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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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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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锋猛得站起:“元帅,让末将去吧!” 
  王传荣也站起来道:“元帅,我等就是死,也一定把粮草运进城来。” 
  陈逸飞冷笑一声:“连我都不敢说必有把握,你们敢夸这样的海口?” 
  王传荣双眼通红:“我们就是死……” 
  “闭嘴,你死倒也罢了,飞雪关若有失,公子若有失,怎么对得起大楚国。”陈逸飞怒斥一声,目中威棱闪动,已把其他诸将想要继续劝阻的话,全部逼了回去。 
  陈逸飞这才看向容若:“公子,我去借粮,守城之责,交予方展锋。他是城中副帅,久经战阵,经验丰富,再加上飞雪关城池坚固,别说是五倍之敌,就算是十倍之敌,要想轻易攻破,也非易事,只是要累公子困于战阵之中了。” 
  容若长笑一声:“将军真将我小瞧了,这满城皆是好男儿,难道就只我容若一人不丈夫。” 
  他起身双手满斟了一杯酒:“谨此先为将军此行功成而贺。” 
  陈逸飞朗声一笑,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只为公子这一杯酒,我也要保得粮草归来。” 
  城门开处,陈逸飞领一支人马,快马轻骑,旌旗如飞而去。 
  容若在城头遥望,犹自举手含笑,大声送别。 
  身旁方展锋,已经一迭连声地颁下种种命令,全军做好守城准备,迎接强秦的铁马精骑。 
  前方军队已经遥不见影,容若的目光,犹自收不回来,远处天边,映出淡淡光芒。天要亮了,可是飞雪关的命运,却似乎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一晚,几乎没有人能安心睡觉。 
  至少容若就睡不着,因为董嫣然站在他的房间里。 
  看着董嫣然清美的容颜,容若笑问:“董姑娘应该是有重要的事吧?” 
  董嫣然淡淡道:“苏侠舞至今没有杀成,也未能擒下。你以为她会只是藏在旁边,静待事情发展吗?” 
  “她会乘机来捉我?” 
  “她一直想要捉你,你可知这段时间,她偷偷出手多少次,又被我挡回多少次。”董嫣然平淡地说:“但只有千日做贼,又哪来千日防贼。” 
  容若点点头,诚心诚意地道:“这些日子,董姑娘实在为我过于受累了。” 
  董嫣然淡然说:“这倒无妨,此刻战事虽起,但只要我在你身边,无论是在绝世高手偷袭下保护你,还是在万马军中护你逃走,我都可以做到,但是,如果我一直守在你身边,就无法做别的事了。” 
  “比如……”容若慢慢地问。 
  “比如苏侠舞无法突破我的防卫,就转而去刺杀其他人。这时军中无粮,外有强敌,援军未至,主帅不在,如果其他几个主要将领再出现不测,则军心混乱,飞雪关难以再守下去了。” 
  容若只觉掌心冒汗:“那你的意思是?” 
  “我与她武功在伯仲之间,我杀不了她,她也胜不了我,我们交手可以缠斗,可以拚命,但最终的结果,只有两败俱伤,严重一些甚至同赴黄泉。以前好几次交手,我都因为顾忌你的安危,不愿冒受重伤的危险,她也同样有别的顾虑,不能和我一直硬拚,所以总是半途而废,她逃走,我回转。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不管飞雪关如何、其他人如何,我只保你安全就是了。第二条,等我下次再找到她时,不管她逃到哪里,我都紧追不放,一直缠着她交手,直到互拼重伤,不得不觅地疗伤为止。这样的话,她将不能刺杀任何人,但是,飞雪关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来面对了,我将再也帮不到你,一旦城破……” 
  “我想,就算是董大人现在在这里,也一定会选择国事为重。”容若不等她说完,已经说:“董姑娘,请你一定帮助我,不要让飞雪关中任何一位将军,被她行刺而死。” 
  董嫣然毫不意外地点点头,站起身:“我明白了。” 
  她不再多说一句,转头向外走去。 
  容若却觉心中一动,又是担心,又是感激,又是不忍,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董姑娘。” 
  董嫣然在门前站定,徐徐回眸。 
  容若定定看着她无比美丽的面容,良久才道:“请你一定要安全地回来。” 
  董嫣然微微一笑,黯淡了明月星辰,她的声音,淡若清风:“你放心。” 
  然后,她的人,也似一缕清风,消逝无踪。 
  楚韵如见他犹自呆呆望着外头,神色怔愕,不觉一笑,轻轻在他耳边说:“董姑娘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容若点点头,长叹道:“我们欠她,委实良多。” 
  楚韵如深深看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秦军大部队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容若听到消息,登上城楼,放眼望去,远方一片片火把,绵延无尽,也不知来了多少骑、多少人。 
  黑暗的夜里,黑压压无穷无尽的阴影由远而近,徐徐接近。 
  他轻轻握着楚韵如的手,感觉有些冰凉,然后轻轻问:“韵如,你怕不怕?” 
