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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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全本)-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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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莫妮卡在医院门口下车,距离当年发生车祸的地点,果然还不到五十米!从医院的三层小楼眺望,可以清楚地看到隧道口的岩石。
医院外面看起来不起眼,里面却极其现代化,莫妮卡也赞叹了一声,“好像回到了美国!”
护士小姐主动迎上来,微笑询问需要什么服务,莫妮卡强行挽住我的胳膊,靠在我哦的肩膀上说:“哎呀,我最近记性越来越差,许多事情都忘了,我怀疑是不是得了失忆症?”
她拿出了美国护照,来这看病的大多是老外,护士小姐岁她更加殷勤了,倒是把穿着便宜衬衫的我晾在一旁,但莫妮卡挽着我的手说:“老公,陪我去看医生。”
原来她要和我假扮成夫妻,让戴着黑纱的我额头狂汗。忽视领我们走进一个房间,年轻的医生热情地招呼,莫妮卡像真的失忆一样回头瞪着我说:“啊?你是谁?我怎么会挽着你?”
我势能尴尬地给医生使了个脸色,轻声说:“失忆症!”
在莫妮卡坐下来接受医生的检查时,我装作摸香烟腿出房间,正好遇到外面的小忽视,我立刻问:“小姐,请问你们的华院长在吗?”
“华院长啊,他一般都在上海的医院里,每周三才会来杭州分院一次。”
周三不就是今天吗?我将计就计说:“我和华原轧钢内约好了在他办公室见面的。”
“好的,我带你先过去,他大概三点钟到吧。”
小护士把我领到院长办公室,这里装修得豪华气派,她给我倒了杯茶就离开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便把门关上自己观察。墙上挂着院长的照片——果然是华金山,我记忆中第一个见到的男人,背景却是美国的金门大桥,看样子还显得年轻,相比是他在美国留学时所照。
坐到院长大人的椅子上,偷偷打开他的电脑,在医院的工作文件夹里,找到了病人资料记录——记录从医院成立至今,有登记治疗过的所有病人的资料。
直接翻到2006年11月名单,轻易地找到了“高能”两个字,入院时间是11月17日23点。
同时还有另一个病人入院,名字叫“古英雄”。
看到“高能”这个名字时,心里便颤抖了一下,但接着看到“古英雄”三个字,我的心脏几乎要爆炸了。
古英雄?
脑子闪过几道电光,似乎隐隐浮起什么,浑身的血液冲上头顶,手指甲紧紧抠进掌心。但在剧烈的电闪雷鸣后,大脑却归于可怕的黑暗,一切都如同消失的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这个名字一定不简单!
再看“高能”接下来的资料,“交通事故导致大脑损伤深度昏迷”,资料显示“高能”满载2006年11月底,被转往中美太平洋医院上海总院。
与“高能”同一天同一时刻被送入这家医院的“古英雄”,后面的资料却写“交通事故导致颅骨骨折,死亡时间:2006年11月17日23点50分”。
毫无疑问,“高能”与“古英雄”,就是在杭州白鹿山隧道车祸中的两个受害者,“古英雄”被送到离事发现场不到五十米的医院不久宣告死亡,而“高能”幸运地活了下来成为植物人,并在昏迷一年之后奇迹般地醒来——就是我。
但我不是高能!
恐惧地作为上站起来,发现后面有扇金属门。门被紧紧锁住打不开,而且是指纹识别系统的门锁——究竟什么宝贝藏在里面,需要指纹识别系统?
正满腹疑惑之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华院长独自走进房间,一看到我就惊呆了。
“你——”
我飞快地冲上去,把办公室的房门反锁起来。然后将华院长推到墙边,又一把堵住他的嘴,看者他惊恐的双眼,在他挣扎反抗之前,先给了他重重一拳
血管要被愤怒挤爆了,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这些天忍受的全部痛苦,都集中到了我的拳头上,华院长立时鼻子开花,鲜血染红了他名牌衬衫的领口。
这家伙已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当我感觉快把他掐死的时候,才松开手说:“浑蛋!告诉我,我是谁!”
“啊!”他终于喘出一口气来,“高——高——能!你疯了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屁!”
又一次把的头顶在墙上,盯着他的眼睛狠狠地问:“只有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我不是高能!”
“你!”院长的目光更为惊骇,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你知道了?”
“是!我是谁?”
他却闭上眼睛,“你,你不该知道这个秘密,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去死吧”我愤怒地把院长顶到那扇小门上,“这里面有什么?把门打开!”
“不行,里面是医院的机密实验室,外人绝对不能进去!”
“那我就更要进去了!”
我抓起院长挣扎的右手,将他的手指强行按到指纹锁上。
指纹锁的小屏幕亮出“OPEN”,小门自动打开了。
“谢谢你的手!”
