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by you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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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西楼 by youyu-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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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紫巽的身子蓦然挺直,盯着那个黑乎乎的背影,双拳不自觉地捏紧。他知道眼前黑影的身份,从声音里他就已经听了出来。但他不愿相信,她来见他最后一面,竟是以背影相见,而且还带着那样一个要求。好一会儿,才吃力地挤出两个字来:「欧阳……」

    不等他说完,那黑影就打断他,又道:「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你没有必要把他关起来。对一个丧失抵抗能力的人下那么重的毒手,你就只有这种卑鄙的本事?!」

    欧阳扬音的话中,不仅是责备,更是怨恨。当日她用毒药暂时废掉西尽愁,只是不想他回青神寨救岳凌楼。但没想到被紫巽却趁虚而入,西尽愁被押入地牢,而且还受到惨无人道的鞭刑。还好西尽愁骨头硬,不然早就命丧黄泉了。

    「欧阳。」紫巽上前一步,双眉紧锁,他只关心一个问题,「当日你在水蛇阵用的——是不是化尸毒?」

    欧阳扬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是。」

    虽是意料中的答案,但紫巽心中还是一惊,紧张道:「你怎么能……那毒可是……」

    「我没有想到我还能活下来……」欧阳扬音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在河风的挟送下,听上去有些悠远和凄凉,「所以,你们就当我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欧阳扬音。只有一个永远不能见人的可怜人。」

    留下这句话,欧阳扬音重新抬步,沿着河岸,慢慢朝远方走去。

    在她身后,紫巽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努力克制住想追上去的冲动。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河边的树丛,他才重重跪倒在地。双臂撑在河滩上,头垂得极低,手臂和肩膀都剧烈地颤抖着。也许是不甘心,也许是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欧阳扬音已经死了!?

    「呵……呵呵……」他突然笑了起来,对着河滩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后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甚至连淅川河水,都为之翻滚了几下。

    ——欧阳扬音已经死了?

    他试着这么说服自己,但心,却犹如绞痛。

    紫巽并未像欧阳扬音交待的那样,放掉西尽愁。相反,在见过欧阳扬音后,他变得更不想放西尽愁走。他嫉恨着这个男人,也许欧阳扬音并没有说错,只有趁着西尽愁没有复原之前,自己才能在他身上撒气——也只有靠着这种恃强凌弱的卑鄙手段,才能得到一丝满足。

    以前的他,的确没有把握胜过西尽愁。但是现在,西尽愁被他关在地牢里,生杀大权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也许,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杀掉西尽愁了。但是,如果西尽愁死了,而且是自己动手的……那么欧阳扬音会怎样?她会不会恨自己?

    一想到这里,紫巽又矛盾起来。

    因为一直在想着这些问题,他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当他重新回到幽河寨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他径直来到地牢里关押西尽愁地方。

    夜已经太深,即使西尽愁依然被吊在刑架上,但却昏昏沉沉地闭目修养着,在听到紫巽的脚步声后,才微微睁开眼。

    即使是他,这几日的牢狱生活下来,早已没了往日的飞扬神采,蓬头垢面不说,就连那双深黑的眼睛,也失去了以前犀利的神态。

    「你见过欧阳扬音了?」紫巽靠近几步,一把揪起了西尽愁的头。

    西尽愁因为疼痛而龇了龇牙,强忍着笑了一声,却道:「你也应该见过她了吧?不然第一句话,也不会问我这个……」

    「她到底怎样了?」

    这句话里,不仅是急切,更是心痛。从欧阳扬音的情况,以及她说的那些话里,紫巽已经可以推断出她已心如死灰。如果当面问欧阳扬音,或者强迫她把那厚重的斗篷揭下,未免太过残忍,但紫巽又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只好来逼问西尽愁。

    然而西尽愁的回答却是:「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们在淅川河上的那五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跳河,又为什么把你留下?」紫巽揪住西尽愁头发的五指蓦然收缩,扭转了很大一个角度,恨不得把对方的脑袋揪下来。

    西尽愁的脖子痛苦地扭曲着,看得见凸出的筋络。皮肤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而慢慢裂开,露出猩红的血肉。但即使如此,他好像丝毫没有痛觉,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可以露出笑容,微眯起眼睛说:「我以为你来是为了放我的……」

    「你做梦!」紫巽大吼一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后脑抵在刑架上。

    只听『咚』的一声,西尽愁的头重重地磕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差点失去意识。但下一秒,他却重新睁开眼,眼中多了几分阴寒,逼视着紫巽道:「既然你已经见到欧阳扬音,就没有必要把我关在这里。」

    「怎么,你怕我杀你?」

    紫巽微微抬起下颌,用眼角斜睨着这个重新振作起精神的男人。他掐住西尽愁脖子的手更加用力,心中有一顾冲动,在大声吵着叫自己用力、再用力——杀了他!

