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崛起-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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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崛起-德国-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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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狭小,但他却拥
  有广阔的精神天空;他就像精确的钟表一样守时,风雨无阻,市民们在满怀敬意与他打招呼时,总是趁机校正自己的钟表。
  只有一次,邻居们没有准时看到他的出现,都为他担心,当时他沉浸在卢梭的《爱弥尔》,以至于忘了时间,忘了自己,不过,在数十年
  间,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准时出现。这位理性得近乎刻板的人就是康德。
  他的成就也与理性有关,《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判断力批判》,这张扬理性主义大旗的三大批判使他成为世界哲学史
  上辉煌的高峰,他“要给自然立法”,提出建立辩证逻辑学说,明确指出“上帝的存在”只是一个假设,他的哲学研究的对象是人,他的新观
  点在哲学界掀起了一场地震般的启蒙运动,极大促进了西方哲学的发展。
  虽然康德大部分著作都很艰涩,读他的书需要勇气,但要研究哲学,康德却是无法回避的一座高峰。他对德意志心灵的影响非常巨大。
  他那种严格遵守纪律和确保精确性的生活态度在今天的德国人身上普遍存在,最精密的仪器就是出自这些认真得近乎呆板的人群之手。更
  重要的是,他为德意志人的哲学思辨立下了一个榜样,让哲学这门科学在德意志的大地上大行其道,以至于世界领域内,最有名的哲 
  学家和思想家的名字上冠有德意志标志的比例太高了。黑格尔、费希特、马克思、尼采……这在许多国家,只要能出现一位,就足以夸耀世间
  的名字,却在德意志接二连三地出现。
  海涅说:“德国被康德引入了哲学道路,哲学变成了一件民族的事业。一群出色的思想家突然出现在德国国土上,就像用魔法呼唤出来的
  一样。”
  康德的理性精神在老年表现得更加彻底。
  法国大革命风起云涌之时,这位从未离开家乡却声名远播的思想家,在《永久和平论》中描绘了欧洲联合的蓝图,倡导各国在禁止战争的
  盟约中结成联邦。他说,理性是完全谴责战争的,只有国际政府才能够防止战争。书中提出了世界公民、世界联邦、不干涉内政的主权国家原
  则等至今仍有现实意义的构想。
  康德没有见过真正的战争场面,但对三十年战争带给德意志的伤害,是非常情楚的。也正出于此,他提出了永久和平的构想,这一解决方
  案确实非常超前,当时不被人重视,在200年后,欧洲联合才成为现实。但这是德意志心灵对查理曼乃至后世许多人试图以铁血手段统一欧洲的
  一次彻底反思。
  康德对国家的理解是:“所谓国家,就是由人民统治自己……专制政体对人类没有好处,即使对它本国也没有好处,它只能给予一个国家

  表面上的显赫。”有一次,他批评宗教的时候,普鲁士的国王威胁他,康德的回答是:“抛弃自己内心的信念或公开承认错误,这是很不光彩
  的。对目前这种情况做臣民的只好保持沉默,如果一个人所说的每件事都很正确,这并不意味着他有意要公开声明这一切。”
  “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
  中的道德定律。”这句人类思想史上气势非凡的名言,出自《实践理性批判》最后一章,也刻在康德的墓碑上。
  并不是所有哲学家都能达到这种认识高度,黑格尔,这位倡导辩证法,并把康德的古典哲学发展到顶峰的哲学大师,在政治思想上却从开
  放渐趋保守,年青时他欢呼自由和博爱,反对封建专制,可是到后期,却声称普鲁士君主专制是绝对精神的最好体现,提出“国家至上”、“
  人民与贵族相联合”的口号,也因此,他的哲学成为普鲁士乃至德意志的官方哲学。但是透过他的学说,我们能感知这位哲学大师内心深处对
  统一国家形式的向往,对于强大国家的渴望,这种情绪其实是几百年来德意志民族的心结。
  侧文五:康德
