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水世界 [美] 马斯·阿罗·祁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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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水世界 [美] 马斯·阿罗·祁利斯-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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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舱房外面。雷声隆隆。大雨要来临了,他必须赶快收拾好他珍爱的杂志,去把船上的容器找齐了,以聚集雨水。
  “可怜而贫穷的土著。”他轻声自言自语着带着这个念头,步出舱房。




第十八章

  地平线那头巍然矗立的尖塔,犹如一棵变形的大树,好像是铁片和木片不知怎么长在一起了。冒着缕缕黑烟的烟囱,把清明的天空,染得黑糊糊的。更多小小的,像纸箱般的东西。一排一排地相连着,像是浮标一样,在一栋大得多的建筑物周围浮沉不定。
  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这种现象的海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要说那儿是一处环礁。形体也未免太小了。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呢?那看来令人不悦的尖塔又是什么呢?
  孩子坐在船头,瞅着那座和他们相距两公里的尖塔。她的问题正反映了海伦的想法:“那是什么呀?”
  海伦站在驾驶舱里水手的附近,她望着三桅船船长,满腹的疑惑使她没来由的毛骨悚然了。
  “外海交易站。”他漫应了一声。眼睛根本没看她。
  “你说过我们今天可以到达干燥陆地的。”她尽量使自己的口吻不像在指责他。
  “今天或明天,有什么差别?”
  她苦笑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需要帆布。”
  “我们有帆布了啊!”海伦说:“不是从那人的船上弄来了一些帆布吗?”
  但他没回答她。
  有点不对劲。她正想更深入地问下去时,发现他的表情同样地困扰。三桅船的航线迎向那尖塔;不过就在一百尺之外,水手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知道他一定是要在下碇之前争取一些时间。
  他伸出手来。她知道他是要望远境。
  “你看见了什么?“她问。
  “塔里的商人都在挥手。”他说。然后他放下了望远镜,高声打着招呼。他用的是一种海伦从来没听过的语言。
  没有人回答他。
  “你说的是什么语言?”她问。
  “希葡语,”他说,“在这一带的水上,他们就是说这种语言的……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她又拿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下。她是看见塔里的人在挥手没错。但总觉得有些奇怪,不太对劲。
  她把视线移向那载浮载沉的箱子,发现竟是些笼子!
  在那些笼子里——像水手当初被关在绿洲环礁的铁笼中一样——紧紧抓住了铁条的.却是些衣衫褴褛、最可怜、最悲哀的人类!
  他们是奴隶。
  恐惧充塞在她内心。
  她放下了望远镜.说:“那些是……这是奴隶塔!”
  他没有回答。他也会感到意外吗?方才他当然仔细地……也疑虑丛生地研究过这座尖塔和塔里的居民了!
  或者一这想法让她手脚冰冷了——他是把海伦和艾诺拉带到这儿来出卖的?
  尖塔里的奴隶贩子是在向水手和他的三桅船挥手没错,但他们是要求救的意思。
  他们需要救援——他们已经死了。

  有些人的喉咙给切开了。其他人不是给枪弹射中了,就是给乱棒打死了,不管怎样,死了就是死了。他们背后各有一个把他们当做木像一样来控制的火烟族。
  当他的部下在后面挥动着死人手臂的时候,祭司踩在一堆死尸上面,从尖塔的围墙缝隙处,举起望远镜往海上看,像只猎犬一样。
  一百尺之外的三桅船,是一幅多么可爱的景色!它的船头上,坐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小女孩,犹如一个精雕细琢的桅顶瞭望人。
  “啊!”祭司说:“正是我想找的小女孩。”

