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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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不详-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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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车民都是小偷。至于仇恨行动更是严重地夸大了事实,她只不过打过一两通
电话忠告上校他的秘密曝了光而已。警察想必也知道指控的内容?

    这个问题是故作姿态。她没有等待回答,却以富于淫亵色彩的细节一一列举
詹姆士在他女儿身上所犯的罪行。孟罗判定,这些话除了说给他听,也是说给祖
利安Ⅱ斤的。她将上校描绘成一只怪物,好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而如果祖利安
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可资为凭,她这一着似乎颇见成效。“还有亨利不是詹姆士的
狗,”她气呼呼地总结,“它是爱莎的狗……如果有人杀了它,那多半是詹姆士
自己,他是一个非常残酷的男人。”

    孟罗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你能证明这些推断吗?”

    “当然,是伊莉莎白亲口告诉我的,你认为她会说这种谎话吗?”

    “说谎的似乎大有人在,据魏尔顿太太所说,伊莉莎白受孕的时候,洛耶法
斯上校正在海外。”

    她又喘起了粗气。这是普璐从别处听来的闲话——听的人只听了一半,说的
人更必定是出了错。如果这位警官像艾琳娜那样熟悉普璐,就会知道她老是把事
情搞错,而且,反正一旦艾琳娜向她详细转述了伊莉莎白的话,普璐就会完全改
变主意。“你该审问詹姆士关于谋杀和虐儿的事情,”她怒道,“而不是来恐吓
我,因为我替你做了你该做的工作。”她吸了一口气,“当然我们全知道你干嘛
没做……你跟他是一党的。”

    警长正视着她,“你这话不值得我回答,巴特列太太。”

    她不屑地噘起嘴唇,“可惜这是事实,你从来没有好好调查过爱莎的案子,
你们把它扫到地毯下当做没看见,免得詹姆士闹出丑闻。”

    他耸耸肩,“如果你相信这个,那什么事你都能信了,我因此必须认定你所
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信……包括这些针对上校的指控。”

    她又开始进一步辩驳。她的话当然是可信的,若不,为什么詹姆士容许他们
继续讲下去?艾琳娜并没有隐藏身份,不像那个懦弱的普璐。如果詹姆士肯站出
来解释自己的立场,艾琳娜会愿意听的。她惟一感兴趣的是真相。爱莎是她的朋
友,毫无疑问,詹姆士的两个孩子都相信是他杀害了她。想着爱莎在一个暴戾丈
夫的手中吃尽了苦头,艾琳娜感到心灵受创……尤其是听到伊莉莎白声称她小时
候受到怎样的对待。如果警察问对了问题,他们早该查明这一切了。

    孟罗随她滔滔不绝讲下去,他更感兴趣的是比较这个“客厅”和大宅那个破
破烂烂的“会客室”。在艾琳娜的客厅里,一切都是崭新洁亮的。华丽的厚绒地
毯上是奶白色家具,巧克力色的墙壁为这房间添了生气。淡彩窗帘以奥地利式的
款式装订披挂,给那天花板特高的维多利亚式房间带来一种“浪漫”情调。

    非常“名师设计”,非常昂贵,但是除了说明住在屋里的人奢华而富有之外,
便没有表现出别的了。墙上没有画,没有传家宝物,没有让人觉得住在这环境里
的人感到舒适、亲切的家常杂物。不管何年何月我都宁愿去大宅的会客室,他心
想。在那里,不同世纪的品味目不暇给,而上百个人和上百代的狗,在磨破了的
皮沙发和褴褛的波斯地毯上留下了他们的印记。

    他的目光不时驻留在女人尖削的脸孔上。她让他想起年华老去的美国影星,
死命抓着青春不放,拉皮拉过了头,弄得牙齿有点暴突。他心想艾琳娜的假想敌
是谁——定不是魏尔顿太太——他疑心是那个染头发、穿紧身牛仔裤的丈夫。在
他们之间是哪一种关系,竟至于形象重于舒适,还是他们都害怕失去对方?

    她住口以后,他让沉默维持了一阵子,拒绝为警方侦办爱莎死亡案的手法作
出辩护,从而让对方获得道德上的胜利。“你们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他问祖
利安。

    他正直眼盯着他太太,仿佛她头上长出了角一般。“四年前从伦敦搬来。”

    “在房地产大涨以前?”

    艾琳娜神色不悦,似是仍然心痛着那次仅以一线之差错过房价大涨的事情。
“没有怎样影响我们,”她大模大样地说,“我们住在切尔西区,那边的房价向
来就很贵的。”

    孟罗点点头,“我直到一年半前都在伦敦,”他闲话家常地说,“我们那幢
房子的价钱在12个月内涨了两成。”

    祖利安耸耸肩,“只有这种时候通货膨胀才对你有利。伦敦的经济走强,西
部却没有,就这么简单,你要是厌倦了多塞特郡,却没法回去伦敦了。”

    孟罗微笑,“你也一样,对吗?”

