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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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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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长白冷冷道:“咱一向都承认是恶人,此所以迟早会跟朱宗潜干上,拚个你死我活。”
  康神农突然转向朱宗潜,柔声道:“宗潜,你不用害怕,我将施展一种绝学,助你立刻恢复元气。”
  说话之时,从怀中取出一支银针,长约一尺。他举针缓缓向朱宗潜的腰间剌去,又道:
  “你须得相信我决不会加害於你,这些日子以来,我时时想念你和记牢着你。”他声音中流露出深挚的慈爱。
  佟长白一点也猜测不出这个老人到底是真是假?他想毁了朱宗潜呢?抑是真想帮助他?
  这么一来,佟长白满腔恶念杀机反而消失无蟚,极有兴趣地等着这一幕怪事,将有什么结局出现。
  朱宗潜动也不动,那根银针已触及他的衣服,随即透过衣服,刺破了要穴上的皮肤,跟着这支银针缓慢而稳定地刺入穴内。银针一寸寸地消失,最后,只下了一点点,康神农用指尖捏住,显出十分用力的样子。
  直到这时,铜面凶神佟长白才冷冷道:“老头子,你到底想把他怎么样?”
  康神农阴森森地笑一下,反问道:“你想他会怎样?”
  这个问题甚是有趣,不过由於谜底是一个人的生死祸福,所以使人有血淋淋的残酷之感佟长白缓缓道:“咱瞧你好像不怀好意。”
  康神农一吸气,迅快挟出银针,又刺入附近另一穴道之内,不过下手疾急,不似早先那么缓慢。但见他一连刺了七针之多,方始抽针在手,不再刺下。朱宗潜靠着树身,双目紧闭,鼻孔中发出鼾声,好像已沉酣大睡。
  康神农直在喘气,显然耗去许多气力。
  佟长白那张死板得像古铜铸成的面庞上,泛起一股凶气,道:“原来你没有加害他。”
  康神农道:“不错,我对他已生出父子一般的感情,焉肯加害他呢!我在这儿幽禁了许多年,心情与往昔迥异。莫说是他,即使换了你,我也不肯轻易加害你。此是多年幽禁变化了我的气质之故。这话恐怕你听了也不会明白。”
  佟长白道:“不错,咱心里烦燥得很,不但不明白你的话,甚至想杀死你们。”
  康神农摇摇头,道:“朱宗潜肯跟你在一起,真是太可怕了。不过你这种暴燥凶恶的性子,并不是不能医治的。”
  佟长白讶道:“这话可是当真,你能不用火熊嘻就医得了我?”
  康神农摇幌一下手中银针,道:“老夫在这根银针之上,用过数十载苦功。世上所传的针灸之法,只能医治肉体上的病痛,老夫能医治心灵上性格上的病苦。”
  佟长白沉吟一下,道:“你是沈千机的师父,想来真可能有这等神通。那么你刚才帮了朱宗潜什么忙?”
  康神农道:“老夫不但助他回气运行,顿时恢复了原有功力,甚至比以前更强之外,另外对他还有一宗好处,那就是使他本来己十分坚毅的意志变得更是无懈可击。换句话说,他心灵中有过创伤,倘若碰上极厉害的对手,又炼过坚心忍性之术,假如沈千机就是这种对手了。他们一旦拚斗起来,到了最后关头,沈千机可能窥破他心灵中的创痕,加以利用而将他击败。
  老夫已施术替他缝好创伤,减少一个失败的可能性。”
  佟长白听得目瞪口呆,心想一个人的医道到了这等地步,那简直是出神入化,匪夷所思了。他随即想到自己多年来被浮躁的心猿意马所困扰,假如他能够医得好自己,那就太好了。
  康神农又道:“你敢不敢豁出性命让我除去你精神上的病痛?你的病症颇深,错非碰见我,谁也无法措手。”
  佟长白咬咬牙,忖道:“好吧,咱就豁出去试这一次。”
  当下道:“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你若是医得好我,自当设法报此大恩。”
  康神农命他走过来,背转身子蹲下去。他身量高大,囚此康神农可以很容易地寻觅他背上穴道,同时取针迅即剌了入去。佟长白动也不动,好像全无感觉一般。不久,朱宗潜睁开眼睛,但见佟长白蹲在轮椅前,背向着康神农,毫不动弹。心下大感讶异,问道:“佟老师,你干什么?可是丢了东西?”
  佟长白没有回答,康神农抬头一笑,道:“不错,他丢掉一件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他的自由。”
  朱宗潜更是惊讶,道:“原来老丈已制住了他,只不知用的什么手法?”
