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斌闭口不答，不过脸悄悄红了起来。
“吴子辉你跟陆斌说了什么，你看人家的耳朵都红了。”
这倒是，陆斌觉得自己的耳朵烧得厉害。大家的视线此刻都转朝这方，然后先是女孩们脸红，一帮男同事也有点不自然起来。罪魁祸首虽然没发现，却还是及时站了起来。
“我去拿点吃的过来。”
等他迈开长腿走出去以后，大家松了一口气。
“可怜的哓青，”林月忍不住说，“她和陆斌结婚以后肯定会担心死。”
陆斌不会去吃别人，不过肯定会有人想吃了他。
走到门外被微凉的风吹一吹，耳朵的确没那么烫了，不过头晕了不少。
陆斌扶了灯柱，打算再站一会儿以后进去。
“嗨，又见面了。”
他听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对自己说话，陆斌转过头，看到箫云默。是那个无聊男人，陆斌皱了皱眉头，没打算理他。
美人醉酒，不错的景致。
箫云默笑眯眯看着连耳朵都红了的陆斌，他虽然对和同性有染这样的事没什么兴趣，不过却是一个很典型的爱好美人的男人，而且在洛海晨的耳濡目染下经验丰富。
走在他身后的洛海晨轻轻咳嗽一声，已经晕乎乎的陆斌没注意到。箫云默转过头，对洛海晨眨了眨眼睛。洛海晨微微皱眉，然后摇了摇头。
他虽然基本对美色来者不拒，却还不是一个见到就上的无节操男人。
真可惜。箫云默是真的觉得可惜，他越来越觉得陆斌是粒没被发现的珍珠，这年头，原来还有藏得这么好的真正美男。
“不后悔？确定好我们就闪人。”
“你什么时候变那么罗嗦了。”
洛海晨越来越觉得箫云默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我一直这么罗嗦啊，你都没发现？”
箫云默看看没理他的陆斌，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洛海晨经过时脚步迟疑了下，他微微扭了头，看了看用侧面对着他的陆斌。后者的耳朵还是红的，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粉红，可口极了的样子。
洛海晨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后悔了。
三
洛海晨从来没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同性恋这个问题。
对他来说，诸如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这样区分法是件很无聊的事。从有性经验那天开始他就没在乎过对方是男是女，而若非老爷子敲着桌子问他是不是同性恋时他才想起原来大家是这样定义性对象性别不同时的情况。
所以当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说他为什么要和男人在一起时洛海晨说了句把老爷子气到吐血的话——
“我不是为了繁殖才去Zuo爱。”
老爷子一怒之下送他去了法国，眼不见为净。洛海晨也乐得轻松兼自由，把一干杂事全抛到了脑后。那时他还在巴黎认识了一个很美丽的威尔士男孩，两个人同居了半年。这在洛海晨的交友史里迄今为止是最长的了。如果不是后来老爷子发去一张病危通知，说不定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还会更长。
其实当时洛海晨心里完全明白老爷子的心思，不过他没说破。他也不是个愿意一直安安静静生活下去的人，有的男人天生就热爱战斗。
比如洛海晨。
果然，回国以后老爷子就把洛氏的所有权利交到他手里，自己退休去享轻福，而洛海晨也趁机提出自己的条件——从此以后洛老爷子绝对不会干涉他的私生活，尤其是他和男人在一起还是和女人在一起。
洛海晨的朋友不多，箫云默算是他的生死之交。
第一次见到箫云默时洛海晨很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对他一点“性趣”都没有。一般来说，象箫云默那样英俊有魅力的男人应该很得他的欢心才是……后来他才发现原因是什么，他注定要和从来没想过跟同性make love的箫云默做朋友。
所以没感觉是好事，不是坏事。
基本上，洛海晨对箫云默这个朋友很满意，只除了一点——
有时候那男人会罗嗦到让人觉得他不是男人。
比如现在。
“海晨啊，真的，我都替你后悔。”
这句话箫云默说了不下十遍，从走出“银色天使”开始说，到他们上车，到车子开出去了十五分钟，箫云默还没有住口的意思。
“是美男子啊，而且是天然型的，你确定不后悔？”
洛海晨开始考虑是要把箫云默的舌头打个结比较好呢还是干脆一刀宰了比较直接。
“可惜我对和男人做那种事没兴趣，要不然……”
洛海晨终于扭过头，冷冷看着箫云默。
箫云默是聪明人，更何况他相信这世界上还没有人，或者那人还没出现，能抵得住洛海晨的冰冷视线。他住了口，朝洛海晨做了个笑嘻嘻的鬼脸。
“现在，是不是回去？”
洛海晨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
“回酒店去听你和那个什么偶像乱七八糟的声音？”箫云默立刻摇头，他是真的不喜欢那个会故作清纯的男孩。“你自己回去吧，中途把我放下就行。”
洛海晨没说话。箫云默眼珠转了转，他想到了一个拖时间的好主意。
“不如这样，海晨我们打个赌好了。”
“什么？”
