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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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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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韵如但笑不语。 
  自出宫以后,没了那严格的规矩,一路行来,凝香已对着主人可以言笑无忌,复又用极低的声音问:“公子真是奇怪,明明是想,偏不对夫人说明白,晚上竟连侍月也不留在身旁服侍,莫不是皇帝不做,要做和尚了?” 
  这话玩笑的成份居多,楚韵如也觉有趣好笑。一开始是惶恐害怕,对未知的一切感到无措,对容若可能会做的事感到紧张,可是随着容若一次次有色心无色胆地尝试失败,随着容若一次次意图不轨却说不出口,做不出手,明显得天下皆知,还自以为掩饰得极为到位的傻事做出来,原有的紧张不安早就消失,除了期待之外,倒更觉有趣,闲了无事,悄悄与凝香打赌,容若到底会忍到何时,到底什么时候原形毕露,更是乐事了。 
  容若哪里知道她这一番心思,只是觉得这次楚韵如主动安排两人分房,住处还一左一右,隔出老远,那生分的意思,不问可知,果然眼界大了,心也大了,见的人多了,心也就活泛了。心里酸溜溜不是滋味,一路低头疾走,全不知那酸水冒得满世界人都闻着了,个个在暗中偷笑。 
  楚韵如的房间在潇湘深处,阳光透过森森翠竹,映得地上明明暗暗,照得墙上乍阴乍阳,风摇竹动,风声竹声入耳,让人只觉悠然已出万丈红尘,墙上竹影微动,恰似碧波荡漾。 
  房门上悬着绛纱珠帘,三面的窗子都敞开着,淡绿色的窗帘被风卷得飞了起来,可以看到房间里宽敞舒适,南首一架紫檀多宝格式书橱,垒得满满的书册,悬着几管玉箫。西首一张花梨双翘云边小几,上置瑶琴,琴侧的墙上挂着棋盘,旁边有一个雨过天青的花瓶,插着数株不知名闲花,疏疏的已放未放,淡雅宜人。 
  房内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却已叫人觉得主人的高华。 
  容若点头称好,又见门外匾上并未题字,不由笑说:“看来这一处倒清幽,连名字也没有,你倒给它取个好名字。” 
  “你说要取什么名字才好?” 
  “我听过一个传说,有两个美丽的女子,一个叫潇,一个叫湘,嫁给了同一个男子。可是因为不幸,使她们失去了丈夫,于是她们在竹林中痛哭失声,血泪溅在竹上,化作点点斑痕。我看,这里既在翠竹之间,不如就叫潇湘馆吧!”容若心中暗道:“黛玉的香居,也不算委屈韵如了。” 
  楚韵如点头称是:“这果然是个极美的故事,也是个极好的名字,这里,就叫潇湘馆吧!” 
  容若又问:“性德住哪里?” 
  “就住你那闲云居旁边。” 
  “是吗?那我们先去看看。”容若即刻又兴致勃勃拖了性德去看他的房间。 
  进门一看,四面白墙一张床,连桌椅都欠奉,容若当场怔住: “这是怎么回事?” 
  “这本来就是一处闲置的房间,里头什么也没有。性德只说这里离你那边近,就选了这处,除了床,他什么也不要。”楚韵如在一旁说明。 
  容若狠狠瞪了若无其事的性德一眼,口里说:“韵如,你不用理这个怪物,人活成这样,有什么意思,他的房间我亲自来安排。” 
  他说到做到,即刻开始下令,指手划脚安排起来,什么珍贵,什么华丽,什么大红大绿,颜色艳丽,显眼奢华,他就拿什么往性德房里放,也不管实用不实用,合适不合适。 
  一阵子指挥下来,性德的房间被摆设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外加红红绿绿,颜色乱得让人眼花。东一张桌子,西一个花瓶,处处是摆设,到处有珍宝,一不小心,在自己的房间里就要绊倒。因放得太挤,不觉珍贵高雅,只让人觉得闹。 
  亏得性德还能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其他人早已经苦笑连连,暗中认定容若是在恶整性德了。 
  容若看众人的眼神,也知道别人的心思,冷笑一声:“你们哪里知道,若是旁人的房间,自然是要往淡远高华处摆设,可是性德这傢伙,已经够淡远高华得不食人间烟火,天晓得哪天会羽化登仙,所以他的房间必须俗一些,更有人气一些才好。人家正主都还没说不行呢! 