  楚韵如微微一笑,如百花盛开:“有你在,便不怕。” 
  恰好这时,方展锋也在一旁说:“公子请放心,飞雪关哪怕只剩下一兵一卒,也定要保公子无恙。” 
  容若坦然一笑:“我怕什么,我还等着击退秦军,与大家饮酒共醉,庆功于这飞雪关上呢!” 
  方展锋也不觉朗声一笑,转头再去看远处秦军,脸上神色虽努力要做出轻松状来,眼底终是透出沉重之意。 
  容若也遥望远方,只觉胸口如压大石,迫得人无力呼吸。 
  这时身旁忽有一个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诚挚地说:“公子,你别怕,我们就是死也会保护你的。” 
  容若应声看去,却是当日斗刀,胜了陈逸飞,而被提升为队长的张铁石。 
  他是没学问的粗人,说不出什么好话,但这样简单的话里,却是满得溢出来的诚挚。 
  容若心头一热,四下望去,竟发现,四周的士兵,全用关切的眼神望着他,彷彿想用无形的目光来支持他。 
  他们面对着数倍的敌人,主帅还不在城中,军粮也大大不足,他们不惊惶,不害怕,却担心自己这个京中贵人,从来没经过沙场的王孙公子会害怕。 
  容若胸口发热,大声笑了起来:“我怎么会害怕,有你们在这里,有飞雪关在这里,就算秦军有百万铁骑,也休想叫我怕上一怕。” 
  他大步走到城楼最中心,转脸看着城中所有持戈待战的军士,暗运内力,朗声大喝:“我大楚男儿,有的是热血志气和人头,且看他秦军取不取得下来。”然后一伸手,把方展锋的腰刀抽了出来,扬至半空,虚虚一劈,竟也传来凛烈劲风击空之声。 
  “我们的战刀,就和我们的骨头一样硬,倒要看看所谓的秦军精骑,当不当得起大楚勇士的长刀一劈。” 
  王传荣面色振奋,也翻腕拔出自己的腰刀,挥至半空,振声大喝:“让秦狗来吧!我们三军将士,誓死杀贼。待破敌之后,庆功宴上,比一比,哪个斩贼更多,哪个才不愧为大楚勇士。” 
  三军齐声呐喊,长刀击空,声势浩然,斗志已是昂扬至极点。 
  容若在众人面前,努力做出振奋之色,以激励士气,但等目光转望城外时,眼中终是郁色深深。 
  那宽敞的护城河,可会被尸体填满?这高高的城墙,可会再次遍布鲜血? 
  将会有多少生命,在这里殒落?将会有多少人未来的幸福,就此斩断? 
  当他笑着对全军说,请你们为大楚而活时,却把死亡带给了他们。 
  然后,有人在他耳边说:“不能怪你。” 
  容若一怔,说话的人,居然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宋远书。 
  宋远书遥望城下,淡淡道:“强秦虎狼之心,一直有吞楚之意,以前隐而未发,是希望我国内君臣不合,自生内乱。而今摄政王迎娶太后,公子远离京城,国家政权统一,秦王哪里能坐视着楚国更加强大起来,早在你来到卫国之前,秦军就已经在边境增兵。要不然,何以附近数城能那么快调出人马来配合行动?其实我军在后方数城也备下了大量兵马,准备一有动静,即刻驰援,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有办法潜入我国后方,烧毁栈道。要修复栈道至少要一月时间,只是飞雪关易守难攻,是边境第一的坚城,如非粮断,别说是一个月,三个月也未必攻得破。如果不是被烧了粮仓,我们倒不致处于太大劣境。事情其实也并非全因你而起,所有的一切,他们可能都布置好了,你的出现,只是让他们的行动提前了,从长远来看,或许不一定是坏事。因为他们如果再暗暗布置下去,到时忽然发作起来,也许使用的诡计更狠毒、更决绝、更让人难以应付,现在他们仓促动手,兵力调集得也不是最多,攻城准备也不是最充足,甚至带过来的粮草也同样未必足够,如果我们能撑过这一难关,等到秦军无望退兵,我们轻骑快马追击,或者还能让他们吃一次大亏。” 
  容若很惊奇地望着他:“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宋远书不疾不徐地道:“陈将军提醒了我,皇上的人也罢,摄政王的人也罢,说到底,都是楚国人,我们第一要忠于的是楚国。国事为重,眼中只见党争,心中唯有权位,如此人物,无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此时此刻,你的心,不能乱。” 
  容若轻叹:“其实我也不喜欢你,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你也不是那么讨厌。你所做的事,虽然不全对,但也有你的想法。” 
  宋远书有些不屑地看他一眼,显然对于容若的认同,根本不在意。 
  秦军已经越来越近了,黑压压的人群、军马,已是清晰可辨。放眼望去,那队伍竟似直到天边,无形的压力,简直可以让人崩溃,可是这个时候,容若听到了歌声。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长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不知是谁,忽的引吭高歌,竟引得全军一起放喉高唱。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容若只觉心情激越,忍不住也跟着大家一起高唱起来。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楚要让四方来贺。” 
  那样雄壮豪迈的歌声,冲向云天,飘向远方,应和着远处的马嘶人喝。 
  远方帅旗摇动,不知那未曾谋面的秦军主帅,是否也为这一歌而叹、一曲而动。 
  容若正唱得激情上涌,忽然觉得袖子被人拉了一拉。 
  容若低头看,还是刚才的张铁石,又走过来了。 
  他有些期期艾艾地说:“公子,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先回帅府吧!” 
