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佛之宴 备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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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佛之宴 备宴(上)-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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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难得含糊其辞,抚摸下巴。
  看到他的模样,鸟口难得积极地发言:
  “不,师父,您这话就不对了。的确,那个人不知道是比较幸福。可是在这样下去,那个人等于是被孩子的仇人不断地剥削。而且本来要是没有和那种骗子灵媒扯上关系,就不会发生不幸,再说,那也不是那个人自己主动找上灵媒的。又没有拜托,对方却擅自找上门来,才会演变成这种结果,所以我们不能坐视不管。我的调查不会错的,不是全都和师傅推测的一样吗?这绝对不是偶然啊!”
  鸟口平日总是大而化之,现在却连口吻都变得斩钉截铁。另一方面,京极堂却不干不脆地应声:“说的也是……”
  “喂,那你接下来要那个……进行除魔吗?”
  京极堂的另一个工作时祈祷师,负责驱除附在人身上的各种坏东西——附身妖怪。话虽如此,他并不会念诵咒文——不过有时候也会——除掉的也不是怨灵或狐狸之类。我没办法详尽说明,不过在我认为,那应该是一种净化观念的仪式。要是我这么说,一定会被骂“完全不对”,不过我没有可以切确说明的语汇。
  京极堂只说了一句:“不是。”
  此时……
  在夫人带领下,宫村伴随着加藤麻美子前来拜访了。
  我完全没料到这两位客人会出现,大吃一惊。三月在稀谭舍见面时,结果事情谈得不清不楚,而言没有得出什么大不了的结论,就这么散会了。
  后来我们也没有再联络。
  宫村见到我,非常高兴,殷勤地道谢说:“前些日子承蒙您百忙之中关照。”麻美子也恭敬地致谢。我比他们更加惶恐,口齿不清地向两人寒暄。
  宫村接着也向鸟口道谢,最后向京极堂介绍麻美子。
  京极堂说:“欢迎光临。我经常听老师提到加藤女士的事,说你十分能干。话说回来,竟然放走像你这样的人才,创造社真是不知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京极堂不是个奉承别人的家伙,这是他的真心话吧。
  麻美子十分惶恐,说:“是我主动离职的。”
  京极堂直盯着她看,话中有话地说:“既然是你主动离开的,那也没办法……那么我们速战速决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请问……”麻美子一如往例,慢了一拍说。“……家祖父的……记忆……真的……”
  “嗯,应该可以知道……只要你回答我接下来提出的几个问题。如果我所预想的答案与你的回答完全吻合,那么就不会错。但是这么一来,也表示结果对你来说并不会太好。即使如此……”
  “没有关系。”麻美子说。
  此时我依然一片混乱。
  灵媒师的事,与麻美子有关系吗?
  刚才京极堂说他认识受害人云云。但是从他现在的口气来看,似乎是在说麻美子的祖父记忆缺损的事。
  那么……灵媒与这件事会有什么关联呢?鸟口在找的灵媒师,难道就是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的磐田会长吗?但是修身会似乎不是宗教团体,磐田纯阳应该也不是灵媒。听说他会看相,但是那与通灵、神谕是两回事。其他人姑且不论,京极堂与这类事物区分得十分严格,近乎神经质地厌恶混淆。所以如果他是在说磐田,应该就不会再称他为灵媒,如果他说的灵媒就是磐田,就表示磐田也以灵媒的身份在进行活动。
  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京极堂以嘹亮的嗓音首先问道:“你第二次看到咻嘶卑——不,磐田纯阳,是去年的四月七日下午四点半,对吗?”
  麻美子被慑住似地正襟危坐,答道:“是的。”
  “那一天的那个时间,磐田似乎确实是在浅草桥附近,是这为鸟口为我们调查的。没错吧?”
  鸟口点点头。
  “看到磐田以后,你回到家里。当时你和先生以及已经过世的令嫒三个人,住在小川町公寓河合庄里,呃……一零二号室,对吗?”
  “是的,您说的没错。离婚后,我们搬离那里了。”
  “你还记得住在隔壁一零一号室的人家吗?”
  “我记得是……姓下泽的人家,是吗?”
  “对,下泽先生以及夫人香代女士。他们现在也还住在那里,昨天我请鸟口去见过他们了。”
  “去见下泽夫妇?”
  麻美子扬眉毛露出诧异的表情。这也难怪。
  “下泽家怎么……”
  “回到正题。你说回家后,正好行商卖药的尾国先生来到公寓……”
  “是的,当时尾国先生正好来了,我们在入口碰见。”
  “这样啊。根据下泽家的说法,尾国先生约自那时一个月起,频繁地拜访府上。”
  “嗯。孩子出生前,我们夫妇都有工作,白天大多不在,去年年初孩子出生——是在婆家生的,所以我在婆家住了一个月左右,二月中旬回到公寓。后来我暂时辞掉工作,一直待在家里……是啊,大概是将近三月吧,尾国先生第一次来拜访。”
  “一开始是来推销家庭药品吗?”