    祖利安双手合十托着下巴,继续盯着艾琳娜。“除非我们愿意降低水准,在
切尔西区买不到像仙丝戴园这样的房子,那是一定的……就连1970年的市郊箱型
房子,大概再也买不起了。不幸的是,我太太似乎没考虑到通货膨胀的各种经济
含义。”

    孟罗没有忽略“再也”两个字。“你们怎么会搬来的?”

    “裁员——”

    艾琳娜尖声打断他,“我丈夫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董事,”她说,“公司给他
拟订了一套条件非常优厚的退休计划,我们决定接受,我们一直都希望住在郊区。”

    “哪家公司?”孟罗问,掏出笔记簿。

    一段沉默。

    “雷斯,”祖利安轻笑道,“我也不是什么董事,只是高级主管,伦敦通货
膨胀的另一作用,大概是可以在新邻居跟前自抬身价吧。还有你可以记下来,我
们住在克罗伊登路12号,有切尔西的邮政编码,是因为区的边界正好从我们家的
花园后面经过。”他不怀好意地笑笑,“看来你的报应来了,艾琳。”

    她一脸警觉,似乎不光是几个无伤大雅的谎言穿了帮所应该有的。

    “你太胡闹了。”她斥道。


    他嗤之以鼻,“我的天,真有你的!难道比你弄脏了自己的窝更胡闹吗?现
在你把每一个邻居都给得罪了,我们怎么在这里住下去?你要跟谁一起去买东西?
跟谁去打高尔夫球?你又得关在屋子里,唉声叹气地抱怨你多么寂寞,你知不知
道那在我来说是什么感受?你的荒唐行径对我跟朋友的交情又会有什么影响?你
他妈的太自私了,艾琳……向来就是。”

    艾琳娜笨拙地试图把注意力扯回孟罗身上,“警官不是来这里听我们吵嘴的,
我相信他明白这个处境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很紧张……可是也没有必要乱发脾气。”

    祖利安的脸气得通红,“我想发脾气就他妈的发脾气,”他发火道,“你怎
么就不能说一次实话?今天下午你才发誓这件糗事跟你无关,现在你冷不防地说
上一大堆詹姆士是儿童侵害者的狗屁话,还有这个用变声器的男人又是什么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

    “请你别说粗话,”她矜持地说,“既没有礼貌也没有必要。”

    她不算聪明,孟罗想,看着她丈夫的脸颊由红变紫。“好吧,巴特列太太?”
他催促道,“这个问题很合理,这个男人是谁?”

    她感激地转向他。祖利安看来要气炸了肺。“我不知道,”她说,“普璐显
然跟你说了一堆废话。我为了要了解状况的确跟几个流浪车民说过话——事实上,
是普璐要求我去的——但我不能想像她怎么会认为我认识他们任何一个。”她嫌
弃地打了个哆嗦,“我才不会认识他们,他们好可怕。”

    乍听可信,不过孟罗提醒自己从他进门到现在,她有足足20分钟时间为自己
制造各种托词。“我感兴趣的是那个用变声器说话的男人。”

    她的困惑似乎不是假装的,“我不明白。”

    “我在问你要一个名字,巴特列太太,你打骚扰电话已经犯了刑事罪,我相
信你也不希望因为知情不报而罪加一等。”

    她恐慌地摇头,“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警官,我没听见过什么人用变声
器说话。”

    或许她比他想像的要聪明一些。“他跟你说话时未必用变声器,所以让我换
另一种方式来问你,是谁告诉你要说什么话的?是谁替你编写你念的台词?”

    “没有人,”她抗议,“我只是复述伊莉莎白跟我说过的话,”她似乎又从
哪里汲取了力量,“你尽可对我兴师问罪,但我相信她……要是你亲耳听过她的
话,你也会相信的,她确信她爸爸谋杀了她妈妈……她讲了最恐怖的事情……听
她说话太令人难受了,她是个受到严重创伤的女人……一个非常可悲的女人……
我们这些人只能想像在那种糟糕的境况下生孩子会是什么滋味……之后孩子还被
带走了。”

    她说话时,孟罗密切地观察着她。“是谁找谁的?”他单刀直入。

    她脸露忧色,“你是说,是不是我打电话给伊莉莎白的?”

    “对。”

    “不是的,是李奥写信给我,邀请我跟他在伦敦碰面。”她不安地抬眼看看
祖利安,仿佛料到他会不以为然。“完全是光明正大的,”她说,“我突然收到
他的信,之前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他介绍我认识伊莉莎白,我们在海德公园
见面,那里有上千个目击证人。”

    祖利安的不以为然与约会的“光明正大”与否无关。“老天爷!”他呻吟,
“你干嘛要和李奥… 洛耶法斯见面?他和他爸爸是大仇人。”他看着她的嘴唇扯
成执着的横线。“我想,那就是为什么了,”他挖苦道,“你蹬这浑水,是要报
复詹姆士和爱莎从前怠慢了你吗?搞不好你以为等到李奥继承大宅,你可以借他
的力量飞上高枝?”他将拇指和食指互搓了搓,“或许你是希望,如果你把他爸
爸弄得臭名远播,他会很感谢你?”