  康德的出身于一个虔诚的新教家庭,父亲是一个马鞍匠。康德,自小身体不好,他几乎一生没有离开过哥尼斯堡方圆40公里的范围,据说
  是因为身体不好,康德在给友人的信中曾说说:“我胸腔狭窄,心脏和肺的活动余地很小,天生就有疑病症倾向,小时候甚至十分厌世。”
  他的生活非常规律,每天早晨5点起床,用两个小时学习,两个小时授课,写作到下午一点,然后去一家餐馆进餐。下午3点半,他准时散
  步一个小时,余下的时间里,他读书、写作,准备第二天的讲课。晚上9…10点间睡觉。
  康德有过想娶妻的冲动,一次当他还在盘算自己的财产时,就被人捷足先登,另一次则是偶然邂逅了一位来柯尼斯堡旅游的年轻女子,当他还
  在对是否求婚进行哲学论证的时候,这位女子离开了柯尼斯堡,从此芳踪难觅,只能不了了之。海涅对此评价说:“康德的生平履历很难描写
  ,因为他既没有生活过,也没有经历什么。”
  这是一个褒贬难定的评价,也许康德的生活平淡了些,但他在精神领域的生活实在是太 
  丰富了。
  跟德意志哲学在世界上的影响相衬,德意志音乐创造了世界艺术的奇观。
  巴赫,亨德尔,格鲁克,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这7位音乐巨人就像一场接力赛的运动员一样,将音乐的火种代代相传,而且火光
  越来越旺,足以照亮黑暗年代德意志颓唐的心灵。
  亨德尔的华丽,海顿的自然,莫扎特的优雅,舒伯特的抒情,巴赫对永恒的理解,格鲁克对英雄的崇拜,贝多芬对命运的抗争,构成了一
  代代壮丽的音乐风景。他们的音乐灵魂都来自德意志底层人民的心声,这七位大师都出身于中下层,巴赫和贝多芬、莫扎特的父亲都是穷乐师
  ,不被人尊敬,海顿的母亲是厨娘,舒伯特的父亲是穷教员。在讲究地位和出身的年代,在虚弱的德意志被人嘲笑的年代,他们的音乐生涯中
  因此充满了艰辛与痛苦,但是他们像英雄一样在音乐领域吹响了冲锋号,创造了德意志民族的光荣和尊严,并用艺术的方式将德意志联系在一
  起。
  当德意志的暴君们忙于争权夺利,压榨人民的时候,很少有人给予这些音乐大师应有的尊敬和帮助,却把他们视为提供享乐或者附庸风雅
  的仆役。在魏玛公国,大公竟让巴赫与仆从、厨师呆在一起,当他被叫到莱比锡时,一位自以为很有鉴赏力的官员居然说:“由于我们找不到
  最好的音乐家,因此只好退而求其次。”
  同样的命运也落到莫扎特头上,一个伯爵在他20岁时打了他,他跟一位大主教去维也纳,就餐的时候却不得不坐在仆役的下首,而他离开

  的时候,这位主教大人居然大骂他是无赖、流氓。
  心灵受过类似伤害的贝多芬因此刻意保持自己的尊严,一位德国作家写道:“他处处希望自己的行为像一位君王那样,实际上他确实是。
  ”
  贝多芬是古典音乐的顶峰,是音乐世界的帝王,拿破仑用刀剑和炮火征服世界,而他用音乐和激情征服人心。他是战士,他用音乐挑战命
  运,在那首《命运交响曲》中,心灵的旋律化作战士的灵魂,不被狰狞的命运所压服,“扼住命运的咽喉”,抗争到底,用火一样的激情追求
  永远的胜利,而这一点和拿破仑太相似了。
  1803年,贝多芬这个不屈的战士刚刚从死亡一样的打击中复苏过来,因为此前他的耳朵聋了,对音乐家来说,再也听不到音乐,听不到旋
  律,就像战士失去持剑的双手,画家失去观察世界的双眸,而他居然能从这样的打击中活过来,不能不说他具有德意志性格中的顽强与勇悍,
  失去了辨别声音的双耳,他只能用心去感知,但是他最伟大的作品恰恰都是在他耳聋之后诞生的,这实在是人类音乐史上的奇迹,他的确扼住
  了命运的咽喉。
  贝多芬本人反对诸侯专制,拥护共和主义,他对所有君王不屑一顾,即使对拿破仑也是如此。
  1803年底,贝多芬开始创作《第三交响曲》,他用铅笔在第一页写着:“为拿破仑而作”,同时将两个人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拿破仑-
  路德维希范 贝多芬”。此时的拿破仑正在欧洲横冲直撞,一个个封建王朝被他的战马踏得粉碎,贝多芬为他的每一场胜利而欢呼,他从拿破仑
  身上汲取斗志和音乐养分,所以这首交响曲是献给拿破仑的。但是很快情况发生了变化。
  一年后的一天,贝多芬的一个学生冲进他的房间,大声喊:“拿破仑要做皇帝了。”
  贝多芬惊呆了,他大喊道:“他难道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夫俗子吗?现在他也开始践踏人权,肆意妄为了!他希望居于万人之上,成为
  一个暴君”。于是他拿起《第三交响曲》,把第一页撕得粉碎,改名为《英雄交响曲》,在下面用意大利文写道:“为纪念一位伟大人物而作
