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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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重重-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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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彦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睛变得黑不见底,死死盯着地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推了他的手,把火镰放到最合适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包扎好:“请你不要乱动,如果再撕裂,你就等着烂吧。”

    处理完彦信的伤口,她才有时间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干燥的石洞,她醒来时就感觉到这里面的气温不低,空气也很清新。考虑到琉璃谷的温泉,她不排除这附近也有地热的可能性。仔细观察洞壁,从洞壁上发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但就是找不到出路,洞的尽头,一块大而坚硬的石板阻住了去路。“我们是怎么进到这里面来的?”

    彦信不回答她,低着头把地上的碎布等东西收好,接过火镰把火灭了。初晨知道他心中肯定不痛快,也不催他,自己坐到一旁。沉默了好久,他才低声把进来的过程简单的描述了一遍,初晨深吸一口气:“我想我们是刚好掉到墓道里来了。”

    彦信苦笑:“真是奇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面钻,偏偏钻不进来,咱们居然会被雪崩给冲进来。”

    初晨沮丧的说:“进来了又如何?找不到出路,没有粮食,没有水,就是有再多的财宝又能怎么样?”

    彦信道:“你真的只是为了这批财宝能送到兰若手中吗?”

    初晨不避不让的说:“那是肯定的了,要不然,你认为凭我们俩的交情,值得我陪你走这么远吗?”

    “你真的这样恨我?”

    初晨冷笑一声,“我恨你做什么?恨一个人,也是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的。我只希望,这件事情完结后,永远不要见到你,我就烧高香了。”

    “我承认我从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我绝不承认我害过你。假如你有时间,不妨听我说说过去的事情和我将来的打算。可以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哀求的意味。

    初晨坚决的说:“不用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至于你将来的打算,我更没有丝毫的兴趣。”

    黑暗中,她看不清彦信的表情,也听不到他任何的声音。很久之后,他绝口不再提刚才的事情,说:“等我缓口气,我们一起去找出口。你应该感觉得到,这空气流通还是很不错的,一定有出口的,只是它藏得太好,我们暂时没发现它而已。”一阵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好像是和衣躺下了。

    初晨坐在黑暗里,思绪万千,纷繁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涌来。她回想起从前两个人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每一次矛盾和冲突,每一次伤心与失望,无限怅惘。到底是谁的错呢?

    她恨他利用她,恨他不顾她的感受,把所有她不想要的都强加于她。他要她嫁给他,强迫她为他生子,千方百计要利用她和万龙岛扯上关系,以此巩固他的地位,最后又娶了左清进门。她呢,虽然嫁给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一起白头到老,她对他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是厌恶无比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摆脱他,如何摆脱那种生活。他不信任她,她又何尝信任过他?

    他说,如果荞山镇上那一晚,她肯相信他,肯和柳青走,结局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她轻叹了口气,结局?什么样的结局才算是好的?他们之间横亘着杀母之仇那样深的一条鸿沟,就算是他肯忘记,但他们真的能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吗?至少,她就不会忘记。只要他一对她好一些,她就会怀疑他是别有所图,要不然,他有什么理由对她好呢?她自己的父母尚且那样对她,又何论他这个外人加仇人?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有人来了。”彦信的声音低低的响起,翻身坐了起来。初晨惊愕的竖起耳朵左右听,什么也听不见。彦信打亮火镰,迅速选了个隐蔽些的位置,拉她藏了过去,把噬光塞进她手里:“小心。”

    石洞尽头传来沉闷的机关启动的“轧轧”声,两人完全屏住了呼吸,只等待门开,然后躲过这一劫或者图穷匕首见。初晨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把噬光重新塞回彦信手里,他拿着作用比她大得多,又何必浪费?再说了,她自己也有自己的保命招数,她偷偷地摸了摸靴筒,那东西还在,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一缕橘黄色的灯光猛然照了进来,冲破了石洞中的黑暗。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从洞口缓缓移向他们藏身的这个地方。初晨握紧了拳头,脚趾都险些把靴底给抠破了。彦信轻轻握住她的手,让她平息自己的心情。

    灯光越来越近,就停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说:“可以了,这里很干净,应该没有人。咱们再去其他地方找。”

    初晨被这个声音惊得头晕眼花,险些就要冲出去明辨真伪。

 第35章 波澜动远空(下)

    这时又听萧维钰道:“我看过了,那甬道上有血迹,这个人必然受了伤的。他肯定跑不远。”

    初晨暗自庆幸彦信把那些布屑收拾干净,否则他们现在只怕无处藏身了。

    那两人折身往回走,那人道:“你猜这个人到底是萧摩云呢,还是我们等的那个人?”

