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遗事1931 中 by 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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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遗事1931 中 by 尼罗-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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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哥,三嫂,二嫂,大嫂,还有。。。。。。爸爸。。。。。。〃
她的声音渐次低下去,终于轻不可闻,直至虚无。
傅靖远瞪大眼睛望着她,似乎是不可置信。
三分钟后,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医生领着一个抱了小孩的看护妇走进来道:〃傅先生,这位太太的小孩已经抱过来了!〃
下一秒,医生惊奇的看到这位来势汹汹的傅先生忽然一手捂了嘴,一手颤抖着伸向床上那妇人的鼻端。
医生漠然的想,那妇人必是已经去世了。只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孩子,很可惜。

傅靖远对着穿衣镜,凝视。
刚从颜光琳的葬礼上归来。说是葬礼,其实不过是个很潦草的小仪式,来的只有家里的人,鬼鬼祟祟的,生怕被外人知道的样子。
颜家老太爷也来了,落了几滴泪,依然是姿态强硬。几个女眷倒是哭的厉害,其中她三哥颜秩甫则一进灵堂,便一头扎到地上晕了过去。
颜家人感激傅靖远到了无以为报的地步,可是傅靖远淡淡的,似乎是全然不在意。旁人以为他是对颜光琳用情太深,所以此次深受打击,精神萎靡。
颜家人提出要抚养颜光琳留下的那个孩子,却被傅靖远拒绝了,因为光琳走时,是让他来照看着的。
光琳是朵花儿,他眼看着她由盛开到枯萎,很短暂的绚烂年华。
罪魁祸首,却是那个人。
傅靖远对着镜子,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狞笑。因为自己也觉着实在丑陋,所以赶忙回复了常态。
他现在也瘦极了,圆脸削出个尖下颏来,眼窝陷进去,幸好还有副金丝眼镜来遮掩着。
奶妈抱着那个孩子,是个男孩子,正在外间走廊里来回乱走,嘴里还在哼哼唧唧的唱着什么催眠曲,难听的很。
那孩子生下来时像个老鼠,让人奶了这一个月后,竟很快的胖壮起来。四肢乱舞乱扬的像个不安分的小兽,性子却好,见人爱笑,若是遇到了傅靖远,就要伸出手来咿咿呀呀的,奶妈子说,那是小少爷要二爷来抱抱呢。
那么小,怎么抱呢?
傅靖远对小孩子,向来是绝没有兴趣的。可因为这是荣祥与颜光琳的儿子,所以便有了一个格外深刻的意义。这是他最爱的两个人,所有的唯一一点骨血。
这孩子那么一丁点儿大,已经能看出来同荣祥的相像。傅靖远瞧着他,终于决定让他跟着自己姓傅。
姓傅,一点不掺杂的傅家小少爷。以后长大了,送去国外念书。替光琳把没过完的好日子都补上。
给他一个好的出身,一个好的家庭,一个好的未来。
要过同他的生身父母完全不同的,美好生活。

然而这种事情,不能想当然的一个人便可以定下来的。他去见了正在休养康复中的荣祥,后面跟着个奶妈子,怀里抱了小孩。
荣祥正恹恹的坐在床上,周围堆了棉被与大枕头,像个堡垒似的把他给围了起来。前番听到颜光琳的死讯时,他大哭了一场,谁也劝不住,傅靖远那时无法,只得捏着鼻子,又把小孟叫出来劝解他。但见他如此重情,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因为他对荣祥最大的意见,无非是恨他无情无义而已。

