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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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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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政王千岁,驾到。” 
  看着一道道大门打开,通往的地方,不知是仙境,还是地狱,无比耀眼的阳光下降临的,不知是神佛,还是魔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一道道大门外,徐徐而入的身影上,没有人听到地上一声轻微的呻吟。 
  被震晕的萧遥醒来了,他躺在地上,睁开双眼的第一刻,就被无数兵刃反映的光芒,耀花了眼。可是,出于一种莫名的本能,他没有闭上眼睛,反而努力地睁大眼睛,辛苦地去看那一片光芒中,渐渐清晰起来的影子。 
  那个远处,徐步而来的身影。所有的光华都在他身周闪烁,依然是多年前一袭淡淡青衫,淡淡笑颜,却于从容谈笑间创造奇迹的人。 
  所有的兵戈林立,所有的高手强者,在他身边,都黯淡无光,只能成为衬托的背景,只有那身影,逆着阳光,一步步走近。只有那笑容,从容依旧,安然如故。 
  萧遥闭上了眼,在那样灿烈的光芒里,他知道,真真正正,从此坠入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了。 
  萧逸在院门处立定,笑意温和得彷彿一位刚刚弹过瑶琴,谱过诗篇,正欲摘一朵鲜花送到妻子鬓边的书生。他的眼睛里一片温和,凝视所有人,又似心在天外,世间没有什么人,可以进入他的目光所及。 
  但最终,他的眸光终究在容若身上,停了一停,顿了一顿,然后悠悠道:“好久不见。” 
  容若也微微一笑:“是,好久不见了。” 
  萧逸淡淡笑笑,漫声道:“事情办完了,你们都回来吧!” 
  话音未落,明若离和许豪卓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向外疾退。同一时间,有十几道身影往外退。 
  其中包括刚才还躲在桌子底下的富商,刚刚还振振有辞要和萧遥一起造反的领头人,不久前还披甲按剑,不许其他人离开的将军,连最初认定容若的身分,最早宣誓效忠的许允都在其中。 
  有的高手,本能地也跟着这些人一起往外掠去。却见空中寒光闪动,四五个身影忙着闪跃腾挪,从半空中落下来。有的人束发已散,有的人袍袖被射穿,有的人堪堪躲过箭影,脸上、身上也擦出了血痕。 
  八支箭深深扎入地面、柱中,木柱被射穿,而青石地砖也被钢箭射入三寸有余。如此劲箭,要的是何等手劲,何等眼力。刚才几箭不过意在警告,要真的万箭齐发,又有什么人能够逃出生天。 
  人们面面相觑,看得到彼此眼中,深深的绝望。 
  萧逸神色悠然,对容若道:“你也过来吧!” 
 
 
 
  
第二部 红尘惊梦 第十四集 覆雨翻云 第八章 故人再会
 
  容若没说话,往左右看了看。 
  萧远唇边有一丝冷哂的笑意,眼神一片漠然,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生死,都已冷然的淡漠。 
  柳清扬面容平静,无悲无喜,只是眼神深处,有着一丝沉痛,一缕留恋。 
  再向四周看去,那些绝望的表情、乞怜的眼神,还有,无望的漠然。 
  容若心中忽的一痛,伸出双手,一手抓住柳清扬,换来他讶异的眼神,一手拉住萧远。萧远本能地一缩手,却因为容若手中用力而不能挣脱,微微皱眉,看了容若一眼。 
  萧逸的眼神也在这时,微微一闪。 
  容若却一迳笑得阳光灿烂:“三哥,柳先生,你们与萧遥假意合作,都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平定这场乱局。摄政王千岁,必会有重赏的,我们一起去拜见摄政王吧!” 
  柳清扬看看萧逸温和却深不见底的眼神,深深吸了口气,徐徐抽手出来:“容公子,多谢你的热心肠,我看大可不必了。” 
  萧远冷笑一声:“又来多事,只怕你份量不够。” 
  容若浑若不觉,伸手重又拖住柳清扬的手:“柳先生,我知道你一心只为国家百姓,不是为了功名封赏,不过,朝廷又怎么会掩功饰非,赏罚不明呢?” 
  他看向萧逸,依旧笑得一片爽朗,眼神却异常坚定:“对不对啊!摄政王千岁。” 
  萧逸沉默地与他对视了一会,终究微微一笑:“这个自然,诚王苦心谋划,柳先生假意欺敌,功在朝廷,利在百姓,皇太后与皇上必有赏赐的。” 
  容若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又笑道:“在场诸人,多是为贼所迫,只怕心中,也是如柳先生一般,只想着暂安贼心,再谋其他,未必人人怀有逆志。摄政王素来仁厚爱民,皇太后的大喜尚未满一年,正宜大赦天下,积福积德,不宜妄兴刀兵,干犯天和,想来,是不会严惩的,对不对?” 
