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摇风受宠若惊地望着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龙君易,他不是巴不得他死了,好放世界干净的吗?现在干吗关心他的死活。
“好了,血止住了。”又从桌上抽了几张易吸水的纸把血滴子擦了,点上火燃了烧掉。
“不用看了。”真怀疑他是不是水摇风,他可没见过他现在的愚样,眼睛凸得快掉出来了,不过又觉得好笑,“你刚才不是为我起了誓,我给你包扎伤口也算礼尚往来,这样公平,谁也没欠谁。”
正文 第一十六章
他以为他是仙人,手上有仙气,可以把他流的满地血只用动动手指头就抵销了。
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龙君易说:“没人叫你这样冲动,动不动就割腕起誓。”
水摇风瞪大了他那双明亮的丹凤眼,疑惑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在烛光中忽明忽暗的太子爷,颤微微地开口:“你相信我了?”
“不相信。”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话不经大脑就迸出来。
沮丧再度像惊涛骇浪般席卷向水摇风,打得他尸骨无存。
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水摇风,龙君易觉得心被人拉着、扯着、拧着般的疼,他心里有疙瘩,他知道,可也不该因为自己的感觉就把气撒在这个年轻的户部侍郎身上。他心里窝着火,那是什么火,他又闹不明白。
只听水摇风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龙君易今夜被自己也被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水摇风弄得火气更盛,怕自己又要发火,想赶紧打发了他。
“水摇风,你人不舒服,我派人送你回府去。”
好半响也没听见跟前的人发出什么声响,他没什么反应,好像整个人都呆了。
“水——摇——风。”
“太子殿下。”被贯注了神力一样,打了一个颤,吊着嘴角浅浅地冷笑,“啪”的甩开手里的白面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摇,只是一瞬间,站在面前的水摇风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又是从前那个自信满满的翩翩佳公子。
“凭我水摇风的能耐,当然要选个登龙廷主天下的主儿来辅佐,免得忙到头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是太子,更有可能,我是说可能哟,让我算算,呀,真不幸,这么多人都要跟您抢龙椅,一个四爷,一个八爷就搅得人不得安宁了,现在又加上了‘地魁’在作乱,啧啧啧,没个高人在身边,危险!危险!”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龙君易被水摇风说中心事面上挂不住,装模作样地睥睨地斜视着水摇风,“我东宫人才济济,少了你又怎样。”
“对啦,多了我就如虎添翼,这是你刚才说的。”
“我不跟你耍嘴皮子了。”也跟着翻起旧账来,“别忘了你刚才还求我相信你的忠诚。”
“忠诚嘛,我有,红心一颗全给了你,你自己不相信。”顿了好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咬牙,“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等着。”龙君易来了劲儿,他倒要看看他怎么个证明法儿。
水摇风发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就怕你会承受不起。”
“笑话。”
真是的,水摇风心里想,大概命里相克,原本想演一出忠臣报明主的戏码,可惜没唱全,演了一半就出岔子,跟以前一个样,火爆收场,真是遗憾。
父皇去绿溪源游猎,从琛弟弟手上不断有那儿的消息传来,看得心惊胆颤。天杀的,四皇弟,八皇弟那一票人马随行就已经够麻烦了,偏偏随行的队伍中又冒出了不在名单里的安逸郡主来,据说是偷偷跟去的,父皇不怪她不治她的罪,还邀她同行,明目张胆地由着她胡闹,这本不关他的事,闹翻了天他龙君易也懒得管,偏那安逸郡主就是上回救了商阜父女的毛丫头,事情就这样坏了,这丫头到父皇那儿告御状,本来盖得好好的事捅到了皇帝那儿,想私下里解决又难上加难了,最近怎么什么事都不顺,四弟、八弟八成偷偷歪了嘴。
正文 第一十七章
“刘总管,派人叫水大人过府一叙。”
见到水摇风,龙君易劈头就骂:“你不是说这事你搞定吗?现在事情闹大了,父皇都知道了,你看要怎么收场。”
大大方方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接过侍从递上来的热茶,“啧,好茶。”东宫的侍从训练有素,比家里的婆子蛮汉强多了。
“水摇风,你听到我讲话了没有。”被忽视的人气得火冒三丈。
“太子,我是你请来收场的,您语气好一点我听了也舒服,主意想得也快,您不耻下问又不会扣损了你东宫的威名,还得了礼贤下士的好名声,这样才能广纳天下人才。”
“礼贤下士?有你这个贤下士就够讨人嫌了,再加上十个八个,你要我东宫不要过了,直接给你们弄死算了。”
阴鸷之色笼上眉梢,随后又淡去,“你放心,一切都很妥当,李文锋被盯上了,落个抄家的下场只能怨他自个儿,连主子也敢欺瞒是他种的果,咱们没道理帮他,强抢民女,欺压百姓,草菅人命,私贩私盐,哪一条不是砍头的死罪,谁也救不了他,这样的奴才少一个干净一个。”
“你别以为你有多干净。”龙君易讪笑道,“废话少说。”
完美的凤眸透着夺魂摄魄的人光芒,压得人不敢直视,龙君易骇得差点也不敢回视,骨子里高贵的血统逼得他干不出示弱的熊样。
“呵——呵——呵”一阵令人毛骨耸然的笑声,水摇风神情古怪极了,“龙君易,别人这样说我,我没话说,独独你不可以,阴谋诡计哪个不是为你打清障碍,机关算尽哪个不是为你计算,这双手也是因为你,才沾上宫廷肮脏的血腥,这个身子也是因为你,才染上官场腐尸味儿,你以为你多清高,最龌龊的人就是你了,你要踏着我们这些不干不净的人的尸体才能登上你要的九龙椅。”邪魅的眼神光彩琉转,“尊敬的太子、东宫、殿下,你要踩过多少人红稠稠的血才能走到头,事情没成,您就翻脸不认人了。”
龙君易被他骇人的怒气震得窘迫不安,强装镇定,清冷冷地问到:“你要背叛我了吗?”
