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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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续-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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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时见过如此势派之人呢?”
  他这一念虽然只像是水面上小小的涟漪,可是贺铁老已立时觉察,“呼”一声挥杖横扫而至。
  这一杖竟能使朱宗潜感到手忙脚乱,刀剑齐出,竭力抵御。
  但贺铁老焉肯硬拼,杖势一变,如狂风骤雨般攻去,寻瑕抵隙,无所不至。
  朱宗潜连连后退,他一着之差,失去了机先,竟然束手缚脚,心中充满了有力难施之感,真是苦不堪言。
  贺铁老杖发如风,杖上劲道也越打越重,气势坚凝之极,渐渐已形成无可抗御之势。
  到了第二十招之时,朱宗潜简直已溃不成军,完全陷入被动之中,看来三招两式之内,定将遭遇落败伤亡之祸。
  当此之时,贺铁老忽然煞住杖势,道:“你还不认输,更待何时?”
  朱宗潜连喘几口气,把刀剑收回鞘中,叹道:“贺前辈宅心仁厚,竟不趁这刻取我性命,实在难得。”
  贺铁老道:“下次相逢,恐怕非分出生死存亡不可。是以老朽奉劝你一句话,那就是上阵交锋之时,天大之事,也不可存想于心头脑际。”
  这话分明是点出这一次朱宗潜陷入险境之故,完全是由于他心神分散,所以失去了机先。
  朱宗潜甚是佩服,躬身道:“在下一定记住前辈的金玉之言。不过说到下回相见,便是一次生死之时,又未免过于残酷可怕了!咱们难道不能想个法子,事先消弭这等灾祸么?”
  贺铁老深深叹息一声,道:“老朽因此事也是无由自主,言之可悲可恨!”
  朱宗潜踏前数步,炯炯的目光凝注在斗笠下面那一块竹篾织成的网罩上,好像要看透这块网罩,沉声道:“在下斗胆请问一声,前辈敢莫是少林金罗尊者么?”
  贺铁老屹立如山,身躯全无一点震动,缓缓道:“朱大侠这一猜可谓奇怪之极。春梦姑娘也曾猜测我是三大异人一。”
  朱宗潜向他凝视了半晌,才道:“算了,前辈忘了我的问话吧!”
  贺铁老道:“那么请朱大侠移驾山神庙中,与你方之人在一起,不得出圈一步。直到鸟啼之时,方可走开。”
  朱宗潜向他拱拱手,大步向山神庙走去,他一出现在庙门之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昏淡的灯光,并未使他失去那赫赫慑人的气度和丰□。谁也不知道他进来干什么?是败了抑是胜了?
  朱宗潜环顾全殿一眼,这才缓步走入己方圈内。佟长白狼狈地摊手耸肩,垂头丧气的道:“那家伙太厉害了,连你也干不过他,别人就更不用说啦!”
  春梦小姐那边的人,连说话也在禁止之列,是以人人鸦雀无声,魔鞭盛启接口问道:
  “朱兄可曾探出这位绝代高手的来历么?”
  朱宗潜摇摇头,道:“探不出来,须得再想别的计较。”
  他目光掠过欧大先生和一影大师,挤到墙边,蹲下查看。这时才发觉欧大先生穴道仍然受制。
  但一影大师却全然无事。
  他为人机伶之极,当然不会露出一点神色。
  耳中忽听法音大师传声道:“家师兄已被贫僧解开了穴道。”
  朱宗潜也用传音之法,向他说道:“在下已认出那化名为贺铁老的黑衣人,一定是贵寺长老金罗尊者,只不知这穴道禁制如何解救?”
  法音大师告诉了他,最后说道:“朱大侠既然认出,家师兄当时施展敝寺绝艺之一的风涛二十铲,竟在这一路铲法未曾使完之前落败。假如不是金罗尊者,这等事简直教人不能相信呢!其后是他老人家暗暗传声,告以解穴之法。”
  朱宗潜这才弄明白了来龙去脉,也确知那黑衣人真的是金罗尊者,心中顿时波涛起伏,大为震动。
  但目下当急之务,便是解开欧大先生的穴道禁制,以便应变。当即依照法音所告之法,伸手向欧大先生连拍两掌,口中道:“那位前辈武功虽高,但点穴手法却平常得很。”
  欧大先生果然应掌而动,朱宗潜便又向一影大师虚拍两掌。
  春梦小姐那边的人,与朱宗潜交手至今,经验已多,早就晓得朱宗潜有神鬼莫测之神通。
  因是之故,朱宗潜出手解救了欧大先生、一影大师二人的穴道,他们并不十分惊异。但秦天宇、韦浩、邓敖和秋嫂四人,却大为震惊不已,都觉着这等事当真不可思议。
  朱宗潜向欧大先生和一影大师二人大声说道:“那位贺铁老贺前辈说过,咱们等到第一声鸟啼之时,即可恢复自由之身了。目下咱们只好耐心等候。”
  他这话自然是顺便告诉春梦小姐那一方之人,秋嫂听他口气犹有咄咄迫人之意,忍不住要挫挫他的锋芒,冷笑道:“你说的话焉能算数,真真好笑之极!”