见傅靖远带着个小婴儿来了,荣祥直觉的就猜到那会是自己的儿子。他平时仿佛对什么都不大在意,不过这次,他表现的很高兴,竟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因为腿软,一头撞到靠墙的西式大衣柜上。傅靖远吓了一跳,赶忙过来要看他,然而凭空忽然伸过来一双手,已然将荣祥扶了起来。
这把傅靖远又给吓了一跳,他竟没看到小孟一直站在衣柜旁边,穿了身与衣柜同色的橙黄衬衫,一个脑袋仿佛飘在半空,面无表情的望着地面。
他不禁皱了皱眉,一看见这个小孟,他就有种发自心底的厌恶,说原因,也没有什么明确原因,就是一种直觉上的不舒服,好像见了邪祟一样。
荣祥谁也不理,径自就摇摇晃晃的走向那个婴儿,好奇的低头看。婴儿让奶妈子奶了一个多月,已经变得很白胖,显出了漂亮模样。荣祥看了一会儿,又抬头扫了眼年纪轻轻的小奶妈,小奶妈也生的干净利落,和婴儿在一起,倒是和谐的很。
〃来,给我抱抱。〃荣祥忽然开口。
奶妈迟疑的看了眼傅靖远,她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听从面前这个苍白男人的话。
傅靖远笑起来:〃你把小孩子放在床上,然后出去等着。〃又回头看了眼小孟:〃你也出去。〃
屋内只剩下荣傅二人。荣祥蹲在床边,把手插入襁褓之下,试图抱起小孩,傅靖远连忙拦住他:〃你手上没劲儿,当心再把他给摔了。〃
荣祥笑着看看他,一双眼睛弯成了黑幽幽的月牙儿:〃这孩子养的真不错。多谢你照顾他。〃
听了他的道谢,傅靖远暗想自从他戒针成功后,好像变得知道好歹了。
〃呃。。。。。。这孩子平时爱哭的很呢,今天兴许是你们父子连心吧,一路上都特别乖。〃
〃听我娘说,我小时候也很爱哭。结果邻居新搬来的白俄小男孩以为我是个女孩子,还曾翻过围墙来我家送了一大束野花。〃
这是荣祥第一次提到自己小时候的事,傅靖远听的饶有兴趣:〃然后呢?〃
〃后来?后来那一家又很快搬走了,没有后来。〃
荣祥用食指指尖轻触婴儿的小嘴,那孩子张了大嘴,竟咯咯的笑了几声。
傅靖远见他心情甚好,便试探着,把自己的想法对他和盘托出。
荣祥听了他这个想法,并没有发怒,只先愣了半晌,然后没头没脑的问道:〃你给他取名字了吗?〃
〃还没呢,等你来想个好名字。〃
〃我学问很差,想不出好的。你取个吧。〃
傅靖远觉得他平静的过分,满心狐疑,沉吟了一下,方道:〃叫念琳如何?傅念琳。〃
话音一落,荣祥便开始露出了尖牙和利爪。他仰起脸对着坐在床边的傅靖远:〃哦,原来这里面没有我的事!〃
〃啊?〃
〃傅念琳!真好名字。傅靖远念着颜光琳!是不是?〃
傅靖远觉得很无奈:〃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纪念他的妈妈而已。〃
荣祥站起来,他戒针时被打了药,连着沉睡了五天。醒来后虽然是熬过了苦头,可是药物的副作用也不可小觑。譬如,他总觉得自己的身子发木,有点不大听使唤。此刻他猛然站起来,心里对傅靖远也不知是愤恨还是感激,只是茫然的想要大闹一场。可又不知道自己闹得有没有道理。
他又有点犯糊涂了,心中迷乱的想:我该找个人问一问,他把我的儿子跟了他的姓儿,还取名叫做傅念琳,这算不算是在欺负我?当然,他素来对我都是不错的,我也曾经很对不起他过。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大凡一个人在生气前这么左思右想一阵子之后,注意力被转移,那气也就发不出来了。而且他毕竟不是个白痴,之前那样精明过的一个人,再糊涂也是糊涂的有限。何况吗啡被戒掉后,他身体的各个方面都在明显的好转中。所以眼见着傅靖远小心翼翼的把那孩子托出去送给奶妈,他也没有阻拦。
傅靖远回身掩了门,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了荣祥,觉得这个男人的腰细极了,忽然回想起当年同荣祥初识的那些日子,在奉天,天寒地冻的,荣祥却只歪戴了顶厚呢礼帽,冻的耳朵通红,可见他是个爱美的青年。
傅靖远心软了,低头伏在荣祥的肩上,喃喃道:〃你乖一点,乖一点。如今总算一切都好过来了。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再不吵闹了。好不好?〃
