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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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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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瓣远露出讶色,道:“什么血案?我们连听也没听说过,你倒底在胡扯什么?”
  袁负也道:“姓朱的,你别胡说八道,武林中根本没有这一件血案发生。”
  朱宗潜冷笑一声,凛然道:“不管这件血案有没有宣扬出来,但我却是亲眼所睹,亲耳所闻,不容你们狡赖。不过,照你们这样说法,可见得这件血案内情十分复杂。”
  紫金环戈远不问他内情如何复杂,却道:“本人一点也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话。我不但没有听过这个消息,甚至连袁负兄也是多年未见,昨日方始在洛阳碰见。我们一直没在一块儿,因此,我既不能连累他,他亦不能牵扯上我。”
  这是一着很高明的手法,假如袁负也来一个声明,列举一些证据,表示他的清白。
  在外人眼中,一定会相信他们当真是刚刚碰见。
  因为按常理判断,假如他们曾经同谋做过什么歹事,只有辩说没有做而不会作这种嫁祸式的声明。
  对方一定会想:这两人互作声明,事先不可能串好口供。万一其中一人气不过翻出底牌,岂不是弄巧反拙?这种要死大家一齐死的心理屡见不鲜,所以他们必是当真一直没有碰过面。
  若是这样想法,自然就中了他们的计了。
  无奈朱宗潜洞悉他们乃是东厂供职的高手,前此还会联袂潜入开封。
  这都是不容狡辩的事实,焉能中计上当。
  他微微一笑,用手势阻止袁负发表声明,道:“你们无须多费唇舌了。我只想知道你们这一票斩获了多少银子?”
  瓣远怒声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袁负道:“我们动手拚个死活是一件事,但一定要我们背这口黑锅,却使不得。我们还是趁这个机会当面讲个明白才是。戈兄不妨把最近的行踪说出,我也这么做,必要时可以找证人,总须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才好。”
  朱宗潜仰天冷笑道:“你们想拖到几时都行,反正我早就教佟长白守住道路,谁也休想上来。”
  瓣、袁二人都心头一凛,敢情他们真的是在施展拖延手法,以便援兵赶到。
  照他这么说,铜面凶神佟长白也来了。
  以朱、佟二人联手之威,谁都休想抵挡。
  这一来他们的斗志信心完全崩溃。
  瓣远侧睨袁负一眼,问道:“袁兄你的伤势碍事吗?”
  袁负迟疑了一下,才道:“不碍事,咱们总得出手一拚。”
  瓣远见他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不禁犯疑,忖道:“莫非他已无法动手,但怕说出来之后,我见人孤势单而独自逃走。是以这样说法,等我出手死拚,他便可趁机逃生?”
  他们都是极为老奸巨猾的人,在江湖上打滚了这许多年,都把自己训练得万分多疑老辣瓣远这一犯疑,立刻决定一有机会就先行逃走,袁负的死活那便是他的事了。
  朱宗潜倒不晓得对方暗中已经分裂,为了要让偏殿内的褚玉钏晓得自己不得不施毒手击杀这两人之故,便大声喝道:“你们一齐上来送死最好了,姓戈的你不是说昨天才遇见袁负吗?那么我倒要问一问,前些日子你们同时踏入开封府,那时候你们还未相识,是也不是?”
  袁戈二人面色一变,都想:这等密行动他怎会知悉呢?
  只听朱宗潜又喝道:“袁负你既是尚能动手,那就过来吧,我瞧瞧你挡得住挡不住我一招?”
  九指翁袁负成名多年,这刻岂能说个“不”字?当下拾回长刀,走上前去。
  瓣远等他的身形恰好拦住朱宗潜之时,突然倒纵上屋,迅急遁走。
  瓣远遁逃之举突如其来,加上动作如电,霎时无影无踪。
  朱宗潜理都不理,冷笑道:“瞧见没有?你的伙伴已弃你而去了。”
  九指翁袁负本已不敌受伤,目下少了戈远支援,自知万难幸免。
  登时连那么一点斗志也完全消失,道:“朱大侠,今日如若高抬贵手,袁负定将有所图报。”
  朱宗潜摇头道:“不行,那镖行十馀之众死得何等惨酷,你们休想有一人漏网。”
  袁负道:“袁负也是奉命行事,罪岂在我?”
  朱宗潜好不容易迫得他说出承认的话,心想目下出手诛杀他,可就不会让褚玉钏误会。
  他迅快踏前三步,长刀尖锋已抵住他咽喉,道:“谁下令要你们这样做?”
  九指翁袁负被他迫得无法,思索道:“是武大人的严令,献计者是曹洛曹大人。”
  朱宗潜哼一声,道:“曹洛就是计多端,我早已知悉。至於武大人,是不是皇亲国威中的武家之人?”
  袁负际此生死一发的关头,仍然禁不住大为讶骇,心想他怎晓得这些极端机密的内情?
