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孟丽君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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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之孟丽君传奇-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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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丽君苦笑一声,道:“你先将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说与我听,再听我说我的经历罢。”又道:“等一等,咱们先将蜡烛熄了。否则旁人见烛火彻夜不熄,不免过来察看,听见我们说话,可就糟了。”苏映雪道:“是,我欢喜得糊涂了。”孟丽君吹熄两支龙凤喜烛,侧耳听了听外间的雨声,依然淅淅沥沥不止,倒方便了自己二人的谈话,说道:“雪妹,你说罢,声音放低些。”苏映雪凄然一笑,点头道:“好。”
第二部 第五章

发表时间:2005…08…11

  “那日慌急中我们母女二人坐了那车夫的马车先出城去,站在城外桥头等候小姐和兰儿。过不多时,便另有一个车夫上来招徕生意,娘心想先前那车夫的马车窄小,坐不下四个人,自然要另雇一辆车,便要他候在一旁稍待。等了大半个时辰,仍不见小姐出城,我们急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进城去寻,又不敢违拗小姐的吩咐,只得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又过了一会,远远地看见一队军士出了城门,一路向东搜查而来,眼看就要到桥上了,娘还不肯走。我知我们母女二人容貌到底异于常人,桥上过往行人尚且不住盯着我们看,等那些军士到了眼前,必定瞒不过去,倘若被擒,反而连累小姐。便将娘拉到车里,说道:‘小姐说过,万一路上走散,便到汤郎镇会合,不如我们先去汤郎镇好了。’娘也无奈,只得依了。 

  “于是乘了那雇来的马车连夜赶路。不想那车夫是个新手,地形不熟,路上竟迷了路,等到天亮时才发觉走的方向不对,只好掉转马头向北走。这么一耽搁,到得汤郎镇时已是下午太阳落山的光景了。我和娘不敢怠慢,便一个一个码头地去打听。说来也算幸运,才问到第二处码头,便有船家告诉说,有这么两个人,刚上了前面一条船,才走不到一柱香的工夫。我和娘大喜,连忙雇了最好的船去追,一路许下高价,不住催促船夫快行,却不知为何,怎么追也追不见你们。” 

  孟丽君听她这么一说,回想当日在汤郎镇阴错阳差的错过,不由轻叹一声。那时自己一时大意,被那船夫诓骗上船,却不想才一离岸,蓉姨母女就到了,又雇船去追自己,可自己行不几里便移船靠岸,原路回到汤郎镇里,反倒落在了后面,她们一路前行追赶,却如何能追得到?虽然次日自己便探得消息,雇了船东去,但当时银子有限,雇的不是最好的船,哪里还能追得上前一天便已离开、更许了高价快行的好船,自然越追越远了。 

  心中感叹,却不打断苏映雪说话,听她继续说道:“在江上行了四、五日,沿途各地码头都张贴了榜文图像,要缉拿小姐。江边搜查得紧,我们便一直躲在船舱里不敢出来,倒也有惊无险、一路无事。我们只是担心小姐,不知你们女扮男装,是否当真可以掩人耳目……”孟丽君微微一笑,心道:“女扮男装、掩人耳目,又哪里是甚么难事了?这一路上,我们最大的难处,便是没有盘缠。不过千辛万苦也都过来了,雪妹既然不知,我又何必说出来令她为我难过?” 

  听苏映雪说道:“又过了七、八天,依旧没你们的消息。船到重庆,船夫便不肯再向东行,我们只好另雇一只船,继续向东追赶。娘每日日间精神涣散,跪在船头,对着江水求佛念经,求恳老天爷保佑小姐平安无事,夜里睡不着觉,连梦里都在呼唤小姐,我无论如何劝慰,也不顶事。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的希望一天天下沉。 

  “一日,娘在船头呆呆地望着江水,我又劝娘道:‘吉人自有天象,小姐定然平安无事。她们必是向着京城去了。咱们便也去京城,到了皇甫老爷府上,自然见到小姐了。’娘楞了半晌,方道:‘也只有如此了。’于是我们继续东行,思量着到了前面大地方,再雇车北上京城。 

  “船行了三、四日,到得一处所在,船夫不肯前行,说是前头水贼猖獗,杀人越货、夺人财物,前些时日已出了几起命案,官府也管不了。娘不信,一心想着早日到京城,许了他许多银子,那船夫还是不允。我们只得离舟登岸,顺着河道走去,盼着能再雇得一只船。走了约莫一顿饭工夫,果然前面岸边横着一只船。我和娘大喜,便上了船……” 

  孟丽君跳将起来,低声呼道:“上不得!那定是贼船。”苏映雪两行清泪流下,哭道:“君姐,你那时若在就好了,娘也不会被那两个贼子害死了。”孟丽君坐下,替她拭去眼泪,道:“妹妹,你别伤心,慢慢说下去。” 

