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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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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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德这个没有情绪的人工智能体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居然也像带着笑意:“你忘了,上次皇后唱李白诗句的事了?在现实里的诗句,在这里也一直存在,不过都是不知作者为谁,而在民间流传下来的佳句。”   
  容若全身一震,脸上的表情也同样非哭非笑,难以描述:“这就是说……我的那个诗,那个……”   
  “你的花月诗,是季府词中的歌谣,天下歌女,人人会唱。”   
  容若张口结舌,生平第一次,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也确实可以比一比美了。记得现实中近二三十年来,一直流行的玄幻故事,主人公到了异界、到了古代,张口就是先人诗词,从不露馅,绝对把所有人震得五体投地,怎么故事一到他这就变样了?   
  他心里憋着一股闷气,忍不住狠狠地盯着性德:“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你没问我。”   
  明明是冷冰冰全无感情起伏的话,也不知是不是容若自己的心理作用,听起来,怎么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呢!   
  容若气得用力一跺脚,回身望向纳兰玉和楚韵如时,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   
  “哈,哈哈,哈哈哈。”   
  容若简直是在学京剧里的假笑,不过好在现代人的脸皮怎么也比古代人厚多了,换了别人要羞愤而死的事,他尴尬了一阵子,也就算了,就连笑声也渐渐笑得响了,笑得自然了。   
  他一边笑,一边走过去,用力拍拍纳兰玉的肩,一边冲楚韵如又扮个鬼脸。   
  “笑死我了,我骗你们,吓吓你们好玩,你们还当真了,特别是你,纳兰玉。”容若板起脸,但眼中又都露出笑意来:“我知道你怕伴君如伴虎,不过,这么明显的谎就别撒了,你别告诉我,这天下歌女人人会唱的歌谣,你竟然不知道。要不要我和你讨论一下,什么叫做欺君之罪?”   
  难得容若在这么窘的情况下,还可以面不改色,扯着谎把自己无耻的行为给圆回来。而且他的动作、表情都这么自然,令得纳兰玉和楚韵如都同时相信他只不过是故意戏弄他们罢了。   
  一怔之下,两个人都有大大上当的感觉。楚韵如嗔怪地,半恼半怨地瞪了容若一眼。   
  纳兰玉不好瞪他,只得自嘲地笑出声来。开始还只是低声笑笑,但容若笑声又大,又不停地拍手跺脚外加拍纳兰玉的肩膀,令得纳兰玉也忍不住,笑声渐渐高扬了起来。   
  就是旁边的楚韵如也忍俊不住,用手掩着唇,悄悄轻笑。   
  这样肆意一笑,本来还有所拘束的气氛就平和下来了,君臣之别、秦楚之隔、男女之分,这些繁琐的规矩,也就被冲淡了。   
  容若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大力拍着纳兰玉的肩膀,拍到纳兰玉疼得脸都有些青了。他还大大方方说:“来来来,你来吟诗吧!论到诗,我哪里比得上你,就是怕你不肯展现才华,才开个玩笑激你来比。”   
  纳兰玉开始还拚命忍着,可是容若一句话说完,又用力一掌拍下来,纳兰玉终于受不了,往侧一退,抬手抚了抚肩膀。   
  容若又放声大笑,冲他挤眉弄眼。纳兰玉这才知道又遭他戏弄,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   
  耳旁又听到银铃般的笑声,却是楚韵如俏生生立在万花之间,笑容美丽得让百花失色。惊见二人望过来,她意识到自己这样失态的高声笑,有失皇后体统,忙伸手掩唇,腕上两个玉镯晶莹夺目,越发衬得她容色如玉。轻风徐来,玉镯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之声,就似她的笑声,仍一直随风回荡在花间一般。   
  容若情不自禁走到楚韵如身旁,携了她的手说:“想笑,就笑,管他什么皇后之礼、深宫规矩。你可知,你这样肆意地笑,有多么美丽。若是可以瞧你天天这般笑,我情愿日日出这样的丑。”   
  他声音诚恳,目光真挚。在清风花香中,这样温柔真诚的话,最能打动人心。   
  楚韵如怔了一怔,深深望进他的眼睛里,一瞬间,竟连笑容都忘了继续绽放。   
  二人这般执手相握,四目相对,确有点儿脉脉含情的味道。   
  纳兰玉本想识趣离开,但皇帝没发话,又走不得,只得远远退开几步,望天望地、望东望西,就是不去看皇帝与皇后脉脉传情。   
  等到容若好不容易自佳人如水一般的眼波里跳出来,松开美人纤手,才回头笑着问纳兰玉诗句。   
  纳兰玉也笑着回答:“刚才已吟完了,陛下没听见吗?”   