  只听朱宗潜又道:“这个姓武的叫什么名?可是武瞻?”
  袁负瞠目道:“你说的是镇威侯武国舅么?不是他,我也不知道这位武大人的名字。”
  朱宗潜沉声道:“你想骗我么?没有那么容易,除了武瞻之外,谁能差遣你们这些金豹级的高手?”
  他说出“金豹级高手”的话,又是一大机密。
  但袁负已经不能再惊讶了,因为朱宗潜使他震惊之事实在太多。他呐呐道:“真的不是镇威侯之命。”
  朱宗潜道:“姑且相信你的话不假,但这个武大人必是武瞻的兄弟子侄无疑。我再问你,东厂内金豹级高手这一部门,可是一直由这个姓武的掌管?”
  袁负没有法子揣测对方晓得多少密。
  现下他迫问不休,无异露出一线生机。
  当下不敢不从实答覆,道:“不错,一直是他主持。我们通通是他出面礼聘的,所以都只听他调度。但我们等闲也见不到他,通常都是由陆副使大人陆宣忠指示机宜。”
  朱宗潜哦了一声,道:“那么这个武大人已经是中年以上之人了?他本身懂武功吗?造诣如何?”
  袁负道:“武大人乃是奇才怪杰,虽然比我年轻,但一身武功修为,胜我们甚多。不过比起朱大侠的盖世神勇,却又显得无法匹敌。”
  朱宗潜微微一笑道:“那个陆宣忠是他的师兄弟,对不对?他们出身於什么家派?你想必略有所知才是。”
  袁负目瞪口呆地望住朱宗潜,心中很难判断出朱宗潜说武、陆二人是师兄弟一节,倒底是猜的?抑是早已知道?
  但无论如何,他的深不可测,已令袁负无法抗拒。
  当下答道:“不错,他们是师兄弟,陆大人还是师兄呢。他们好像是昆仑派的,但又似是天山派的,我们都弄不清楚。”
  朱宗潜颔首道:“够了,我且问你,东厂派出这么多高手潜入江湖,居然做出杀人越货之事,是何缘故?”
  袁负身躯一震,面色泛白,答道:“我不知道。”
  朱宗潜何等精明,登时晓得这个问题十分严重。
  袁负之所以如此震骇,想是由於问题太大,假如东厂方面发现他漏机密,不但定要杀他,恐怕还要株连亲族。
  因此,袁负可能宁可自己送了性命,也不敢漏。
  他一向不做没有把握而又太过勉强之事,当下摇手道:“算了,我收回这个问题。不过其实你即便告诉我,也不致於被你的上司查出。”
  袁负连连摇头,道:“朱大侠太以低估我们了,但无论如何,兄弟决不敢露一言半语。”
  他乃是极老练的江湖道,一听朱宗潜不再追究,顿时明白对方用心,不由得十分感激。
  因此投桃报李,也就暗示对方一句,叫他不要低估东厂实力。
  朱宗潜自然省得此意,略一沉吟,道:“你们对付褚姑娘,目的不外是在我身上。我希望你能设法劝阻这个卑鄙的手段。这样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情,你瞧怎样?”
  九指翁袁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因为他一条性命,总算已可以保全。
  他默然寻思片刻,才缓缓道:“对付褚姑娘之计,亦是曹大人所献。兄弟虽然有心答应这个条件,俾可换回一命,无奈此事很难办到,是以无法应承。”
  朱宗潜点头道:“那就算了,这位曹大人也在洛阳吗?”
  袁负颔首示意,口中却应道:“兄弟亦不能答覆。”
  要知他拒绝答应劝阻对付褚姑娘之举,其实是暗示了解决之法。
  那就是朱宗潜杀死曹洛,即可解决。换了别人,也许悟不出他言外之意。
  朱宗潜懂是懂了,却奇怪他何以忽然处处以“暗示”回答自己?
  难道说有人正在附近窃听?因此他立刻再提另一问题,以作进一步试探。
  现下果然证明了袁负是认为有人在旁边窃听,大概他瞧见了什么迹象。
  由於这迹象是在他的对面出现,朱宗潜背后没有眼睛,当然瞧不见了。
  他作一个请他走路的手势,口中却冷冷道:“你左也拒绝,右也拒绝,莫非连命也不要了?”
  说时,袁负突然转身遁走,越墙而去。
  朱宗潜从这一点却又推测出对方纵然有人匿伏左近,也不会瞧见这儿的情形,所以袁负才转身逃走。
  如若匿伏左近之人有瞧见此处情形的可能,他就只有倒跃疾逃,免得露出破绽来。
  这时袁负已逃得无影无踪。
  他口中怒哼一声,接着自语道:“算了,我也懒得追他,这个糟老头没有什么了不起。”
  一面说着,一面走入偏殿。
  目光到处,不禁心头大震,背上立刻沁出大量冷汗。
  原来殿角站着一人,面露惶恐之容。
  这人正是早先抓住了褚玉钏,其后被他点住穴道的劲装大汉。
  他这刻独自缩在角落,极为恐惧。
  褚玉钏没有在他手中,而是不见了踪迹。
  朱宗潜震惊流汗之故,便是因为这个劲装大汉怎会解开了穴道?褚玉钏又不见影踪?
