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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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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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失去了力量,所以才心虚吗?
  这样的感觉,这样的话,本来不该有,本来不会说,那么,是不是,我本来也有可能,可以在昨晚,拉住她,拉回她。
  容若要疯了。
  不止是他自己这样认为,家里人这样认为,就连整个济州城,都开始传说,那个从京城来的挥金如土的阔少爷要疯了。
  短短的三天,他不吃不喝不睡,几乎找遍了整个济州城,拜访了每一个他认识的人。可是长街攘攘,行人如流,偏不见那心中倩影。
  谢家的客如云来,萧家宾客不绝,却从无人见过楚韵如的身影。
  几天下来,他人也瘦了,眼也红了,整个人都落了形。
  晚上被强迫着睡觉,可是一旦听得外面夜风偶起,树叶微声,便会情不自禁叫着:‘韵如。’冲出门去,四下寻找。
  奈何潇湘馆外,竹林寂寂,闲云居中,寥寥落落,又哪里见得到心中的丽人。
  凝香和侍月急得痛哭,他已无心去理会,苏良被他的颓废样子气得高声大骂,他也听而不闻。苏意娘在身旁,朝夕照料,细心服侍,济州名妓竟屈做了他的丫鬟,他却也忘了感怀这美人温柔的滋味。萧遥和司马芸娘几乎天天来看望他,眉眼之间,尽是忧心,他却连应酬都不愿了。
  三天之后,他再也不愿就这样无望地瞎找下去,便让苏良、赵仪驾了他的大马车,直奔府衙去了。
  在府衙门口,等不及衙役通报,他一声不吭,扳开了衙役阻拦,直接就往里闯。
  后面衙役叫着来追,他也只充耳不闻。
  幸而闻讯亲迎的陆道静亲自走出好几道大门,直迎过来,才避免容若让一干衙役当匪类锁拿了。
  陆道静见容若铁青着脸,忙上前见礼笑道:‘容公子,可是为了夫人之事前来,公子放心,本府必会……’
  容若打断他的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陆道静一怔,随即笑道:‘公子是京中的巡查御史,我早已……’
  容若冷笑:‘陆大人,你不要看轻我,也不必看轻你自己。一个巡查御史,会这般挥金如土?一个巡查御史,会让你陆大人如此客气相待?我是谁,你未必知道,但我自来济州始,你想必已接到过上头许多条密令,必要注意我一举一动,亦要绝对保证我的安全,还需尽量满足我的一切要求,对不对?’
  陆道静神色一正,施礼道:‘公子既已道明,下官也不敢欺瞒。’
  容若信手抛出一物:‘你看。’
  陆道静接在手中,只觉触手生温,凝目细看,却是一块晶莹得不见一丝瑕疵的美玉,上雕金龙,腾飞于云雾之中,龙生四爪,昂首疾飞,一须一发,莫不如生。
  依礼部定例,唯天子可用五爪金龙,而四爪龙,代表的就是亲王了。
  天潢贵胄,地位自不寻常。
  陆道静微微一震,才忙施大礼:‘恕下官无礼,还请问是哪位王爷驾临?’
  容若一手扶他起来,沉声道:‘我到底是哪位,你不必知道,反正有这玉龙佩为凭,又有你上头诸道密令为证,我的身分假不了。我的妻子,你自然知道,她是姓楚的,她在这济州失踪了。’
  陆道静额上已经满布冷汗,楚家闺秀,大楚王妃,在他的济州城失踪,这么大的干系,别说乌纱,连脑袋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王爷请放心,下官早已下令寻找夫人,现在即刻就加派人手……’
  容若眼中有着飞腾的杀气:‘不是加派人手,我要你倾全府之力,所有济州官方的力量去找她,找着了她,我自然承你的情,要是找不到……’
  容若眼神一冷:‘不要说你,就是当朝摄政王,我也有法子搅得他不得安生。’
  陆道静汗如雨下,没想到这个平日见面永远笑嘻嘻的公子哥,冷起脸来竟这般吓人,当即连声道:‘是是是,我这就去传令。’
  容若闭了闭眼,勉强平抑下激动的情绪,点点头:‘麻烦你了。’也不多看打恭作揖的陆道静,转身便走。
  陆道静对着他的背影还在行礼,等他走出了大门,这才一叠声道:‘快来人,传我的话,给我把所有人全派出去寻找容夫人,再传令到军营,请齐将军也动用军中的人手,找着了人,自然有重赏;找不到,你们一个个的也别打算安生了。’
  容若出了府门,在外面负责马车的苏良和赵仪一起望向他,容若却也不理,登上马上,低声吩咐:‘我们去谢府。’
  苏良开口想问,赵仪拉了拉他,便谁也不说话,只去赶马车。
  马车里的凝香递上茶来,侍月送上手巾给容若擦汗:‘公子,你在外头奔走大半天,可要歇一歇再去?’