荣祥笔直的呆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累极了,他又想到自己如今一无所有,再怎么说也没有什么立场底气。他虚脱似的向后靠去:〃随你吧,我不管了。〃
他只要有这么句话,也算是前所未有的示弱了。傅靖远见好就收,陪了小心扶他坐下,一边摩挲着他的后背一边凑到他耳边喃喃道:〃比前两天似乎又胖了点。〃
荣祥不耐烦的一扭身子,眉尖蹙到一起:〃你又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
〃那边有地方坐,别和我挤在一起。〃
〃我不。〃
荣祥放低了声音:〃你怎么…〃
〃我怎么?〃
荣祥忍无可忍的站起来走到窗前:〃下流!〃
傅靖远大笑起来:〃我下流?你刚老实了多长时间,就摆出这么副圣人面孔了?〃
荣祥背对着他,眼睛望着窗外的树梢:〃别以为我不记得你对我做过什么!〃
傅靖远跟了过去,鼻尖触到荣祥后脑的短发,温热茸茸的,有香皂的味道。
〃记得就好。我还怕你忘了呢。什么时候。。。。。。再来一次?〃
〃滚你的吧!〃
〃今晚外面有应酬,怕得空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明天怎么样?〃傅靖远的双手一起扶住荣祥的腰:〃馥郁西餐厅的厨子可以借过来,他会做地道的法国餐。我们到时先吃饱了,然后。。。。。。〃
荣祥用胳膊肘愤然向后撞了一记:〃不要再讲了!〃
傅靖远硬挨了这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变:〃我有没有同你讲过?新主席视我为眼中钉,嫌我大哥留下的人太多,却完全又不服政府的管制。我每天同这些人敷衍,烦都烦死了。等你的身体再好转一些,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有足够的钱,再找个安逸的地方生活,该有多快乐。〃
荣祥偏了头,试图看到傅靖远的脸:〃就我们两个么?〃
〃哦,还有你的小孩子,你要是喜欢,就带着;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先由我大嫂给看着,她在北郊的清凉庵住了许多年了,那里很安静,而且风景也很好。你放心,她是个非常慈爱的人。〃
荣祥的心让他给说的活动了,于是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来:〃小孟总得带着的。〃
〃为什么?我们两个人,过一种新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带着那个小奴才?而且他也不小了,总有二十岁了吧?他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是不是?我们给他一些钱,让他去娶妻买房,我还可以在政府给他谋个位子。〃
荣祥很犹豫:〃这不行吧。。。。。。我从十三岁时就带着他,十二年间我们几乎寸步不离。。。。。。〃
〃就算是兄弟,也要各自成家立业的不是么?〃
荣祥心想他倒不配算是我的兄弟,只是觉得一旦分开,生活便缺失了一半似的:〃这。。。。。。我离不开他。。。。。。〃 
傅靖远听了这话,按下心内的醋意蒸腾,脸上愈发笑得和蔼可亲:〃那只是不习惯而已。我还比不了他么?以后我照顾你,照顾一辈子。若是照顾的不好,让你拿枪毙了我。〃
他把话说的这样好听,荣祥听后,竟恍惚了一下,想着离开这纷扰伤心之地,重新开始生活,也觉得很振奋。
他并不想着小孟对此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只想着自己能否离开那个小奴才的侍候,如果离得开,他就要全盘接受傅靖远的建议。

第 30 章
翌日,傅靖远果然带了个洋厨子来,又买了许多新鲜果蔬,凭那厨子烹制了许多样数的新奇菜肴。二人当晚大快朵颐。吃毕回房,傅靖远嚼了块留兰香口香糖,随手脱下西装外衣挂在门后的红木衣架上。
他心中愉快,所以看什么都比往日美好了许多。此刻环视这间卧室,只见阔大整洁,紧里边是张西式大铜床,周围靠墙是排新款落地大衣柜。窗边独独一个小玻璃桌子,荣祥坐在旁边,正一边喝水一边翻看最新的《老爷》杂志。微微低着头,可以看出睫毛浓密、鼻梁挺直。
