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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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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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仪脸色一红,干咳一声:‘可是,夫人没有保护的话……’
  ‘如果知道那个笨蛋有危险,她还会留在水月庵吗?当然会立刻和董嫣然一起赶回来,这也免得实力分散,最强的保镖不留在身边,反而远远打发出去,只有那个笨蛋才会做这种事。’
  ‘可是,他不会同意的,也不会高兴的。’
  ‘他不知道你去找人,就不需要他同意,先斩后奏,也从来不需要他高兴。’性德目光冷冷,看向赵仪:‘你比他还啰嗦,到底去不去?’
  赵仪被性德眼中的不悦看得心中一寒,他一向把性德当做师父,敬若天人,再怎么也无法拒绝性德的要求,更何况他自己也同样担心容若的安危,当即点点头:‘我这就去,那你……’
  ‘无妨,一来一去,只要两个时辰就足够了,我暂时不会有事的。’性德淡淡道:‘去吧!’
  神武镖局,是济州最大的镖局,朱漆的大门,宏大的院落,却根本不够摆酒席,流水席一直摆满了镖局外的半条街。
  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喜联,大红的布匹,把整条街都变成一片喜气洋洋的红。
  忽然来到这一片喜悦的红色中,想起日月堂里里外外,惨淡的白,让人倍觉人生如梦又如幻。
  远远地望见容若的骏马和护骑,老远就有人一直传报进神武镖局最深处。
  镖局内外,苍道盟弟子和镖局下属,无不松了一口气。
  苍道盟之主嫁女儿,日月堂的新主人一直不到场,不知暗中传出了多少版本的流言,简直让人觉得,这两大帮派随时会打起来了。
  济州城如今的局势已足够复杂,实在经不起再多的纷乱。
  容若人刚到镖局门前,柳清扬伴着何夫人,就已迎了出来。
  镖局外诸席的客人,也都不好再安然而坐,纷纷站了起来。
  容若还是第一次见到何夫人,这个在济州城拥有一方势力,却又极少露面的妇人。她容貌端庄秀丽,气质高贵出众,像豪门贵妇,远远胜过像一位镖局的主持人。
  容若暗中打量她,脸上却早已带出笑容,远远地就施礼道:‘在下为了诸般俗务耽搁,来得太晚,在此告罪。’
  柳清扬笑道:‘容公子能来,便是蓬荜生辉,万分荣幸之事了。’
  何夫人也婉然笑道:‘内间已备薄酒,还请公子入席。’
  容若也知自己站在门前,这两位也要陪着站在门外,更扰得里里外外、席上宾客不得安生,所以也不耽误,点点头,就陪着一起往里走。
  整个神武镖局都摆满了酒席,到处灯火辉煌,到处鼓乐喧天。但容若的身分不比寻常,没有人敢于怠慢他,何夫人与柳清扬一起陪他穿过广大的院落,直入内间大厅。
  一如上次谢家寿宴一般,大厅里只摆了两三桌酒席,招待身分最高的要人们。
  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熟人,大多是以前曾经拜访过容若的各方势力代表。见了容若这位日月堂新任主人,也无不起身招呼。
  二三十个人里,容若却只看到一个身影,只听见一声招呼。
  ‘容公子,你总算来了。’男装打扮的周茹在主席上站起来,笑盈盈举杯,对容若做出敬酒的动作。
  容若失声叫:‘周……周公子……咳……’
  他一声乱咳,才平复震惊的心绪:‘你怎么来了?’
  ‘济州城逢此盛事,我岂能不来一表心意,道一声贺喜呢?真要谢谢何夫人抬爱,竟请我坐了主席,倒实在是惭愧。’
  容若眼珠乱转,四处打量,没看到○○八的身影,也不知道她正躲在哪里,暗中保护周茹。
  这时,何夫人已经在前领路,把容若也引进主席了。
  主席除了何夫人与柳清扬之外,坐的人很少,只有谢远之、周茹和容若三人而已。
  连济州商会副会长、各方世家之主、名门弟子,又或其他一方大豪,皆没有这个资格。
  容若新接了日月堂倒也罢了,周茹竟也端然在座,可见济州城的豪强们,对于周茹这个比容若更来历不明、神秘莫测的人物,多么重视。
  容若目光一扫:‘陆大人没有来吗?’
  不管怎么样,以陆道静一地父母官的身分,这主席没有可能没他的位置。
  ‘陆大人到得极早,在席间大家也都颇为尽欢,后来衙门里传了话来,似乎临时有什么公务,陆大人就急匆匆走了。’何夫人含笑道。
  其实天色已经很晚,连一对新人进洞房都已经很久了,若是普通酒席,早就该散了。
  因着苍道盟和神武镖局联姻是大事,原本的打算就是两家摆流水席,酒席从何家的神武镖局,到柳家的苍道盟,把整条街都连起来,三天三夜,客来如流水,菜上似流水,就算吃饱喝足,也不必急着离开,大家坐在一起闲谈,藉着聊天,各大势力可以增加感情,讨论各种合作事宜,所以,这内间的三桌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离开。
  但是,陆道静提早一点离开,也绝不显眼,更谈不上扫兴了。
  容若点点头,也不以为意,又问谢远之:‘醒思兄怎么没有来?’