我将他推进小房间,没想到这个密实很大,颇像上海总院给我催眠的治疗室。
墙角有一排玻璃橱窗,竟陈列着几张恶心的东西,让我当即目瞪口呆。
脸。
我看到了脸。
人的脸,但并没有人,只有脸。
严格地说是人脸皮肤,仿佛刚从活人脸上被剥下来,栩栩如生地挂在橱窗里,让我想起缘故的野蛮民族,残忍的剥人皮的酷刑。
“天哪,这是什么东西!”我卡着华院长的脖子,推到可怕的橱窗前,“你真是个魔鬼。”
“不,你误会了,这不是真的人皮,而是仿人皮的面具。”
“人皮面具?”
“你先把我放开!”
院长终于从我手中挣脱了,退到密室的角落大口呼吸,才缓过一口气来,“哎——虽然我不是天使,但也绝非魔鬼。这些人皮面具,都是我的实验结果。”
“什么实验?”
“人脸移植手术!”
“啊?”
“今天的医学虽然发达,几乎所有的器官都能移植,纬度人脸移植尚能做到。但我在美国的时候,曾经暗暗研究这种手术,并得到了一些大型整形机构的资助,获得突破性的进展。但我的实验曾经采用过活体,遭到了美国政府的禁止。”
“所以你就到了中国,把我变成了实验品?”
突然,我仿佛一下子开窍了,颤抖着摸着自己的脸——也许这层蒙在我脸上的皮肤,这张陪伴了我半年的脸,这个镜子里的“自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
“不,这个纯属巧合,2006年11月,你和另一个年轻男子,在距离这家医院不到五十米的隧道口发生了车祸,当你们被送到这里的时候,你严重受伤而且脸部被毁容——真的像魔鬼般可怕,而另一个男人很快宣告死亡,但他的脸部完好无损。那位死者年龄身高体形,都与你相差无几,为了挽救你的脸——我亲手给你做了换脸手术。”
“其实,车祸中死去的人是高能”我握紧了拳头,使劲抓着自己的脸,几乎要把皮肤抓破了,“你把高能的脸,移植到了我的身上?”
“是。请相信我完全没有恶意,当时也无法确定你能否存活,即便活下来也可能永远昏迷,成为一个植物人到生命终结。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我是把你当作了实验对象,但在客观上拯救了你,也拯救了高能的父母。难道你希望醒来以后,面对镜子发现自己有一张魔鬼般的脸——就像《夜半歌声》里的宋丹萍?”
“宋丹萍?毁容?魔鬼?”
我更恐惧地摸着脸,想象在高能的脸皮之下,自己是一张怎样丑恶扭曲的脸庞。
“至于死去的高能,他的脸虽然被剥下来,但我们按照你——古英雄的脸,做成了一张人造脸,覆盖到了高能的尸体上。于是,高能戴着你的脸做了死亡登记,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古英雄死了。”
“人造脸?”
“尚不成熟的技术,肯定无法戴在活人脸上,因为人造脸的化学材料,会与自然的人体组织产生排异。但是——”华院长居然还在卖关子,“人造脸不可仪给活人用,却可以给死人脸用!当它戴在死人的脸上马厩好像给试题化妆的效果,既不担心出现排异,更不必考虑使用性能,只要骗过死者亲人的眼睛就可以——死人的脸,唯一的用途是辨认,然后就是火葬场。”
脸!脸!脸!
我究竟是活人的脸,还是死人的脸?痛苦地摇着头,不能集中注意力盯着院长的眼睛,也无从判断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就当我放松警惕之时,华院长却沉积冲出迷失,并按响了报警器。
整个医院都响起了防空警报般的声音。
我冲出去一脚将他踢倒,大喝了一声:“去死吧!我不要做高能!”
趁着保安冲进来之前,我飞快地逃出办公室,冲到楼下的走廊。正好莫妮卡也跑了出来,我一把抓着她的胳膊说:“赶快走!”
走廊里保安已经追了上来,我拉着莫妮卡撒腿狂奔出小楼,拼命冲出医院大门,沿着岔路回到了公路上。
飞越疯人院。
沪杭铁路动车组。
傍晚,与上午来时相反的方向。
没有必要在杭州过夜了,而且我也不能把妈妈 一个人留在家里——即便我不是高能,但我也认她做自己的妈妈。
在火车上听完我的讲述,莫妮卡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她那混血的眼珠,“God好像科幻电影你居然被换脸了?你与一个人同时出了车祸,同时你被毁容了,而那个人死了,于是院长把死者的脸,移植到了你被毁容的脸上——这样等于你变成了那个死者,你顶着他的脸进入了他的人生。而那个死者戴着一张假脸,顶上了你的名字。”
“可是还有许多漏洞,既然我被送到了医院已经回容了,难道华院长有这么大的本领——就根据一张毁容的脸,造出以假乱真的人造脸?而且我没有注意看院长的眼睛,所以他说的也有可能是谎言。”
“你应该多利用你的读心术。”
“从法律的角度来说,真正的我其实早就死了?我不过是借着高能的脸,在高能的人生中复活而已。”我看着车窗外的夜色说,“人家是借尸还魂,我是借脸还魂。”
   没错,我忽然想起了蓝衣社在“兰陵王秘密”BBS上给我回帖——
“对不起,兰陵王传人已经死了。”
蓝衣社知道这一切,他知道真正的兰陵王传人——高能早已经在车祸中死去了,而顶替着高能出现的我,其实只是个冒牌货!