他忍不住走过去,抬手握上荣祥的后颈,先是轻轻的摩挲着,后来就用了力,试图把手伸进他的领口里去。
荣祥穿的是件厚呢上衣,样式类似青年男学生的制服。领口收的很紧,再伸进去一只手,竟勒的他几乎窒息,他抬头狠狠的扭了下上身:〃你发什么疯?〃
傅靖远笑嘻嘻的抽出手,抬到鼻尖嗅了嗅,忽然俯下身子,把嘴凑到荣祥耳边低语道:〃我终于知道警局的狼狗是怎样根据味道来追踪线索的了。〃
〃嗯?〃
〃我就认得你的味道。楼下沙发上有一条手帕,我一闻就知道那是你丢在那里的。〃
荣祥很困惑的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傅靖远心想这个人还真是不解风情,只好耐心解释道:〃你看,我的眼睛认得你的样子;我的耳朵认得你的声音;我的鼻子认得你的味道我们之间是不是已经很亲密、很有默契了?〃
荣祥把杂志合起来放到玻璃桌上,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道:〃你。。。。。。然后呢?〃
傅靖远定定的望着他,终于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你没有听出来我是在同你调情吗?〃
荣祥歪着头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我听着很像…但是不大肯定。你倒是与众不同,又是狼狗又是手帕的。〃
傅靖远让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走到荣祥身后,用一只手扳着荣祥的下颏,让他的脸慢慢向上仰起。
荣祥柔顺的望向他,心中很平和安静。j
因为实在是再没有别的指望了。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也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他的心里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波澜。
傅靖远迟疑了一下,低了头去吻他的嘴唇。
荣祥的嘴唇很柔软,舌头带着水果沙拉的味道。二人都恍惚起来,觉得仿佛只有在接吻时,双方才是最熟悉契合的。舌尖相互试探触碰着,在荣祥发觉之前,傅靖远把口香糖咽了下去。
然后气氛忽然便热烈起来了。傅靖远捧着荣祥的头,好像要吃了他似的,吻的气喘吁吁,手忙脚乱。荣祥被按的喘不过气来,扭着头意图躲开,然而傅靖远挪到他的面前,把手插到他的腋下抱着,竟一面亲着一面把他拖起来推倒在床上。
荣祥仰面陷在厚软的被褥中,傅靖远沉重的身体压上来,这依然让他窒息。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棉花,软的,无骨的,任人在上面揉搓抚摸着。傅靖远的嘴唇滑过他的额头、眉眼、鼻梁、嘴唇,一路向下。。。。。。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外衣和衬衫都被解开了,胸膛袒露在温暖空气中。
傅靖远却觉着自己有点像是在做梦。
这样一幕他肖想的太久了,在梦里已经反复演练过多次,所以现在虽然成真了,也终有点梦幻的影子在。
他的手抚过荣祥的胸膛,停留在左边的||||乳尖上。嘴唇凑到右边去,恶狠狠的吮吸那一点樱红。
真好,他想,处处都是荣祥的气味,甜的,类似水果硬糖和奶油点心。
他想,我吃了你!

事毕,二人并排盖了棉被躺着。傅靖远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不住的扭头看荣祥,荣祥一言不发的背对了他,好像是有些不高兴。
傅靖远伸手去扳他的肩膀:〃怎么了?累了还是疼了?〃
荣祥无奈皱眉:〃都有。〃
〃下次我一定更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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