  水手走到船边去。女人跟在他身后。说:“你为什么带我们到这儿?”
  “安静!”他探出身子看了着海伦。
  水面一层薄薄的珠光,使海水看来亮闪闪的——确实是那种机动船行驶过的痕迹无疑;也宣示了水世界强权者——火烟族的到来。
  但是此刻海面上却看不见任何一艘机动船只。也看不见任何一个火烟族的……
  然而,水手仍需按照他的本能行事。到了海上来,只有如此才能生存下去。因此他任凭那女人在背后唠叨,把她的问题散布在风中,他自己则移到右舷的船身那儿,钻到甲板下仅能容身的一个小空间里。
  他在船腹内抽下一块木板。露出一个可以通往海水方向的小洞。附近放了一个他的携带式潜望镜。他将潜望镜推入那个小洞。
  开始的时候,他仅能看见海水。除此之外。他还希望能看见什么呢?他调整潜望镜。使他得以看见他船体全部的外观。然而这时。潜望镜前面出现了一张状至狰狞的火烟族的脸孔。那人藏着潜水镜,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着,好几根呼吸用的管子拴在他的鼻子上。
  那受了惊的火烟族打着水逃走了,而潜望镜里出现了更为奢侈的景象:几十个火烟族躲在水底,一律戴着潜水镜和呼吸管,脚下踩着喷射水橇……到处都是。
  他赶紧跑回甲板上。进入驾驶舱就位,展开三扇帆和主桅帆,突然来的大转弯差点儿没让那女人摔断了脖子。
  “嘿!”海伦尖叫着,惊恐交加。“搞什么……”
  “火烟族!”他大叫着回答她。
  奴隶塔里,一个发号施令的声音掠海而来。“吹号!吹号!全力追缉!”
  即使号角声是传到水底去的,那呜呜的鸣叫在三桅船的甲板上仍清晰可闻。躲在水底的火烟族发动了引擎。在震耳欲聋的引擎咆哮中,破水而出。
  火烟族的喷射水橇队。其动作之整齐划一,有如训练有素的水上芭蕾舞团。他们飞速地跟在三桅船的后面。
  原本坐在船首的小孩,想要退后,却不小心失足了。水手没有时间去救她,但那女人凭着常识对孩子挺出了建议:“紧紧抓住!下来。抓住些什么!”
  孩子慢慢地滑下来了,用她细小的手指用力攀住船首,她坚决的表情显示出她非要熬过这次战斗不可。他不得不佩服她的韧性。
  在这同时,他已找到了逃逸的方向。但是穷追不舍的火烟族拖着网子从两侧包抄过来,他知道被他们围住了以后,他就死定了。因此,他牢牢把稳了舵盘,火速前行。
  他知道该做什么了。
  “到左舷!”他对女人大叫了一声。“现在!”
  他解开伸缩梯,让它向外延伸,仿佛把海水当做了一堵墙,他要爬上去似的。
  “你要做什么……”她嘶喊着。赶到左舷。
  他的回答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往下跳到伸缩梯上。两个人一面走。一面表演着具有高度危险性的平衡动作,把船体的重量增加了。他又将梯子向外伸展了六寸……
  ……右舷的船体开始挺出水面,打散了愈来愈紧迫的包围阵势。
  他领着她往回走。在他们的重量集中之下,三桅船整个回到水面上。船身又平衡了。
  水手说:“到中间去,用力拉!”
  她点点头,跑回船中间的甲板下。
  水手抓了一条绳索,绕住船尾,抛在右舷的船上。他听见她在前舱操纵加速杆的声音。这样的做法可以使得船体的龙骨部分保持些许稳定度。
  他朝仍在舱底的女人大叫:“现在换右舷了!”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看见一个乘着喷射水橇而来的北欧蛮人——他不是方才包抄小组里的一员——直冲船首而来。他是来抓那小女孩的。
  “趴低了!”水手大声地叫。
  她照做了——那仍然歪着身子要抓她的北欧蛮人全速撞上了船首,一条向前伸的手臂给撞断了,他整个人也自此消失在船身下方。海水连哼都不哼一声。
  女人从甲板下面上来了,跟着水手,并按照他的指示,爬上右舷往外伸的梯子,把她自己的重量加上去,如此一来,右舷的船体从水里挺出来了。他们往回走。就用这种方式肃清了另外一边的包围网。
  他们气喘吁吁地回到船上,他把梯子收回来了。
  “你让我们脱离了包围!”她赞叹不绝。
  同一人发号施令的声音又掠过水面传入他们耳内。“切入!切入!”
  火烟族喷射水橇队正在用弯刀砍断拖在他们后面的网子——显然这种玩意儿不是接在他们身上,就是接在他们的水橇上。不管怎么样——他冷冷地笑了——他们的速度会被这玩意儿的重量降低了。
  为求最快的速度起见。他踢开舱门,跳进了驾驶舱。他用脚猛踩一个露出来的踏板,他手里的一张紧急救命王牌便出现了。
  “什么事?”女人又跟在他身边问。
  “大三角帆。”他说。
  船头的三角帆,像是白昼时天际的一颗星。它带来了足够的爆发力,火烟族突然被老远地抛在后面。这次的战役就如此结束了。
  然而,忽然一根鱼枪射中了水手的肩胛,使他鲜血直流,痛得受不了。
  他猛一回头,竟看见了方才那被船头撞到水底去的北欧蛮人!原来那畜牲一直躲在船底,依附着一张从甲板上半落入水中的网子。他丑陋的头部,罩着一顶可“射出两发鱼枪的头盔,看来愚蠢之至!但也就是这种小型鱼枪让水手吃了一个暗亏。
  而今,他的头盔上还保留着一根鱼枪。
  水手用他另一只未曾受伤的手,抓起一根鱼枪,高高举起,直射那北欧蛮人的脊梁。
  那畜牲落海了,水面冒出了红色的泡沫。
  “保持同样的航线。”
  他吩咐了女人之后,便脚步踉跄地走向船尾,试图自行拔出那根鱼枪。但他倒在甲板上,昏迷了过去,鲜血滴成了细流,流入海水中,和三桅船走过的水痕合而为一。

