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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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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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得飞雪关上下,上到临时主将方展锋,下到一个烧火的士兵,都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军人。在这样以少敌多,困守孤城,甚至粮草不足的情况下,还能不慌不忙,奋战到底。每一次都能迅速把敌人击退,丝毫不露挫败之相,不管面对怎样惨烈的攻击、无止无息的战斗,也能沉着应战。
  方展锋在城楼上总控全局,不断发出各种命令,其他将领和士兵则百分百有效地执行命令。
  容若在旁边,倒真学到了不少作战的知识。只是他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却再也经不起这样长时间的紧绷,终于在第四天第十八次击退秦军进攻后,站着睡着了。
  他这几天,再疲累也没有下城休息,别人劝说,他也不理,只是身体毕竟不是完全可以靠意志支撑的,不知不觉一合眼,就觉得眼皮重逾千斤,再也睁不开,很自然地让神智沉入舒适的黑暗之中。
  没有人忍心去叫他,楚韵如伸手悄悄拂过他的睡穴,让他可以睡得更沉一些。
  方展锋下令让人送容若去帅府休息,又劝楚韵如跟去照料容若。楚韵如也觉自己的精神同样快支持不住了,点点头,便和容若一起回了帅府。
  容若被安置在床上,楚韵如却坐在床边,把头枕在他的床上,因为听到他的呼吸之声,而觉无比安心,渐渐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是一夜、一个时辰还是仅仅一瞬,惊天的战鼓再次响起。
  容若猛得惊醒,楚韵如立生感应,也即刻醒来。
  容若不理士兵的劝阻,跳起来,戴上钢盔就出去,楚韵如也不劝阻,只是不顾自己也十分疲累的身体,强睁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拿了长剑,就跟在容若身边。
  容若在夜色中奔上城楼,才知道,这一次战鼓虽响,不过,进攻的对象,的确不是飞雪关。但是,城头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不好看。
  看到容若上城楼,方展锋脱口就道:‘陈帅押粮回来了。’
  ‘是吗?’容若大喜:‘在哪?’
  方展锋面沉若水,手指远方。
  容若倚着城楼望去,黑夜之中天地苍莽,秦军大营的另一边,无数火把或分或合,直似狂龙逆鳞,喊杀之声混杂着狰狞凄厉的惨呼,遥遥传来。夜色如此深重,犹见尘土滚滚而上云霄。
  容若立时会心了然:‘陈将军虽把粮草带回来了,但是,无法运进城来。’
  没有人回答他,城楼上几名将军,神色都异常沉重,遥望着远处战场,人人握紧双拳,拚命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容若也立刻明白,现在局势之危之难。
  远方的战局虽然有小幅度的移动,但并不明显,可见想指望陈逸飞带着粮车突围冲到城下,可能性不大。
  陈逸飞虽是名将,但他的敌手也不是易与之辈。他带出去的都是精骑快马,巨鹿关虽小,想必也能拨出一些援军,这时如果是轻骑冲锋,就算是铁桶一般的包围,他也能撕开一道口子。但是,他现在带着沉重的粮车,怎么可能突得破秦军的拦截。如果站在城上,任凭那边苦战下去,陈逸飞身边的士兵再神勇,最终也只有一个个战死的份。
  可是,又怎么能开城去救呢!
  陈逸飞当初为了尽快押粮回来,带走了城内大部分战马和精锐骑兵,飞雪关内,骑兵少、步兵多,只适合坚守孤城,绝不适合出兵开战,冲击敌营。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接应陈逸飞回来,机会实在不大。
  可是,要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的主将苦战至死,谁能忍心,更何况,如果陈逸飞出了事,飞雪关士气必会大受影响,没有了粮草,再苦撑又能撑得了几天。
  王传荣终于忍不住大喊道:‘副帅,让我去接应陈帅。’
  方展锋沉着脸,咬着牙,半晌才道:‘不行。’
  王传荣跺脚:‘副帅!’
  方展锋摇摇头:‘陈帅临行前曾再三叮咛我,不可贪功冒进,不可孤注一掷,用兵宜稳,守城宜坚,只要固守城池,其他一概不管不问。’
  ‘可是,难道要让我们在这里,坐视陈帅战死?’王传荣红着眼睛大叫。
  方展锋冷然道:‘现在隔得那么远,我们根本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陈帅?万一这只是秦军的诱敌之计呢?而且就算是陈帅,我们的骑兵太少,如果用步兵冲锋想接应陈帅,被秦军一围,根本没有机会退回城中,秦军甚至有可能故意张开口子让我们冲锋,而他们也可以乘我们城门来不及关闭的时候,冲进城来。我身负守城之责,岂可用全城人的性命来冒险。’
  ‘那陈帅呢?如果陈帅回不来,军粮运不进来,我们就算能多守两天,也一样逃不脱城破之难。’王传荣愤然大叫。
  方展锋脸色惨白,久久无语,眼中都是痛苦矛盾,显然不管做哪一个决定,对他来说,都是无比痛苦的。
  容若忽然道:‘把鼓手全部叫过来,我自有办法可以测知,那边到底是不是陈将军到了。’
  在众人的惊异目光中,容若把所有的鼓手都召来,演示了一番鼓法,然后要求每一个人照着他的节奏敲。
  他这几下鼓击并不长,也不复杂,这些老鼓手只演练了一次,就立刻记住,然后一同敲起了战鼓。
  全飞雪关的战鼓同时敲响,声可震天,就连秦军大营都立生反应,军队来回调度布防,就等着飞雪关的大军,大开城门,一路杀出来呢!
