的会员大叫着‘骗子’,扑上来殴打他。虽然只有一小栏,但报纸登出了这件事。你所看到的,应该是刚遭到殴打之后的磐田吧。”
  那么他会步履蹒跚……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所看到的确实是磐田,而既然磐田现在的容貌与昭和八年大相径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的记忆是假的。”
  “所以说……那……”
  那、那——麻美子不断地寻思接下来的话。京极堂不为所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不久后,麻美子哽咽起来,看来了似地说:“那又怎么样呢?把我现在的记忆移植到过去又能怎么样……?没有意义呀。”
  “让你对华仙姑唯命是从——这就是尾国的目的。”
  “这……我无法信服。”麻美子激动起来。“中禅寺先生从刚才就净说些诽谤华仙姑娘娘的话。您说的没错,我听说有许多占卜师手段恶毒,对于不相信灵媒的人来说,华仙姑娘娘和他们或许是一丘之貉,这没关系。至少对我来说,华仙姑娘娘是个无比伟大的圣人……”
  麻美子近乎崩溃的激动模样继续说道:“而且我……我并不是因为有咻嘶卑的记忆才相信娘娘的,这跟咻嘶卑无关。所以……”
  京极堂伸手制止混乱的麻美子。“你听我说。如果你是个会因为害怕咻嘶卑而求助于灵媒师的软弱女子……不幸或许就不会发生了。尾国应该只是希望你害怕起咻嘶卑,为了避免不行而皈依华仙姑。但是你就像刚才说的,有许多不这么做的可能性。即使你就像尾国所计划的害怕起咻嘶卑,你会不会信奉华仙姑,又是另一回事了。你平素就强调你讨厌宗教,所以或许会对花钱消灾感到抗拒。而事实上,尾国翌日的提议就让你面露难色。于是……”
  此时,庭院传来巨大的声音。
  我忍不住惊叫出声,宫村好像也吓了一跳。
  转过头去一看,鸟口不知不觉间走下庭院了。
  “吓着了吗?不必担心,是摔炮。”
  “什么吓着了吗?你到底是在干嘛……咦?”
  我单膝立跪,正准备抗议鸟口莫名奇妙的举动,却不得不坐了回去。
  麻美子伸直了双手,正浑身颤抖。
  “啊、啊、这……”
  麻美子的手对声音起了反应,整个伸直——似乎就这么僵住了。之所以浑身颤动,应该是正拼命使力想要以意志力控制手臂吧。
  京极堂露出极为悲伤的表情,静静地说:“摔炮的声音一响,你的双手就无法弯曲。你……现在依然处在催眠当中。虽然觉得冒昧……但我还是实验了一下。非常抱歉。”
  “咦?什、什么意思……这……”
  京极堂默默地看了麻美子一会儿。麻美子难过地伸直了双手抽搐着,不久后全身松弛下来。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肩膀上下起伏喘息着。
  “看样子,会持续一分钟之久。加藤女士,真的很对不起。我并不想做这种暗算般的事,但是在这么做之前,我没有任何确证。所以我才会连茶都没有端出来。宫村老师……我也向你致歉。”
  “就是……这么回事啊……”宫村的表情泫然欲泣。
  “错不了的。尾国一定就像我刚才说的,对她施了催眠。以咻嘶卑支配记忆,并以摔炮支配肉体。下泽夫妇听到的假枪声,其实是尾国在施术时所放的摔炮声……”
  ——原来如此。
  那个时候……在咖啡厅里也发生了相同的事。小孩子在店外放鞭炮,麻美子敏感地起了反应。
  “尾国对加藤女士吓了两个机关后,暂时离去,隔天再次造访,传达华仙姑的预言。如果这个阶段,加藤女士不愿意拿钱出来的话……他会在隔天五点整再次来访……点燃鞭炮……”
  “这……太荒唐了……”
  麻美子摇了两三次头。
  “下泽家的人记得。他们说,隔壁的婴儿出事时,听见了砰砰的声音。”
  “那……”麻美子大叫。“那么那孩子……”
  接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孩子岂不是等于是被杀死的?”
  好寂静的惨叫。
  “没错。你的孩子等于是被尾国、被华仙姑给杀害的。”
  我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结果,我想都没有想过。
  “喂……京极堂,这……这岂不是杀人事件吗?”
  “对,虽然非常难以成案……但这确实是杀人事件。而竟然说这是预言……简直太荒谬了,这肯定会说中的啊。这是恶毒的通灵欺诈……不,连婴儿都下得了手杀害,根本是灭绝人性的杀人凶手。那种人……不应该放过,至少加藤女士,你应该与华仙姑断绝关系才是。你把杀害令嫒的仇人当成恩人景仰,你的人生也被玩弄了。你到目前为止,贡献了多少钱出去?”
