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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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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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安乐忧虑的面容,他笑笑方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你兄长未必就真的会发难。第一、有过秦何伤的前车之鉴,他再信任武将,也不敢任由武将干政。第二、多年来朝中政务,多由纳兰明操持办理,他的门生弟子满天下,整个文官体系的运转自如,多是纳兰明之功。要对付纳兰明,就不能不考虑他身后那个庞大的文官集团,若对纳兰明下手,也不知道大秦朝廷会有多少混乱不堪,他这几年虽提拨了一些,如赵如松这样清廉正直,又不为纳兰明所用的官员,但这些人大多年轻,历练不足,现在还不足以收拾国家大幅动荡之后的残局。他甚至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找到一个和纳兰明有同样才能的人来收拾政局。他一直按撩至今,也是因为,他既忌纳兰明,又实在不能失去纳兰明。”
  楚韵如也轻轻道:“可是,此结不解,终有一日……”
  “是啊,此结不解,不但纳兰玉始终处于两难之中,倍受折磨,终有一日,君相之间的冲突暴发出来,于大秦,于宁昭自己,于纳兰明,都不是幸事,你兄长心意既定,要想劝说他回心转意,是不可能的。纳兰明掌权多年,又没有大的失误,就算私德略略有亏,也不算大事。要他放权,他一来不甘心,二来也不服气。所以……”容若笑笑道:“我才要试着用这种方式……”
  话才说到一半,车马已停,相府到了。容若便也不再多说,几个人下了车便往相府大门而去。自然还是老规矩,不等人家摆出合乎礼仅的架式排场,他们已是横行直过,通往纳兰玉的住处而去。这等自在潇洒不拘礼,倒把常居深宫早就习惯种种繁琐礼仅的安乐,看得惊愕不已。
  远远的望见纳兰玉由茗烟扶着在花园中走路,容若大喜,大叫大嚷的过去:“你能自己走路了。”
  安乐却是倏然一惊,连这样疲惫地勉力行走,都能让容若如此欢喜,纳兰玉的病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好端端的,又正值年少,怎么竟会……心头凛然之间,她竟是再也不敢往坏处去想。
  纳兰玉见到容若来了,已是一笑,抬眸处又见安乐站立园门处,便是一惊,脸上笑意微滞,然后又迅速笑道:“你一向无法无天也就算了,还带着公主一块胡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冒出来。”
  容若笑咪咪近得身来,眨眨眼:“她已经是我的老婆了,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我容若,当然要跟我一起胡闹。”
  纳兰玉也不理他胡说八道,只淡淡道:“大婚已行,你为什么还不走?”
  “哪里有那么快,总还有很多应酬啊,善后啊,依依不舍啊,洒泪而别啊的戏份要演。
  就算真是逃出龙潭虎穴,该做的文章还是得一样不少地做全啊,不能显得太急切。“容若漫不经心答。
  纳兰玉心中叹气,也不知道这位到底有没有紧张感,他却是冷下脸来:“尽快走,让宋远书去跟陛下提,你能不出面就别出面,就算还有应酬,还有场面功夫,也要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他叹口气:“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现在虽暂时安全,到底还是在秦国,万一陛下心意有变,你们这么多人……”
  这时安乐与韵如已是携手走近,纳兰玉语声顿止。
  看着安乐与韵如这般亲密无间的样子,他一时心中不知是宽慰还是酸楚,又见安乐担忧的目光望来,他便一笑:“瞧,我一点事也没有,正好有功夫晒晒太阳,散散步。”
  安乐见他憔悴至此,犹言欢笑,更觉凄然,又不便深问什么,只得勉强一笑:“你既无事,我便放心了。
  二人相顾无言,本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亲密无间,同习诗书共闯祸,此时此地,此情此境,竟是相顾无言,仿似不管说什么,剩下的,都只能是伤情。
  容若忽叫了一声,一拉刚刚走近的韵如:“那边花儿真漂亮,韵如,我们一块去看看。”
  看容若做得这么拙劣,连纳兰玉都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复看了安乐一眼,沉下声音,定下神:“你别走,你们都别走,我是有话要对公主说,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避开你们的。”
  不理会众人的反应,他抬眸定定望着安乐:“此去楚国,并不是安乐之窝。楚国摄政王与太后,只怕也未必能不猜忌你,楚国的宫廷,楚国的皇族,楚国的官员,只怕也都是以异样的眼光来看你。”
  容若一怔,张口就想说话,楚韵如也抢上一步,有意表态。
  纳兰玉却是连眼神也不向他们瞟一下:“但是,有容若他们在,一定会维护你到底,所以你可以安心,只是你要记着,你虽是秦国的公主,楚国的王妃,但是首先是你自己。
  人家要有什么明刀暗箭过来,你不必理会,他们自可为你应承,你身边那这些女官内侍必要随你嫁入宫中,这些人中,不知有陛下多少钉子在,他们身上也不知道背着多少密令,这一切,你一概不闻不问不要管。只要他们不在你面前做出什么过份的事,只要他们当着你的面还守礼守法,你就当不知道,要有人犯了错,你只管沉下脸,赶出去便是,千万不要牵涉其中。就算有人哪一天跟你提什么皇上太后的密令,你也要记得,你是出嫁的女儿,这些事,一概与你无关。秦国也好,楚国也罢,有那么多的英雄豪杰,名将贤臣,又何必事事要一个弱女子去担当、去操心。你绝对不要再卷入任何权争之中,免取祸端。“
  他凝眸再看容若与韵如一眼,忽的推开了茗烟,勉强站定,对着容若与韵如,一揖到地容若忙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倒的身体:“你这是做什么?”
