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佛之宴 备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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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佛之宴 备宴(上)-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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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或者说,这个传说已经完成了。然而,最近它却开始变成是狸子迷骗人。”
  “为什么?”
  “这样比较响亮啊。当成是狸子干的好事,比较有现实感。至少在现代是如此。”
  “当成是狸子干的,就有现实感吗?”宫村问道。
  “是啊,因为那里是四国。”京极堂立刻回答。“不过,这并不代表四国的人现在依然全都深信狸子会迷骗人。现在这种时代,就算是在四国,也很少有人真心相信这种事吧。所以这只意味着在现代,狸子这个记号还在容许范围内,此外的名称则几乎完全失效,不再是能够共同认识的记号了。所以只要能够流通,就算不是狸子,不管是狐狸还是河童都可以,即使是恶魔或火星人也没问题。其实什么都可以,不过因为是四国,所以是狸子,如此罢了。这种情况,狸子就是浮面的部分。”京极堂说。
  “哦。。。。。。”
  我都快忘记京极堂讲这段话是因为宫村询问‘什么叫浮面的部分’了。
  “所以石头开口要人背——一背就会变重——这样的怪异,一旦被当成是狸子的恶作剧,‘欧帕休石’这个妖怪就会消灭,与夜啼石、背负妖怪、产女等等都再也没有关系。以妖怪而言,它成了‘狸子’。”
  “原来如此。。。。。。”宫村说。
  他理解得非常快。
  “不是妖怪‘欧帕休石’,而会变成妖怪‘狸子’恶作剧变身为石头,欧帕休、欧帕休的叫。如此一来,石头说话的不可思议就消失了,而狸子变成石头的不可思议,就成了怪谈的重心,是吗?”
  宫村说起欧帕休、欧帕休的音调格外有趣。
  “没错。可是这个欧帕休石的怪异在成立的过程中,确实仍然会与老师刚才提到的说话的石头、啼哭的石头的传说,以及叫人背的妖怪发生关联。若是追溯它的系谱,是不不可能光凭狸子成立的。”
  “无论迷骗或变身都一样吗?”
  “应该是的。若是在其它地方,就算要与狸子扯上关系,应该至少还是会附加上‘欧帕休石’这种程度的特殊固有名词。然而它却成了单纯的狸子。嗳,狸子的名号比较响亮,事实上它也顺利地传播开来了。结果变身成欧帕休石的狸子,连原本与狸子没有关系的来历也一同背负起来,但是狸子还是狸子。而妖怪的名称,就以狸子固定下来了。”
  “原来如此,我完全了解了。将这些复杂的背景和历史等等全部概括在一起,镇坐其上的,就是妖怪的名字——浮面的部分。”
  “没错,就是这样。”京极堂用力点头。
  “不过古人光是听到这浮面的名字,就能察觉包括来历的一切,但是我们现代人光是听到名字,却什么都不懂了。我们从浮面的名字,只能够察觉同样只属于浮面的现象。所以觉得只要现象相同,或似乎相同,就算名称一样也无所谓。因此欧帕休石也一样,只是单纯的狸子也无所谓了。反正狸子什么都会变,什么都有可能,这里头不需要啰嗦的理由。这么一来,咻嘶卑就算是河童也无所谓了。可是咻嘶卑还是咻嘶卑。”
  “和河童不一样?”
  “不一样。虽然两者具有相同的性质、相同的历史、相同的真面目,但是咻嘶卑和河童是共享大部分隐密性质的。。。。。。不同事物。”
  “等一下。”我制止说。“具有相同性质的个别东西我可以理解。可是拥有相同历史的个别东西,这不成立吧?而且你还说连真面目都一样,那根本就是同一个东西。如果只是名称不同,那只是单纯的别名吧?”
  无论什么东西,如果真面目相同,就是同一个东西。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京极堂说。然后他瞄了宫村一眼,用一种瞧不起人的眼神盯着我问:“你知道新锐歌人喜多岛薰童吗?”
  “今天话题怎么跳得这么厉害?毫无脉络可言。嗳,我好歹也算是爬格子为业的,喜多岛薰童我也还知道。我想想,她是在去年有如彗星般出现在短歌(注:短歌为和歌的一种形式,是以五、七、五、七、七音的五句所组成的诗歌。)界的天才女歌人,对吧?”