像紧箍咒一样箍得他不得动弹。
“背叛,你龙君易哪只眼睛见到我背叛你了?我泄了你的密了?太子。我办砸了你的事了?殿下。嗯——”
“你这态度是对主子的态度吗?”
“态度,你不是不知道,我水摇风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当奴才的相。”
“你的忠诚就是这样来表达吗?”
“哦——我道是哪里冒犯了太子您呢?原来是小臣不懂礼数,不知教化,更不知进退挫了殿下的威风,扫了太子的颜面,你是天生贵种,什么阿猫阿狗跟皇室沾了边就不同凡响了,尊贵无比了,天下绝伦了,太子殿下,怒小民愚蠢,失敬失敬。”
正文 第一十八章
“水——摇——风。”气极的怒吼声差点连屋顶的瓦都震得跳三跳。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太子殿下,吼得好,吼得好,吼出了大煌王朝的声威和皇家大气派,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气得龙君易剑眉直竖,双眼圆睁,青筋直跳。
这回,水摇风又把龙君易的怒火撩拨得越烧越旺,之后,又故伎重施。
“太子乃真龙天子,必能逢凶化吉,李文锋的案子会如殿下的心意早早了结。”不管刚刚批了龙鳞,拨了龙须,她好似没事人一样一派安祥闲适轻摇白扇,甚至为气得不轻的龙君易扇风降火气。
水摇风是吃定了龙君易拿他没办法,乐得开怀。
“太子,李文锋是抄定了,在他家抄出信件密涵没什么稀奇,如果搜出了龙吟珠,那不是……”
“龙吟珠?”
“对,龙吟珠。”轻快地将扇子抛向空中又接个正着,如同玩杂耍。
龙君易不相信地再次确认:“你说的是梅妃的龙吟珠。”谁都知道那珠子梅妃宝贝得很。
“殿下的记性不差,就是皇上赏给梅妃的那一颗。”
“它怎么落到你手里?”龙君易惊骇连连。
“怎么落到我手里我还不知道。”
“你手上没有龙吟珠。”水摇风的口气他多少能摸出几成来,乍听他好像有龙吟珠这会儿又说没有,敢情拿他当猴耍。“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说得自信满满,春风得意。就算他会有吧,“那来得急吗?”“你怎就知道会来不急?”水摇风意气风发地反问。
龙君易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水摇风的性子不会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像只老猫戏小鼠一样非捉弄个没完,为了好奇自取其辱不值得。
见龙君易不上当。有些失望。“到时候梅妃脱不了关系,就是四爷,八爷怕也要惹上一身腥。”“真是阴险。”龙君易会意地笑了笑,“迎珠祭佛时,舞凌、狂巽是司仪。”
说到这龙吟珠,它大有来历,据说是仙人送予龙家先祖的宝物,正因为有了它才得以登上大宝的,不管事实真相如何,这个传说足以说明龙吟珠在皇室宝器的崇高地位。到底龙吟珠再珍贵也是个死物,这两个皇子更不简单,非池中之物,他们一个是四爷党的谋臣,一个是八爷党的大将,他们断不可能为了一个不安分的梅妃损了自己的得力助手;这下梅妃是彻底的霉女了。
“梅妃真可怜。”栽到水摇风手里是她时运不济,何况水摇风很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你也开始懂得可怜人了。”就没听他说过一句可怜自己的话,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是哂、是怒、是怨?亦或是什么都不是。
“梅妃是个美人胚子,暖香温玉谁舍得,太子是性情中人,梅妃早先和你过不去,害你现在被禁足东宫,啊,错了,应该怎么说来着,对,叫闭门养病,病没养成倒养出了相思病,真是有负皇恩。”
正文 第一十九章
“你太放肆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就贴在了水摇风的脸上,刚才极尽嘲讽之能事的他一脸的羞愤。
龙君易容不得别人拿他的事乱七八糟地胡作文章,顾不得水摇风不敢置信的受伤,发狠地威胁:“别以为我不敢动作,聪明人懂得什么是见好就收。”
他以前再怎么嘲笑龙君易是没路太子都没被打过,一个梅妃就这样待他,又伤心又委屈,脸颊肿了一大片,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硬是靠着一股倔气才没掉下来,其实,龙君易也没好受多少,为什么他就不懂呢?什么话可以讲,什么话不可以讲,别说他跟梅妃没关系,还是死敌,就是真有什么也不可以随便乱说。