  可是战鼓的确响得厉害,却没有一兵一卒出城。
  倒是远处战团有了变化,火把闪动间,虽然看不清楚,也可以发觉,正在冲击的那一方,已经变换了冲击阵形。
  容若点点头:‘没错,就是陈将军,只有他才可以听明白我鼓点中的意思而变换阵法。’
  他目光淡淡一扫众人,然后说:‘无论如何,陈将军是主帅,他带的粮车,关系着飞雪关的得失,不可不救。他明知困难,也要亲自去押粮,只怕也是存了以死换粮的决心。’
  ‘什么?’方展锋骇然。
  ‘他早知道秦军必会拦在飞雪关前,带着粮车冲回城中的可能性极微。所以,他才故意带走城中大部分骑兵,冲击秦军阵营时,两路分兵,由他带领精锐敢死队,冲向秦军主阵,以他飞雪关主帅的身分,必然可以吸引住秦军的大部分主力,这样才可以给其他人制造机会,护着粮车冲进城来。他刚才领军冲阵,也一样只是抱着微薄的希望一试,一旦确定秦军阵营严密,难以突破,他只怕就要行此断臂之计了。’
  方展锋脸色苍白,颤声道:‘所以当初陈帅才不肯让我去,而坚持亲自运粮,原来是……我真是糊涂啊!跟随陈帅多年,竟还不如公子了解他。’
  王传荣大声道:‘怎么办,再这样拖下去,陈帅必会分兵冲击的,这种做法,有可能让我们得到粮食,但他自己,也会败亡在秦军之中。’
  他的声音无限焦虑:‘陈帅的性子,是宁死也不肯被擒的。’
  没有人反驳他,只是许多人在一瞬间红了眼睛。
  容若淡淡道:‘我不懂什么兵法战阵,可我知道,飞雪关需要粮食,但也需要主将,无论怎么样,我们不会扔下他。’
  他看了看楚韵如,欲言又止。
  楚韵如微微一笑,安然淡定:‘无论你决定做什么,只要不抛下我,我都永远支持你。’
  方展锋眼中闪光:‘公子莫非是有了良策?’
  容若微微一笑:‘陈将军本来的打算就是良策,只是我要拿过来略做修改再用罢了。’
  在众人讶异不解的眼神中,他含笑再次问:‘以陈将军用兵之能,如果他以粮车为屏障,稳扎稳打,结阵抗敌,秦军要有多少时间,才能拿下他?’
  方展锋道:‘以陈将军的能力,就算手上兵力少,只要他稳扎稳打,不轻易冒然抢进,就算是秦军十万,要想把他彻底击败,没有四五个时辰,只怕做不到。’
  容若这才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他伸手一招,把一众鼓手又叫到面前:‘我再教你们一通鼓,你们把鼓声传出去。’
  这一次他教的鼓点,时间长了一些,复杂了许多。好在这些鼓手都很聪明,演练个两三遍之后,就可以把鼓打得震天般响。
  容若目光一扫众人,笑道:‘我用鼓点通知陈将军,让他稍安勿躁,不可急攻抢进。我们这里正准备一支骑兵敢死队,找个人假冒我,统领他们冲击敌阵。骑兵劲快,能够来回冲突,可以很容易冲乱他们的阵营,而秦军这次最大的目标是我,为了把我生擒,必会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只要能吸引走他们的重兵主力,我们的步兵就有机会把人接应过来。’
  方展锋眉目微展:‘好计。’
  其实大家都听出来了,这很可能就是陈逸飞本来的计划,只是被牺牲的人改了,不再是飞雪关一军主帅,不再是那坐镇边城,让秦兵难犯寸土的陈逸飞,大家的心情俱都为之一松。
  王传荣朗声道:‘好,我这就去挑人。’
  容若神色略有些沉重:‘王将军,此次冲出去的人,危险度极大……’
  王传荣不待他说完,已然一躬身:‘公子放心,男儿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正是份内之事,岂有畏怯之理?’
  不等他说完,站在旁边的张铁石已经大声道:‘王将军,记得要算我一个啊!’