  容若拂开她们的手,声音有些暴躁:‘我不累,你们呢,到底有没有把韵如失踪的消息传上去?’
  ‘是,我们早就把消息传递出去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容若闭目叹息:‘韵如的身分不比寻常,不管是为了国事还是为了情义,七叔和娘都不至于置之不理,总要想法子寻找的。他们虽权倾天下,但远水也难救近渴,济州城中,官府的力量虽可为我所用,但有的人,耳目之灵,势力之广,比之官府,更加强大,我既没办法独力找到韵如,总要借他们之力的。’
  侍月在旁边低声道:‘寻找夫人,固然要紧,但公子的身子……’
  ‘韵如一天找不到,我哪里还有力气顾什么身子?’容若猛然睁眼,神色竟有些狰狞:‘你明白吗?韵如是深闺里长大的小姐,根本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她连洗衣服都不会,连怎么把白米变成饭都不懂!从小到大,身边哪一天离过下人,哪里懂得怎么独自在这个世界存活,怎么分辨好人坏人,真情假意?就连她的武功,都还算不得上乘呢!她就这样走了,我怎么放得下心,我怎么不牵挂,我……’
  马车猛然一震,车里的人差点倒做一团,容若的话也因此一顿,待要开口发问,却听得兵刃声响,呼喝四起。
  容若猛然推开车门:‘怎么回事?’
  不必等别人回答,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
  七八个人正在长街上打斗,行人早已躲得老远。
  济州城武人奇多,打架的事也常有,容若初入济州城就曾在烟雨楼上看过一场大热闹,但那一次打得虽精彩,却远不及这一回的凶狠凌厉,誓拼生死。
  只见得刀来剑往,纵来跃去,鲜血四溅,极是吓人。
  一持剑男子一手拿着剑,一手持着一本书册,刚刚跃起,就见寒光一闪,他拿书的手给人生生削断。
  削断他手的持刀大汉还不及长身飞扑,一道灰影急闪,一人自上扑下,一转一掠,已夺了书在手,就往旁边房舍高处掠去,人还在半空,只闻风声急响,寒光漫天,无数飞针钢镖已对着他射过去,迫得他不得不往下落去。
  人还没落地,下头,三剑一刀双棍单斧已在等着他。
  那人眼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左手一抛,将书册远远抛出,下头几个人便再也没有人管他的死活,各施身法急追过去。
  那书册无巧不巧落在马车顶上,容若还没回过神,已听咚咚连响,风声呼呼──七八个人全落在他的车顶。
  虽说他这马车奇大,但一个车顶多了这么多人,也显得太挤。偏他们还刀来剑去,掌劈指点,打得虎虎生风,震得马车四下摇摆,马儿长嘶不已。
  容若一心去谢家,想快些借谢家在济州城的势力帮忙找人,偏被这莫名其妙的争杀耽误了,跳出马车想要争辩,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惨叫声起,一人自腰以上的半截身子从马车上掉落,漫天鲜血正对着他洒下来。
  容若本来就晕血,更何况见人死状如此之惨,一时惊得动弹不得。一只手及时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扯,总算把他拖得远离血雨。
  正是这几日来一直紧跟容若,容若却从不理会的性德。
  容若随手挥开性德的手臂,再往马车上看去,那半截马车上的身子也落了下来,跟着落下来的,还有一只手臂,一条左腿,外加两根手指。
  苏良和赵仪平时在济州城里也屡屡打架,也算久经征战,但这样的血腥杀戮,死生之战,也是从未见过,平日出即如电的双剑早忘了拔出来,一起腾身向后,少年的脸有惊有惧有不忍。
  凝香和侍月人还在车里没下来,只觉上头打得天昏地暗,四周鲜血直流,她们学的不过是些轻巧的小功夫,早就吓得连声尖叫了。
  容若开始见这满天鲜血,脸色有些发白,脚也有些软,只是听得凝香、侍月惊恐尖叫,满街行人纷乱逃窜,不少人跌倒被踩伤,惨呼声不绝。他一股怒气猛往上冲,竟然顾不得害怕,大喝一声:‘别打了。’
  他居然一拔身,直往厮杀中心处扑去。
  车顶上打得正热闹,容若扑过去,当时就有一刀双剑外加一拳两脚对着他攻过来。
  容若情急间在空中缩腿翻身,动作无比灵敏地躲过几下攻击,同时右手一挥,灰蒙蒙的粉末即时漫天乱飞。
  这一下出手又疾又快,那粉末更被众人打斗时的劲风震得四处激飞,在场交手诸人,猝不及防都吸了一口。
  这些人早就杀红了眼,全身上下,布满真气,一吸到异味,即时提气相抗,以他们的功夫,若不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剧毒,别的毒药迷香,就算吸了一两口,即刻闭气逼毒,也未必会吃大亏。
  奈何容若手里挥出来的,却不是普通的毒药或迷香。容若用的是他下令太医院配出来,可以连大象都迷晕的迷药,为了对付一流高手,容若还在其中加了一些辣椒粉与胡椒粉。