水摇风就是欠教训,打是打了,他从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快乐或者报复后的满足。看他现在又羞又窘的样子怪可怜的,哎,真不知拿他怎么办,他样样都好,坏就坏在一张嘴上了。
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一个孩子。就从书柜的暗格里取出一罐药,轻手轻脚地为他抹上,这家伙还生他的气,扭开头,不卖他的账。龙君易攫住他的下颌,固定住,继续刚才的工作。“
不用你假好心。”嘟着嘴,艳红的朱唇带着娇蛮与任性,“我比不得你的小九弟,犯不着把我当成他来疼。”
“你呀,”想起乖巧的小九弟,脸上添了几分爱怜,“你的确比不上琛弟弟。”
“哼。”甩手想挥开他抹药的手。
被他带稚气的神情逗笑了,对他平时恶形恶状的坏印象淡了不少,也许只有此刻他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初见他时,他才刚满十八,再过几个月就有二十了,时间过得真快。
“你这样子多好,看上去清清爽爽,像个小公子,没有被宫墙的腐朽味弄脏了。”
水摇风听得脸是一阵红一阵白,要问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就好像一只小动物,好不容易收起了对人的戒心,相信会得到善待,下一刻,那人就亮出刀叉说要拿他当午餐一样寒心,不屈的性格让他昂着头,怒目而视,泪盈在眶打了好几转,凭着主人刚烈的韧性没让落下来。
龙君易的心被尖刀样的东西扎了一下,钻心的疼。他终是见不得水摇风难受,抚上他的眼为他揩去泛出眼眶的泪,“你太年轻了,藏不住心里的事,告诉我,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好半响,挤出两个字:“为你。”
“为我?为名?为利?还是要向舞凌一样立誓要当个天下第一臣?”
水摇风艰涩地想开口说话,但喉咙很干,鼻子很痒,声音有些硬咽,话说不出来,只好放弃地咽了下去,径直推门离开。
“你以后会明白的。”一丈开外飘来稍显镇定仍然坚持的声音。
“那我等着你,我的智囊,我的猎刀。”吟着笑,喃喃自语。他想向他证明什么,脑际好像有一道闪电划出灵感,可惜他抓不住。
正文 第二十章
几天后,水摇风向二皇子告了假,理由是还乡访亲,这并没有引起朝野的注意。龙君易来自灵江郡,根据那里的风格,每五年,每个有名望的大家族就会举行一次谢天恩的活动。这种祭祀很古老很特别,只有灵江郡才有独特习俗,是为了感谢上苍给家族降生英杰才俊,当上了户部侍郎的水摇风自然要参加这样的场合(至少,龙君易是这么认为)。这种仪式很神秘,几乎每一个家族都有他们自己的一套,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内情。
到了后来,龙君易才知道是料错了,一个月后,水摇风带回了一个姑娘,英貌绝伦的美人儿,和水摇风有七分像,还剩三分是水摇风绝不可能拥有的干净、天真、憨厚的气质。
水摇风把这个姑娘介绍给京里面顶极社交圈,每一个豪门贵族的公子千金都敞开了门欢迎这对冰雕玉刻般的璧人。没多久,圈里的人几乎人人都知道风度翩翩的水摇风有一个宛若天仙的娇弱妹妹,一下子这个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可人儿成了京里的宠儿,借着护妹的名儿,水摇风天天出入豪门深院,探出了不少秘密,更赢得了不少未出阁少女的芳心。
他们在京里闹腾了好一阵,水摇风突然消失了,对,严格地说不是消失,是莫名其妙地去修皇陵。说到这件事,搅得太子党的大队人马措手不及。这么大的一件事就因为几句轻飘飘的暖言侬语给定下来了。这会儿子,水摇风那小子八成正与宝公主携伴同游,开心快活着呢。
龙君易越想越不爽,水摇风干什么事都有目的,不可能真的醉卧美人膝,他一定又在使用他的小伎俩,不然,他跟宝公主搅在一起干什么?她一句话,他就像一只哈巴狗一样什么都抛下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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