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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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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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急忙拱手躬身,神情有些惶恐道:“秦大人折节下交已是晚生的福分,实不敢当‘严兄’之称,为秦大人效力亦是晚生的福分,秦大人客气了。”

此时的严嵩只不过是默默无名的举子,对秦堪的客气确实感到有些不安。

秦堪哈哈一笑,道:“严兄何必多礼,说什么折节下交,未免太过谦虚了,我见严兄衣着简朴,又听说你食无肉糜,行无车轿,想必生活过于清贫,本官孟浪,以区区黄白之物见赠,还望严兄笑纳勿拒。”

丁顺闻言挥了挥手,楼下两名校尉端着两盘满满的白银蹬蹬蹬上楼,放在严嵩身前的桌子上,然后悄悄退下。

两盘银子约莫数百两,严嵩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很快便恢复如常,倒也不忸怩,只是愈发恭敬地朝秦堪长揖到地,道:“大人所赐,晚生不敢辞,将来晚生若有寸进,必为大人所驱使。”

秦堪笑道:“严兄不必客气,今日你帮了我的忙,区区酬谢之物,实在算不得什么。今年开春便是会试,我祝严兄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严嵩垂首沉默片刻,抬头看向秦堪时眼中已充满了明显的谄媚之色,与国子监里满脸正义的书生迥然两异。

“金榜题名或曰易,锦绣前程何其难,……大人乃东宫近臣,深受陛下和太子殿下器重,来日建功封侯贵不可言,将来晚生若得中进士,愿投大人门下,与大人在朝中守望相助,遥相呼应,嵩此言发自肺腑,还望大人不吝提携。”

秦堪微笑着点头应许。

严嵩果然是严嵩,如今尚只是寒门举子,胸中已酝酿着勃勃的野心壮志,难怪二十年后能够坐到位极人臣的内阁首辅位子。

性格决定命运呀。

秦堪不介意有野心的人,前世当公司副总的时候,手下有野心的年轻人不知凡几,事实证明,有野心的团队才是最成功的团队。

这一世若要建立团队,严嵩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好,就这么说定了,本官翘首以盼严兄金榜题名之日。”

严嵩急忙躬身称谢,神情迟疑了片刻,严嵩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积压已久的疑惑。

“晚生与大人素无往来,国子监那么多的贡生中,大人为何独独选中晚生为大人效力?大人……似乎认识晚生?”

秦堪微微一笑,认识当然认识,认识几百年了。他只是恰好知道严嵩在弘治十八年中了二甲进士而已。

拍了拍严嵩的肩,秦堪正色道:“严兄妄自菲薄了,难道你没发现你在国子监诸多贡生中多么的鲜明,出众吗?”

“啊?有……有吗?”严嵩呆住了。

“当然有,岂止鲜明出众,简直鹤立鸡群,光芒万丈啊,相信我,你绝对属于那种让男人睁不开眼,让女人合不拢腿的人中赤兔,马中吕布……”

“人……人中赤兔?”

未来的内阁首辅,如今寒门举子似乎有点小自卑。

“丁顺。”

“属下在。”

“帮我好好招待一下严兄。”

丁顺憨厚的老脸顿时挤出菊花般的褶子,拉着严嵩下了楼,喋喋不休道:“严相公随我来,丁某给你找个让女人合不拢腿的地方,保证满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上达天听

刑部衙门前闹事的贡生们仍在吵吵嚷嚷,指着刑部大门怒骂奸臣当道,谁也没发现刚才闹事的领头人严嵩已消失在人群中,被锦衣百户丁顺拉去见识人间风月了。

当刑部衙门前聚集的贡生士子越来越多,事态已完全失控的时候,刑部的堂官们慌神了,这年头读书人冲击官府衙门的事并不常见,一旦发生都会变成惊天巨案,上达天听之后,皇帝为了平息事态,往往会查办罢免一大批官员,今日刑部首当其冲,于是值守的堂官们坐不住了。

前门喧嚣如市,骂声不绝,往日威严厚重的朱漆大门上已布满了被贡生们扔的臭鸡蛋烂菜叶。五城兵马司的军士们早已围在刑部衙门的广场外,却只远远地瞧着,贡生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兵马司的军士们自然不敢对他们稍有打压威吓,除非这群疯狂的读书人把刑部那些尚书侍郎们拿刀杀了,扔扔鸡蛋菜叶没关系,读书人哪能没一点暴脾气呢?