  朱宗潜转头向她打量注视,炯炯的目光,锋利之极。
  似是能看透她的内心,秋嫂只跟他对瞪了一下,便受不住如此强烈有力的目光而赶紧移眼避开。
  朱宗潜沉声道:“在下说的话无论在什么地方,也未曾说过不算数的。”
  秋嫂居然没有做声,秦天宇等人感到很奇怪,都想她一向强悍泼辣,最瞧不起男人,今日何以对朱宗潜容让起来?
  朱宗潜道:“老实说,假如贺前辈不是有过这等允诺,在下和春梦姑娘焉能如此容易认输落败?只怕直到他那对头赶来,贺前辈尚未能解决我们之事。”
  秦天宇道:“然则朱大侠竟是故意不出全力相争,以便贺先生得以专心壹志对付那约好的对头了?”
  朱宗潜道:“不错,春梦小姐亦是如此存心。我们实在测想不出什么人堪作贺前辈的对手?是以大生好奇之心。”
  秋嫂不再出声,殿内暂时沉寂下来。
  一影大师以传声之法,向朱宗潜问道:“朱大侠如何瞧出他是敝寺长老金罗尊者?”
  朱宗潜道:“说来有趣,那是因大师你才认出的。”
  一影大师深感惊讶,道:“这话怎说?”
  朱宗潜道:“金罗尊者前辈两次挺杖进迫,气势姿态之中,不知不觉流露出贵寺心法。
  大师可还记得第一次咱们见面,乃是在黑龙寨一处□巢中。其时大师挺杖向我迫来,气势之雄,使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一影大师道:“原来如此,这等以本身功力造诣凝聚而成的气势,虽是无形无声,并无法度。但金罗尊者一生修习本寺□艺,自然流露出与贫僧相似的气概姿势,实在是合情合理之事。”
  朱宗潜道:“大师可知道金罗尊者目下这一出现,不啻是敲起了中原武林浩劫的钟声么?”
  一影大师大骇道:“贫僧不敢置评,却甚愿略闻其故安在?”
  朱宗潜轻叹一声,道:“这等朕兆,恐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目下尚不是披露之时,还望大师体谅苦衷,大度包涵。只须提高警惕,将来应付非常之变,自然容易得多了。”
  外面忽然传来对答之声,但相距过远,不但听不出说话的内容,连口音也分辨不出来。
  殿内之人无不凝神测听。
  但那对答之声,旋即寂然,秦天宇和韦浩二人已迅快奔出殿外。邓敖想是得过命令,没有出去。
  秋嫂迟疑了一下,举步向殿门走去。
  朱宗潜突然冷冷喝道:“站住,你往那儿走?”
  全殿之人无不十分惊讶,连春梦小姐也不例外。只因秋嫂的行动与他全不相干,却何以突然横加干涉?
  秋嫂停下脚步,怒道:“自然是出去啦!你何故问我?”
  朱宗潜仰天一笑,道:“外面传来的声响,不问而知贺前辈的对头已经抵达,对也不对?”
  邓敖忍不住插口道:“我们的事不劳阁下费心。”
  朱宗潜瞪他一眼,气概迫人,厉声道:“好,我不费心,秋嫂你即管出去。”
  说也奇怪,那秋嫂忽然像□了气似的,怒容全消,既不移步,也不怒斥,只默默然迳自寻思。
  全殿之人全都大惑不解,这一回却包括邓敖在内。
  朱宗潜嘿嘿冷笑数声,才道:“春梦姑娘,你想不想出去瞧瞧这一场百年罕见的龙虎争斗?”
  春梦小姐没有做声,秋嫂发急叫道:“你们想毁诺违约是不是?”
  朱宗潜道:“我朱宗潜岂能做这等事?自然春梦小姐也是不肯失身份的人。”
  秋嫂这才松一口气,朱宗潜又道:“其实我向姑娘你询问,也是多馀之举,谁不想出去瞧瞧?既然如此,我便提出一个条件,假如你答应的话,可举起右手作覆。”
  人人皆知朱宗潜足智多谋,天下第一。因是之故,无有不信他真有法子可以出去观战的。
  佟长白首先雀跃喜叫道:“好极了,咱们快点出去。”
  秋嫂接口道:“胡说,你如不违约,岂能出庙观战?”
  但她的声音中并没有坚强充份的信心。
  佟长白瞪眼反驳道:“你懂个屁,朱宗潜没有一件办不通的事,你等着瞧吧!”
  朱宗潜哈哈一笑,道:“佟兄未免太夸奖兄弟了,不过若论出此山神庙之法,倒有两个法子之多。”
  秋嫂、邓敖固然大感吃惊,别人也无不凝眸寻思。
  朱宗潜又道:“第一个法子略嫌撒赖,也未必就当真行得通。我说出来各位就明白了。
  此计便是咱们立刻动手把庙□撬个大洞,即可出去,要知贺前辈命人划下界线,只有前面这个半圆形,后面是墙壁,并无界限。是以咱们从后面出去,勉强争辩的话,亦可说得过去?”