  中了迷药与固然可以屏息闭气,可吸进一口辣椒胡椒二合一粉,任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可能不连声咳嗽,就算是神功盖世,谁有本事一边咳嗽一边闭气。
  霎时间只听咳声一片,所有打生打死的人,一概弃了刀剑兵刃,拚命掩着嘴猛咳,越咳越吸气,越吸气越中毒。等到容若在空中连翻三个跟头,利索地落在地上时,车顶上的人已经东摇西晃,最终一个个跌倒下来,人事不知,还满脸因为剧烈咳嗽而流出来的眼泪和鼻涕。
  若是平时,容若用这等卑鄙手段大获成功,必是要得意洋洋,摇头晃脑一番,但现在他脸色铁青,望望四周一片鲜血,眼中怒色愈重,身子晃了一晃。就在别人以为晕血的他要晕倒的时候,他却站直了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人群中有一道人影忽一掠而出,略一盘旋,即如飞而去。
  容若眼尖,见他手中已多了一本刚才在许多人手中争来夺去的书。
  容若还不及动作,却见四面八方,竟又有四五道人影奋起直追,速度如电,转眼远去,很明显,另一场血战,不知又要在什么地方展开了。
  想及刚才一战的惨烈和死伤,容若心中一阵惨然,身形微动,几乎有追上去的冲动,却又听到一连声的高喊。
  ‘让开,让开。’大喝声从长街尽头传来,一排兵士持戈驱散本来就颠颠撞撞、慌乱躲藏的民众,转眼开出一条道。
  近百名军士手持兵器,迅速把马车围住,动作干净利索地将地上被迷晕的一干人等抓起来,没受伤的四马躜蹄地绑起来,受重伤的,则套上锁炼由两个兵士扶住。
  在士兵之后是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将领高大威风,正是齐云龙。
  他把手一挥,威风凛凛地发令:‘把这一干当街斗殴的人全押下去。’双目炯炯,瞪了容若等人一眼:‘这帮人参与斗殴,也先行看押再说。’
  容若反瞪过去:‘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我这是制止斗殴吗?’
  他本来找不到楚韵如,心情就极坏,更看到活生生的人,这样残虐厮杀,大受刺激,再被这不知好歹的齐云龙一气,竟是把平时的风度全忘光,张口就是粗话。
  齐云龙把脸一沉:‘拿下。’
  ‘你们谁敢?’容若愤然望去,脸上一片肃然,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当过几天皇帝的原因,此时一发怒,竟真有一种慑人的威严,其他军士一时都止步不前,竟没有人敢近容若的身。
  容若这才望向齐云龙:‘依大楚律,济州城的治安应由府衙负责,为什么上街拿人的不是衙役,却是你们这些官兵?’
  ‘你是瞎子还是聋子,这几日,济州城为了争夺天琴手秘笈,死伤遍地,两天内,已发生了三十几起死斗,死伤者四十余人。就连知府衙门都应付吃力,不得不要求我调动军队,管制全城。如今我绝对有权拿你,你还有什么话说?’齐云龙冷笑声声。
  容若一皱眉,后退一步,扭头想问性德,却又在张口的一瞬间把头生生扭回去,远远冲着赵仪问:‘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赵仪一跃到容若身边,这才低声道:‘你这两天什么外面的事都不问不管,整天就只知道找人,只要人家不打到你面前,你自然是不知道的。现在济州城最热闹的两件事,一件是从异国来的周公子,一掷千金,包下月影湖里所有的画舫同游,有本地豪富不服,他在船上拿银票当纸钱烧,比富夸贵,无人可及。当夜据说各方高人、各路高手、各大势力,总共有二十多拨高手夜探周公子的底细,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被挂在月影湖边的大树上,没有一个动弹得了。而且整个济州,高手无数,竟无一人,可以解得开他们被制的穴道,只能等他们穴位自解。所以,一天一夜之间,这位周公子,已成为济州城人尽皆知的人物,每个人都在谈论他的身分来历。’
  容若烦躁地打断他的话:‘你省省好不好,我是问你这帮人为什么打生打死?’
  ‘另一件事,就是日月堂的明若离把他三大绝技之一的天琴手秘笈当街扔出来,说是决定要收传人。如果有人能在三个月内练功稍有小成,让他感到满意,他就收为徒弟,传以衣钵以及日月堂的基业。所以这帮人闲着没事,就满世界拚命了。’赵仪不以为然地回答,显然对于年少的他来说,明若离高绝的武功,日月堂浩大的基业,还不如一个来历不明,充满神秘感的某某公子更有吸引力。
  当然大部分江湖人士的想法与他不同,所以才会有这漫天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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