  麻美子双手掩面,放声大哭。
  京极堂皱着眉头,看了她好一会儿。
  我也有一种咬到苦涩东西般的感觉。
  宫村也用一种难过至极的表情望着麻美子,然后低声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是铁路歌曲。”京极堂说。
  麻美子抬起泪湿的脸。
  宫村接着问:“铁路歌曲……?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鸟口昨天去了下泽家,打听到许多消息,这名青年纠缠不休地探问,要求他们无论任何一点小事都要回想出来,所以问出了许多事。那时、下泽家的人想起来了一件有趣的事。他们说那个时候好像听见了铁路歌曲,于是鸟口调查了一下……”
  “去年是铁路开通八十周年。”鸟口坐在檐廊,接着京极堂的话说。“不管什么生意都有人做,有个伤残军人能唱所有的铁路歌曲。他站在十字路口,从第一首开始唱,于是行人会慢慢地聚集过来,他就不断地唱下去,像这样……”
  鸟口摆出立正的姿势。
  “……像要行最敬礼似地站得直挺挺的,朗朗而唱。铁路歌曲很长,听的人也会好奇这个人究竟记得多少?于是渐渐地形成了人墙。脚边的破锅里零钱也越积越多……我听到下泽太太的话,想说那个人是不是还在,就找了一下。”
  “有吗?”
  “没有,没有那么容易就找到,但是附近的人还记得。”鸟口说。“去年四月左右,日期说是不记得了——不过普通人是不会记得的。但是,那个人那天似乎正好在五点三十分开始唱起来。”
  “鸟口先生,”宫村制止说。“那个人不是连日期都不记得了吗?那怎么会记得那么准确的时间呢?”
  “是的,您的问题理所当然。其实,指出时间的是钟表店的老板,而且当时他正在听广播,所以时间记得一清二楚。我向附近的人打听后,发现似乎就是那一天,地点就在河合庄的斜对面,肯定是听得明明白白。”
  鸟口说打哦,脱下鞋子,在檐廊跪坐下来。
  京极堂补充说:“五点三十六分、七分。麻美子女士就是那时被施术的吧。要施以深度催眠,唤出古老的回忆,并对潜意识下暗示,同时施以后催眠,控制运动机能,这得花个三、四十分钟吧。然后……”
  “然后……?”
  “后催眠的话,必须暗示受术者,让受术者在清醒后忘掉催眠中听见的事。因为要记得的话,就暗示不成了。所以会下暗示说:‘你醒来以后,会忘掉现在听到的一切……’”
  “忘掉……一切……”
  ——原来如此。
  “哦,所以实际上将近两个小时的会面,在麻美子女士的记忆中,才会缩短成只有三十分钟长。就像小跳步般跳过了时间吗?”
  “是啊,这个说法真有宫村老师的风格。”京极堂说。
  宫村一脸百感交集的表情,拍了一下膝盖说:“那么麻美子女士醒来时,伤残军人正好唱完东海道,经过山阳九州,唱到东北一半左右……”
  “没错。她忘掉了这段时间听到的一切……应该说是想不起来……不,只是这些记忆无法浮上意识表层,其实她一直都记得的。一般情况,施术者所说的话,会与音乐等背景的杂音区分开来,不过加藤女士的情况,由于铁路歌曲与关键人物的祖父有着深刻的关联,所以被混淆在一起了吧。然后……这段期间所听到的铁路歌曲,与催眠中尾国所说的话一起被封印起来了。”
  京极堂说道,站了起来,朝着屋里叫夫人送茶。
  宫村环抱双臂沉思了一会儿后,以温柔的眼神望着麻美子说:“京极堂先生,能不能把那可恨的催眠术……”
  接着他望向京极堂。
  “如果加藤女士希望……我也可以试着解除催眠……不,我毕竟是个门外汉,没把握能成功。改天我再介绍专家给你吧,没办法现在就在这里……”
  麻美子双手拭泪,按了一下眼皮后,睁开眼睛。“中禅寺先生……我……”
  “嗯。”京极堂说。“我刚才也说过了,现阶段,这件事想要作为刑事案件成立,非常困难……不,应该是不可能成立。没有任何证据,说是诅咒还比较容易被接受。所以虽然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再怎么说,对手都太难应付了。”
  “这……我了解。无论是谁的意志,杀害了小女的都是我。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我的罪孽是不会消失的。但是,我不能让更多人遇到和我一样的遭遇……”
  鸟口接下去说:“就是啊,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被害人应该不止加藤女士一个而已。任意践踏别人的心,玩弄别人珍惜的事物,甚至杀人,我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我绝对要摧毁他们。”
  鸟口难得正经地这么作结。
  京极堂看了鸟口一眼,撩起头发。
  “加藤女士,这为鸟口人虽然轻浮,但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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