    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轻易得到欧阳扬音的心,而自己却不行?为什么这个男人明明已经得到欧阳扬音的心,却还要痴迷于其他的人?为什么他可以把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随意抛弃?为什么他可以?——他有什么资格去伤欧阳扬音的心?

    「西尽愁,你真该死!」紫巽逼近过来的脸庞,已经开始扭曲,他的五指已经紧缩到了痉挛的地步。

    然而西尽愁却在这个时候奋力挣扎了一下,只见他的脖子一甩,竟甩开了紫巽的手。喉咙终于可以重新呼吸的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生死,不是由你说了算!」

    紫巽被他甩得身形一偏,差点跌倒,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变得更加疯狂,他怒道:「我要杀你,你认为你有本事逃?」

    「你想试试?」

    西尽愁话中的自信令紫巽心中剧震,他不敢相信!对方已经被自己关押了整整十多天,应该早就气息奄奄才对,为什么这个时候,看上去却这么有威慑力,连自己都不禁害怕起来。

    紫巽压低声音道:「西尽愁,你不要虚张声势!」

    他不信此时此刻的西尽愁还有什么本事逃脱,但就在他重新抬眼的时候,他看到刑架振动了几下,也听到了铁链『咔咔』扭动的声音,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咔啦咔啦』开始破碎的声音。

    紫巽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看到西尽愁捏紧了左拳,然后左臂开始弯曲——那被铁链束缚的手臂照理说不应该弯曲,但这么夸张的事情,却如此真实地发生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紫巽不禁后退一步,耳边那『咔咔』的声音更加清晰!让他头脑阵阵晕眩。

    这时,西尽愁的声音重新响起:「链子是铁,我挣不开,没错。但是你不要忘了,刑架是木制的,你不要以为——困得住我!」

    伴随着『我』字的出口,只听『喀嚓』一声巨响,那十字的刑架竟裂成四截!

    而先前还把西尽愁锁得牢牢的铁链,却在这一声响动后,『哗啦』坠地!

    西尽愁的身体颠簸了几下,总算是站稳住脚。他吃力地喘息着,半弓着背,捂住低垂的右手,对紫巽说:「既然你已经见到欧阳扬音,我也没有必要被你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留下这句话,西尽愁趔趔趄趄地朝牢门走去。

    这个时候的他的确虚弱不堪,如果紫巽出手拦他,一定拦得住,但紫巽却没有拦。也许紫巽已经吃惊到忘了去拦,只能对着西尽愁背影喊了一句:「你给我站住!」

    紫巽没以为西尽愁会站住,但是——西尽愁却站住了。

    背对着紫巽,西尽愁的声音硬得像铁,他说:「我告诉过你一个让欧阳扬音现身的办法,就是把我打得半死不活,她看着心疼,就会出现。而我会留在这里,只因为——我也想见她。我欠她的,你的鞭子已经替她讨了回来。我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说完这些话,西尽愁重新向牢门走去。

    而紫巽仍然怔在原地,望着西尽愁的背影,半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好半天,直到西尽愁的背影消失了,他才把视线移到那破碎的木架和铁链上……他觉得西尽愁是个好可怕的男人……

    既然有能力逃走,竟还任自己鞭打了十天之久——只为再见欧阳扬音一面,只为觉得那是欠欧阳扬音的?他用自己的身体使苦肉计,现在目的达成——想走就走!?

    ◆◇◆◇◆◇◆◇◆◇

    岳凌楼还睡在房中,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响动从梦中惊醒!

    他起身朝门口一看,只见房门已被撞开,一个黑沉沉的人影朝自己走来。

    漆黑得没有一丝光线的房间里,那个人影却笔直地向他走来。虽然脚下非常不稳,每走一步,都要偏斜一阵子,但那人却没有一阵迷茫,他的目标是如此清晰。

    岳凌楼心中一惊,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即使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但他知道这个人是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翻身下床,想去扶住那个眼看就要跌倒下去的身体。但是下一秒,那个身体已经来到他的眼前,停住了。在黑暗中,那个人望着他,然后疲惫不堪地倒了下来,倒在岳凌楼的身上。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觉……是他,真的是他……