  其他将领也没有喝斥他自作主张,反而一起点头。 
  宋远书亦道:“你先回府休息吧!” 
  楚韵如轻轻拉了拉他:“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三句话,三种不同的心情。 
  张铁石等小兵,是担心容若是个娇贵的公子哥,没经过风浪,不想让残酷的厮杀吓着他。 
  宋远书是知他身分,不愿他在阵前,恐防有失。 
  楚韵如却是知道他的天性,他不怕死,却怕别人因他而死,他害怕鲜血,是因为不忍见杀戮伤害,对于他来说,亲眼目睹两军作战,是一种至大的伤害。 
  容若慢慢推开楚韵如的手,走到城垛处,探身向外看,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走,我武功不好,不懂兵法,但我不会在城池被困、将士血战时,缩到安全的地方去,我不忍观杀戮,不愿见血腥,但我有责任,站在这里,看着每一滴为国家流出的鲜血,瞭解它到底份量有多沉。我永远不会逃避这一点。” 
  城下车声、马声、脚步声,已是清晰可闻,强大的秦军,终于到了护城河外、箭程之外。 
 
 
 
  
第三部 三国争锋 第十八集 飞雪之役 第一章 攻城血战
 
  护城河早已填平,不过,不是用泥土、砂石,而是用尸体和鲜血所填。 
  楚军的劲箭投石之下,飞雪关外旗帜兵马纷至迭去,城上城下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城头不断有人跌下在城门前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团,而城头的箭雨也让秦军损伤惨重。 
  被热油火箭所烧毁的檑木冲车,弃置一地,然后有新的冲车檑木被推向城门。推车的秦军被强弓射杀、巨石打死,又有新的人补上来。 
  城楼之上,战事也同样激烈。不断有楚军中箭落下城去,也不断有悍不畏死的秦军,架着云梯,踏着鲜血和尸体,在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死亡之后,爬上城墙。 
  整个城墙,到处遍布云梯,烧一梯,架一梯,推一梯,增一梯,倒一梯,上一梯,那秦军,竟似杀之不尽。 
  一个秦兵翻身跃上城,守城楚兵持刀往那秦兵头上砍去,秦兵慌张闪避间跌下墙头,惨叫初起,又有一个秦兵跳上来。他却悍勇得多,人刚从城头探出半截,就一把抱住一名守城楚兵的腰,一个后摔把楚兵甩下城去,在楚兵的惨叫声中爬上了城墙。 
  他脚还没立稳,左侧一枪扎来,强大的力道将他钉在城上,那秦兵手足舞动口中狂喊,鲜血内脏流了一地,犹自未死。城下长箭纷纷射来,不少射在他身上,时间一久,伏尸城墙,半凝的污血顺墙而下,触目惊心。 
  而奋勇攀城的秦军,却没有丝毫迟疑后退,继续向上。任他热油、巨石、羽箭如飞,却无一人后退。 
  若有秦军登上城墙,自有楚兵手持长矛钢刀,乘其立足未稳,狠狠将之刺下城楼,劈倒城头。 
  放目望去,城墙上下呼喝狠斗,血流成河,秦楚士兵的尸体或堆积城头,或挂在城垛上,或散布城下,更多士兵呻吟受伤,被践踏于援军脚下。 
  杀伐之声,震得整座飞雪关似乎都在颤抖。 
  战事惨烈至此,纵然楚韵如也算是跟着董嫣然经过风雨,见过血腥,如今见到这样人命犹如蝼蚁的杀戮和死亡,也是心惊肉跳,震惊莫名,不知不觉手脚发软,心口发木,好几次想要张口呕吐,好几次恨不得扭头奔下城楼,不再观望,但却还坚持着没有动。 
  因为容若在这里。 
  出乎楚韵如的预料,容若竟然没有因为看到这满天满地淋漓的鲜血而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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