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by:朱夜(red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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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 by:朱夜(rednight)-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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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恤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感觉太沉闷,随手放下,又拿起了一件鲜艳的天蓝和亮黄镶拼的运动衫。“先生你穿这个很洋气的!”促销小姐不失时机地鼓动道,“现在是买二送一,再挑一条裤子可以送一双名牌运动袜!” 

  “是吗?”正当他的手伸向相配的运动裤的时候,怀里的手机响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号码便皱紧了眉头:“喂?方和,你找我什么事?” 

  “不好意思!你今天能替我上一会儿早班吗?我现在有急事要走开。3点半的时候杨向东会来接你的班。在上夜班以前你可以到病房值班室睡一会儿。” 

  “什么事这么急?我正在外面买东西呢。”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知道这样你很累,可是我家里出了急事,我非得马上离开不可。” 

  “我说了我不在家里,正在买东西。要回家再赶出来至少要中午。” 

  “没关系,我等你。你什么时候到我什么时候走。帮兄弟一把吧!兄弟我不会亏待你的。” 

  “好拉好啦我知道啦!这种可怜兮兮的话就不要再说啦。我尽快过来。” 

  朱夜挂掉电话,提着购物篮去结帐。 

  中午刚过,马南嘉一下车便被刘处长叫住了:“小马,马上来开会。不能缺席。” 

  “什么会?” 

  “关于纪律整顿的会。在606房间。” 

  “为什么在那里?”马南嘉皱起了眉头,“这么小的会议室?我有什么资格参加核心会议?” 

  刘处长长叹一声:“你去了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还没吃饭?” 

  “没吃午饭?” 

  “恩。也没有吃早饭。从昨天下午5点到现在我还没有吃过东西。我们盯了一个容留卖淫的大窝点。” 

  刘处长干笑了几声:“你要对我说你这几天所有的工作时间都花在这上面,哪怕说你把个人时间都贴在这上面,我绝对相信。可是你得想法说服别人和我一样相信。走吧。” 

  马南嘉一扬眉毛:“怎么?还得烦劳您亲自送我去?” 

  刘处长摊开双手:“我也没办法!我也是服从上级命令。我们都是公安干警,不服从命令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马南嘉被带到了隔音设备很好的606房间。门一开他就明白了什么:纪检处的正处长、党委书记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在长桌后一字而坐,长桌前摆着一把椅子。这是正式审查的场面。 

  马南嘉淡淡地一笑:“干什么?需要我交待什么?” 

  “马南嘉同志,请坐!”处长把手一摆。 

  马南嘉跨上一步,轻松坐下。 

  党委书记说:“到现在为止我们之间都是同事关系,是为打击犯罪而战斗的战友。你常年在外侦查,同志们对你了解不够,外面也有风言风语,说的都是对你很不利的话。今天叫你来,是想找个时间好好和你聊一聊,听取你具体的工作汇报,工作上、私人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尽可以说。” 

  马南嘉平静地问:“别人举报我什么?” 

  党委书记正要开口,纪检处处长抢先说了:“小马!你的态度要端正一点!这是原则性的大问题!” 

  “所以我才要问是什么问题。” 

  “你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问题吗?” 

  “我的问题就是现在我很饿了。如果不去吃饭待会儿就会完全没有食欲。” 

  “马南嘉同志!”纪检处处长大喝一声。党委书记制止了他,转用柔和的口吻说:“小马,你应该知道身为公安干警,姑息包庇带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分子的犯罪行为,是很严重的罪行吧?” 

  纪检处处长补充道:“如果你对自己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记忆的话,有人为你写下了详细的报告。你的侦查计划到底是什么?现在谁是嫌疑人?谁是布控监视对象?你怎么确定这些对象?具体监控措施是否得力?有没有制止和预防其犯罪?你最好详细报告一下!” 

  这时,马南嘉的手机响了。双方都没有说话。刺耳的电子铃声响彻空气凝结的房间。铃声响了2次以后马南嘉低声说“抱歉”便把手伸向怀里。 

  “把手机给我。好好开会。”刘处长说。 

  这时马南嘉已经看到了屏幕上跳动的人名。他急忙说:“很抱歉。这可能是一个重要线索。我追踪这个案子已经很久了。请让我接这个电话。” 

  “不行!”纪检处处长斩钉截铁地说。 

  刘处长把手伸到马南嘉面前。 

  空气中有某种东西到了一点就着的地步。马南嘉有力的大手攥紧了手机,掌缘的肌肉鼓了起来,紧抓着手机外壳的手指关节挤得发白。他的脸色仍然很平静,然而他的内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着掀翻桌子打倒刘处长冲出门外奔向阿迪的镜头。 