  我这么答道,于是京极堂歪起嘴巴,以嘲弄的口吻说:“老师,他说是天才女歌人呢。”接着他一脸打坏主意般的笑容,望向宫村。
  宫村还是一样,净是微笑。
  我露出怫然不悦的表情说:“你装模作样干嘛?她是被评为新感觉派与新抒情派的女歌人啊。众人都称赞她是个天才,她精彩地剪下日常生活的片段,使用新鲜而纤细的词句,咏入歌里。”
  京极堂嘲讽地说:“根本是杂志上的说辞嘛。”确实如此,那完全是刊载在我投稿的《近代文艺》新年号上的短评。
  喜多岛薰童并非透过短歌同人志(注:即同人杂志,为具有相同嗜好或思想,主义的同好自费编辑发行的杂志。)或专门杂志崛起的歌人,而是某一天突然在一本文艺杂志上开了个连载专栏。这个专栏顿时受到瞩目,原本对短歌毫无兴趣的其他文艺杂志也争相报导,使得她一跃成了话题人物。
  而《近代文艺》也不能免俗,做了特辑报导。我只是碰巧读了那篇报导而已。虽然被说中了,但我还是姑且表现出抗议的态度:“你这话真失礼。”
  京极堂笑也不笑地说:“你这种三流文士懂什么短歌好坏?连中南半岛的水牛都猜得出来。我不是想听你那种不懂装懂的无聊讲评。那种水准的讲评,连马都会说。只要听听世人的评语,就算连一首作品都没读过,也吠得出这点程度的话来。”
  我放弃抵抗。
  “嗳,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从杂志上看来的。不过。。。。。。是啊,薰童是哪里的谁,包括她的经历在内,身份完全没有公开不是吗?不揭露来历,只靠作品来决胜负,却能获得这么高的评价,她真的很了不起。”
  “就像你说的,喜多岛薰童是个覆面歌人。那么。。。。。。对了,关口,假设你是那位薰童的本尊好了。”
  “为什么是我?我是男的耶。”
  “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假的,你也被当成了天才的本尊,这不是很光荣吗?感激涕零吧。然后,呃。。。。。。我记得你有个荒谬的笔名,叫什么楚木逸巳是吧?”
  “没错,是我开玩笑乱取的。”
  那是我在不想出示本名的作品所使用的笔名。
  “这种情况——假设你是薰童的情况——喜多岛薰童和楚木逸巳共享同一段历史,性质也相同,当然本尊也一样。两边都是你,所以两边都是关口巽的别名。”
  “是吧。”
  “但是。。。。。。假设说,喜多岛薰童是我和你合作的笔名好了。这是有可能的事吧?”
  “唔,有可能。”
  “这种情况。。。。。。楚木逸巳和喜多岛薰童的本尊虽然都是你,但也不能说是完全相同。它们共享关口巽的历史,在这一部分性质也相同,但是薰童那里有我掺杂在内,而楚木那里则没有我。”
  “哦。。。。。。”
  “然后。。。。。。这次我一面持续与你的合作活动,同时也与这位宫村老师合作。。。。。。。如果我们华严泷彦这个不同的名字发表俳句(注:亦称俳谐。为五、七、五,共十七音三句的诗歌。)好了。当然,薰童那里也继续发表作品。这种情况,喜多岛薰童和华严泷彦的本尊都是我,共享我的历史和性质,却又是不同的两个东西。此外,这两个名字又与你单独的别名楚木逸巳完全没有关系,对吧?”
  “原来如此,我懂了。是构成要素的一部分有若干差异,是吗?”我问。
  京极堂答道:“只是结合的方式不同,有时候构成的要素完全相同。”
  简直就像化学反应。
  “换言之,宫村老师,以刚才的比喻来说的话,喜多岛薰童这个名字就是浮面。我们都不知道它的来历、性格或性别,但薰童再怎么说也是个人,不可能没有这些资料,只是没有被公开罢了。只要打听,就查得出来。但是那是本尊的属性,而不是薰童的属性。”
  “是自称薰童的人的属性?”
  “虽然有喜多岛薰童这个歌人,但没有叫喜多岛薰童这样的人物。只有名字而已。但是尽管只有名字,却有吟咏的歌。。。。。。”
  “原来如此。。。。。。”
  “天才歌人做为一种现象发挥着功能,是因为有名字。如果没有名字,就算有歌,也不知道是谁的歌,会变成无名氏的作品。”
  “哦,我懂了。”宫村说。
  “换句话说,对我们来说,只有喜多岛薰童这个名字发挥着效果。可是如果没有被隐蔽的部分——没有薰童本尊这个人,薰童也不可能存在。。。。。。”
  “假设同一个人隐蔽着真实身份,以不同的名义发表了作品,这么一来,那就会变成不同的另一个人了,是吗?”宫村说。
  “是啊,会变成不同的另一个人。相反地,如果有一个本名完全不同的人,以薰童的名义,发表了风格与薰童极为相似的作品——精彩地剪下日常生活中细微的心理变动,高雅地加以吟咏——任谁都不会怀疑这不是薰童。这种情况,只要薰童的本尊默不作声。。。。。。”
  “这次反而会变成同一个人?”
  “有可能会变成同一个人。”
  “就像欧帕休石变成了狸子吗。。。。。。?”
  “关口,就是这么回事,可是别人就是别人,就算风格再怎么相似,也不能就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吧?”