刑部的官员们躲在衙门内惶然失措时,早有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将此事紧急报入了皇宫大内。

数百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冲击刑部衙门,此事非同小可,牟斌和王岳都不敢隐瞒,只能呈报给弘治帝。

*事情既然解决不了,只有把它闹大,闹到不可收拾,闹到上达天听,或许才能给杜宏找到一丝生机,这便是秦堪指使严嵩煽动贡生闹事的目的。

这个目的显然达到了。

…………

…………

禁宫文华殿。

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位大学士坐在殿中左侧的软凳上,捋须沉默不语。

弘治帝面沉如水,病态的脸色浮现不满之色,牟斌和王岳跪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们清楚,陛下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全天下在鼓吹大明中兴,大明到底有没有中兴,其实弘治帝也有些迷茫,以前曾经有些洋洋自得,近两年发生的一桩桩事情却狠狠地打击了他的信心,当然也包括今日的数百名贡生闹事。

一向对读书人甚为宽容的弘治帝没想到他对读书人善待若此,居然还有人对朝廷不满,对他不满,这天下到底怎么了?

大殿内很安静,弘治帝面色阴沉,沉默许久才缓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再过两个月便是春闱会试了,贡生们怎么挑在这个时候闹了起来?”

王岳恭声回道:“禀陛下,东厂查知,贡生们于刑部衙门前集会,乃因绍兴知府杜宏打杀织工一案……”

“这案子朕听说过,人证物证俱在,杜宏罪责难逃,贡生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王岳道:“陛下英明,此案已是铁案,无可推翻,那些贡生们年纪尚轻,受了某些不轨之人的挑唆蛊惑,不明事理之下冲击刑部,实乃大罪……”

牟斌一直静静跪在一旁,忽然插言道:“陛下,锦衣卫查到的却与王公公所言大不相同……”

弘治帝扭头看着他,道:“锦衣卫查到了什么,细细报来。”

“是,现今京师民间众说纷纭,但说法几乎相同,市井和国子监都在说杜宏是被人所构陷,元凶另有其人,此案源起苏州织造局和浙江布政司,有传言说二者沆瀣一气,盘剥甚至打杀织工,杜宏为民请愿却被构陷入狱,冤比天高海深……”

王岳冷笑着打断了牟斌的话,道:“陛下阶前,牟大人可别乱说,市井几句流言蜚语难道便成了翻案的证据?如此我朝大明律岂不成了摆设?”

牟斌看也不看王岳,冷冷道:“锦衣卫为陛下鹰犬,刺探打听,风闻奏事是锦衣卫的职责,是黑是白臣不清楚,臣只是尽责将民间的任何传言回奏陛下,是非黑白自有陛下论断。”

一席话听得弘治帝面色稍缓,王岳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牟斌从袖中掏出一张传单,双手递上,道:“陛下,这是京师城内四处散落的传单,里面将此案的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臣已命锦衣卫彻查散播传单之人,至于传单内所述之事是真是假,尚未查明,伏请陛下圣断。”

弘治帝接过传单,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喃喃道:“看来此案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呀……”

扭头看着三位内阁大学士,弘治帝展颜笑道:“朕倒真有些不明白了,三位先生如何看?”

论朝政大事,三位大学士自是翘楚牛耳,可论判案断案,刘健和谢迁便力有不逮了,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将传单递给李东阳。

时人谓如今的朝廷内阁曰“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论谋划分析,李东阳比刘谢二人强上许多,这案子由他评判自是最合适的。

李东阳接过传单,扫视几眼,捋须笑道:“现今各执一辞,臣也无法分辨是非,此案溯其源头,乃因苏州织造局和浙江布政司而起,织造局督办太监王朋已死,但王朋以下仍有不少知情人,浙江布政使崔甑亦知因由,陛下何不宣这些涉案相关人等进京,然后命厂卫侦缉事情真相呢?”

弘治帝点了点头:“李先生所言甚是,杜宏一案,朕这便令锦衣卫详查,东厂审问……”

“陛下,臣还有一言……”李东阳眼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笑着继续道:“据闻锦衣卫千户秦堪正是杜宏的女婿,而东厂与秦堪颇有嫌隙,为此案公平公正,不偏不倚计,臣以为厂卫最好只负责侦缉,而无断案之权,而且臣觉得此案似乎与京师朝堂颇有牵连,若欲查明真相,当须派遣信任大臣专职究办才妥当。”

弘治帝思索许久,缓缓点头,正式下了旨意。

“打杀绍兴织工一案,由锦衣卫,东厂联手侦缉,宣苏州织造局上下相关太监,官员,以及浙江布政使崔甑火速入京,不得延误,杜宏关押刑部大牢,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法司同审。”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急转直下

弘治帝下旨,杜宏一案三法司同审,秦堪终于达到了目的,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一个相对公平,将自己与敌人拉到平等地位的结果。

剩下的便是双方博弈了。

领了旨意的牟斌和王岳各自行动起来,厂卫各有一套侦缉案件的手段,锦衣卫靠的是散布民间各处的密探,以及每百户下非编制的帮闲,密探们平日里以各种身份生活着,他们也许是商人,也许是挑着担子游走村乡的小贩,也许是举幡摇铃行走四方的土郎中,而东厂在侦缉方面略为逊色,论陷害忠良上刑逼供他们是行家,但侦缉案件却不如锦衣卫,他们的情报主要来源于雇佣的村乡城镇游手好闲的地痞泼皮。