  祭司站在那堆尸体砌成的踏脚石上面,从望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他精心设计,打击三桅船的谋略竟招致了如此令人失望的下场。他的副司令日耳曼人把脚下的头骨、肩膀和膝盖……等人体的部位当做阶梯,一步一步地爬上来,和他气得七窍生烟的上司站在一起。
  “我想,”他冒险提出建议,“我们应该把所有的发动液装在一条船上,把那痞子消灭掉。”
  祭司放下了望远境,仅有的一只眼睛瞄着他最信任的狗头军师。
  “狗屎!”他说:“如果我们要出动十艘船才抓得到他,你竟想只用一艘?你不是开玩笑吧?”
  他摇着头,把单筒望远镜举到眼睛上,噢,放错了地方。应该是放在左眼的位置。
  “再说,”祭司说着调整了一下望远镜,“还有别的方法。”
  他从望远镜里看见了三桅船——它看起来比较小了,但还是看得见。他看见那个鱼人倒在船尾的甲板上,显然是没有知觉了——他肩胛上那一大块红红的东西是什么?
  血吗?
  “我想我们已经使他受伤了。”祭司说。
  “他受了伤?”
  祭司点点头,笑了。打从他方才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再加上一个鱼人的手下败将之后,这是他头一次露出最满意的笑容。
  “他一路洒了不少面包屑。”祭司说。
  “什么意思……”
  “很古老的故事了,打从陆地时代就有的。让他们前进吧!”
  “阁下的意思是……”
  “出动鲨鱼侦察队。”他说。
  很快的,船底下面的铁笼打开了。鲨鱼侦察队奋勇前冲,好像血腥的味道已使它们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疯狂状态。
  他们出发去进行攻击了。




第十九章

  海伦将舵轮定好了位置,让三桅船迎风行驶——她看过他这么做过很多次了——便跑过了撒网的甲板。她内心百感交集,一方面是刚从火烟族的攻击中得到了解脱,好像大病初愈;一方面又深陷于水手企图出卖她们的痛苦和愤恨中。她相信她的主人原来打算把她和艾诺拉卖到那个有如人间地狱般的奴隶站去的。
  但当她发现他昏迷了之后,她的愤恨多少消弭了一些。她扶着他坐起身来;他很快地觉醒了,好像大梦乍醒。
  他脸上痛苦万状,闭上了眼睛,弓起背部,试图拔出肩上那支小鱼枪。
  “要我帮忙吗?”她弯下身子问他。
  “走开!”他咆哮道。
  一切真相大白了。
  她站起身来,才不管这畜牲痛到什么地步。
  “你说谎,”她说:“你本来就打算把我们带去卖掉的。”
  “我们都说了谎。”他咬牙切齿地继续在用力。
  “什么意思?”
  他停下手来看了看她。“你说那孩子背上的记号不算什么,你说谎。”
  “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有什么涵意。”
  他紧咬牙关,把那小鱼枪直往外抽。然后,呼吸急促,闭着眼睛的他说:“那些火烟族是来抓女孩子的。他们埋伏在奴隶塔那边,为的就是这目的。”
  “你发疯了!”
  “我所见无误!”他用手指按住被鱼抢射伤的肩膀。“那个北欧蛮人就是为了抓她才丧命的!”
  听到他们在争吵的孩子,开始走向他们。她脸上显示出关切水手的表情。
  “你受伤了。”她说。
  “艾诺拉,你省省吧.”海伦脱口而出,“他本来打算把我们卖掉的!”
  她还伸出手来,抢下女孩拿着的蜡笔,朝水手脸上丢过去。蜡笔打中了他的面颊。又跳开去,落在甲板上,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艾诺拉去追蜡笔。
  海伦却高叫着阻止她:“随它去!”
  孩子垂着头,自顾自地走开了。
  “他们要她做什么?她身上的记号究竟是什么?”他问。
  海伦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只是轻蔑地低头看着他。说:“你毫无人性。你出生的时候.他们就该杀了你。”
  “他们是想要杀我的没错。”他说着,一个干净利落的动作,随之一股鲜血喷出,鱼枪被拔出来了。他的脸上。痛苦毕现;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愤怒的表情便取代了痛苦。他手上握住了一把丢在甲板上的弯刀。
  他肩上的伤口,鲜血有如泉涌。他用那一只完好的手抓住可怕的大刀,刀尖胁迫地直逼向她,几乎触及她的鼻尖。“说……孩子背上的记号是怎么回事?”
  她不相信他真的会动刀杀害她……但同样不能确定他不会这么做。
  她听见自己这么对他说:“大家……大家都认为那是去干燥陆地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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