  容若见张铁石脸容振奋,绝无畏怯之色,心中感慨之余,却又多了许多叹息。
  他摇摇头,也不理别人或王传荣如何,望望宋远书:‘宋大人,我有些话想要和你单独讲。’
  重新回到帅府的房间里,所有的闲杂人等早已远远退去。
  容若凝视脸上神色略有些惊疑不定的宋远书,微微一笑:‘宋大人,我想过,卫国百姓的苦难是来源于他们的富有,而楚国驻边将士的寂寞孤单,以及不断要面对的杀戮,来源于秦楚对卫国同样觊觎。其实如果换一种方法,在夺取卫国财富的同时,也可以让边城战士的生活丰富一些、边城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甚至让卫人心甘情愿将财富奉上,而不是把仇恨埋在心底,你愿不愿意选择这种方法?’
  宋远书不明白在这种大敌当前的时候,容若为什么还有心情说这些闲事,不觉微微皱起双眉,用不解的眼神望着容若。
  容若似是明白他想什么,摇摇头:‘这不是闲事,关系着那么多人的人生命运,怎么会是闲事。’
  容若轻轻一叹:‘开市互贸如何?’
  宋远书挑挑眉,做了个不明白的表情。
  容若叹息:‘在你们的世界中,诸国征战,杀伐四起。每个国家都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用敌视的眼光去看别人。你们没有好的商业概念,不懂得要把商业路线、商业运作,推向全世界。看看济州城,那里富豪无数,就是因为他们经商,并且把他们的商业世界,扩展向全国,不但他们自己富有,甚至带动了整个城市。那么,如果打破敌视的观念,把生意向四周诸国做下去,甚至推向全世界,那么,也许有朝一日,不用动刀兵,仅仅通过商业活动,就可以控制其他国家了。’
  宋远书还保有着一个以小农经济为主的所谓古代知识份子对经商的鄙视,愣了一愣才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吗?’容若笑笑:‘我曾听过一个故事,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绢之国,出产的丝绸天下无双。绢之国的君王开辟了一条丝绸之路,遥遥万里,把丝绸运送往世界各国。当时西方有一个叫做罗马的强大国度,几乎拥有统一西方诸国的力量,是西方的霸主,可是因为罗马人太热爱丝绸,所有的贵人都花大价钱购买丝绸,罗马皇帝惊恐地发现国家的岁入,有三分之一用在了购买丝绸上,因此造成国家各方面款项的调动困难,不觉长叹,也许有朝一日,那小小的丝绸会毁灭强大的罗马帝国。’
  宋远书不解地皱皱眉,显然心怀疑虑,觉得这极有可能是容若所编出来的故事。
  容若微笑:‘何不尝试一下呢!卫国有黄金,但是卫国可以种粮食的田地很少,百姓大多数吃不饱,卫人的织造坊也很少,甚至有穷苦人,一家几口轮着穿一件衣服。而楚国的粮食、布料、绸缎、茶叶,都是诸国之中最好的,可以高价卖给卫人,卫人不但不会含恨,反而会感激。’
  ‘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这样,不卖东西,我们也能夺得卫国黄金。’
  ‘因为要显示楚国有与各国通商的决心,让人明白楚国愿意放弃强夺而改以商业交往来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让人相信我们的商业信誉。从一开始,楚国的目标就不应该仅仅只是卫国。秦的玉石、庆的毛皮、魏的刀剑、燕的药材,难道楚国就不缺吗?只是诸国征伐,彼此敌视太久,在此之前,从没有人想过要开市互贸。大家习惯让自己的国家封闭起来,把别国隔绝,然后闷头练兵种田,期待国家富强,再去攻击其他国家,或被别的国家所攻击。为什么不试试通商呢!当诸国都离不开楚国的茶叶和丝绸时,不需要刀剑,我们也能得到更多的财富。在这一点,楚国有着远胜诸国的优势。相比刀剑是战争用品,而玉石是奢侈之物,茶叶和丝绸,往往是百姓们日常极需要的。所以,如果开市,除了刀剑的战场之外,再出现商战的话,胜的一定是我们。’
  宋远书露出深思的表情:‘如果在卫国开市,那秦国……’
  ‘你觉得如果我们与卫国互贸,而秦人只是强索黄金,他们就占便宜了吗?以前卫国被迫处于秦楚胁迫之中,不管选择哪一边都是痛苦,但是,如果我们给他们平等交易的机会,秦国却只会用刀剑逼迫他们,卫人对我们的感激和对秦人的仇恨就会同样的增长,而这种仇恨到了一定地步,爆发出来,一样会有可怕的杀伤力。卫人没有刀剑战马,可是我们楚国有,如果时机到了,我们给他们提供这一切,卫国举国百姓,就是我们楚国杀敌的大军。当然,秦王是英主明君,看到了我们的动作之后,也许也会改变他的政策,也同样对卫通商,但还是那句话,相比楚国的茶叶、布匹,秦国的特产玉石,会被这些食不饱、衣不暖的卫人所渴望吗?就算是通商,那他们通过商业所得到的利益也将远远不如我们。’
  容若深吸一口气,语不惊人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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