  容若一怔,立刻意识到纳兰玉是给他留面子,笑着半真半假又往他肩上一拳敲过去,也不理他哭笑不得的表情,扯着他说:“不行不行,我都不怕丢脸了,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才华,今儿一块全拿出来。你来吟诗,让韵如为你操琴,有诗无酒也不行,我给你上最好的酒,亲自敬你。”   
  他说笑嘻闹,什么严重不合宫规礼仪的事,都是不经意、不正经地说出来、做出来,却反倒叫人不好计较、不好争论。   
  渐渐的,纳兰玉和楚韵如,也在他的说笑声中,真正放轻松,可以谈笑自如,不再拘束。   
  三个人,一个是大楚国主,一个是秦王宠臣,竟还有一位是深宫皇后,这样悬殊的身分,不知有几千几万条规矩框框拘束他们,却也可以自在适意,在百花之间,饮酒笑谈,且歌且唱。   
  渐渐,夜色降临,明月高挂,四处宫灯高悬,烛光映着月光,而他们的兴致,反倒浓了起来。   
  月照长空,月华如水。明月下,满园花香。   
  花草之间,有绝代佳人容颜胜花,有翩翩公子气质出众。纵然容若的长相气质都比较破坏气氛,但这样好的月色,这么美的花香,还有谁会去计较。   
  青玉案,琉璃盏,玉露琼浆,花香伴着酒香。七巧弦,绿绮琴,高山流水,歌声和着琴声。   
  开始是楚韵如拂琴,后来容若又带着醉意,硬要纳兰玉来弹。   
  纳兰玉酒意正浓,带些儿轻狂醉意,但自他十指间流出来的音乐,却如月华降世、花香盈人,美得与如此月夜良宵,自自然然融为一体。   
  楚韵如也情不自禁和节而歌,声音轻婉动人,如月下的风,轻轻拂过花枝。   
  如此良宵,如此明月,如此轻歌,如此佳人。   
  容若也不由得醉了。原来那些书上的情景,诗文中的故事,那些美好动人得不像真实,而似一幅画、一首歌的描述,竟然也可以真的在眼前发生。   
  他大笑、饮酒、击节、欢歌,情绪越来越高,竟忍不住挥着大大宽宽的袖子舞于月下。   
  他的舞姿并不好看,他也从不觉得男人跳舞有什么好看。   
  以前读书,读魏晋狂士宽袍大袖、高歌吟唱,千载以下,常遥想那些文人雅士高歌酣舞的意境。到如今,他虽不是满腹文章的才子,这风雅行径,却也是学了一学。   
  他自歌自舞,且笑且唱。   
  这一夜,月下,花间,风中,宫内,一琴一歌一酣舞,兴尽意犹,琴声已尽,歌声已止。容若的笑声,却还在天地间飘飞。   
  他笑着舞到性德身边,笑着拉他:“这般好琴好歌好月色,你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触。如此良宵,若不高歌一舞,真是负尽人生。”   
  性德淡淡问:“你要我歌舞?”   
  “是啊!”容若笑着点头,眼睛在月下闪着光。   
  性德也只淡漠地点一下头,就真的舞入月下。他既舞,且歌。无琴无箫,他的歌声却如冰玉相击,清越激扬。他的舞姿犹自轻逸飘扬,在月光下,衣袂飘飞,直欲乘风归去。   
  容若直着眼睛看性德的歌舞,心中叹气,和这个万能的人工智能体比起来,自己的舞,简直就是鸭子跳了。但这样的花香月色、良辰美景,这么好的心境,哪里还有力气去和一个完美的人工智能体做无用的计较。   
  他笑着退回到纳兰玉和楚韵如身边,笑说:“看,性德跳起舞来才真是好看,他的舞,才配得起你们的琴声和歌声。”他声音愉悦,眉眼带笑,心情异乎寻常地愉快。   
  纵然宫禁森森、权争激烈,但他,总能找到欢乐,总会抓住欢乐。无论未来的岁月多么艰辛,无论将来要面对多少困难,他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夜的花香、月色、琴歌、酣舞。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听了他的话之后,都已有了点微醉之意的纳兰玉和楚韵如竟然完全不顾身分高低、男女之别,相视一笑,一起摇头,异口同声:“只怕他的舞虽好,却是远不及陛下的。”   
  容若笑着指定他们:“你们拍马屁,我不怪你们,可是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这话说出来,谁信。”   
  纳兰玉一笑,不语。   
  楚韵如声音柔美如歌:“纳兰公子的琴,我的歌,都是用心弹、用情唱的,陛下也是全心全意开怀而舞。可是萧性德,却只是奉命而为,他的歌再好、舞再美,无心无情,又哪来的神韵。他的舞,是用身体跳出来的,皇上的舞,却是用心跳出来的。真正用心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容若一怔,他素来知道自己平凡,出丑是小事,被看低也没什么,难得一次被人抬得这么高,而且明显感觉到楚韵如声音里的真诚,绝不是因他皇帝的身分而奉承他,倒叫他一下子不能适应,反倒窘迫起来。   
  他乾笑两声,既不好点头承认自己比性德好,却也说不出谦虚客气的话,只好摸摸忽然有些发热的脸,嘿嘿地笑:“嗯,这个,韵如,你的歌真好听。”又冲纳兰玉说:“你的琴也好听得很。”   
  纳兰玉连遭他戏弄,难得见他这般手足无措,也不由发自真心,开怀而笑。   