    萧维钰道:“说不好,也不知道她到底把彦信那小子引来没有。”

    那人道:“你不相信我布的局吗?他就是不想要宝藏,也会跟着她走这一趟。”

    萧维钰道:“那他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来?难道他们刚好赶上雪崩,死了?那可不妙呢。”

    那人冷笑:“她不可能会死,雪狼神护佑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在飓风雪原上?至于彦信么?他如果死了更好,省了我一道程序。你放心,我什么时候算错过?不管怎样他们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两人渐行渐远,居然没有重新启动机关,关上洞门。初晨烦乱无比,全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只觉咽喉像被火烧过一样,又干又疼。那个声音何等熟悉,不是独绝又是谁?他怎会在这里出现?他为何要设局把彦信引到这里来?他的目的是什么?到这里,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

    可是,怎么会是他啊?她还记得他和她一起喝酒,他泪流满面,敲着碗唱,“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早就被萧摩云带到了北岐;如果不是他,在流风追杀她的那个晚上,她早就死在那片冰冷潮湿的泥地上了。想到流风追杀她的那个晚上,她像遭到电击一般,心脏一阵剧烈的痉挛。

    独绝为什么会在荞山镇的事情发生后及时出现?以他的功夫和江湖阅历,带她摆脱萧摩云的追踪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他会刚好在萧摩云出现的那天晚上喝醉?又为什么会在流风追杀她的那个晚上突然失踪?为什么在她失去孩子,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又刚好出现了?不是巧合,而是一切都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初晨觉得眼前一黑,琉璃谷在她心目中构建起来的那个温馨平凡的世界轰然倒塌。一年多来的经过像放电影一般飞速从她眼前滑过,阿怜,独绝,无二,王力,小七,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对她的那些好,到底哪些出自于真心?哪些出自于假意?这个局,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怕是从妙香山独绝见到彦信的那一晚就开始了,几年的准备,都只是为了这关键的一步,让她把彦信领到这里。

    彦信,她这才想起自萧维钰他们走后,他就一直站在她身边沉默不语。刚才独绝和萧维钰的话他都听见了,她欠他一个解释,她望向他,这一次,她做了别人的饵,引着他跳进了别人早就挖好的坑。

    她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她等着他狂风暴雨一般的愤怒,她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打算。

    她不止是把他引入了这里,让他面对这未知的一切,还有生死未明的牟兴等二十多个人的性命,以及他失踪以后,兰若皇朝内部即将会掀起的那一场权力更迭的腥风血雨,不知有多少人会抄家灭族,妻离子散。这一切都是她轻信别人造成的,她一向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为什么他们不过给了她一点点的关怀,她就毫无保留的相信了他们呢?

    黑暗中,彦信久久的沉默,沉默到初晨心慌到几乎要崩溃的地步,她想得到的,他也想得到,他只怕已经怀疑她是为了报复他,而帮助别人设局害他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承认我恨你,但我就算再恨你,再希望你死,也断然不会拿其他人的性命开玩笑。他叫独绝,那个时候,就是我从荞山镇出来后,是他救了我,一路帮我,把我送到琉璃谷来的。”初晨急急的解释,此刻她发现自己竟然非常害怕他不肯相信她,也许潜意识里,她还是害怕他认为她和绿绮夫人一样是个恶毒的女人。

    终于他开了口,说的却是:“我相信你。”彦信言简意赅的结束了关于这件事的讨论,“这个饵,就算不是你,也还会有别人。何况我自己不是也朝着这个方向赶吗?你不过刚好赶上而已。”

    “可是,可是,牟兴他们——”初晨还是不能摆脱罪恶感。那样大范围的雪崩,牟兴他们不可能人人都有她们这样好的运气,还有小付,付原萩的幼弟,如果因为她的莽撞而丧生,叫她怎么对得起他?虽然她相信,就是没有她,彦信为了宝藏还是会朝这里赶没错,但他的策略绝对不会如此实施,绝不会轻易就落入这个圈套。

    她还在那里纠结难过,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牵住了她,“不要想了。牟兴他们是战士,跟着我出来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包括我,都知道不冒险就不会有成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我们都知道。再说了,他们不一定会死。如果你真的后悔,就好好配合我,不要再和我置气了,我们一起好好活着,想办法出去。”

    “还有我。”萧摩云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他的轻功果然高明,高明到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彦信把初晨往身后一拉,万分戒备的对着黑暗中的萧摩云道:“九殿下,为什么我们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面呢?”