“基本上，这个城市还是很大的，你就自己选路走，随便怎么走都行。”反正他们除了知道怎么回酒店外其他的路基本都是抓瞎。“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在某个地方碰到刚才那男人……他叫做陆斌。那么海晨，你要做的事就是立刻甩了那个偶像明星然后想办法和陆斌在一起。”
“如果没碰到呢？”
洛海晨微笑。
“没碰到？没碰到的话我二话不说就和你回酒店，明天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那个偶像吃，再陪他逛一天街！”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箫云默就对陆斌和洛海晨的相遇有个“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的念头。
“OK，这是你说的，我赌了。”
纯粹是闲得无聊的两个人就这样把毫不知情的陆斌扯进他们的赌约当中。
成了奖品的一部分。
这时的陆斌正在和吴子辉把最后一位女同事送到了家。
因为今天出来喝酒他就把车留在公司的停车场里，一路都是坐的出租车。
“陆斌，我从这边坐车回去。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吴子辉和陆斌不同路，一个往东一个向西，而且陆斌还得再走一段才到地铁站。不过对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当事人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我没事。”
陆斌笑笑。
“恩，那星期一再见。”
吴子辉坐上了公车，陆斌朝他挥手。车子开了出去，吴子辉找了个空座位坐下，不知怎么回事右眼皮直跳。
陆斌等公车没了踪影才慢慢迈开长腿向地铁站走去，距离最后一班地铁还有十分钟，陆斌认为自己可以赶上。
夏夜的星空很美，天空仿佛距离地球更远，但却变得愈发明亮。星辰灿烂闪光，碎钻一般撒满深蓝色天幕。陆斌仰头做了个深呼吸，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似乎走太快的话会遗漏这些以前并不经常看到的美景。
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不过路过的人都转了头看那个一直仰头看着星空的男人，他有一张俊美的面孔，黑色的眼睛闪亮如星。
美景倒是没错过，可地铁很明显已经赶不上了。
陆斌看看表。算了，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再奢侈一次——坐出租车回去吧。
帅哥站到了路边，伸手，打车。
这城市在前不久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位出租车司机被劫杀。那时他在夜半时分载了一位男客，结果按照男客的指示把车开到郊外时命丧黄泉。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发生得也不算少，所以出租车司机们有个共识——天黑以后尽量不要拉那种看上去很高大的男人。拉个矮些的如果真出事也还能搏斗一下，拖延时间。
没办法，陆斌虽然不象坏蛋。可天太黑没人看得到他的脸，只看得他的身高……
（长了一张他那样的脸，就算是坏蛋大家也不会介意吧……）
第三辆空车从他身边飞快驶过后陆斌彻底断了念头。今天晚上就当是锻炼身体吧，从这里走回家的话速度快些不过也就一个小时左右。他给自己打气，反正明天可以多睡会儿，没关系！
走了大约十分钟，陆斌听到远处又有车来了。
这次他没激动，因为已经预见到可以用悲伤来形容的未来——人家就是不停下来，你有什么办法。
可是，陆斌猜错了。
那车子竟然慢慢的，慢慢的，停在了他身边。而且，那还不是辆出租车。
“嗨，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箫云默把头探出车窗笑眯眯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陆斌。美人就是美人，发傻的模样都那么可爱。而陆斌就没他那么轻松，他张了半天口，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上车吧，我们送你回家。”
陆斌没动。
他虽然没什么自觉，不过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有的。
“我叫箫云默，不是坏蛋……当然，没有哪个坏蛋会跟你说我是坏蛋不要相信我。”箫云默继续笑眯眯看着还在震惊中的陆斌，“你是个大男人，该不会以为我们会对你做什么吧。”
陆斌沉默。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觉得他们不会对他做什么，他没钱，晓青也不在身边。而自从他有了自己也许是喜欢男人的自觉以后，陆斌才发现从前接待过的一些男客户其实对他有些有关性方面的欲望。所以陆斌又多了个心眼，毕竟这是一个花花世界，自己虽然没有害人的心，防人的心倒应该多长一个。
夜风渐渐大了起来，陆斌只穿了淡淡灰色的休闲衬衫。他的黑发被风卷起，吹散，然后撒在额头上，衬衫也随风跳起了舞，它很温柔包裹住陆斌的身体，让他的并不发达可是非常优美的肌肉曲线在夜色中毫不遮掩显示出来。