  “那当然了。”
  要是因为文风相似,作者就会被当成同一个人,那岂不是不能随便写小说了吗?如果这种风潮盛行,万一我写出了杰作,也很有可能被人说:“那个关口不可能写出这种杰作,只是文风相似罢了,一定是其他知名作家写的。”
  就我而言,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我这么说,京极堂便抽搐着脸颊,可恶至极地说:“你是绝对不可能写出杰作的,别在那里杞人忧天了。”这个人真是有够失礼的。
  “你是特殊例子,姑且不论,不过妖怪也是一样。因为现象相同,就当成是同一种妖怪,仍然是不对的。”
  我怎样特殊了了?——我的这个问题被忽视了。
  “不是有一种叫‘天狗倒’的现象吗?”
  “是山里出现的幻听吧?只听得见巨木哔剥哔剥倒下的声音,但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倒下来的树木。。。。。。”
  “没错。这在有些地方也称之为‘空木返’,还有一种叫‘古樵’的,也是相同的怪异现象,这有时候也被当成是狐狸搞的鬼。这些全都像关口说的,是声音的妖怪,换言之,以现象来说,它们完全相同。。。。。。。不过称为天狗倒的时候,它的背景与天狗倒的来历重叠在一起。因为修验道(注:以日本古来的山岳信仰为基础,融合密教咒法而成的日本佛教一派。祖师为奈良时代的役小角(役行者)。修行者称为修验者或山伏。)、天狗(注:汉字虽然一样是天狗,但这里的‘天狗’发音为amatsukitsune,与一般天狗(tengu)发音不同,始见于《日本书纪》,形象似流星。)、破戒僧这类构成天狗的种种要素在当地通行,才会被如此称呼。称做古樵的话,则是以过世的樵夫妄念来解释现象。这个解释,在没有樵夫的地区是无法通用的。而空木返这个说法,则很少有这类背景,是非常接近现象的称呼。”
  宫村频频应声,佩服不已。“只要名称不同,就不能混为一同是吧。你说妖怪是浮面,就是这个意思对吧?京极堂先生。”
  “是的,妖怪的名字是很重要的。我刚才说的天狗倒,现象相同,但名称不同。一现象面来看虽然相同,但既然名称不同,文化历史也就不同。以刚才的比喻来说,就是风格完全相同,但作者名不同的情况。当然,作者的来历也会不同。”
  “原来如此,我完全了解了。不过。。。。。。”
  宫村垂下眉毛,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来。京极堂回看他的脸,问道:“这个比喻还算恰当吧?”
  宫村笑道:“你说的歌人的比喻非常明瞭易懂,可是如果照那个比喻来看,妖怪。。。。。。呃,大部分的真面目就不只一个喽?”
  “是的。喜多岛薰童的真面目不是合作,而是单独一个人,但咻嘶卑的真面目却是合作,而且它的真面目有一百个左右。大部分的妖怪都是如此,许多妖怪的真面目是重复的。许多妖怪共享未公开的部分——被隐匿的来历。所以不管是现象还是性质,只因为其中一个相同就判断它是同一个东西的话,那么无论是鬼还是天狗、河童、狸子,全都会变成同一种妖怪了。”
  京极堂对着宫村这么说完,望向我这里。至于我。。。。。。觉得好像懂了,却也不甚了了。
  或者说,我一定不懂。
  我考虑之后问道:“到天狗倒的部分我还懂。即使现象相同,名字不同的话,就是不同的东西,这我也不是不懂。。。。。。”
  至于真面目有百人左右、而且彼此重复这一点,我就看不出是怎么整理出来的了。
  不出所料,京极堂露出厌恶的表情。
  “所以我一开始不就声明了吗?咻嘶卑和河童,就是刚才说的楚木逸巳和喜多岛薰童啊。”
  “哦。。。。。。合作的。”
  “而且是百人合作。”
  “这样啊。。。。。。,可是这么一来,如果追溯河童的真面目。。。。。。”
  “就会冒出一堆和咻嘶卑的真面目相同的东西。”
  “那。。。。。。”
  “可是并不是完全相同,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相同。”
  “那岂不是几乎一样吗?”
  “才不是。”京极堂甩甩手。“河童啊,作者有两百个。把它当成里面约有九十个是和咻嘶卑共享的作者就是了。听好了,一般的事物动辄都被看成根源相同,从同一个根里长出茎干,再逐渐分枝出去,复杂地进化。大部分都认为现象是事物细枝末节的部分,只要循着它回溯,就能够碰到主干,循着主干走,就可以找到根源——本质。事实上,世上几乎所有的事物都能够以这种看法解读,而且这种看法简单易懂,所以许多人都这么认为。但是妖怪这种东西却是完全相反的。”
  “相反。。。。。。?”宫村问道。
  “我想想,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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