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天- 第131部分

草屋边还有石桌、石凳，几丛野花被移栽在了草屋四周，将简朴的屋子点缀得多了些情趣。柳天涯走过去坐了下来，嗅着淡淡的花香，听着不远处洪波湖上水鸟的扑腾声。

他的意识竟有些恍惚。

好长时间了，他都没有这样安静的呆在一地，享受着清晨淡雅的气息。

上一次这样随意的坐着，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略一回想，竟没有想起来。再多想一会儿，他才猛然发现，论起上一次，居然还是在往世。

往世中，他不过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大学生。父母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不算贫穷。自己的成绩虽不算很棒，但也足够考上重点大学。简简单单的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这样子惬意的清晨，也是时时能够享受。

这一世里，竟一直没有遇见这样子的机会。

尚在襁褓之中，就遭遇家门惨祸。

才刚会走路，就在师父红峰的指导下开始练功。

原本，拥有往世记忆的他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哪曾想，却又遭遇了体质上的困扰。

苦修，静悟，再苦修，继续勘悟……

不管是因为家仇的缘故，还是因为不服输的心理，柳天涯都是努力异常。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把自己绷得紧紧的，不愿有丝毫的放松。

到了知道青明大陆的来历，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踏破苍天，重归大千世界的不二人选。身上所背负的重担，又多了一重。

及至为了获得《暗器谱》，闯荡遗忘之都，探访忘忧川底。在知晓了那么多的隐秘往世之后，竟又无可奈何的背上了防止某个创世神毁掉青明大陆的重任……

忙忙碌碌不得闲，这就是柳天涯过去十几年的真实写照了。四处奔波的他原本还不觉得什么，可静静的坐在这草屋之前，面朝秀丽的湖光山色，听闻两位爱侣的阵阵欢笑，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本心，应该是属于舒缓的。若是能够自由选择，他宁愿带着爱侣，隐居山林，过着默默潜修，与世无争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东奔西跑，不知道自己这番忙碌，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呓……魔师爷爷，你觉得我是不是在发神经？”柳天涯悠悠的说道，“我首次悟出来的境界是杀戮之境，其次悟出来的境界是鬼道之境。一个血腥，一个阴沉，拥有这样境界的人，居然会生出归隐山林的念头，我是不是很不正常？”

魔师呵呵笑道：“天涯，这有什么奇怪的？难不成，隐者就不能拥有万千杀气？雅士就不能探究灵魂之谜了？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在我所处的那个混元量劫之中，曾有一个经年累月，避居山村的书生。他与旁人毫无瓜葛，为人又谦谨重礼，端的是个老好人。”

“没曾想，一个嚣张跋扈之徒毫无来由的杀光了临近村子里的村民。那书生正巧外出访友，没能制止这个惨剧。等他回来，见到满村的血腥，不竟勃然大怒，定要让那人以命偿命。”

“那跋扈之徒却是大门大派中人，有着大靠山。在受了威胁之后，就逃回了门派之中，躲藏了起来。”

“那书生上门讨债，被对方恶意阻拦，无情奚落。更有无耻长老，声称此乃常事，村民命贱，不值一文。杀了也就杀了，本门中人绝不会因此承担任何责任。”

“一怒之下，那书生血手屠门，斩尽三万八千众。最后，他立足于遍地血腥之上，面对闻风而来的各个强者大能，他慨而高歌——

你笑人命如草芥，我笑你命似草根。

你杀他人无原因，我屠满门手不轻。

杀你合派三万八，万虑消停通体轻。

他日若有仇来报，我执屠刀杀！杀！！杀！！！”

“那些闻风而来的强者大能，也有过了九九天劫，魄力超过九十级的厉害角色。当他们听了此歌此诀之后，竟不敢有丝毫异动，眼睁睁的看着那书生洗尽血腥，换上月牙白衫，翩然离去。”

“天涯，跟那书生比起来，你这点反差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这个故事，柳天涯呆愣了半晌。生性淡泊，却又能做出如此惊心动魄之事。最后面对诸多强者，

还能做出这番凌烈至极的歌诀，如此巨大的反差，真是不可理解。

沉思良久，柳天涯方才问道：“魔师爷爷，那书生也是修魔的？”

“那是当然。”魔师呵呵一笑，“其实，那个书生就是我的师尊。而我，就是那个村子里的普通猎户。当我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才幡然醒悟，激出魔性，走上了修魔的道路。”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在大千世界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以他那种淡然的性子，没准还是呆在某个小山村里，平平静静的，没什么人知道吧。”

看着魔师爷爷一脸追忆往事的模样，柳天涯又静默了半晌，才缓声问道：“魔师爷爷，到底何为魔，何为仙？这仙魔之别，怕不只是因为修炼功法有本质区别的缘故吧。”