  你们给我使什么脸色。” 
  所有人对容若的审美情趣早已绝望,听他这样说,也没力气反驳,不过唯唯诺诺,应付过去算了。 
  连看了几处房间,天色也晚了,容若人也累了,对于苏良、赵仪的房间只信口问了两句,至于萧远的房间,根本不用他来操心,那位恶霸王爷自会给自己做最好的安排。 
  楚韵如见容若面有倦容,便也提议各自歇息。本来依照旧规矩,凝香、侍月是在她房中服侍她,容若身边也该有贴身的下人,只是容若似乎努力要在美人面前保持道貌岸然状,所以断不肯接受年轻丫鬟,楚韵如便挑了两个伶俐小廝给他,又选了两男两女,做闲云居和潇湘馆外屋的杂活。 
  其他丫鬟下人,让萧远和性德自己挑。萧远大大方方挑了三个,性德却是一个也没要。楚韵如便将其他下人细细分配,某某管守门迎客,某某管上下打扫,某某管园林树木,某某管杂物器械,一概安排的井井有条。 众人全都凛然遵从,深觉这位主母美丽精明,实非可欺之人,心下更加不敢怠慢了。 
  这一路闲游,总算有了一个暂时落脚久一些的地方,容若心中本来也该高兴,可是一想到与楚韵如这一分地而居,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不免黯然神伤。 
  偏偏别人累得只想休息,萧远却还精神抖擞地要出去游玩。 
  容若不过信口问了一句去哪,萧远即用一种高等人看乡下人的眼神看着容若:“你不知道济州除了盐茶之外,青楼也很有名吗?南国胭脂,北地红粉,岂可不领略一番?” 
  萧远说着,长笑大步而去,徒留容若青着脸站在原地发呆。 
  楚韵如看得好笑,靠近过来低声道:“你若想去,不妨也跟着去。” 
  容若即时凛然肃容,做道貌岸然状:“这等轻薄行径,我岂屑为之。”说着为了加强效果,还特意挥挥袖子:“天晚了,大家各自休息去吧!” 
  楚韵如点头起身离开,走出两步,又回首:“真的不想去?” 
  “不想去。”容若斩钉截铁,字字千钧地说。 
  楚韵如点点头,在凝香和侍月的服侍下离去,其他下人也都纷纷散了。 
  容若起身瞪了自己那两个小廝一眼:“谁也别跟进来。”然后大步跨进自己的房间,把房门一关,闷闷坐下。 
  好想去啊!好想去。 
  现代的年轻男子,有谁不偷偷买黄书看毛片的,即使到了古代,有谁不向往小说里、故事中,青楼绮罗,与绝代名妓相知相恋,那名妓倾尽红尘,却偏对主角青眼以顾的故事,更是拨动男子心弦。 
  可惜啊!闯江湖的时候,如果身边带着老婆,怎么好大大方方上青楼,偏偏这个老婆居然还是看得到,却碰不着的。 
  容若愤然抓起桌上一件东西,就想往地上砸,猛然回神,忆起这是秋雨乍晴砚,价值千金的宝物,忙又小心地放下。心间郁闷难舒,放眼四顾,却发现房间里除了难以搬动的桌子和重椅子外,其他的摆设,无不是价值不菲,不可轻易损毁之物,这心间的郁闷简直要让他吐出血来。 
  房间外的两个小廝忽然听到闲云居里传出奇怪到极点的声音,既似一个人按着嘴巴发出呐喊,又似有人拿头猛撞柱子或者墙,不由奇怪地面面相觑。 
  除他们之外,唯一还站在闲云居外的性德,终于带点人性化地微微一哂,徐步离开,才一转过游廊,却见前方绿荫之下,三个女人已是笑成了一团。 
  “夫人,你说公子此时在做什么?” 
  “大概又在练他的铁头功吧!也许过不多久,真练出一门绝艺了。” 
  性德一语不发地轻轻离开,没有打扰这三个因为离开宫廷,而逐渐将宫中规矩、上下之别,全都抛开的女子。 
 
 
 
  
第二部 红尘惊梦 第七集 风云再起 第三章 月影湖中
 
  几乎所有人都料到容若必会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见人,却没想到,经过这一路上楚韵如和萧远的双重磨练之后,容若的意志力居然越来越坚韧,懊恼一阵子之后,自去睡觉,竟然一觉睡到清晨。 
  容若从床上起来,伸个长长的懒腰,先不急着洗漱,便推开窗子向外望去,窗外正是月影湖的无限风光。 
  绿意盎然的长堤,杨柳依依,有精致画舫滑过如镜水面,带起浅浅一道水痕,转瞬就散去。 
  如此美景,世所罕见。月影湖边,一早便游人如织,帽影鞭丝,络绎不绝。 上至官宦,下至平民,皆来这烟水明媚处闲游赏景。车马骈阗中,绮罗杂沓,飘香堕翠,盈满于路,一径绵延至远方。 
  湖中画舫来去,小舟穿梭,时而有丽人撑舟做渔歌,更是人间美景。 
  其中有一艘极大的画舫,最是华贵显眼。那画舫沉香为底,采锦制缆,珊瑚作饰,琉璃悬灯,极尽铺张之能事。 
  容若见了,不由揉着惺忪的睡眼,细细看了好几回,忍不住嘟哝起来:“都说济州富有,这是哪家有钱人,摆起阔来,比我这皇帝还气派。” 
  他眼睛盯着画舫,却见那画舫竟顺着水直朝闲云居而来,一个英俊少年身着锦衣,踏上船头,笑道:“容兄好雅兴,这么早就来赏湖了。” 
  容若笑着招呼:“原来是谢公子。” 
  谢醒思在船头施礼:“月影湖是济州一景,醒思特来请贤伉俪把酒游湖,不知容公子可否赏脸?” 