  “嗯,孩子出生以后,开销增加,我也长期停止工作,收入等于少了一半,家计变的窘迫,所以我说不需要家庭药品。但是尾国先生说,既然孩子出生,就更需要考虑买药,因为不晓得会碰上什么万一,身边准备各种常备药也比较方便。尽管如此,我还是拒绝了。结果尾国先生要我和外子商量看看,并说他只收取用掉的药品费用,如果没有用到就免费,叫我先把药收着……”
  “然后他放下药箱走了。”
  “嗯。他问星期日外子在不在,我说在,他就说星期日会再过来。后来他真的来了,聊着聊着,结果他和外子意气投合……”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意气投合吗?”
  “这个嘛……哦,这么说来,外子学生时代住在九州,尾国先生说他是外子住过的城镇出生的。”
  “没错,尾国诚一先生是佐贺人。”
  “您……您认识尾国先生?”
  “是的,只要略做调查……就知道了。”
  “调查?调查什么?”
  麻美子的问题被忽略了。
  “你现在与他有来往吗?”
  “是的。”
  “你已经离异的丈夫呢?现在和尾国先生有联络吗?尾国先生和你先生也相当熟稔吧?”
  “这我就不晓得了,我没有问过。”
  “当时,尾国先生多久一次拜访府上?”
  “咦?”
  麻美子歪起眉毛,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吧。
  “我想想……我记得卫国先生在我从前住过的公寓四五家远的地方租房子住。所以……嗯,应该是两天一次的频率。她说只有一个女人在家很危险,常常带些水果啊、或是进驻军的糖果等礼物过来……对,尾国先生喜欢小孩,他每次过来,都会很高兴地哄婴儿。”
  “那么……他一个月会拜访个十五次左右。”
  “大概……或许更多。”
  “他来的时间一定吗?”
  “不一定,没有固定的时间。”
  “你曾经觉得尾国先生的拜访让你困扰吗?”
  “困扰……吗?尾国先生人很好,我们现在也还有来往,我并不会这么感觉……啊,可是碰上给小孩洗澡,或是授乳时,的确有些伤脑筋。”
  “原来如此……话说回来,你这个人很守时对吧?生活十分规律。我从老师那里这么听说。”
  京极堂眼神凌厉地盯着麻美子看。
  “咦?呃,我没有特别在意,不过我大部分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做同样的事。当编辑时,有时候没办法那么规律、不过没有工作的时候,起床喝就寝的时间大都固定。”
  “原来如此。”京极堂用力点头。“授乳和沐浴的时间也固定吗?”
  “咦?嗯,是的。啊,所以我记得我对尾国先生说过,这个时间我要喂奶,请他下次换个时间来。要是碰上我在喂奶,难得他来,我也没办法泡茶招待。我大概每隔三个小时就会喂一次奶,所以我请他错开那些时段。然后……对,我也告诉过他,请他避开沐浴的时间。”
  “沐浴是几点?”
  “大部分都是黄昏五点……左右吧。”
  “每天五点吗?”
  “呃,我不知道其他家庭如何,不过外子每天都是晚上八点回来,所以我们晚餐吃得比较晚,因此我习惯在准备晚餐前沐浴……不过这怎么了吗?”
  “没什么。那么,尾国先生后来就没有在你希望避开的时间来访了吗?”
  “是的,他没有在那些时间来访了。他非常规矩。”
  “哦?”京极堂露出一种坏心眼的表情。“可是……你见到磐田纯阳那天又怎么说?如果你是在四点半看到磐田的,回到公寓时,不是差不多五点吗?尾国先生不是就在那个时间来访吗?”
  “啊,嗯……也是,可是那是……碰巧的。因为尾国先生来了,所以我也没沐浴。”
  “那天你是几点沐浴的?”
  麻美子陷入沉思。我完全不明白京极堂到底想要问出什么。麻美子也是,明明随便回答就好了,但是因为不明白京极堂的意图,她才慎重其事地回想吧。
  “大概……是过七点的时候。沐浴完以后,我急忙准备晚餐……我记得好像没能赶上外子回家的时间。外子就像刚才说的,习惯八点回来……”麻美子以含糊的口吻断断续续地说。
  她不是想不起来,而是不愿意想吧。她的孩子夭折了,而且是因为沐浴中的疏失……
  前些日子我询问时,麻美子的表情十分悲怆,那必定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我是个男人,而且没有孩子,所以也不能自以为了解地说什么,不过我想婴儿与母亲的关系,其亲密程度是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吧。如果她因为自己的疏忽使得孩子夭折……再继续追问这件事,似乎太残酷了。
  “我明白了。”京极堂说。“那段时间……你对尾国先生说了你目击到咻嘶卑的事,对吧?”