  纳兰玉笑笑道:“我们一场相交,承你们不弃我身份悬殊,两国纷争,尤以知心相待,我只求你们也能记着,安乐曾是你们的朋友,也曾与你们相共愚难。将来身入楚宫,举目无亲,请你们看顾她,不管秦楚之间最终如何,不管将来,这一场婚事之后,会有怎样丑陋的真相,请你们记得,她是无辜的,至少,她从来不曾想过要伤害你们,以后,也绝不会伤害你们。请你们,水远不要误会她,不要抛弃她,不要让她又像现在这样,明明有亲人朋友,却无处可求助,明明有至亲骨肉,却又孤独一人……”
  他这里一语未毕,安乐惨然泪下:“纳兰玉,你自己处此地步,为什么还总想着我的后路?你总劝我,不要管,不要理,自求安乐,却为什么不劝劝自己?”
  纳兰玉轻笑:“我身在局中,脱身不得,你能出去,总是早早出去得好。”
  他笑来从容,神情殊无悲色,然听者却都不禁凄然。
  容若一拳轻轻击在他肩上:“你小子,我就这么让你信不过。”
  纳兰玉便也不再说,只陪他们说说笑笑聊聊天气谈谈话,偶尔问性德几句练功心法的问题,或同安乐谈些欢乐往事,会心而笑,却再不说一句正经事了。
  然而纵是这般谈笑风生,淡淡的悲枪气氛却总笼罩在所有人心中。直到离开相府,大家乘车回去,心境也依然是沧凉的。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六集 第二章 孤辰孤心
 
  “离京?”
  “回去?”
  “有什么问题?”面对众人的愕然表情,卫孤辰神色一通淡漠从容:“这些年来,大家各散东西,为了我们的事业而暗中努力,如果不是近日我惹下不少对头,秦国又抓了楚王,我们也不会聚在一起商讨对策。如今既然已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以观后变,自然要去各归原位,回到各自的地方去主持大局。大家聚也聚够了,叙旧也叙完了,也该散了。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哪天宁昭真调了大兵来打,还不是让人家一网成擒。”
  “可是……”
  “有什么可是?”卫孤辰冷冷道:“各地暗中进行的事,长时间没人坐镇如何了得。”
  众人你眼望我眼。一般来说,这些切实的工作,卫孤辰自己是很少考虑的,但难得他会记在心上,此刻提出来,倒真是极合理的,大家虽有一种意外的感觉,却也不觉得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反对。事实上,驻留京城这么久,很多人都在担心牵挂各地本来由自己负责进行的事务。
  卫孤辰见没有人再有什么异议,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分期分批走,用不同的方式隐匿行踪,走的时间和方法,彼此之间也不得泄露,只需秘报给我就是了。”
  众人又是一怔,有人脱口低呼:“主上。”
  卫孤辰漫不经心地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以防万一。现在已经确定了宁昭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怕我们在京中聚会,他的耳目也早探到了。为防他个个击破,把你们回去的路线做得安全和隐秘一些,除了你们,只有我知道,总可以甩掉他的跟踪,回去之后,你们各自小心打理,尽量隐匿行迹。虽说有我在一日,宁昭未必敢撕破了脸跟咱们正面冲突,但能少让他知道一点我们的事,总是好的。”
  依然是一个无比合理的解释,众人有些惊异地彼此望望,眼神里,多少都浮现出一丝丝欣慰,他们的主人,终于也肯如此细心地为这些琐碎但必不可少的事费神了。
  卫孤辰微微侧头,遴开立在众人之前的余伯平那隐含担忧的目光,信手一挥,无所谓地说:“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各自去安排离京的路线和日期。”
  日子就这样,水一般地流逝而去。宋远书上书秦王,称大楚不可一日无君,且楚国百姓日夕遥盼公主奎驾,请旨辞行归国。宁昭少不得照规短挽留挽留再挽留,而楚国的臣子则感激地推辞推辞再推辞,折折扣扣,经过若干天拖拖拉拉,做足全套官样文章,最终决定十日后动身回楚国。
  这番回国,与来时不同,不但有陈逸飞的三千铁骑护送,又有秦国派出的大量送嫁兵马随行,再加上安乐浩浩荡荡的陪嫁队伍,气派非凡,更要有一番充足的准备,才好叫沿途地方官做好一切迎接事宜,给养补充,确保回国的队伍不会受到丝毫阻碍,更不至于耽误行程。