  容若喜道:“我正要游玩济州,却愁没有人指引呢!谢兄稍待,我这就来。” 
  他几乎是半跑半跳地换衣服开门,大声嚷嚷着洗漱。 
  等服侍他的小廝把洗脸水打到面前,他就着脸盆一照,才惊觉睡态难看,头发歪七竖八,双眼似睁似闭,刚才他竟以这种姿态和谢醒思见面,亏得人家谢家公子修养好,才没怪他失礼。 
  好在容若出丑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尖叫一声,把小廝吓得手一抖,几乎把水打翻在地之后,他自己却是摸摸鼻子笑一笑,讪讪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容若快手快脚地洗漱换衣,再问到其他人,才知道,原来起得早的不止他一个,别人也全都起来了,只是知道他还没起身,便也不来叫他。 
  容若忙让人把楚韵如等人都请过来,这才听下人回报,一大早,苏良、赵仪就携手跑出去玩了,他们是少年心性,来到这陌生的大城市,远离京城,以前不堪回首的过往也似都淡忘了,哪里还耐得住性子。而萧远根本是一夜未归。 
  容若说起谢醒思相邀之事,大家都很高兴,便一起上了谢醒思的画舫,就连早饭也乾脆在画舫里谈笑间用过。 
  谢醒思年少英俊,洒脱健谈,在画舫中,一路指点山水,历数些掌故旧事,听得容若和楚韵如跟着出神,在旁边服侍的凝香和侍月都跟着着迷。 
  性德却懒得听他们说故事,信步走到船头,负手看月影湖的湖光山色。 
  画舫里也支起了窗子,可以闲坐赏景,把酒听涛。 
  画舫外,近处山青水秀,景致清美,远处月影湖与曲江水相连,漫无边界,遥遥直达天尽头。 阳光从云层里照射下来,无边波澜中,一道金光龙蛇也似的晃漾不定,万里空阔,景象雄丽。 
  近处岸边,杨柳满堤,远处却是蒹葭莎荻。近处画舫如织,笑语喧然,远方苍苍无际,洲渚横陈,渔舟错落,隐隐传来渔歌唤渡之声。 
  一繁华一苍凉,一精美一雄奇,小小月影湖,竟把两种不同的景致完美地融为一体。 
  临湖赏景,已是人生快事,何况身畔有美人含笑,耳旁有朋友解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容若此时,心情愉快到极点,甚至连本来的眼中钉谢大公子,也觉顺眼许多了。 
  耳旁传来丝竹之声,绮丽温柔,衬着这风光如画的月影湖,湖上来往如织的游船画舫,更显出三千红尘的绮丽繁华。 
  容若一怔:“这济州有钱人可也太多了,还有人带着乐队游湖吗?” 
  “不,月影湖中画舫有不少都是流动的书寓,人称水楼。丝竹歌乐飘扬于月影湖上,本来就是月影湖独有的景致,何况今日月影湖水楼中的魁首,红粉中的行首,要有一次盛举。 ”谢醒思笑着解说。 
  “什么是书寓?”楚韵如好奇地问。 
  谢醒思乾咳一声,没答话。 
  容若点点头,原来这月影湖不过是太虚世界中的秦淮河啊!那什么水楼中的魁首,红粉中的行首,又是何等绝色,莫非也是陈圆圆、董小宛之流? 
  容若心间一动,眼睛不免冒出光来,有些坐不住,直接就对着窗外探头探脑。 
  他这等想掩也掩不住的急色之状,看得谢醒思颇为不屑,他家资富有,什么风月玩闹都是等闲事,早就看轻看淡,倒把容若给看得低了。 
  楚韵如本来纵不知何为书寓,此时看容若的表情也猜着一二了,整个就是只馋猫对着放在近处的鲜鱼想流口水而不敢的样子,每回他胡思乱想,就是这等表情。晚上在她房外徘徊,乾笑着说些无聊无趣、牵三扯四的话时,就是这副样子。 
  楚韵如莫名地有些好笑,又有点淡淡的不悦,举目望去,见画舫壁上挂有瑶琴,便冲凝香略使眼色。 
  凝香上前取下瑶琴,楚韵如端然而坐,悠然道:“我看这丝竹之声过于婉丽旖旎了,倒也有些技痒,还请谢公子指正。” 
  谢醒思喜出望外,忙端坐肃容静聆。 
  楚韵如微笑,伸手抚琴,纤指乍触琴弦,铮然之声,竟作金石之鸣,如铁骑突出,刀枪齐鸣,霎时间划破漫空温婉之乐,压下满湖柔靡之音。 
  旁人只觉身心一震,不自觉身心皆凛,把那浮华心思、游乐心态抛去,端然正容,竟为这琴声所慑。 
  谁知楚韵如仰首一笑,琴音乍变,方才的凛然肃杀,轻易消于无形,转眼间化为春雨浩浩,秋风荡荡,泉水淙淙,柳叶依依,音符与音符间的转换浑然天成,两种完全相反的琴音自然地连在一起,不给人丝毫突兀之感。 
  月影湖上,杨柳依依,画舫来去,小舟如织,长风浩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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