魔师呵呵一笑，说道：“天涯，这么高深的问题你也问？罢了罢了，看你今天的心境，若是能稍微了解一下仙魔之别，对你未来有着无法估量的好处。你凝神静气，听我慢慢宣讲吧！”

意识星空之中，亿万念头朝一处行去，渐渐汇聚成了柳天涯的模样。魔师则悬浮于前，双膝盘坐，眼眉微垂。那朗朗之声，有如实质，一丝丝的投射在亿万念头之上，激起了道道涟漪。




　　第六十九章　再论仙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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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者，率性而为，无不可做之事。仙者，讲求因果，非善因善果之事不可做。”

虽是浅析，却也开篇名义，一丝不苟。

紧接着，魔师加上了解释。

“修仙之人为何讲究因果？盖因他们顺成天理，讲求万事皈依大道。他们修真，修的就是要与大道相协调。他们也会杀戮，但杀戮之前要看看合不合大道之理。他们认为，若是杀得过了，因果循环，总会有报应找上门来。”

“我们修魔之人也不啰嗦这个，我们修真、求道，为的就是逆天，超越那个道！那么，我们杀戮，又何必讲求什么因果？”

“在我们修魔之人看来，因果之说最为虚妄。大道虽简，却变化万千。若是强求适应，到底是抓这一头，还是抓那一头？遇事若易，倒还好办。遇事若繁，万千变化就会生出万千结果。修真之人要在这万千结果中寻出一个最善的出来，那不是自寻烦恼，浪费精力吗？”

“一切在于无愧于心，本心如何，就如何去做。不讲因果，不管报应，这就是魔与仙的本质区别。”

“天涯，你若修仙，这意识星空中的缤纷本性需要隐灭。可若是修魔，本性缤纷又如何，境界迥异又如何？既是本心，皆无不可。”

“正如我那师尊。静时，宛若文弱之人，风大了些都会将他吹跑。怒时，却能发雷霆之威，斩尽肮脏龌龊之人。这就是他依本性而为的结果。”

“若这事放在修仙之人身上，他定要先推算一下因果关系，再考虑一下各种行事的后果。就算他算得再快，那涉及到了三万八千条命，以及宇宙诸地亲朋好友的繁复事情，个中变化，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哪能算得清楚？”

“同一件事，修魔之人迅即解决，修仙之人出招缓慢，这也就是仙魔之别的具体表现了。”

“至于往后，修魔之人若能透悟大道，随意逆天，什么报应之类的事情，无需多想。而修仙之人，无论做了何事，最后收尾也是漫长而繁琐，顾忌多多。”

……

由浅入深，魔师不断宣讲着，柳天涯也渐渐明白过来。

“一切随心，一切随性。欲善则善，欲恶则恶。欲动则动，欲静则静。悲喜无常，皆由自然……”

悟道的念头慢慢涌现，心无芥蒂，境界就又精深了一层。意识星空里，本源、杀戮、鬼道三星闪烁，力量显得更加的强大。更有稳定的气息生出，围绕着三星缓慢的流动，形成了数道靓丽的光环。

见此形此景，魔师住口不言。

柳天涯顿有感应，亿万念头散去，各归各途，只余下意念的投射影像。

他拜了下去：“多谢师尊。”

此前，柳天涯也多次听闻宣讲，却总觉得叫“爷爷”比叫“师尊”更为亲切。且魔师并没有收徒的意思，自己也觉得水平低微，心境不够，未达拜入门墙的条件。今日这一次，他却情不自禁，“师尊”二字脱口而出。

魔师哈哈笑道：“叫我师尊可没什么好处，我那师尊，虽然默认我是他徒弟。可我在他左右侍奉，却从未听过一次大道的宣讲。亦步亦趋不是我师尊的教导之法，自我发展自我感悟才是我师尊一系中的修真法门。你若认我为师尊，今后怕是再也听不到我宣讲什么东西了啊。”

柳天涯微微一笑，躬身应道：“师尊是师尊，师祖是师祖。师祖如何传道授业，师尊如何传道授业，各行各道，各随各心，不相干的。”

听了柳天涯的这番应答，魔师笑声更大：“好好好，你是真的明白了。你既入我门下，以后该当如何，该走何路，你自己决定就是。你愿意去修习破天之法，就去学。你若不愿意，就不去做。从今往后，为师不再啰嗦此事。”

柳天涯也没多想，立刻就回答道：“破天之法我当然要学，能重归大千世界，扩宽求道之路，我所愿也。”

魔师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意识星空里的交流时间漫长，现实世界里却只过了一瞬。当柳天涯意识回转回来的时候，草屋内的忙碌尚未完成。