  苏映雪勉强抑住泪水,说道:“那船上有一老一少两个船夫,都不是好人。他们将船划至江心,使了个眼色,突然将桨往船上一抛,哈哈大笑。那老的笑道:‘妙极,送上门的肥羊,这般水灵清秀的,老子还是第一回见着。真是妙极!’娘吃了一惊,喝道:‘你们想干甚么?’那老的道:‘干甚么?老子父子两个都是干水上买卖的。平日里劫财劫色,见到的漂亮妞儿多了,也不当一回事,从来不留活口。今日你们这两个妞儿,小的固然生得美,大的也不逊色,老子两个不舍得杀,要留下来慢慢享用……’”她声音越来越低,却包含着极大的恨意。 

  “我和娘惊得呆了,这种事情连听也不曾听过。那年轻的凑过来,盯着我们看了半晌,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爹,这大的不错,就归你了,我要这个年轻的妞儿。’那老的骂道:‘兔……兔……,跟你爹抢人。算了,这两个女人太漂亮了,是拿来做长久夫……夫妻的,要那小的跟我,她未免心里不乐意,就便宜你小子啦。’那年轻的便嘿嘿地笑。” 

  孟丽君越听越是不安,叫了声“妹妹”,却说不出话。 

  苏映雪道:“我们哪里受得住这些风言风语,娘跳起来,喝道:‘你们若是要银子,都在这包袱里。我母女二人的清白名声,万万不可毁在你们手中。若是用强,我母女便跳河死在这里。’说着将包袱向他们扔去,身子已站在船沿,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父子两个料不道我们这般刚烈,也不愿我们就此死去,拿了包袱,对望一眼,那年轻的尚自犹豫不决,那老的道:‘先看看东西再说。’两人打开包袱,顿时惊得呆了。那老的拿了一串明珠,道:‘这串珠子就值二千两银子。’那年轻的碰碰这个,拿拿那个,乐得嘴也合不拢,笑道:‘爹,咱们发大财啦!’ 

  “他们翻来看去,忽然从一件衣衫里抖出一封信函,那老的拿起来,‘咦’了一声,道:‘这是甚么?“孟小姐亲启”,是送你这小妞的情书么?’娘这才想起,包裹里还放了小姐当日换下的衣衫,皇甫少将军遣人送来的救命书信也在里面。方才一时情急,不曾细想,将包袱扔出,这封信落在他们手中,更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 

  孟丽君惊道:“那封信你们不曾毁去么?我当日曾嘱咐将信烧了的呀。”苏映雪叹道:“我们那十几日过得诚惶诚恐、心神不宁,哪里还有心思想到这上头去?若不是他们东翻西找地抖出书信,我们只怕早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娘知道事关重大,冲将过去,叫道:‘把信还我!’伸手去夺,却被那年轻的挡住。那老的一面拆信一面道:‘难道不是这小妞的情书,倒是这大妞的不成?’娘只是大叫:‘还我书信,还我书信!’ 

  “那老的飞快看了一遍,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你们原来是云南孟提督的家小,那小妞就是孟家的千金小姐了。你老子带兵打仗,却打不过投降了,皇帝要抄你们的家,给这姓甚么皇甫的知道了,派人送信叫你们逃,你们便逃到老子手里来啦。难怪这两天镇上来了一群兵,老子还以为是冲着我父子来的呢,躲了起来,原来是抓你们来啦。哼哼,就算我父子放过你们,连人带信交给岸上那些人,你们也一样活不了,和这姓皇甫的一道是欺君死罪。不如就从了我们父子,这些珠宝首饰,四个人一辈子也享用不完,大家一起逍遥快活去吧。” 

  孟丽君哼了一声,道:“他吓唬你们呢。他们自己是官府要拿的水贼,又怎敢解你们去见官?”苏映雪睁大一双妙目,道:“原来……原来他在吓唬我们,娘却信以为真了。我想,交给官府,他们定会把我当做了小姐,代小姐一死,我甘心情愿,但势必连累了皇甫老爷一家,那万万不可。”孟丽君心中感激,伸手握住她手。 

  苏映雪道:“娘也是这般思忖,默然不语。那老的见计谋达成,又当我们同意了,伸手便来拉娘,娘挣扎不过,被他拉进舱里。那年轻的一脸诡笑,慢慢向我逼近,我心中惶急,想要投江,又担心娘,拔出一根簪子,对着咽喉,道:‘你再近前一步,我便自杀。’那年轻的呆了一呆,想不到我依旧不从,不敢逼近,道:‘待你娘从了我爹,咱们再洞房花烛不迟。’ 

  “我站在船沿,一步不敢动,手中的簪子也不敢放下,他不前进,却也不后退,两个人就这么干耗着。忽然,舱中传来一声惨呼,我听得是娘的声音,惊道:‘娘,娘,你怎么了?’娘没回答。我要去舱中看,走了两步,又急忙退回,那老的已气喘吁吁走出舱来。那年轻的问道:‘爹,怎么啦?’那老的道:‘贼婆娘好生恶毒,觑空将信抢了吞下肚去不说,还用刀子刺伤了老子。’我叫道:‘我娘呢?你这恶人将我娘怎么了?’那年轻的却惊道:‘爹,你伤在哪儿,不要紧罢?’那老的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你娘死了,见阎王去啦。’” 孟丽君不由“啊”的惊呼出声。 