    说中了一个或全部,孟罗心想,当艾琳娜的脸上做贼心虚地变着颜色。“别
说得那么难听。”她斥道。

    祖利安的目光闪着怒光,“你干嘛不来问问我?我大可以告诉你李奥·洛耶
法斯的感恩究竟能值几个钱?”他以拇指和食指比出圆圈,向她扬了扬,“零,
一文不值,他是个窝囊废……他妹妹也是,他们是一对寄生虫,仰赖父亲的施合
过活,女的是酒鬼,男的是赌徒。如果詹姆士傻得把大宅留给他们,等不到他翘
辫子,他们就已经把房子给卖掉了。”

    孟罗曾经讯问过爱莎的两个儿女,觉得祖利安形容得十分贴切。“你似乎比
你的太太更熟悉他们,”他说,“怎么会呢?”

    祖利安回头看他,“都是听来的,詹姆士的佃农认识他们很多年了,他们对
哪一个都没有一句好话,一致的看法是小时候被惯坏了,长大之后学得更坏。据
保罗·史奎斯说,他们本来可以在爱莎死后继承她的全部财产……但是去年詹姆
士解雇了原来的律师,改用了马克·安克登,她便修改了遗嘱,所以丧礼上充满
了敌意,他们原来每个人可以指望50万……现在却一毛钱也拿不到。”

    孟罗知道这个说法不对。他们每人各得了五万。不过比起50万的数目,大概
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毛钱也拿不到。“你也去了丧礼?”

    祖利安点头,“我坐在后面,除了一排排人头,没看见什么……不过看不看
都无所谓,每个人都感觉到那种敌意。詹姆士和马克坐在一边,李奥和伊莉莎白
坐在另一边,丧礼结束之后他们匆匆离去,甚至没跟可怜的詹姆士道声再见……
想是怪他说服爱莎更改遗嘱吧。”他谴责地看了他太太一眼,“这当然就让那帮
女人舌头摆个不停,什么父亲有罪……孩子无辜……诸如此类的狗屁话。”他酸
溜溜地笑了声,“大多数男人只顾着庆幸自己不是詹姆士,可怜的家伙,他多少
年前就该让他的孩子吃吃棒子。”

    孟罗可以感觉到这段关系的表层底下正燃烧着愈演愈烈的怒火。一席话间摊
了太多牌在桌上,他想。现在轮到艾琳娜瞪视着丈夫,仿佛他头上长出了角。

    “我猜保罗·史奎斯是你的酒友之一,”她醋意大发,“他的女儿最近好吗?
那个会骑马的金发女人。”

    祖利安耸肩,“问倒我了。”

    “姬玛……姬玛·史奎斯。她是你们狩猎会的,我想她有一匹马叫做‘猴子
把戏’。”

    她的丈夫一副好笑的表情。“那是个很大的狩猎会,艾琳,我随随便便都能
想得到20个金发女人,哪天你该来当个拉拉队,如果你喜欢的话,我甚至可以替
你行涂血仪式,你的脸颊正需要点血色。”她的表情令他失笑,“我太太不赞成
狩猎,”他告诉警官,“她觉得残忍。”

    孟罗在想着那金发女人和那匹命名如此贴切的马。“我赞同巴特列太太,”
他和气地说,“那不是平等竞赛……一只吓破了胆的小动物被大队骑兵追赶得筋
疲力竭,之后被狗硬给咬死,既不勇敢也不正直——所有从中取乐的人都是虐待
狂。”他再次微笑,“当然这纯粹是我个人的意见,我不知道官方的主张是什么,
但是如果纳税人知道要花多少钱才不让猎狐者和反猎狐者打起来,他们会大吃一
惊的。”

    “喔,老天!”祖利安举手做了个乐意投降的手势,“人各有志,唔?没必
要为了这个打起来。”

    孟罗微笑,“你这样太没体育精神了,先生。我相信每次狐狸让猎狗嗅出了
气味时都会这么说。各得其所,那正是它所希望的,问题在于它势孤力弱,就像
眼前的你——”他瞥了艾琳娜一眼,“还有面对骚扰电话的上校。我知道你叫魏
尔顿太太在晚上打电话给他,巴特列太太,为什么?在我看来你似乎是存心要累
垮他。”

    “我……”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那段时间他最有可能在家。”

    孟罗摇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依照魏尔顿太太的说法,所有电话都被
录了音,所以他在家与否无关紧要。魏尔顿太太也说他变成了隐士,你能解释一
下吗?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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