  萧逸朗然一笑:“难道本王是嗜杀之人吗?什么人怀叛心,什么人纯属无奈,本王就无力辨明吗?只是这谋逆之事,素为大罪之首,纵是从逆附叛,也不可轻赦。但本王必会酌情量罪,断不至于虐杀平乱的,否则也无以对皇上、皇太后交待。自古君王掌国,行的是天道,布的是仁政,一法一令,皆是堂堂正正,可以上对苍天,下对黎民。岂可漫行杀戮,不教而诛,行此无道之事。” 
  此言一出,不知多少人浑身一松,就地叩拜下去。 
  “王爷英明仁爱,泽被苍生,小人就是万死,也不忘王爷恩德。” 
  有一个人赶紧跪下去,冲着萧逸叩头,就会有第二个跟着,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最后,整个内堂的人,几乎已经全部跪拜于地。 
  柳清扬四下望望,有些苦涩地笑笑,终究还是跪了下去。 
  任他盖世之艺,却也难当这倾世之权。他纵为一方宗师,也不过是一小小百姓,于国法礼仪,必拜,于眼前困境,亦是唯有一拜。 
  他已不再年轻,不再有飞扬的心、清扬的志,他有太多的牵绊,太多的挂念,面对着森森利刃、冷冷长弓,也唯有屈膝低头。 
  萧逸微笑,点了点头,坦然而受。 
  高处的弓箭手,俱都垂手下拜,四周兵士,也都停戈而跪。 
  整齐划一的声音,划破天幕,传扬四方:“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风,把这声音带往天空最高处,带往楚国的每一片土地。 
  长风浩浩,无数声的“千岁千岁千千岁”,扑面而来。 
  容若怔然而立,身旁仅有萧远、性德和楚韵如立而不跪。 
  他慢慢地合上双手,感觉到手心的冷汗。 
  这一局,他的坚持,或许保下了许多人的性命,他却也不觉得有多么兴奋开怀。 
  眼前这么多人满脸感激叩拜不止,颂扬不绝,而他们感动的对象,或许正是陷他们于如此境地的元凶。 
  到底有人明白吗? 
  或者,纵然明白,也唯有“谢恩”二字吧!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在一个封建集权的国度,所谓的伦理道德、天理法条,要求的,也仅只如此罢了。 
  在一片颂扬谢恩声中,萧远跃过一个又一个矮了半截的人头,一直走到萧逸面前。 
  “这一仗你赢了,我不奇怪,你把所有人玩于掌心,我也不奇怪,我只是好奇,梁军占据十余城,声势浩浩,切断南北道路,你就算有本事可以偷偷来到这里,但以你的身分,此时此刻,轻离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逸微笑:“我想你们,来见见罢了。” 
  萧远森冷地笑:“所以你在叛军声势最盛的时候,抛开大局不顾?” 
  “叛军吗?”萧逸微笑着自袖底抽出一纸公文:“你看看这个。” 
  萧远一手接过,展开一看,脸上已是掩不住的愕然震惊。 
  他也算是心思深沉的人了,今日这连串变故,总是冷然相对,但这个时候却是彻彻底底破功了,一张嘴张得简直可以塞进一颗鸭蛋,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了。 
  “降表?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梁国太子终于明白了天命归属,不再负隅顽抗,抵御圣化了。”萧逸笑来从容儒雅,云淡风轻。 
  萧远手一松,公文飘然落地,满脸都是不能置信:“为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昨天的军报,还是梁军占据十余城,声势浩大,誓师抗楚,今天已经递上降表,连所占城池,也全部交由官军接管,军队编入官军,一切重新整顿。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他的声音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如同一个无力的幼儿,面对一个自己永远也打不倒的巨人,终究不得不承认对方强大时那彻底的无奈、悲伤、愤怒、痛苦。 
  萧逸只淡淡地笑:“所以,我才是摄政王,你不是。” 
  容若看得紧皱眉头,他深深瞭解萧远的心情,不过,却也明白,这样彻彻底底给他重击,让他深切瞭解到萧逸的能力,对于反抗萧逸完全绝望,或者反而是好事。 
  只有萧远完完全全死了心,才可以真正保护他们彼此不去伤害杀戮。只是他心中的无奈,终是化做淡淡的叹息,从唇间溢出,不忍再看眼前这一幕幕,不忍再看占着全然优势的上位者,慢慢地切割他的胜利品,却还要听到众人的一致颂扬。 
  他伸手一牵韵如:“我们回家去吧!” 