起身走进草屋，看着两女忙忙碌碌的模样，柔情蜜意充满心头。柳天涯走上前去，揽住两女蛮腰，一人给了一个轻吻。

“谢谢你们。”

柳天莹嫣然一笑，回吻一下，说道：“哥，做顿早饭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因为你们，刚才我的修为又精进了一步。说声谢谢，也是应当的。”

听柳天涯这么一说，古灵珊顿有所感。她凝目端详，讶然说道：“天涯哥哥，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感觉你变得更加的洒脱了？”

柳天莹正想说两句“做了情人就是不同”之类的调笑话，却也忽然有了感应。她上下打量了柳天涯一番，欣喜的说道：“哥，你真的变了耶，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想通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念头通达，你们的感觉当然就有所不同。”

柳天莹与古灵珊更是惊讶，两女正要继续追问，靳羽红却说话了。

“你们就不用再问了，修魔之人，讲究‘随心’二字。他是遇到了机缘，才悟出了大道。可以预见，很快他的实力又将出现一个重大飞跃。你们机缘未到，问了也是白问，反倒会对有碍你们的修行。”

现如今，柳天莹与古灵珊其实已在修仙。可她们修炼的功法是仙道，听讲的大道却是魔道的理解。修真之始，仙魔同途，皆为探索天地大道。只不过功法有别，一个顺大道而为，一个却时刻想着征服它，摆脱它，超越它。因着这个差别，越往后面，才分歧越大，以至于到了最后，竟成了仙魔不两立，起了大冲突了。

虽然柳天莹与古灵珊才刚刚开始修炼，却也知道一些里面的差别。她们听了靳羽红的话，虽然半信半疑，却也不再继续追问。

“哥，这里太窄，你出去等着吧。”

两女嘻嘻哈哈的把柳天涯推了出去，继续忙碌了起来。




　　第七十章　实力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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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桌上放着道道美食，身两边坐着美人一双。身在幽境，面对山湖，正是乐淘淘的好时光。

可三人谈论的，却是大煞风景之事。

“莹莹，灵珊，你们的意思是，灭我红家之人，跟那新任的北方之皇林斯有关联？”柳天涯微微皱了皱眉。

“这只是我们的猜想。”古灵珊说道，“我们调查了名单上住在这附近的强者，在林斯加冕之后，他们无论是个人地位还是家族地位，都飞速提高，甚至有俩个实力只有五级的强者当上了小郡城的城主。所以我们猜想，他们跟林斯关系紧密。”

柳天莹看见柳天涯脸上煞气隐现，急忙补了一句：“若真是林斯做的，那又是为了什么？我曾听父亲、母亲说过，红家人从没有进朝为官的，也不曾与其他家族有过大冲突，林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估计，父亲跟红叔叔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推测，才不想告诉你。一国之君啊，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如果搞错了……”

柳天涯眼中厉光闪烁，截断了柳天莹的话语，沉声说道：“有时候，上位者不问理由也会举刀杀人。更何况，我们红家虽然人数稀少，却素有天才世家的美誉。族内的武功、魔法典籍，也是不菲之物。难保林斯不是因为这些，才下了杀手。北方之皇吗？哼！！！”

柳天莹与古灵珊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以柳天涯现在的实力，就算对方是北方之皇，他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愿意怎么做，都随他了，自己肯定是会全力支持。

三个人吃完了丰盛的早餐，略略收拾了一下，就一齐上路。

“哥，我们是直接去北方皇城枫叶城，还是再去调查一下名单上的其他人？”柳天莹问道。

“先去兴安郡走一遭，我答应了华大哥，替他弄一份北方王国的战略地图。”



做为军事重镇，兴安郡城高墙厚，跟其他普通郡城大不相同。自然的，这里也不像其他郡城一样，只要收入城费，什么人都会放行。

要进兴安郡，必须要有军方开据的证明。

若是寻常探子，必须要大费周章，拿到这样的证明。可就算是拿到了证明进了城，也不能随便乱走。因为那些证明上标注了级别，每个级别的人可以去的地方早就规定得清清楚楚，如若逾越半步，军法从事。

柳天涯等人却不是寻常探子。特别是柳天涯，去西方王国的路上，偶然间遇上的那几个杀手，让他领悟了很多潜行匿踪的技巧。他把这些技巧都教给了柳天莹和古灵珊，三个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潜进了兴安郡。

问题是，去哪里才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柳天涯去过大将军府，里里外外探查了一圈，却一无所获。伏在暗处，偷听大将军与幕僚们的谈话，也是一无所获。

“难道他们把所有的重要信息都藏脑子里吗？”柳天涯有些郁闷。这也不是不可能，在重要战争中，也曾出现过类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