  众人都觉得大有道理,假如他不是说过“未必行得通”之言,加上又有第二个法子的话,大概都会立即动手去拆墙了。
  朱宗潜略一停顿,又道:“但此计可能行不通的是这座山神庙坍破多处,但墙壁完好如故,或者是用方石砌成,咱们合力动手撬墙,只怕不是顷刻便可办到之事。这么一耽误,邓敖兄只须跑出划下界线,咱们还是出不去。”
  邓敖笑道:“好极了,我敢打赌你们一定比不上我快。”
  朱宗潜道:“但我还有第二个法子出去,邓兄可要听听?”
  大殿内霎时鸦雀无声,俱是专心等候朱宗潜底下的话。这等气氛,已显示出大家都相信朱宗潜果然还有靠得住可以出庙之法,邓敖在这等压力之下,也不能不受到感染,心中已信了七八成。
  因此他嗫嚅一下,才道:“在下愿闻其详。”
  朱宗潜爽朗地笑一声,向春梦小姐道:“怎么样?你举不举手?”
  众人的目光移到春梦小姐那边。
  但见她徐徐举起右手。顿时又大感惊讶,因为朱宗潜的条件尚未说出,而她竟已同意了。
  佟长白怪叫一声,当真是山摇地动,把许多人都骇了一跳。
  秋嫂冷冷道:“你怪叫什么?”
  佟长白一边拍脑袋,一边叹气道:“咱总算是服气啦,你瞧春梦小姐不用问就晓得了朱宗潜的心思,这儿谁还能办得到?”
  春梦小姐心中大为受用,美眸中露出笑意。
  秋嫂怒道:“我瞧你这么一个大男人简直全无用处,服气也不是这等服气法,你敢担保她一定猜得中朱宗潜的心思么?”
  佟长白牛眼一睁,厉声道:“你敢不敢与咱赌这项上人头?”
  人人听了这话,都有透不出气之感,庙内的气氛顿时十分沈重紧张。这等赌注,实是非同小可。
  秋嫂自家也喘了一口大气,她虽是强悍之极,可是碰上这个人不像人,怪不像怪的佟长白,也敌不过他的蛮劲豪野。
  当下道:“哼!我才不跟你赌呢!”
  她的话不啻认输了,佟长白哈哈大笑,道:“不赌就拉倒,咱想了想也觉得犯不上。这样好了,你准许春梦小姐开口,让她亲口讲出朱宗潜的心思,咱们瞧瞧对是不对?这法子好不好?”
  秋嫂不知不觉道:“好!泵娘说吧!”
  春梦小姐发出悦耳的笑声,使众人心神一爽,这才缓缓道:“佟老师太瞧得起我了,假如因此之故,丢了大好头颅,末免太不值得,你说是也不是?”
  佟长白道:“小姐等会再说这题外的话,咱们都心痒痒的等着听呢!”
  春梦小姐道:“好,朱先生,你的条件不外是要我这一方之人,出得庙外,绝对不许参与干扰贺前辈他们的决斗,对是不对?”
  朱宗潜道:“一点不错,你既然答应了,不得反悔。”
  春梦小姐道:“自然不反悔啦!假如不是你提出这条件,只怕我至今尚不敢断定贺前辈的对手是谁,现在你快点进行出庙之计吧!”
  朱宗潜道:“使得。”
  回头向一影大师、欧大先生两人说道:“这画地为牢之事,你们两位全然不知,也没有答应过,是以有烦两位速速出去。免得错过了这等眼福。”
  秋嫂叫道:“他们两个人出去又有何用?”
  朱宗潜没理睬她,低低向那两大高手说了几句话。欧大先生和一影大师齐齐跃出圈外,向院门奔去。
  邓敖、秋嫂不拦阻他们,只注意庙内的人。
  因此欧大先生和一影大师两人顺利奔出庙外,隔了一会,突然右侧传来一阵惊鸟扑飞鸣叫之声。
  朱宗潜哈哈一笑,道:“大家都听见鸟啼了,对不对,咱们安心出去观战吧!”
  众人一哄而出,邓敖、秋嫂二人实力薄弱,兼之朱宗潜、春梦小姐这两人皆在庙内,更不敢有所动作。
  霎时间,庙内只剩下一个昏迷未醒的曹洛(计多端)以及两个负伤的人,他们是春梦的四仆之二。
  其馀的人,都赶到那一块草坪,月色迷朦,依稀可见两道人影方自驰逐拼斗,极为激烈。
  这两人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金罗尊者仍然是黑衣竹笠,掩藏着真正面目。他的对手则是雄伟高大,须发如银的令狐老人。他的一根血□,在乌木杖影中,翻腾变化,出入无常。
  双方功力深厚之极,杖拐上雄浑的内力激汤之下,冲起了阵阵劲风,武功稍弱之人,若是迫到四丈之内,只怕连站定脚跟亦有所未能。
  人人都瞠目观战,神游于拐山杖海的变幻招数之中。
  尽避他们个个眼力过人,但这两人的每一招使出来,其中的起承转合,以及后续变化,全都感到迷惘朦胧。
  如管蠡测海,井蛙观天,只知很是奥妙,却无法弄得清来龙去脉,也不知下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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