  ”。此后,他拒绝了拿破仑请他到巴黎的邀请。
  德意志的心灵是复杂的。对此,没有谁比歌德的认识更深入了。
  在一间烟雾腾腾,摆满各种实验器具的书房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穿着灰色的长袍,一会书写,一会沉思,一会激情四射,一会又颓
  废得想自杀,书房既是他生命中的战场,又好像是束缚他的牢笼。
  他既信仰上帝,又怀疑上帝,他是魔鬼撒旦的门徒,有时又极度讨厌魔鬼。他对世界充满疑问和好奇,却总是找不到自己。他就是歌德笔
  下的浮士德,德意志灵魂最大也是最贴切的象征,一个充满激情而永远找不到安宁的证明。
  魔鬼默菲斯特与上帝打了个赌,认为人类无法满足的追求终必导致其自身的堕落。而上帝却认为人类尽管会在追求中犯错误,但最终能够
  得到真理。于是魔鬼到人间去诱惑浮士德。50岁的老学者浮士德接受了魔鬼的契约,默菲斯特成为浮士德的仆人,帮他获得一切;但当浮士德
  表示满足的一瞬间奴役解除,浮士德的灵魂归恶魔所有。
  浮士德经历了书斋生活、爱情生活、政治生活、追求古典美和建功立业五个阶段。当他最后面对自己征服世界、移山填海的伟大功绩,不
  由自主地说:“真美呀,请停留一下!”一言既出,他倒地死去,灵魂眼看要被魔鬼占有,终被天使拯救,天使们高歌:“自强不息者,到头
  皆能救”。
  德国作家路德维希这样评价浮士德:“在他身上集中了德国人精神世界的主要因素:雄心勃勃,又时有怀疑;坚信奇迹,又——人们几乎
  要说,富于浪漫主义。对于永远也不会成为信念的无穷世界的追求,以及思想上从逻辑,清醒到神秘,不可知的不断变化飞跃,这是德国人在

  思考问题和驱除恶魔中的两股同样的力量,构成了德国人的内心世界,他们对外梦想统治世界,对内转向音乐。”
  是的,在歌德笔下的浮士德集中了德意志灵魂的秘密,他们在精神上激情勃发、无拘无束,在生活中却喜欢循规蹈矩、一丝不苟,在精神
  上他们在上帝与魔鬼之间摇摆,在现实世界,他们却绝对服从上司的命令;他在精神上为人性而歌唱,但在实际上却残暴不仁,为了所谓的胜
  利不择手段。德意志民族尚武的传统,追求力量和权势的本能,以及上千年来形成的深埋于德意志灵魂深处的不安全感,再加上辉煌的过去与
  长期分裂的政治现实以及倍受压抑的生活,这三者之间产生的强烈反差,这一切都撕扯着德意志的灵魂,让他的从心灵到举止都充满了分裂、
  矛盾,但是无穷的欲望又将这些统一到一具躯体内。
  德意志的欲望无论在精神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都产生了让人瞠目结舌的结果。在精神领域,对精神权力的不懈追求使德意志人创造了无
  数的精神成果和文化成就,而在现实世界,他们的欲望成为对权力和征服的渴望,体现到行动上就是神经质的战斗和对领土攫取的冲动,当然
  他们美其名曰:“拓展生存空间”。
  歌德说,弱点和长处,黑暗与光明来自于一种力量,一个根源。德意志民族也是这样。在社会生活中,由于德意志的性格一方面向黑影和
  混乱发展,直到它的国家政权成为世界的罪人,另一方面,它又使德国人发展到如此成功的高度,以至全世界都不停地发出惊叹。在他们身上
  ,体现了德意志人炉火纯青的创造力和毁灭力,而且这两点居然集中在一具躯体上。
  歌德对浮士德的描写具有寓言性,其实不管是查理曼、亨利四世、路德还是后世的德意志人,包括歌德本人身上都有着浮士德的影子。只是他
  比浮士德更有自由精神。
  在对待拿破仑的问题上,歌德跟贝多芬就有许多不同之处。他没有撕掉献给拿破仑的作品,因为他根本没写过。但当他出现在拿破仑面前
  时,却让这位欧洲霸王惊呼:“天哪,一个真正的人!”拿破仑从未给予任何人如此高的评价,他把歌德视为伟人,他也从未想到过 
  匍匐在他脚下的德意志居然还有如此人物。
  即使歌德三次顶撞了他,拿破仑依然钦佩他,即使这是拿破仑十几年来第一次遭人抢白,他还邀请歌德去巴黎,歌德却像贝多芬一样拒绝
  了。
  可以说,在德意志全体都处在被征服的沮丧时,是歌德和贝多芬这些文化艺术大师用自己的作品,挽回了德意志的尊严。在他们以前,德
  意志的文化不被人重视,自他们之后,德意志的地位难以毁灭,因为世界文明殿堂里有他们光辉的贡献。而德意志民族的凝聚力,就在他们所
  创造的文化血脉里。
  是的,思想和文化的统一是一个民族国家形成的最根本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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