  谢远之淡淡道:‘这孩子有些不舒服,我没让他出门。’
  侍立在容若身边的肖莺儿眼神微动,谢家的独孙身体不舒服,这可是大事情,为什么一点风声没听到,到底生的是身病还是心病?
  容若心思没肖莺儿这么深远,却也心中微动。
  在他印象中,谢醒思是个非常好动、好热闹的性格,济州有什么新鲜热闹事,都少不了他,以前领着容若满济州城玩,访青楼、见名妓,也永远少不了,最近倒真是很少见他了,好像从那次日月堂射箭会之后,就没有再见了。连给明若离吊丧,为司马芸娘办后事,也没有见着他的人影,难道……
  容若心中还在转着千万种念头,席间已不断有人对着他敬酒。
  席间个个都是大人物,谁也不能得罪,容若只得硬着头皮,装出笑容,一一应酬。
  一轮酒喝下来,容若已是有些头晕了,旁边的周茹却已笑嘻嘻道:‘恭喜容公子,得任日月堂新主人,从此手操莫大权势,杀伐决断、旁人生死,都在公子一念之间了。’
  容若对她一肚子火气,也不举杯,冷冷道:‘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可恭喜的,杀伐决断,非我所求,莫大权势,却是用许多人的死亡换来,我倒情愿什么也不要,大家都好好活下去。’
  周茹笑道:‘公子这话真的有趣,倒是大声说出来,让这满厅里的大人物,都跟着笑一笑。这厅中哪一个不是跺跺脚,济州震一震的人物,能有今日,靠的是什么,公子倒在这里说起梦话来了。纵然公子于权势上并没有多大心思,但既在其位,便谋其事。日月堂无数弟子的性命安危、前程未来都在公子肩上,要维护这一切,可不是说两声你好我好大家好便可以的。没有杀伐手段,没有雷霆手腕,焉能有太平之日?如果真的不在乎,公子又何必这么晚了,还赶来赴宴,心情这么不好,却还要应酬?’
  本来满座都是笑语,大家说笑不绝,虽然皮笑的时候,肉不一定笑,但至少看来还是一团和气的,没料到周茹的发言,忽然间充满了挑衅意味,却叫满座为之一寂。
  何夫人身为主宾,咳嗽一声,强笑道:‘周公子说笑了,容公子来赴宴,本是……’
  容若冷冷瞪着周茹:‘何夫人与柳先生以礼待我,我也诚心相贺,两家结亲的喜事,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自然是没有的。’周茹微笑道:‘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除了这大锣大鼓的大喜事,自然也少不了争伐杀戮,血肉横飞。容公子身已在江湖,肩上又担了重任,他日少不了建些英雄伟业,斩奸除恶,我在这里,先为容公子贺喜罢了。’
  容若挑挑眉:‘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过是借口。只要有决心,不该做、不可做、不能做的事,也一定可以不去做。江湖一定要杀戮吗?所谓的斩奸除恶,以建威风,我倒还真是看不上眼。我身在江湖,不会让江湖来改变我,倒要变一变我眼中的江湖才好。’
  本来满座客人,只当二人不和,言辞争锋,有意相劝,但说到这个地步,容若这一番话,却令得座中诸人,神色微动,都生起感触来了。
  周茹悠悠而笑:‘公子此愿,果然大见慈悲心,只是浊世滔滔,争斗不休,公子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吗?’
  容若扬眉,眉峰起时,目光中竟绽出一种少见的英华气概:‘能不能做到,你看着就是。’
  ‘好。’周茹一掌击案,秀丽的容颜,居然也生起一股慨然英风:‘我便拭目以待。’
  她双手持杯,敬向容若:‘为公子此语,你我且满饮此杯如何?’
  容若朗笑一声:‘好。’
  他持杯抬手,与周茹双杯重重一碰,一仰头,饮了个一滴不剩,反手对周茹一亮杯底。
  周茹同样一饮而尽,徐徐放下酒杯,却又悠然笑道:‘公子宅心仁厚,不愿伤害任何人,实在令人敬佩,但如果情势所逼呢?比如……’
  她眼神深远,凝视容若:‘我听说容公子的夫人失踪多日,若是有歹人胁持容夫人,迫容公子做下危害天下之事,公子应是不应?’