  他仅是惊讶康神农用什么手法制得住这个大恶人,不是奇怪他出手之故。
  康神农道:“此人恶性半由天生,半因人力,像这种人留在世上有何用处?尤其是你居然自诩智勇,竟要跟他一起走,很容易遭他暗算。我对他说可以医治他浮燥不安的心性,所以他让我制住了他的穴道。”
  朱宗潜点头道:“晚辈并非自恃智勇,事实上须得利用他做一件事。”
  原来他早就看准了佟长白与冰宫雪女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气机感应,因此,他打算利用佟长白带路,找出冰宫所在。因为冰宫到底在乌斯藏的什么地方,天下无人知道,乌斯藏面积极大,如若不知方向途径,只怕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他把此意说出,康神农前此听朱宗潜提过雪女之事,所以不必从头说起,便知她的渊源来历。他道:“这样说来,我甚至不能当真医好他浮燥动汤的心情了,因为这正是他与冰宫雪女之间气机感应的原因,同时我也不能杀死他了。”
  朱宗潜道:“其实当时晚辈是运用一种策略,诱他出手袭击。晚辈的秘锁玄关已通,在任何情形之下,只须一口真气透过丹田,即可发出新力。但老丈你过於关心晚辈,从中设法阻止,晚辈也就只好暗暗听从老丈摆布,谁知当真大有得益,真是晚辈的意外收获。”
  康神农道:“我也认为你应当不致於如此疲乏才对,因为紫府禁果乃是百年罕遇的灵药,功效奇强,决计不该如此。但我又怕万一你并非装假,岂不是铸成无法挽救的大恨?所以决定尽我之力助你,孰知反而破坏了你的神机妙算。哈哈……”
  他可不是真的遗憾,相反的甚为高舆,因为朱宗潜当时如此信任他,任他摆布,可见得他心中并不把自已当作邪恶之人看待。
  朱宗潜道:“晚辈估计过佟长白纵然恢复,但比起他原有的功力应当减弱许多。
  所以他若是出手袭击的话,晚辈当能重予惩戒。使他日后对我疑神疑鬼,纵有机会,也会想到我可能是假装的,因而不敢下手。”
  他笑一笑,又道:“这法子是师古之智,三国之时,曹操疑心最大,常常怕人行刺。因此他想出一条毒计,先向人宣布他常在梦中杀人,於是一天夜里,一个近侍见他被子滑落,过去给他拾起盖上,曹操其实有意如此,突然跃起杀了这个近侍,自家再度蒙头大睡,佯为不知。这一来人人都相信了,当他睡觉之时,谁也不敢走近他床边,免得被他在梦中杀死。”
  康神农津津有味地听着,听完了之后才道:“曹阿瞒真是一世之雄,这等心机手段,真不容易施展。”
  他伸手捏住佟长白背后的银针,又道:“我施过术之后,他起码有几日心情宁恬安泰,但他过这种宁恬安泰之滋味之后,更难忍受心猿意马的跳墙困扰,你务须注意这一点才好。”
  直到这时,朱宗潜仍然无改变主意的表示,康神农更不多言,拔出银针,随即把此针交给朱宗潜,又取出一个硬皮的套子,一并给他,道:“这支银针名为阴极针,本身已是宝物,再加上识得针灸之法,更有着手回春的奇效,现在我送给你,假如你碰到识货之人,这宗宝物可以换回你的性命。”
  朱宗潜惊道:“如此贵重之物,晚辈岂敢收下?而且晚辈对针灸之道完全外行,岂不是糟蹋了这件宝物?”
  康神农笑道:“你有了这件宝物,我就不愁你日后不设法研究针灸之道了。刚才我剌在佟长白的穴道,你已经看见,你以后如若须要使他宁恬数日,可依此法用针,只要依照时候变换穴道就行啦!”
  朱宗潜对这一点不必多问,只因大凡精於点穴之士,都晓得血气运行於经脉的时间,此所以时间不同,血气走的部位变换了,他下手时的穴道也得跟着变化。他还在考虑该不该收下这支“阴极针”,忽然发觉康神农似乎很高兴,心中一动,忖道:“是了,他老人家屡次得我帮忙,因感到无法还报,所以把这件宝物送我。既然这样能使他快活,我又何必推辞?”
  当下诚诚恳恳的向康神农拜谢,并且又向他请教针灸秘诀。康神农果然显得更为高兴,先简洁地说出针灸一道的各种禁忌,然后道;“这一门学问极为深奥,以你的聪明颖悟,加上武功底子,也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完全学会。我现下只拣几种世间绝传而又於你最有用处的心法传授给你,以便你派得上用场。”
  他伸手摸一摸佟长白,又道:“等他回醒之时,我们恰好把话说完啦,现在你收摄心神,静听我说。”
  森林中的火灾方兴未艾,火光烛天,噪声震耳。但他们好像毫不在意。
  朱宗潜更是用足平生智慧,领略这一门秘传绝学,潜心默记老人说的每一句话。
  他们话声停止了片刻,佟长白响亮地呼吸几声,缓缓站起身,望了他们一眼,道:
  “噫,咱们还在这儿?”