  刘处长把伸在马南嘉面前的手晃了晃。 

  响了7、8次的手机铃声嘎然而止。马南嘉不甘地把手机拍进刘处长掌心。刘处长拿着手机走出606会议室,反手关上门。 

崩溃(9) 

  虽然得白白为别人上班,朱夜的心情仍然相当好。这可能归功于今天晴朗的天气。同样因为宜人而温暖的天气,各科急诊病人都不多。普外科医生甚至在午饭后打了一个盹,补回昨夜打游戏的欠觉。内科医生和神经科医生聊着美容的话题。朱夜两手交叉在脑后,翘着椅子,望着窗外雨蓬和防盗窗之间一线碧蓝的天空,轻声哼着歌。 

  “朱夜啊!发什么花痴呐?”护士露露倚着门框,拿笔指着他说,“呵呵,大家来看朱夜的花痴样!” 

  “什么?哪里有花痴?”普外科医生从梦里游回来,迷迷糊糊地说,“我要看!”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呐!”朱夜连忙坐正身体,拉了拉衣领,一本正经地说。 

  “嘻嘻嘻嘻!他刚才在唱歌哦!我都听见了哟!”露露不依不饶地说,“大家来审问审问他!看他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好!”普外科医生一拍桌子,“朱夜你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干什么!干什么!”看到内科和神经科医生也来凑热闹,朱夜不免叫苦。 

  “嘿嘿,是在想和哪个女孩子约会的事情吧?”年龄比较大,已经结婚多年的内科医生说。 

  露露拿笔敲着朱夜面前的桌子说:“好啊!有好事情怎么不告诉我们!该罚!” 

  普外科医生对着空气吸了一通鼻子,晃了晃脑袋说:“恩!肯定有问题!否则我怎么闻得到香味呢!是这小子身上的!肯定没错!” 

  “我…我只是刚洗了头…”朱夜结结巴巴地辩解道。 

  “瞎说!你以前难道不洗头吗?”露露说,“为什么以前一点味道也没有?” 

  “我以前用肥皂洗头…” 

  “啊!这么没有品味的男人也有人看上!”露露大叫道,“上海的女孩子这么急吼吼地要嫁人吗?” 

  “别这么说人家。”神经科医生说,“朱夜啊,女孩子什么时候可以带来给我们看看?” 

  “到底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呢?”露露的粉拳直往朱夜肩头捶去。 

  “呃…啊…”朱夜含糊地应着。 

  “瞧啊瞧啊他笑了!肯定是有的喽!”露露敲着他的脑袋说。 

  朱夜再也忍不住笑脸,低头红着脸。 

  “是刚认识的吧?”神经科医生问。 

  朱夜点头。 

  “长得好看吗?”普外科医生问。 

  朱夜含笑点头。 

  内科医生叹了一口气:“小年轻啊!现在只知道幸福!不要被蒙住眼睛哦!小心上当受骗。” 

  普外科医生不满地说:“你怎么能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呢?人家正在幸福当中。” 

  内科医生说:“你不知道有句话说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吗?” 

  普外科医生说:“这句话应该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露露插嘴说:“都不对!正确的说法是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负数!” 

  普外科医生说:“喂!你不要一打击一大片好不好?” 

  露露说:“哪里有一大片?这里明明是女的多!” 

  神经科医生说:“智商是除出来的,怎么会是负数?” 

  露露说:“我来举个例子吧!我们这里就有一个智商是负数的人。” 

  普外科医生拿手一指朱夜:“他?” 

  露露挥着手说:“不是不是!是方和呀!”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早班不上,匆匆忙忙地要走?他是去追他的钱呐!” 

  “钱?什么钱?”普外科医生问,“他能有什么钱需要去追?” 

  露露惊讶地说:“啊!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早上他一个劲儿地在打针间后面打电话,我把前因后果都听见了!他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人家说是做服装生意的,长得又漂亮,打扮得又有气质。他被人家三花两花就花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人家说做生意要进货没现钱,他立马就掏出8000块。”(此句中“花”是动词,解释为魅惑。) 

  “这么多钱!”神经科医生叹道。 

  “你知道吗!”露露吸了一口气,顿了一下,欣赏着自己制造的戏剧化气氛,然后说,“他是被骗了呀!他才知道因为整个商场生意不好她租的服装柜台早就不做了,几乎空关着。他打电话问了女孩子一次,人家就不理他了,也不肯还钱。他发急了,一上午都在给介绍他们认识的人打电话。”  

  内科医生惊讶道:“什么?这种骗钱的女人竟然还是别人介绍的!” 