  “好。”楚韵如反握着他的手,随他前行。管他前方兵马无数,管他前方站的是当今权力最大的人。只要这一次握手,她便浑不在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只愿就这样相携,直至永远。 
  越是有过分离,便越要珍惜彼此。 
  在分别的日子里,无数次心间起誓,但能有重逢之日,再不能放开他的手,再不能与他分离一时半刻。 
  那么多甲兵之士四拥,那么多阴谋诡计纷呈,那么多心机谋算来去,但这一刻,他们只携着彼此的手,便已拥有了全世界。 
  这一刻,他们拥有彼此,所有的权势富贵、争伐杀戮,都已不存在他们周围。 
  他们大步前行,竟是真的视所有人如无物。 
  卑微如仆役,平凡如士兵,或是高贵强大如萧逸,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分别。 
  只有性德,静静跟在他们身后,神色依旧淡淡,只是眉眼之间,似乎有着本来不属于他的淡淡笑意,又似乎其实什么也没有。 
  萧逸见他们握着彼此的手,于这甲胃光华、刀锋亮芒间,竟和谐美丽得如同一幅画,心中微微一动,本来想说的话,竟然没有出口,忽生起一种不忍打扰,不忍击碎这美丽的感觉。他心间微微一叹,轻轻挥手,一条宽广的道路在容若面前让了开来。 
  容若与楚韵如坦然直行,在走过萧逸身旁时,容若终究轻声道:“处理完事情,如果有兴趣,就来和我聊聊吧!我等你。” 
  萧逸眼中光华闪了一闪,安然道:“好。” 
  走出府衙,只觉阳光万里,风轻云朗,刚才的压抑心境终于舒展开来,容若心情终于好转过来。 
  府衙外的数千官兵,早得了指示,见容若出来,亦不做任何阻挡,只安心守卫府衙。 
  容若乘来的马车犹在府外,日月堂中的弟子也在,肖莺儿守在车旁,见得容若出府,忙过来施礼:“主……” 
  容若抬手止住她的呼唤:“其实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肖莺儿垂首不语。 
  “就算不知道我本来的身分,但也知道我来自京中,来自朝中吧!而且明先生所有的计划你都清楚,你留在我身边,一方面是为了监控我的行为,一方面也是为了掩护你真正的主人,对不对?” 
  肖莺儿不抬头,不说话。 
  容若轻轻笑了起来:“我没有怪你,你有你的难处、你的责任,而且你也并没有伤害过我,我交待你的事,只要是不与你的任务相冲突,你也完成得尽心尽力。莺儿,我要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伙伴呢!” 
  肖莺儿嘴唇颤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把双手握在一起,用尽力气,想阻止手腕的颤抖。 
  容若拉着楚韵如上了马车,在关上车门前的一瞬,轻轻地说:“莺儿,我会想念你的。” 
  肖莺儿仍然没有抬头,低头望着地下,清晰地看见一点湿润在尘土间悄悄泛开。 
  性德跃上车辕:“去哪里?” 
  “回逸园吧!在济州,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凝香、侍月还有苏良、赵仪会被日月堂的人送回来,现在大局已定,我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容若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是一派轻松。 
  性德轻轻一鞭挥下,马车立刻向前奔驰。 
  这一次,日月堂的护卫们一个也没有跟上来。 
  肖莺儿终于抬起了头,遥望马车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言不动。 
  马车门隔绝了所有的外部世界,整个天地,只剩这小小一方空间,只剩这一对经历了分离思念再相会的男女。 
  容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做出自打第一眼再见楚韵如就一直想做的事,用尽全力地把她抱入怀中:“韵如。” 
  楚韵如亦是一头扎入他怀中,心里有千言万语,竟是放声痛哭起来。 
  那么长的分离,那么多的相思,多少情怀要诉,到如今,竟只能化做串串泪珠,湿透他的衣襟。 
  容若抱着她,想要埋怨她,又是不忍,想要安慰她,却又无法有效地组织任何言语。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悲凉,又是痛苦,又是幸福。 
  最终,他只是反反覆覆地说:“别哭了,别哭了。”自己的声音倒先哽咽了起来。 
  马车来到了逸园门前,性德回头看看一点动静也没有的车厢,神色不动地提起鞭子,轻轻驱赶着马儿,静静地开始绕圈子。 
  马车里,哭累了的楚韵如,静静伏在容若怀中,一动也不动,听着马啼清脆的踢跶声,听着街市上百姓走动说话的声音,听着容若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心灵无比安宁。 
  “当初我离开是……” 
  “不用说了,让我就这样抱着你,什么也不要想,就这样安安心心抱着你就好了。” 
  容若的声音很轻,如此卑微的要求,却叫楚韵如眼中一热,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重新涌了上来。 
  默然良久,楚韵如才轻声道:“我离开你,是因为……” 
  “因为你是个傻女人,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一点点事不明白,就只会自寻烦恼,难道我竟信不过你,难道我和外头那些愚夫愚妇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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