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切的洛海晨发现自己有些口干。
他知道，这是欲望来潮的表现。
“不会吧，真的那么不相信我？”
箫云默充分发挥自己的耐心，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把陆斌拐上车。话说回来，这个赌约不是他赢了吗，怎么洛海晨一点表示都没有，这时候该他自己上才对吧……
好你个洛海晨，白脸永远都是我唱！
箫云默怒气冲冲转过头，刚想对他的好朋友发火，洛海晨已经打开车门走下车去。
陆斌继续震惊中。不过这一次，是因为他看到了洛海晨。
这就是那个他在洗手间里碰到的美丽男人，他明明看他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你好。”
洛海晨走近陆斌。他不得不承认箫云默的确有看人的眼光，这个男人，只有仔细看时才会发现他其实是一粒蒙尘的珍珠——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珍珠，却还没发现那珍珠还有隐藏起来的光芒。
“你好……”
面对洛海晨时陆斌发现自己有些想逃的感觉。这个男人身上透露的气息冰寒逼人，他太完美也太洁净，让人自惭形秽。
“我是洛海晨。”
洛海晨微微眯起眼睛，他想知道陆斌知道他的身份以后会有怎样的表现。
“呃，我是陆斌。”
洛海晨？怎么连名字听起来都那么熟，陆斌现在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怎么，你没听过我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洛海晨竟然感觉到了几分失望。
“……对不起。”
陆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洛海晨微笑，“我们不是坏人，老实说，我和云默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知道的唯一有条路就是从酒店到银色天使，所以，还要请你帮我们指路。”
箫云默趴在窗边几乎笑破肚皮。
指路，的确，看着陆斌就象个热心人，这样说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不不，这世界上有谁拒绝过洛海晨的邀请？
陆斌坐上了车，他有些恍惚。当洛海晨绽放微笑时他竟然有种冰雪初融的感觉，似乎春天就要来到。
（恩恩，的确是，春天就快来了^^）
“再次自我介绍，”美人坐到自己身边，箫云默自然义不容辞上去套近乎，“我是箫云默，你以后叫我云默就行，海晨那家伙一直都这么叫我。”
陆斌迟疑一下，那个男人的朋友的话，应该可以相信。他伸手和他相握。
而箫云默再次认识到自己终究没办法和男人make love。没办法，他还是喜欢抱起来又香又软的异性，手和脚都小巧可爱，至少得比他的小吧……
在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不认识路的情况下，洛海晨终于在绕了无数个圈绕到后面那两人基本都快见周公时把车开到了陆斌家楼下。
拥挤的居民住宅区，灰色的楼房一看就很破旧，在月光下感觉还稍微好一些，不过心里都很明白太阳一出所有假象就都没了。陆斌租这里的房子接近五年，环境虽然不大好，可也住的熟了，心里有了不舍得离开的感觉。
“到了？”
陆斌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准备下车。
箫云默也清醒过来，他使劲瞪着洛海晨，心里猜测他会用什么方法把陆斌拐回酒店。但洛海晨只是静静看这陆斌打开车门。
难道洛海晨今天不行动？
箫云默有些失望。
“那么……”陆斌站在车旁向洛海晨告别，奇怪的感觉，他好象有些舍不得。“谢谢你们，再见。”
“再见。”
洛海晨又开始微笑。而当陆斌转过身正准备摸黑上楼时他听到洛海晨低低说了两个字。
“糟糕。”
陆斌扭过头，箫云默屏住呼吸。
“怎么了？”
陆斌问洛海晨。
“这个地方我从没来过，”这句是实话，“我们好象迷路了……”这句显然不是。
洛海晨是个极其聪明的男人，记忆力也非常好，他记得自己开车经过的所有路段。当然，就算他不记得，只要拨通电话，不论自己在哪里都能被手下立刻找到。不过现在不是打电话和展示自己记忆力的时候，洛海晨只是静静看着陆斌，等待他开口。
陆斌不是笨蛋。
他真的不是笨蛋，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不愿去把一件事看得太透，也不愿把结果想得太明白罢了。比如现在，陆斌知道洛海晨的话里明显搀了假。可那又怎么样？
“我可以把大概方向告诉你们。”
陆斌的退路。箫云默知道洛海晨下一步就是把它给堵了。
“我的方向感一向不强。”
洛海晨如是说。
箫云默使劲忍住不笑。事实上他已经看出车外那个美人对洛海晨也不是没有意思，现在做的事基本都是为自己将要有的经历找台阶下。
“那……”
陆斌还是迟疑。同事的话已经在他脑子里盘旋半天了，如果不能确定的话就先做，做了以后就知道结果。如果是洛海晨的话……陆斌真的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你可以先和我们一起到酒店，反正那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