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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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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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素来柔弱易哭,但他自见董嫣然以来,便知这女子容华绝代,武功绝世,才华定力,更是一等一的好,心中欣赏,暗把她视做将来有机会成为劲敌的人物,竟是从没把她当女人看过,如今见这绝世人物,哭得如同人间任何一个弱女子一般,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有个女人在眼前哭已经让人不自在,如果这女人既是绝世大美人,更是个连他也看重的绝世高手,就更加让人不自在了。 
  卫孤辰一时头晕脑胀外加手忙脚乱,愣了半日,才道:“你别哭了。” 
  董嫣然起初抽泣只是忍不住,但这悲伤一涌起来,更是无可压抑,再见到卫孤辰竟似怕极了她哭,反倒无所顾忌,真真正正痛哭失声。 
  也不知道是为了纳兰玉难过,还是为了自己悲凉,也不知道是想把自容若被捉之后,一直强自按捺的无限忧急、伤痛、悲凉,以及自身一直苦苦压抑的情伤心伤,全部发泄出来,这一哭,竟是再也止不住了。 
  她武功再强,也是个女子,她也会委屈,她也会伤心,她也曾想过踏递三山五岳,看尽人间美景之时,身旁有携手相伴之人。伤心的时候,她也想在老父面前撒娇,在师父面前痛哭,在亲友面前寻求支持。她也曾是冰清玉洁的女儿家,对未来有着无限期望,而如今,她却不得不在那么多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怀孕,毁掉自己所有的名节声誉,她不得不在无数冷言冶语中,独立支撑,独自在月下瑟缩。 
  她不知道经过了这样的事之后,自己要怎样才能坦荡地抬头在人前活下去,她只能如此愤而痛哭,却依然不悔。 
  卫孤辰只觉得头大如斗,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面临哄女人不要哭的困境。在以前,普通的弱女子根本没机会接近他,而会武功的女子,不是被他吓得远远逃走,就是被震得全身发软,拜伏于地,他何曾面对过这么诡异的处境。 
  这绝美的女子,在眼前痛哭,他若是她的情人,可以拥她入怀,他若是她的朋友,可以柔声安慰,他若是她的仇人,也可以乘机一剑剌去,偏偏他什么都不是,只能非常无力地说:“你不要哭了……” 
  这样毫无说服力的话,自然不会被理会,哭声越发响亮了。 
  卫孤辰只觉两耳嗡嗡作响,除了哭声,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几乎想要抱头狂叫,以免自己发疯,最后,只得长叹一声,无限挫败地说:“行了,别哭了,我去见他。”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四集 第二章 奇毒奇情
 
  性德是完全不需要睡眠的,即使混迹在世人当中,他必须要分出适当的睡眠时间来装装样子,但整整十二个时辰,他从来都是清醒的。 
  所以卫孤辰刚刚出现在他的床头,他就已在第一时间睁开眼,在下一刻,人就被直接从被子里拉了出来,转眼已穿窗而出,在夜空中飞掠。 
  性德无所谓地在心中叹口气,好吧,虽然我根本不怕冷,但你至少也应该让我先穿好衣服吧! 
  不知道是夜风中的寒意让卫孤辰良心发现,还是他竟看出了这一瞬性德的想法,他信手在身上一扯一拉,整件外衫的扣子全部脱开,转瞬间便披在了性德只着单衣的身上。 
  性德素来冷淡,被人半夜拖下床在月下飞驰,竟是连一句话也没多问,要往何处,要干什么,仿似这天地间,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 
  直到跃入相府,闯往后园,看着董嫣然从一间房内迎了出来,他这才淡淡问了一声:“纳兰玉出事了?” 
  卫孤辰一语不发,抓着他的手臂,直接把他拖进那满布药香的房间:“我知道,你的医道当世只怕已无人可敌,请你救他。” 
  性德淡淡看他一眼,果然好性情啊,求个人也是这般硬邦邦仿似下命令一般。目光随意扫过那层层床帐下动也不动的人影,以及地上几个早巳被点倒晕迷的丫环仆役。纳兰玉在他心中,终是如此重要,那他的生死,够不够谈些有趣的条件呢? 