  苏映雪道:“我手一软,‘噗’的一声,簪子掉进江中,哭了出来,叫道:‘娘,娘!’那老的道:‘这小妞不能留活口,孩儿,你去将她杀了。’那年轻的瞧了我一眼,道:‘爹,她娘反正死了,留她一命,也不打紧。’那老的怒道:‘没出息的兔……咱们有了这一大笔银子,甚么样的女人找不着?你爹杀了她娘,她能跟你一辈子吗?留着总是祸患。’那年轻的道:‘银子虽多,这般美貌的女人可再也没有了。’那老的大怒,道:‘你不肯动手,老子亲自动手。’说着便要上前,却被那年轻的挡住。 

  “我心中悲痛欲绝,对这两个恶人恨之入骨,心想那年轻的不杀我,决计不是对我好。娘既然给他们害死,书信也已经毁了,我反正是不想活了,不如投江自尽,保全清清白白的身子。况且我一死,他们只当孟家的小姐死了,便没人再对小姐不利。娘的仇我不能报了,那也是无法可施,好在天理轮回,报恶不爽,这两个恶人到头来必定恶有恶报、不得好死。我向舱里望了一眼,心道:‘娘,你等等我,女儿跟你来啦。’纵身跳入江中,身子沉了下去,喝了许多江水,迷迷糊糊听见那年轻的在船头连声呼叫,便甚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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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映雪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怔怔地瞧着地下,想起那日九死一生的经历,居然能活到此刻,和小姐相会,实在难以相信。 

  孟丽君歉然道:“雪妹,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这许多苦楚,又连累蓉姨丧命。”苏映雪回过神来,正色道:“小姐说哪里话。老爷一家待我母女恩重如山,便是粉身碎骨亦毫无怨言。娘虽去了,但她若知小姐安然无恙,心中必定欢喜无限。姐姐又何必自责?”孟丽君心头一热,知道和蓉娘母女的这份生死以之的情义相较,甚么感激的言语都是赘言,说道:“天幸你投江未死,想来必是太师恰巧经过,救起了你,又认作义女,视同己出。” 

  苏映雪叹道:“姐姐甚么事情都能料对。那日我投身江中,只道必死无疑,哪知昏昏沉沉中,竟然醒了过来。见一个老者正瞧着我,那就是太师了。我那时不知他的身份,担心又落到甚么恶人手里,便挣扎着要起身。他止住我,问我叫甚么名字,家住哪里,为甚么会投身江中。我瞧他不象恶人,却也不敢说出真相,只说和母亲从云南而来,前往京城投奔亲戚,不想误上贼船,母亲被害,我不堪受侮,投江自尽。他十分惊讶,又愤怒异常,霎时间显出一股威猛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我给吓住了,话也不敢说。他随即脸上现出怜爱的神情,柔声和语地安慰我,叫丫鬟服侍我喝药休息,就出去了。我后来才知道,他将地方官员责斥了一番,令他们限期之内剿灭水贼,追查杀人凶犯。 

  “我将养了十几日,身子已大好了。太师每日里都来瞧我,话虽不多,但我瞧得出他打心眼里关怜我,就如慈父一般护爱我。他待旁人都很严厉,只有和我在一起时,他眼里才有这么一丝半丝的柔情,偶尔会微微一笑。有一日他私下里告诉我,已故的太师夫人和他相识之初,也是被他自江中救起,而我自江中救起时,那副柔弱无助、楚楚可怜的模样,更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四十余年前的那一幕。”孟丽君“哦”了一声,心想太师夫妇伉俪情深,一往至此。忽然心中一酸,想起了爹爹和娘亲的往事,娘虽早去了,可爹爹这一生一世,难道不是一直记挂着娘么? 

  苏映雪接着道:“我自幼无父,老爷待我虽好,娘却不让我太过亲近。此刻娘又离我去了,一个人孤单凄苦,却有一个人象父亲一般地待我,疼我爱我,怜我惜我,教我怎能不心生感激?可我那时虽不知他的确切身份,却知必是朝中要员,我身份低微,哪敢抱有甚么指望?便连想也不敢想。直到那日里,他告诉我他和去世夫人的往事,说见到我就象见到了往昔的夫人,他知我孤单一人,问我愿不愿意做他义女。我当即跪下磕了三个头,叫道:‘爹爹。’他大喜,抚摩我头发,道:‘好女儿,乖女儿。’将他的身份告诉我。我听得他乃是官居极品的太师,惊得呆了,记得曾听老爷满怀敬仰地说起过太师,没想到我竟有机缘见到他老人家,还拜他为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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