  容若眼神一跳,握杯的手指一紧,几乎捏碎酒杯,有隐约的火焰在他的眼中跳跃,他死死望着周茹,一字字道:‘我绝不会容许韵如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周茹淡淡笑道:‘公子不必紧张,我不过说说而已,这种事情,想来是不会发生的。’
  她越是笑得轻淡,容若心中却越是忐忑,虽然明知楚韵如人在水月庵,又有董嫣然的保护,但是周茹这一番话,却终是说得他心惊肉跳,难以安宁,忍不住又想开口询问。
  他才刚叫了一声:‘周公子……’
  就听得内堂一阵混乱喧哗,有人奔跑,有人大叫,不断有东西被撞倒跌碎的声音响起来。
  ‘小姐……’
  ‘少奶奶……’
  ‘非烟,你先停下,听我说……’
  ‘住嘴,不要靠近我,快滚开。’
  一片混乱的声音里,柳非烟与何修远那激动至极,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喊声尤其刺耳。
  ‘怎么回事?’几乎人人心头都浮起这样的疑问。
  新婚之夜,已经进入洞房好久的小夫妻闹出了什么乱子不成?
  何夫人和柳清扬迅速对看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是一片铁青。
  柳清扬自座中一跃而起,交睫间,已掠入内堂。
  何夫人站起来,强笑道:‘诸位请自便,我先失陪了。’说着也迅速往内堂而去。
  大家都是外客,不便闯进内堂,只得怀着惊疑的心情,在堂外等候。
  容若见何夫人行走速度并不特别快,只像是个普通人,不由奇道:‘何夫人不会武功吗?’
  ‘当然,容公子不知道吗?’周茹笑道:‘何夫人能撑住神武镖局,不是因为武功高强,而是因为她是名门闺秀,她家中曾出过三位尚书、两位郎中,还有两代女儿,曾嫁入后族楚氏,与朝中高官都有情份在。当年何修远的父亲,费了不知多少心思,才以江湖草莽之身,娶得这名门小姐。也幸得如此,他英年早逝,何夫人以弱质之身,才撑得住这一片基业。若不是何夫人家中有朝中高官在,神武镖局早就让旁人吞并,又岂能有今日的威风地位。如果不是何夫人娘家官方势力雄厚,苍道盟之主又怎甘将爱女下嫁。’
  何家的喜宴上,周茹旁若无人,笑谈何家底细,虽说主人不在,虽说真相许多人心中都有数,但这般作为,终是太过放肆无礼,引得满桌人人侧目,好在内堂不断有混乱的声音传来,终是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去了。
  ‘非烟,你不要胡闹,听爹的话,过来。’
  ‘我不过去。爹,你是盖世英雄,可是现在,你又能帮我什么?’
  ‘非烟……’
  ‘爹,你相信我吗?’
  ‘……’
  ‘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还能指望你帮我什么?’
  ‘非烟,听话,别闹,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把你当成女儿般疼爱……’
  ‘疼爱……你还会疼爱我吗?我还要指望你的疼爱吗?谁不知道何夫人贞烈无双,守业教子,大家闺秀,教出来的儿子最重礼法声誉,你们都不信我,我还要你们疼我做什么……’
  ‘非烟……’
  ‘何修远,你站住……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再不是夫妻,你不必看在苍道盟面子上忍辱负重,何伯母,你也不必担心你家门被我所玷污。’
  ‘非烟……’
  ‘非烟……’
  ‘非烟……’
  因为过份的惊慌失措,纵是端庄如何夫人,深沉如柳清扬,守礼如何修远,也都忘形地大叫起来,根本没顾虑到这声音传出来,会惊扰外人。
  而柳非烟的声音,更是声嘶力竭,充满了痛苦、悲伤、愤怒、悲凉,还有更多的不甘不屈,却又无可奈何。
  容若听得眉头深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弄到这步田地。
  在内堂刚刚发出混乱声音时,一直侍立在容若身边的肖莺儿就不见了,此时,她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凑到容若耳边,用小得只有容若听得到的声音说:‘有丫鬟进新房收拾,看到床被凌乱,明显已经圆房,却并无落红。’
  容若还来不及为日月堂奇妙的情报网络而感到震惊,已被这忽然听到的消息大大震动,心头隐隐有什么灵光闪过,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没法抓住。容若晃晃头,再努力思索,却也只能想到目前柳非烟的处境了。
  在这个女子把贞操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时代,没有落红,简直就可以让一个女人再也活不下去。更何况何家这般大财势,更何况何夫人又是官宦女子,最重名节,何修远受母亲所影响,必也拘泥礼法。
  当日柳非烟被掳,于风尘之地获救,就已经弄得流言满天,迫得柳家不得不提前完婚。何修远心中想必也有许多疑虑,才会有当初在明月居向容若打听的事情发生,只是碍于柳家的权势,不便拒绝罢了。
  如今发生这种事,就算柳清扬再权大势大,也压不住何家的愤怒。何家虽然不敢在洞房闹出休妻之事,但柳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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