  可见得这儿一定曾经出过事。
  他深知以那大汉的功力造诣,绝无自己打通穴道的可能,可知必是另有别人进来过。
  扼要的说法,便是当他与袁负、戈远他们对敌之时,有一个武林高手潜入此殿,不但掳走了褚玉钏,同时又拍活了这个大汉的穴道。
  自然以这位高手的造诣,无声无息地掳走褚玉钏毫不困难。
  并且由於他能拍活这位大汉的穴道,可见得他的造诣极深,所学极博。
  他屹立在那大汉面前,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那大汉以为他要取自己性命,骇得面色如土。
  朱宗潜总算是冷静下来,举目打量全殿,晓得除了侧面离地丈许的窗洞之外,便只有从大门入殿。
  他的目光落在那大汉身上,冷冷道:“你既被人拍活穴道,为何当我进来时,竟不逃走?莫非有意与我放对一拚吗?”
  那大汉震惊地道:“在下怎敢跟朱大侠放对?在下实是气力尚未恢复,无法纵跃。”
  此言一出,朱宗潜马上迫前两步,伸手抓住他胸口,从角落中揪出来,细细查看。
  很快就查出这个大汉虽是被人解开了穴道,但劲道手法略有偏失,是以这个大汉一时未能恢复体力。
  他目光如刀的逼视着对方,问道:“救你之人是谁?”
  那大汉忙道:“在下根本没见到人,朱大侠务必相信在下之言绝无虚假。”
  朱宗潜一把推开他,道:“谅你也不敢哄骗於我。”
  他在殿内慢慢地踱了一个圈子,情绪波汤得十分剧烈。
  只因这些迹象在旁人来说,一定推测不出什么头绪。
  但朱宗潜却明白了不少事情。
  第一点是来人身手之强,大出他意料之外。
  因为他从那大汉穴道被解救一事上,推测出来人根本不识得他的点穴手法,全仗本身的武力卓绝,硬是以绝强内力破解,所以那大汉才有这等现象。
  如若识得朱宗潜的点穴手法,这大汉当时就能恢复如常。
  第二点是这人极可能一直跟踪着自己,所以也从靠近殿顶的窗洞钻入,完全跟着他走过的路线。
  第三点是这人手脚之俐落干净,身手之高强,在在显示出他智勇双全,非比寻常高手。
  换言之,他的智谋定可跟朱宗潜相比。
  这一点从他跟踪朱宗潜而不曾让他发觉,便是极有力的证据。
  这么高明的对手,竟在暗中对付自己,教朱宗潜焉能不大为骇然。
  尤其是他已掳走褚玉钏,等如胜券在握。
  今后他只有被动捱打的份儿了。
  除非他能够马上设法扳回劣势,例如立刻查出此人来历,并且把褚玉钏救回来,这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他举步走出殿门,心想刚才九指翁袁负一定是见到那名手下探头出来,所以赶紧改用暗示方式。
  他走到大门口时,突然想到这个掳走褚玉钏之人,会不会就是那位身量特高,袁负叫他“竹竿精”的那个老和尚呢?
  自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仍然值得一查。
  他在崖边向下眺望,全无人影,当下转身走入寺内。
  他早先提及佟长白守在外面的话乃是假的,事实上他独自来此,一直在远处遥望着井、褚二人的踪迹,暗中保护。
  到发生事情之时,他赶紧奔来驰援,其时褚玉钏已遁入寺内了。
  他一面向寺内走去,一面想道:“假如是那个老僧弄的手脚,他有什么动机使他这样做?若是别人,又会是谁呢?我且句别的僧人查问一下,瞧瞧能不能查出这个老和尚的底细。”
  他很快就找到一个僧人,谈了半天,那个和尚表示本寺没有这末一个老僧。
  朱宗潜一听可就急了,心想倘若这个老僧本是与戈、袁他们同党,故意演出那一幕戏瞒过他,这就糟啦!
  他眼睛一转,迅即掣出长刀,凶恶地抵住那个僧人的咽喉,厉声道:“胡说,我明明亲眼见过他,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否则我就要了你的性命。”
  他一直都很客气地向那僧人询问,此刻突然翻脸,极为凶恶,把那僧人骇得魂不附体。
  丙然他立刻就打听出那个老僧法号悔往,在本寺修行了十年之久。
  他虽然不是住持大师,也不管手中之事。但由於他精通佛典,人又极好,所以地位甚高全寺僧侣都被他嘱咐过,不可向外人提及他任何的事。
  原来朱宗潜到底是非凡之士,刚才他一急之下,竟想到那悔往老和尚会是戈、袁他们的同党。
  幸而他迅即恢复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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