  他斗然记起了康神农为他治疗之事,但觉心泰神怡,果然舒畅无此,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转眼望着老人,说道:“咱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既然施恩於我,定须还报才行。咱瞧你行动不便,或者有些事情无法去做,咱自愿替你去办,这样好不好?”
  这个人天生就是如此凶悍爽直,什么事都不转弯,倒也干脆痛快。
  康神农道:“好极了,但我一下子想不起来有什么事托你去仿,迟些时候再说吧!”
  当下朱、佟二入合力抬起轮椅,奔出林外。他们回头见到烛天的火势,也十分心惊。朱宗潜十分警戒地向前走,康神农道:“沈千机巳被碧蚁所伤,虽然不会致命,但也够他瞧的了,目下大可放心,不必理会他。”
  佟长白突然啊了一声,道:“咱想起来啦!朱宗潜你早叫我杀死坐骑,敢情早就提防坐骑会露了机密。假如当时没有这样做,沈千机一定听到马嘶,从而得知有人来到此地,你的脑筋真行,咱可是佩服极了。” 
 

 
 
 



第十二章
 
  朱宗潜口中说着谦逊之言,心中忖道:“这佟长白谈话大异从前,可见得康前辈的手段果是天下无双。”
  他随即把思路转到如何安排康神农之事,还有就是关於他师父是否已回返开封,也令他十分担心。因为他隐隐觉得师父好像已经有了决定,或者不会回返开封。
  他暂时把师父之事搁下,向康神农说道:“前辈今日离开此地,后事尚须多加小心,沈千机目前一定以为已经得手,若然他一直不晓得真相,您老总有机会得以手刃这个恶贼。”
  他同时又问康神农有什么打算没有。
  康神农道:“我必须先找个地方,设法把身上的铁去掉。”
  原来这条铁不但使他行动不便,兼且废去了他一身武功。
  一旦取下,即可恢复若干成内功。
  朱宗潜寻思一下,说道:“开封府暂时不能回去,我们且到洛阳找个地方隐匿起来。然后晚辈还要和佟兄一道去找沈千机,追索火熊嘻的下落。”
  他们当即上路,由於必须谨慎小心,所以他们不走大路,一迳翻山越岭,向西北走去。
  夜间他们就露宿旷野,不找人家借宿。好在都是餐风软露惯了的人,所以也不以为苦。
  第三日的中午时分,他们翻过一道山岭,但见岭下有一条大路,被两边高崖夹住,形势险恶,峡中大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六七个人,身上都有血迹。
  佟长白居高临下瞧了一会,道:“咱瞧这些人都死掉啦!”
  朱宗潜道:“即使通通都死了,咱们也得下去瞧瞧,定必可以查出发生这场惨酷杀戮的道理。”
  佟长白道:“好吧!”
  迈步就走,但手中一紧,原来他一直和朱宗潜两人同抬轮椅,故此朱宗潜不动,他也受到牵制。
  他讶道:“怎么啦,你又改变主意不成?”
  朱宗潜摇摇头,道:“那些身上尚没有蝇虫之类│聚,可见得这件惨案刚刚发生不久。
  假如我们这就闯下去,第一个可能是杀人者尚在附近遥遥监视,将被他们见到我扪的行蟚。
  第二个可能是有别的人恰恰闯到,硬是认为我们是凶手,这真是倾黄河之水洗不清的冤枉呢!”
  佟长白识趣地点点头,道:“那是因为咱的缘故了。”
  朱宗潜又道:“第三个可能是我们之中有一个不留神,遗下了痕迹线索,被其后来查究之人发现,认为我们,就是凶手,这也是洗不清的冤枉。”
  佟长白道:“一件芝w绿豆大的事,偏你就有这许多道理,那么咱们到底怎么办呢?
  站在这儿呆等不成?”
  朱宗潜道:“咱们先把康前辈放在那边的树荫下,你在这上面查看有没有凶手逗留在附近,我独自下去检查,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康神农道:“如此甚佳,快去瞧瞧还有没有重伤未死之人,只要救活一个,即可问出内情。”
  佟长白道:“早说出来不就完了吗?”
  於是和朱宗潜一齐退到树荫下,放好康神农。各自分头奔去,朱宗潜迅即到了峡中,但见那些身上的伤痕都很简单,只有一处刀伤或一个剑口,正因如此,足见凶手们十分了得。
  朱宗潜细加查勘过之后,尽避他乃是十分沉潜之士,这刻也不由微微变色。
  原来,第一点他瞧出行凶者不但是武林高手,并且人数不少,总在三四个人以上。
  此处一共是七具首,全都死得干净俐落,虽然有过格斗动手的痕迹,但他们身上的致命伤只有一处。
  第二点是这些被害之人个个都有兵刃暗器,四个是劲装疾服,三个是平常人的穿着。
  有好些迹象显示他们俱是镖行人物。而那三个没有劲装疾服的人,是特别加派保护的好手,不过不晓得是那一处镖局。
  单单是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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