  “是的。”
  “三十年前的事你也告诉他了?”
  “咦?”麻美子露骨地表现出困惑的模样。“这……不,我把我在浅草桥的巷子里看到的事,详细地告诉了尾国先生。因为那时我觉得很诡异……呃,印象十分强烈……”
  “换言之……”京极堂稍微放大了音量。“换言之,比起那个情景,与二十年前完全相同的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当时磐田先生那异样的外貌更令你印象深刻……是吗?”
  麻美子扬起眉毛,双眼圆睁。
  “咦?嗯,或许我有些兴奋……不,还是我后来才想起来的……对,我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起来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我在告诉尾国先生的时候,忽地想起二十年前的事,然后也想起了家父过世的事。所以……”
  “所以?”
  “所以我说出了这件事,尾国先生便说,他听说只要看到咻嘶卑,就会发生不好的事,身边的亲人会过世,于是我不安起来……可是,那是因为我记得祖父的话……因为要是我没说,尾国先生也不会提到咻嘶卑啊。”
  她说的没错。磐田的外表虽然与画上的咻嘶卑不无相似,但是没有任何提示,应该不可能从他的外貌联想到咻嘶卑。就算知道咻嘶卑这种东西,平常也不会这么联想。因为先有麻美子祖父的话,麻美子才会把磐田和咻嘶卑连结在一起。
  京极堂以一贯的语调说道:“你和尾国先生针对这件事——你看到磐田先生的事,以及二十年前的事——或者说咻嘶卑的事,聊了多久呢?”
  “呃……大概三十分钟吧……”
  再怎么奇怪,这个话题也聊不了多久。就算磐田的模样再特异,麻美子也只是看到而已,顶多只能聊上三十分钟吧。
  京极堂两手抱胸。
  “原来如此,你感觉是过了三十分钟啊……听说你记得全部的铁路歌曲?”
  话题唐突地改变,麻美子目瞪口呆,眼睛睁得更大了。当然我也愣住了。接着我立刻转向鸟口。
  鸟口一派轻松。
  ——铁路歌曲。
  鸟口刚才在唱的歌。
  京极堂说,这可能成为揭露犯罪的契机。
  我望向能言善道的朋友的嘴巴,他有什么企图?
  “唔,加藤女士,不必这么吃惊。这件事我是从老师那里听说的。东海道篇、山阳篇、九州篇、东北篇、北陆篇、关西篇,你全部都记得吗?”
  麻美子看了宫村一眼。宫村搔着头说:“没有啦,我想说这也算是一项才能,就把它当成自己的本事似地到处宣传。”
  麻美子又恢复虚幻而命薄的表情说道:“那是小时候家祖父唱给我听的。家祖父年轻时,正好是明治末年,听说那时铁路歌曲大为流行,祖父是个完美主义者,拼命地记住不断发表的铁路歌曲,一直到能够全部背唱出来为止。祖父说,年轻时记住的东西忘不了,但是我……”
  麻美子说到这里,沉默了。
  “我听说你忘记了。呃,记得是……”
  “到东海道篇的第二十四首左右都没问题……”
  “后面呢?”
  “咦?呃……山阳篇和九州篇完全不记得了……东北篇的话,还记得一些……”
  “北陆河关西怎么样?”
  “呃,我没有想过……”
  麻美子说着,望向天花板,好一会儿默不作声,似乎像在背诵,不久后她微微点头说:“……嗯,我还记得。”
  京极堂和鸟口对望一眼。
  “其实我手边没有资料,所以不知道全部共有几首。不过至少你记得最前面和后半部分,是吧?”
  “应该……是吧。”
  “其实我是想知道你究竟忘掉了几首……没关系,这件事先搁着吧。”
  “喂,京极堂,这是什么意思?”我按耐不住,插口问道。
  朋友扬起单边的眉毛说:“我想要证实刚才的实验的正确性,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我大概知道了……嗯?咦,我不是叫你不要乱插嘴吗?你闭嘴待在一旁就是了,关口。”
  他好像不小心回答了根本没必要回答的问题。京极堂重新主导局面说:“其实,邻居下泽夫妇对那一天——你看到磐田的那一天——记得十分清楚。他们说,你的确是在五点左右火来——和尾国先生一道。”
  “是啊,我们是在玄关口碰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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