  露露说:“就是呀!现在别人介绍的都不能相信!更不要说马路上搭上的、不知根底的人了。人家长得再漂亮、嘴巴再甜,也不能给人家花倒哦!听到没有!朱夜!” 

  朱夜仍然在笑,只是五官已经渐渐扭曲了形状。 

  其他医生渐渐忙碌起来。创伤科却仍然没人挂号。这对朱夜来说更是一种折磨。他在狭小的诊室里不停地绕着圈子,一次又一次地摸出手机拨号,得出的是一样的结果:“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谢谢!” 

  他惶然地抬头看挂在护士台上方的钟,伸手抓挠着从上班以来一直意外地整齐的头发,神经质地把手里的钢笔拆了又装,装了又拆。 

  泰雅挤在一大群求职的人当中排了很长时间的队。他不时地伸头看看周围的人手里的材料。看到别人都有文凭,未免有些着急。终于轮到他进去,却只是让他填了一份表格,上面只有一些很简单的问题,诸如是否能接受出差和艰苦的生活,是否能具有团队精神,是否晕车。他填完了表格,回头看看后面拥挤的人群,大声对主办人说:“请看看我拍的照片吧!” 

  主办人正忙于接收人家的表格,看也没看他一眼,点点头。 

  “请看看我拍的照片吧!”泰雅大声说着,把文件夹递在他眼皮底下。 

  主办人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指指手下的一堆文件夹。泰雅无奈地把文件夹放在那一堆的最上面,被后来的人拥挤着走出房间。 

  他走出办公楼,路过卖电话卡的小摊的时候,犹豫了一阵,没有买充值卡。他给阿迪发了个短消息,没有任何回音。他吃了一个玉米棒充饥,在地铁站附近转了几圈,忍不住拨了阿迪的手机号。话筒里传来“您剩余的话费少于10元,请及时充值”的电子合成女声,不耐烦地说:“知道啦!知道啦!”然而,后面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这家伙怎么回事?”他走下地铁,投了3元硬币买票。 

  他在迷宫一般的通道中到处走,一边把目光投向所有站在货架前身影。虽然说午后并非高峰时期,迪美购物中心里红男绿女摩肩接踵,迈着悠然轻快的步子与他擦身而过。 

  “该死!这家伙会去哪里?”泰雅在鞋店橱窗前立定,身前的玻璃橱窗反射出身后对面首饰店橱窗的布局,而首饰店的玻璃橱窗再次反射鞋店的橱窗。如此反复,在泰雅面前的玻璃中形成光怪陆离的影像。这个购物中心位于人民广场地下,是50…70年代修造的防空洞改造分割而成,平面几乎和整个人民广场一样大,现在开放使用的只是实际能使用的面积的1/3,在林立的商铺尽头,正有新的空间被整理出来装修分隔,设计成店铺的形状。店铺和店铺之间是相同宽度、相同地面铺设的笔直的棋盘格通道。在商铺群体的边缘,店铺灯光消失的地方,这些通道仿佛通向无限远处,那里是黑暗阴湿的防空洞。泰雅打了个寒颤,小心地沿脚下最宽的通道走向地下商场的腹地。 

  时针已经指向3点35。别的科的日班医生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纷纷交班离开。朱夜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墙角和门之间5、6步的空间里来回踱步。他在窗缝里瞄到了杨向东的身影,便脱下百大衣往抽屉里一塞,匆匆跑出去。他擦过杨向东身边的时候说:“早班很太平。祝你好运。” 

  杨向东先是吃了一惊:“哦?是吗?我怎么看到有救护车在往这边开?哦!我死定了!为什么不早一个小时开来呢!呀?朱夜?怎么是你上早班?早班不是方和吗?那么今天谁来接我的班?仍然是你吗?”他问完这几句,朱夜早就跑出了大门外,人影都不见了。 

  朱夜下意识地跳上了他第一眼看到的93路车。他记得在谈话中泰雅说起过常坐93路车。他上了车后说服自己,这辆车可以到徐家汇。 

  车开得非常慢。一辆又一辆自行车从车窗外扭扭地蹭过,超过车头,在岔路拐弯。车子在前方路口是红灯的时候完全动不了,在绿灯的时候也只能缓缓蠕动。每过一个路口都要停两个红灯才能通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不顾周围同样挤在车上的人的抱怨,吃力地摸出手机,一次又一次地拨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谢谢!”机械的礼貌用语让他感觉窒息。他大声喘着气,用力拉松衣领,焦急地望着前方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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