  或许楚国君臣暗中心如火焚,不过在表面上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回国的准备事宜容若一概不闻不问,任凭行宫中上下一干人等忙得晕头转向,他只是闲了没事专往宫里跑,一心一意和秦王陛下联络感情,聊天闲话讲故事,一块儿逛园子,赏景色,倒真像是多年知交,不忍离别,要争取每一分每一秒好好相处一般。
  宁昭初时闻楚王进宫,便是头大如斗,直欲逃跑,到后来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明白再躲也无用,对于容若时不时地跑来串门子之事,也没再有什么厌恶或忍耐的表示,有几次听闻楚王入宫,竟欣然出迎,倒把随侍的总管太监吓得不轻。
  两位帝王,聊聊天,散散步,赏赏花,看看景之余,也就不免找些欢娱消遣了。听听歌,看看舞,容若嫌没味道,专爱拖宁昭陪他下棋。于是,英明神武大秦国皇帝,继无数人中俊杰之后,再次成了容若那手破烂棋艺的牺牲品。每回一看到容若笑咪咪亮出棋盘,即刻面无人色。
  朝中官员们又开始为操办欢送楚王的典礼而忙碌不休,纳兰明和宁昭,这一对君臣,依!日相互倚重,时时在一起彻夜商议国事。看起来,永远是明君贤臣的好榜样,光彩鲜亮的表象下,到底有多少不堪,有多少肮脏,世人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
  在民间,公主盛大的婚礼虽然被百姓传扬了很久,不过,也渐渐回复到平常,人们照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京城的码头上,水远都是来往客如织,大小船只来去如梭。
  随着吃喝声,几箱沉甸甸的货被搬上船。
  一个满身绞罗绸缎,外加挂了一堆金链金饰金腰带,十指上足足戴了八个大扳指,操着一口西南方言,手拿一杆旱烟袋的中年客商,领着两个随从,大摇大摆在船夫恭敬的笑容里,踏上船去,粗声粗气地说:“走走走,走得快,老子赏得多。”
  四五个船夫应诺连声,摇浆催船,乘水而行。他们一边摇船,一边细聆舱中声息,初时还有说话声、咳嗽声、谈笑声,渐渐就再无声音了。几个船夫互相打个眼色,两个人弯腰钻进舱内,看到里头三个人,已经东倒西不歪,人事不知了。
  二人手脚飞快地上前扒衣服、脱帽子。
  “手脚快些。等会跟接应的船交错而过时,让我们顶替的人上来,把这两家伙转过去,小心别叫人看出来。”
  “应该不会有人看到吧!本来秦王最重视的人就不是这些小卒子,何况他们离开时用的身份,沿途的路线安排,除了他们自己,就只报给那位,就算是秦王在他们之中伏了密探,也探不出详情来。”
  “小心些总无大错,秦王想查我们的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不能叫他抓着蛛丝马迹。
  咱们这些日子,分路下来,也暗中拿下好几批人了。次数多了,更要小心,不能出纰漏。“
  “我说轻些,别弄醒了。”
  “放心,咱们的迷香,十拿九稳,断然不会出错的。再加上出人意料,暗中下手,就算是最精明的人,事先没有防备,也一样要栽。你看这些天,那么多个老精子,还不是无声无息让咱们给弄下来了。”
  “不过说真的,咱们要把这帮子人弄来干什么?虽说都有些功夫,有些本事,却也不过如是。又不杀,又不打,迷晕了弄走,又不能省事地把人关一块,反而要分批偷偷运走,管吃管喝,还管人家舒服不舒服,又要防着他们醒过来闹事,值得费这么大心思吗?”
  “谁知道上头人想什么,反正他们怎么盼咐,咱们怎么干。”
  大江上,船行如织,当这条不大不小的客船与另一条大船交错而过时,没有人有兴趣多看一眼。繁荣的秦国京城,依旧吸引着四面八方的大大小小的船只,来往不绝。
  夜极静,极深,卫孤辰独自一人,立于黑暗最浓处,静静地看着一行人,徐徐出小门而去。庄中最后一批人也在今夜离开了,明天,这里将变成一座荒无人烟的废园。
  没有人知道,每一次有人离开时,那个素不与他们亲近,行事独断专行,从不尊重大家的意见的主人,总是悄悄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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