  “萧公子。”董嫣然轻轻呼唤,眼露恳求之色。 
  她本来想寻受过她恩义的农以归为纳兰玉治病,可惜照约定发出讯息后,却只遇到神农会在京城的弟子前来回报,大当家回总舵招集人手,最少还有十余天,才能返回京城。眼看着纳兰玉肯定撑不住十几天,她万般无奈,才拚命硬把卫孤辰给逼来了。 
  她本想求卫孤辰在纳兰玉死前安慰他一番,谁知看似六亲不认,铁石心肠,千求万求才肯勉强来看一眼的卫孤辰,踏进房门,看到纳兰玉的第一眼,便已变了脸色。 
  在确定纳兰玉确实病势沉重,极度虚弱之后,他只留下一句:“在这等我。”便消失无踪。 
  想不到,他带回的,却是性德。 
  性德的医术是否天下第一,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或者可以要胁卫孤辰放了性德,或逼迫卫孤辰协助救出容若,但眼前纳兰玉奄奄一息,又如何忍心用他来做交易。 
  仿佛猜出她的心意,性德看也没看她一眼,却淡淡道:“放心,容若是不会喜欢用朋友的生死来要胁人的。” 
  他走到床前坐下,伸手为纳兰玉把脉,以他的医术造诣,竟是良久无语,容色之间,无悲无喜,过了一会儿,又细看纳兰玉的脸色,慢慢扳开他的嘴看看,又翻开他的眼皮瞧瞧,诊视过程中一语不发。 
  董嫣然一直用关切的神色望着他,反是卫孤辰面容冷峻,神色漠然,脸上的肌肉仿佛一丝颤动都没有,眼神更是不曾在二人身上停驻过。 
  性德慢慢抬起头,眼睛望着董嫣然,说的却是:“这样拚命板起脸,强行用定力控制不流露一丝一毫的表情,硬生生戴个面具,累不累?” 
  有一瞬,董嫣然几乎错觉卫孤辰会拔剑出鞘,这样的揭人疮疤,戳人痛处,对象又是这个武功高到不可思议的怪物,换了她是断然不敢的。 
  然而卫孤辰只是神色略略一紧,然后,慢慢松弛,所有的冷漠麻木都渐渐化做黯然悲伤:“请你救他。” 
  依然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人感到无尽的悲凉和乞求。这样的人物,原来,也会用这样的语调说话。 
  不知为什么,董嫣然忽觉眼中一阵潮热,连忙低下头。 
  原来再冷酷的人,心灵深处,都会有这样一处柔软,原来那武功天下无敌的神魔,也不过是个要强任性,嘴硬心软的普通人。那么性德那不合情理,落井下石的冷言冷语,仅仅是为了打击人,还是要揭穿他最后的伪装,撕破他心灵的壁垒,让那强抑的悲伤得以宣泄,让那紧绷的心弦不在最后一刻断裂? 
  垂下螓首的瞬间,她心中泛起无限疑虑,或许,这世间,最让人看不透的,其实就是萧性德。武功成谜,来历成谜,学识成谜,男女成谜,甚至正邪都成谜,除了对容若的忠心,他身上再没有任何可以看透之处。然而,无论如何,这个会冶嘲热讽的萧性德,总比那永远冰冷、永远漠然,就算天下人都死在眼前,只要其中没有容若,就不会有丝毫动容的萧性德,让人觉得更可亲近。 
  正自思疑问,性德的声音已然入耳:“纳兰玉病的这些日子,董姑娘一直暗伏在侧,我要知道他发病以来,所有的病势变化。” 
  董嫣然点点头:“我的确一直偷偷在旁关注,他最初发病是在……” 
  听董嫣然徐徐讲完纳兰玉的病势,性德点了点头:“我想要看前后每一个太医给他开过的方子,以及他吃过的不同药剂的药渣。” 
  董嫣然怔了一怔,这才道:“这药方前后多有变动,宫中派了好几拨太医,各人见解不同,也有太医会诊,一同开方,一同研讨的。现在负责煎药的人身上,应该有最后的药方,但以前的方子在哪,我却是不知道的。而以前的药渣也是寻不着了,药都是用完就倒的。不过,现下在药房那,还有人在为他煎药,应该找得到最后的药物。” 
  性德点点头,董嫣然会意出去,不多时,已带来一个药钵和一张药方。 
  性德看看药方,又将药钵拿到面前,打开且看且闻,然后才慢慢放下,淡淡道:“纳兰玉正值年少,又练过武艺,虽受棒伤又染风寒,也不伤根本,就是抑郁成病,也不致垂危,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毒。” 
  房中忽然冷瑟的空气让董嫣然不得不提气相抗,性德却依旧眼皮也不抬一下:“此毒名缠绵,可算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毒药,而下毒者更有着世上最好的下毒条件相配合,那就是……” 
  他微微一举药钵:“这方子里各味药材,最大的作用,就是发挥缠绵的药力,令缠绵入骨入体,直入膏盲。连续多日服用这种药物,使毒性完全侵入人体。” 
  他仿似好整以暇地道:“这也算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下毒吧,现在的纳兰玉,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脉、每一滴血液、每一寸肌肤,都已充满毒素,能够达成这种效果,下毒之人,不但精于毒术,对于医道也有极上乘的造诣,应该是一位当世数得着的名医。” 
  “是他,是那个据说宫中最厉害的太医。”董嫣然脱口道。 
  卫孤辰垂下眼,掩住眸中森森杀机:“缠绵可有解药?” 