    即使不去听,不去看,但是只凭这种感觉,就可以确定彼此的身份。

    岳凌楼紧紧抱住了西尽愁的身体,他可以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他想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然而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怀中的那具身体咳了几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我就是知道……你在这里……」

    话中,隐隐带着一些笑意,和玩笑的成分。但在岳凌楼听来,那不经意的笑声却非常刺耳,刺耳到令人心痛。

    还想说点什么,但突然,门口却嘈杂起来——

    无数火把在暗夜之中聚集在门口,涌进房间,一切都被照亮。

    来人是萧辰清,还有一群巡夜的护卫和狱卒,他们堵住了门口,气喘吁吁地盯着床上的两个人——岳凌楼和西尽愁。

    西尽愁背对着众人,匐在岳凌楼身上,而岳凌楼则抱着他,用敌意的目光瞪着来人。

    但突然,那锐利的眼神却变了,在瞬间软化下来。只因为那视线移动到地上,看到了地面鲜红的血迹。那血迹从门槛开始,一直延伸到床边——也就是西尽愁脚下。

    岳凌楼下意识地抬手,他看见他自己的整个手掌都被血水染得绯红!

    而这些鲜血,都从西尽愁的背上流淌出来。他没有穿上衣,赤裸的背脊布满鞭痕,大小不一的伤口深浅纵横,新伤旧伤层层重叠。新的在淌血,旧的也在淌……

    岳凌楼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连心也开始抽搐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萧辰清的声音:「使者受惊了,我们立刻把逃犯押走。」

    然而话音未落,岳凌楼眼中的寒气更重,他瞪视着众人,用眼神阻止他们继续上前,把接近昏迷的西尽愁抱得更紧。

    见状,萧辰清心中生疑,不敢轻举妄动。

    在众人迷惑目光的注视下,岳凌楼嘴唇微微张开,轻吸一口气,扬声问道:「逃犯?」

    不知他这句问话到底什么意思,萧辰清也不好作答,只是用更加不解的目光望着他。

    当日在幽河镇,萧辰清出现之前,岳凌楼和西尽愁就先一步逃脱。后来,西尽愁和岳凌楼是分开登上萧顺的船,再后来,他们又是分别进入幽河寨的。西尽愁随欧阳扬音入幽河,而岳凌楼则是在十几日后,和月摇光一起被送入幽河。所以,萧辰清并不知道西尽愁和岳凌楼之间的关系。既然连萧辰清都不知道,那么其他小侍卫就更不知道了。

    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岳凌楼又问了一遍:「他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萧辰清如实道:「地牢。」

    「他怎么会被你们关在地牢?」

    岳凌楼脸上如被冰霜,心想:难怪这几日都不见踪迹,原来是被水寨的人关押了。而且照伤口看来,已经被关了有段时间。西尽愁不是被送来养伤的么?怎么旧伤未复,新伤又生?

    「你们……」

    岳凌楼正想问个清楚,就听重重人影后面,传来一声咳嗽。已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下,朝门口望去。

    众人纷纷回头,让出一条路来。而从中走出的人——正是紫巽!

    他进屋以后,目光淡淡扫过西楼二人,后又停留在萧辰清脸上,微微一摆下巴,示意他出去。萧辰清狠瞪了他一眼,怨气十足,但终究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带领着那一大群人阖门退出。

    众人离去以后,房间里的光线又暗了下来,紫巽并不急着解释,而是貌似悠闲地点燃了烛台。微微颤动的烛光,照亮了床边的一角。

    西尽愁没有抬头,他还趴在岳凌楼身上,好像已经失去知觉。他失血过多,在众人的追捕之下,还能够平安到达这里,已经算是一个奇迹。而此时的岳凌楼好像没看到紫巽似的,把西尽愁搬上了床,正要替他消毒疗伤,却被紫巽捉住了手腕,一把翻下床来。

    紫巽沉声道:「他是幽河寨的逃犯,你救他就是共犯!」

    「有本事叫他们把我也抓起来好了。」岳凌楼才不管那么多,他只想尽快帮西尽愁止血。

    紫巽绝口不提是他私自关押西尽愁一事,反倒把所有原因都归结到幽河寨,道:「他随欧阳扬音入寨,冒充总寨主,后又在淅川河上漂流近十日。被水寨抓获以后,如果不是小宫主和我一心护着他,他早就正法了。」

    「你护着他?」岳凌楼一声冷笑。说尹珉珉护着西尽愁还有可能,而紫巽——绝对不可能。

    紫巽不理会岳凌楼言语中的讽刺,又道:「你现在不仅救不了他,还会令自己身陷困局。不如把他暂时交给幽河寨,日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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