  楚韵如恐容若被纳兰玉笑得发窘,忙笑问纳兰玉:“纳兰公子刚才弹的曲子非常动人,却又从未听闻,莫非是公子自己谱的新曲。”   
  纳兰玉脸上神色略有黯然:“这首曲子是安乐公主所谱。”   
  楚韵如神色微动,悠悠道:“原来是公主殿下亲谱的曲子,安乐公主果然是琴棋书画皆精的才女。”她声音悠长,笑意渐敛,意味深长地望了容若一眼。   
  容若却完全没发觉,犹自笑嘻嘻冲着纳兰玉说:“安乐公主是你们秦国的公主吗?公主谱的曲子,应该不会传到外头的,你怎么竟知道了,还弹得这么好,老实交待,你和公主是不是交情特别……”   
  他一边笑,一边又去拍纳兰玉的肩膀。   
  纳兰玉吃多了他的亏,见他一掌拍来,早吓得后退不止。   
  容若此时酒喝得多了,被风一吹,醉意也上来了,一掌拍空,身子失去平衡,立刻往下跌去。   
  第一部 楚京风云 第三集 风雨欲来 第八章 知己难寻   
  楚韵如及时伸手,扶住容若,笑嗔:“陛下,知道你未来的妃子是如此才女,高兴坏了吧!?”   
  容若用力晃晃头,多多少少甩掉了一点点醉意,瞪大眼睛问; “韵如,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这话说出口,不但楚韵如有些惊异,连纳兰玉都惊奇地问:“陛下不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这件事那件事?”容若笑说:“这宫里头,哪件事不是瞒着我的?你们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纳兰玉望望楚韵如,没有说话。   
  楚韵如淡淡道:“还能是怎么一回事?纳兰公子代秦主来求两国联姻,根据摄政王和皇太后的意思,大楚国平阳公主嫁入大秦,成为秦皇妃,同时,秦国安乐公主,将要成为楚皇妃了。”   
  夜风渐渐有些冷了,似乎连楚韵如的声音也带点儿冷意。   
  容若的酒意立刻醒了一大半,大声问:“就是摄政王和皇太后,再加上秦王的意思就行了,没有人问过平阳公主愿不愿意,也没有人问过安乐公主愿不愿意,对吗?”   
  他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愤怒,眼睛却盯着纳兰玉。   
  纳兰玉微微一震,本来因为喝了酒而有些红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容若冷笑一声:“自然,国与国之间的政治联姻,从来不曾问过女子的意见。公主远嫁,一生一世不能再见亲人有什么关系?嫁的是暴君,还是恶夫,又有什么关系?深宫之中,重重险恶,动辄大难临头,这自然也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我真的奇怪,这样大的事,怎么竟没有人问问我的意思?我这个皇帝同不同意,你们所有人自然也都是一样不在意的。”   
  没有人能想到,他竟对这最普通不过的政治婚姻如此排斥。   
  特别是楚韵如,既惊且喜,又觉惶然,低声唤:“陛下。”   
  容若叹了口气:“韵如,这件事,我知道怪不得你,不能对你发脾气,做主的人不是你,既定了下来,你这个皇后也是不能反对,以免得个不贤之名,只是……”   
  他语气一顿,眼睛望着纳兰玉:“我听说你从小出入宫禁,和皇帝、公主们一起读书,与安乐公主,想必也交情不浅,你怎么忍心让一个女子,面对那样吉凶未卜的命运,你怎么忍心为了什么狗屁的政治原因,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我在外头是什么名声,我自己知道,大楚国如今是个什么局面,天下人都知道。一个美丽多才的女子,陷进这样的乱局,我若败了,她的命运会怎样,我纵胜了,又真会善待她吗?远离故土,祸福莫测,一切都要她一个远离故国的女子来应付,纳兰玉,亏我还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纳兰玉震惊地望着容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眼神异样复杂。   
  容若不再理他,拂袖便走:“我去找皇太后,这件亲事,我不同意,我不会娶秦国的公主,我也不许他们就这样一句话,把我的姐姐送到那一辈子见不到亲人的地方去。”   
  他气冲冲走出好多步,楚韵如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飞扑过去,死命拉住他,急道:“皇上不可,大秦皇帝一片好心,若是无理拒绝,只怕两国徒起争端……”   
  容若被她拉得不能再走,又不忍用力甩开她,却冷笑着说:“好一个一片好心,哄谁去?我就算不是太懂政治,大秦国皇帝的深长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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