  那声音也不见如何激奋,但一字一句,几乎让人错以为是从磨碎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令得董嫣然只觉遍体生寒。 
  “有,不过最对症的解药,需要各种稀奇的药引,用三年炼制而成。我虽知道药方,却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炼制。而且就算服下解药,缠绵之毒对人体所造成的伤害也会永远留下来,使人一生病弱。当然,我也可以临时配出效果相当的药来,不过,因为不是最对症的药物,所以虽能解毒,眼下也没有用。”性德语气平静,仿佛纳兰玉的生死存亡,亦不过等闲小事。 
  “为什么?” 
  凌厉的眼神,如利剑般剌来,让人几乎错以为,这无形的宝剑会化做实质,刺得人遍体鳞伤。 
  性德依旧淡淡道:“所谓病人膏盲,针灸不能及,药物不能达,毒入膏盲也是一样。” 
  卫孤辰徐徐闭上眼,慢慢地说:“既然有人可以用药力令毒性侵入身体每一分,你也可以把药性催入人体最深处?” 
  “但那是虎狼之药,现在的纳兰玉,根本禁不起这样的药物。” 
  卫孤辰良久无语,只是脸部的表情,一寸寸麻木,那仿佛根本不曾由血肉构成的面具重又罩在他的脸上。 
  董嫣然情不自禁后退一步,伸手按在自己的剑上,没有理由地,她觉得今晚整个相府都有可能会被血洗。 
  幸而性德的声音再次响起:“要救他的方法只有一个,不过,几乎没有什么可能实现。” 
  这次卫孤辰的回答是干净俐落的一个字:“说。” 
  “找一个当世少有的高手,用内力慢慢为他驱除毒性。这和普通的内力驱毒不同,毒性甚至已经侵入到他的骨髓里去了,他现在的身体又过于虚弱,太过强横的力量只会毁掉他,要以极慢的速度,使真气如水银泄地一般,进入他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用极缓慢、极柔和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把毒性催逼出来。力度稍强,真气波动稍大,不但他身体承受不住,便是毒力稍一激荡,也能要他的命。” 
  “要让内力以强大气劲袭出不难,但要在极漫长的时间内,让内力化成千丝万缕的细丝,而且要保持强度毫无差异,当世能做到的不超过五个人。而且,最痛苦的,不止是长时间输出内力,而是必须一直保持无数散乱的真气不产生任何细微变化,全部注意力必须提到最高,容不得半点分神,就似一根弦,要绷上十几天,毫不松懈半分,稍一不慎,便有可能完全绷断。” 
  “他体内的毒性被慢慢一点点逼出,无处可去,便会自然反流入逼毒者体内,逼毒者武功再好,但因不能稍稍震动纳兰玉的内腑,所以,不但不能抗拒,还要慢慢把毒素吸纳入体,以后再想法化去。缠绵自血脉中移经入骨,万缕千丝,缠绵不去,便如万蚁噬身,千刀攒刺一般,而逼毒者不但必须承受,还不能有任何震动、丝毫反应,以便保持真气如旧。这个过程,漫长得可能需要半个月,而这半个月之间,逼毒者必须不眠不休感受这一切,我也要在一旁,不断注意纳兰玉的变化,适时提醒真气的强弱变动,同时以针灸和药物加以控制,才有望救活他。” 
  “但即使如此,也只是和服下缠绵解药后的效果一样,纳兰玉所受的伤害不会改变,从此身体变得虚弱,不但不能再练武功,甚至稍为强烈一点的运动都会使他喘息疲劳。骑不得快马,走不得长路,经不起风吹,受不得严寒酷暑,极容易染病吐血,基本上,也就是个半死人了。付出如此代价,救回一个永远的病秧子,是否值得?而且,能否救得回,也只是未知之数。” 
  卫孤辰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一语不发,转身出去了。 
  董嫣然一怔:“他去哪?” 
  “去向他的下属交待一些事,应该不会多事地讲出真相,他受不了一堆老头跪在眼前,大喊不可不可。” 
  董嫣然轻轻道:“他会回来,他会……” 
  “他会,因为他是个白痴。”性德毫不客气做出结论:“白痴都看得出要纳兰玉的性命用不着如此麻烦,这毒药下给纳兰玉,要对付的却是他。就算他是当世第一高手,经过这一番折腾,又岂止是元气大伤,功力受损。” 
  董嫣然微微一笑,忽的想起第一次见到卫孤辰,他的孤高绝世,他的无情剑锋,他种种不近情理之处,然后,她的声音柔和起来:“他……是个好人,我可不可以……” 
  “不行,你的武功虽也是绝顶高明,但内力仍不够雄浑浩荡,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损耗,也无法在那么长时间里,完全控制内气的每一丝变化,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体,远不如平时颠峰状态,再加上你有……”性德的眼神在董嫣然腹上微微一滞。 
  董嫣然叹息一声,转头遥望窗外沉沉暗夜:“他真的会这样做,他能想不到其中的危险与后果?” 
  “你与纳兰玉不过是普通朋友,尚且如此,何况,他们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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