    萧摩云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很是疲累:“广陵王,对不住,或者该称呼你一声太子殿下,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广陵王这个称呼。难道你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和我做敌人吗?你就不想弄清楚那个人为什么会长着你父皇的一张脸?”

    “长着瑞帝的一张脸?”初晨被搅得头昏脑胀,他们是说黑衣人吧?她记得当时黑衣人的蒙面巾掉落,萧摩云惊诧万分,而彦信脸色发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就是独绝,他以前的脸孔是假的,他长着一张和贵国瑞皇帝一模一样的脸。”萧摩云解释给她听。

    是了,她可以用人皮面具,独绝自然也可以用。那么,无二,还有王力,还有小七呢?他们到底是不是真面孔?初晨烦躁得头痛欲裂。

    “我是该喊你小叶呢?还是风娘娘?亦或风初晨?”萧摩云问她,声音听上去很是懊恼,“我怎么会没有认出你来呢?如果早知道是你,我——”

    “你为什么一定要认出她来呢?她是我的妻子,你认不出她并不奇怪。我认不出她才奇怪。”彦信冷冷地截断他的话。

    初晨自动忽略掉彦信的话,一本正经的对萧摩云道:“还是喊我小叶,叶疏桐。”

    萧摩云得意地轻笑一声,“三殿下,小叶又怎会是你的妻子?你的太子妃姓左。”

    初晨感觉得到彦信蓬勃的怒气:“你偷偷摸摸的摸到我身后,不会是为了和我讨论我妻子的姓氏吧?”

    萧摩云笑道:“自然不是。我有笔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交易要和你谈。你我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且你不但受了伤,还拖着小叶这个柔弱女子,我们不妨合作一起找出口啊?”

    片刻之后,彦信轻轻的笑了:“好,我们合作。”

    “真想不到,咱们居然这么快就有第二次合作了。上次我们签订休战协议的时候,我以为会是最后一次呢。”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这有什么奇怪的。走吧。”彦信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平静,他拉住初晨的手,初晨要甩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如铁钳,她根本甩不开,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萧摩云好像靠他们靠得近了些。彦信突然把她往旁边一推,不声不响就对萧摩云发动了攻击。黑暗中,初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听见两人拳脚相击的低沉“噼啪”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你们适可而止啊。”初晨有些焦急,如果他们这里弄出的动静太大,引来独绝和萧维钰怎么办?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两人相斗一会之后又急速分开,彦信准确无误地落在初晨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他手心里全是冷汗,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身体微微发抖,却勉力支撑着中气十足的说:“原来你比我还不如。你除了身上有毒外,在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又在甬道的机关上受了重伤?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刚才就是在找你。刚才我们如果不是被独绝的话惊住了,凭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靠近我们。现在,我们二比一,你还认为是我要求你吗?”

    原来他刚才是在试探萧摩云的深浅。相比他宏亮的声音,萧摩云喘息良久才挤出一句:“好,你赢了。你想怎么样吧?”其实,刚才他们两个谁也没讨着谁的好。只不过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状况,而彦信更会伪装一些,更会虚张声势一些。萧摩云的经历算复杂,但他有一个宠爱他信任他的父皇,又怎能及得上彦信直接从血雨腥风里摸爬滚打,殚精竭虑才生存下来的经验那样丰富呢?单凭这一点,他就落了下风。

    其实彦信的目的不过是要萧摩云有所忌惮,不敢随便打他和初晨的主意而已,他还是需要和萧摩云合作的。“我自然是要和九殿下精诚合作。此刻,又有什么比我们平安出去更重要的呢?”

    萧摩云低低的笑起来:“你说得不错。”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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