回到镇抚司,牟斌马上召来了秦堪。

秦堪来到镇抚司前堂时,却见牟斌正背对着门口,出神地盯着墙上那幅猛虎下山图。

“下官拜见牟帅。”秦堪恭敬施礼。

牟斌回过神,扭头朝他一笑:“坐吧,你我之间不必拘礼,用不着上官下属那一套。”

秦堪微笑落座,侍侯的校尉奉上香茗。

牟斌端茶啜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扫了一眼秦堪,淡笑道:“年纪轻轻,竟已有在京师翻云覆雨的本事,不得不佩服,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一名锦衣百户,京师里小心翼翼的熬出身,若非当年大太监怀恩赏识提拔,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还轮不到我坐,多半挂个指挥佥事的空衔庸碌一生终老。”

秦堪抿了抿唇,不发一语。

牟斌斜眼瞧着他,笑道:“秦堪,你可比我强多了,今年你才二十出头吧?不但已是锦衣千户,还颇得陛下和太子信任,更厉害的是,能徒手搅动朝堂风云,将一件尘埃落定的铁案推翻重审,委实后生可畏。”

秦堪拱手道:“全托牟帅提拔之功……”

牟斌老脸忽然一板,重重哼道:“挑唆国子监贡生闹事可与我提拔你没有任何关系,说你厉害算好话,其实你就是个惹事精,而且专惹大事,大麻烦!”

秦堪索性承认道:“牟帅,家岳入狱,下官不得不倾尽全力谋划奔走,至于事情闹得多大,会有什么后果,下官已然顾不得许多了。”

牟斌哼道:“听你说话以为你是个横冲直闯的楞头青,做事却做得老谋深算,手段老辣,你以为我真信你是楞头青?以你的算计城府,可以当楞头青他爹了。”

秦堪苦笑:“下官就当牟帅在夸我吧……”

牟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子,缓缓道:“如你所愿,陛下命三法司重审杜宏一案,案情已上达天听,无可遮掩,这个盖子终究被你揭开了……”

顿了顿,牟斌盯着秦堪,道:“可是,揭开盖子后,里面放出来的妖魔鬼怪你降得住吗?”

秦堪微笑道:“我尽力试试。”

牟斌注视他许久,叹道:“秦堪,我真看不透你啊,实在是个聪明透顶的人,蝮蛇蛰手,壮士断腕的道理不会不懂吧?你岳父已陷入泥沼,何必再搭上一个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也。”

秦堪笑道:“我与牟帅想法不同,家岳若掉进茅坑我肯定不会救他,但他掉入泥沼却不能不救,聪明与白痴或许一线之隔,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像个白痴的。”

牟斌摇摇头:“罢了,今日叫你来是为了告诉你,这幕后之人必是朝堂大员,手握重权,锦衣卫会全力侦缉,只不过需要时间,幕后之人不会放任锦衣卫这么查下去,为了自保,他必会先对付你和你岳父,你自己小心。”

秦堪真诚地盯着牟斌:“下官一定会小心,就算下官无法自保,牟帅也一定会义不容辞地保住我的,对吗?”

牟斌脸颊抽搐几下,一言不发地……端起了茶盏儿。

“送客!”

*锦衣卫缇骑南下,全力侦缉绍兴织工被杀一案,牟斌能做的大抵只有这些了,东厂番子却拖拖拉拉几天后才懒洋洋地出了京,虽然也是侦缉此案,但秦堪很清楚,东厂肯定查不出什么。

抛开王岳与秦堪的恩怨不提,刚开始东厂如此热心把杜宏案子接收过来,想必王岳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必然与此案有些关联的,只是不知他在其中收了多少好处,全力侦缉只会引火烧身,王岳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出工不出力很正常,暗里给锦衣卫使使绊子也很符合逻辑。

其实最好最有效的法子是把王岳绑起来暴揍一顿,上几套东厂原汁原味的刑具,逼问出此案幕后之人和犯罪证据,一切全妥,根本不须拐弯抹角。可惜这位四朝元老连皇帝都给他三分面子,没有证据谁也动不了他一根手指。

闻知杜宏的案子已被皇帝陛下亲自下旨三法司会审,秦府内低迷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和,杜王氏和杜嫣的脸色也终于阴转多云了。

……………………国子监贡生大闹刑部衙门促使皇帝下旨严查杜宏一案,锦衣卫缇骑还在路上,秦堪的敌人终于发动了。

先发制人的道理谁都清楚,当然,跟实力也有关,秦堪就算有心先发制人也无能为力,他太弱小了,朝堂上根本没有盟友,大明所谓的朝堂之争,用四个字足可概括,那便是“党同伐异”,像秦堪这样的光杆司令若得罪了朝堂上的某派势力,等待他的将是被集体群殴。

圣旨下达的第二天早朝,金殿内似乎充斥着一股诡异莫名的气息。

值日太监尖着嗓子喊着“百官见礼,有事启奏”,话音刚落,巡按浙江监察御史邢昭率先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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