华院长和蓝衣社他们也是一伙的?所以蓝衣社才知道这么多?或许本来就是一个阴谋?不,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只在乎自己的人生,不想背着别人的名字过一辈子,更不想永远或在高能的人生中。
就像我刚刚醒来的时那样,多么迫切地要知道我是谁?期待自己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一个富有的家庭?一个成功的爸爸?一段光鲜亮丽的人生?甚至还有一个美丽的女朋友?半年来高能给我的阴影将一扫而光,我不再是唯唯诺诺的猥琐男,也不再是瞻前顾后的胆小鬼,更不是被裁员回家的失业青年。
再见了,高能。
我要找自己!
就当我幻想另一个真正的我时,莫妮卡却捅了捅我说:“我不想再叫你高能,但也不愿意叫你无名氏,因为你现在有名字了。”
“什么?”
“不是很清楚了吗?你就是与高能一同出车祸的那个人——高能早就死了,却以你的身体而复活;而你虽然活着,但你真正的名字却被宣告了死亡。”
对啊,才想起在华院长电脑里看到的那两个字名字一个是“高能”,资料显示深度昏迷,另一个是“古英雄”,资料显示车祸身亡。
我不是高能,我的名字叫——古英雄!

我是谁?仿佛又一次经历产道,浑身赤裸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分娩将我推向另一个世界。羊水已然破裂,我挣扎着想要呼吸,在阵痛中不断向前,冲破湿漉漉的黑暗天空中,直到眼前射出白色的光芒。
第二次重生。
睁开眼睛,像婴儿诞生那样,我见到了妈妈——高能的妈妈。
也是我的妈妈,给我第二生命的妈妈。
她抚摩我的脸,温暖的母爱让我方副回到童年,那早已经随记忆而消失的童年,我下意识地抓着妈妈的手,尽管岁月让她的手粗糙而苍老。
“能能,你终于醒了。”
现在是星期四的上午九点,我想起昨晚和莫妮卡从杭州回到上海,刚下火车我就回到家,以免妈妈一个人担惊受怕。
我爬起来摸着妈妈的脸说:“妈妈,我爱你。”
妈妈又一次搂着我,就像这个故事的开头,我昏迷一年醒来,在医院里被她紧紧搂住。
早餐后,我拿着一把剪刀,悄悄躲进卫生间。
这是父亲自杀的地方。
虽然无数次擦洗了浴缸,但似乎有些污迹永远都擦不掉,那是父亲鲜血——我身上并没有流着他的学,但他爱我,我也爱他。
我面对着镜子。
七个月前,我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夜晚,独自摸进病房里的卫生间,第一次从镜子里看清自己的脸。从此以后就不怎么愿意照镜子了,觉得自己的脸并无甚可看之处,不过是大街上千百张平凡的面孔之一罢了。
现在,看着自己的脸,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张脸不属于我。
而属于一个早就死去的人。
他叫高能,而现在我戴上了他的脸,我变成了他。
双手抚摸这张脸,并无任何一样,摸它就归纳到温暖,捏它就感到疼痛,甚至还有一颗痘痘正在酝酿并即将爆发。着张脸戴在我头上已经超过一年零七个月,已车工难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离的一部分,尽管属于另一个人——在别人的皮肤底下,就是我自己的肌肉和骨骼,它们竟如此贴合,以至于欺骗了我那么久,也欺骗了世界上所有的人。
摸着自己的脖子和鬓角,真的有过人脸移植手术吗?怎么看不出任何痕迹?果然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
无缝——找不到缝合的迹象,这到底是谁的脸?我?还是高能?
于是,剪刀出场了。
我变得异常冷静,也异常无情,残忍地剪去自己前额的头发。
但动作是那么笨拙,连路边摆摊的剃头学徒都不如,抓起一把头发连根剪去,像被狗啃过一样。从额头的发际,到左右太阳穴上方,再到两边的鬓角,包括耳朵后面的头发——整个一圈剪下来,脸盆里多了一大片黑发,几乎剪去了自己一小半的头发。
最后,当我面对镜子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个清朝男人。
丑陋得如同出生的满州发型,三百多年前以暴力席卷了整个中国,我们的每个男性祖先都有过这种奴隶发型,从头顶开始剃发,连同两鬓也完全消灭,只剩下脑后那一半,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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